暮阳浅顾,青乔微簌-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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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承逸的脸色有些缓和,道:“姑娘有事直说罢,若是能为姑娘解惑,也算是承逸之幸。”
“使臣不觉得奇怪么?顾将军征战多年,怎会犯下这种失误,竟轻易被人生擒,若是堂堂的一国将军也是如此不堪一击,那东陌何至于在十几年前战胜西济?”
严承逸的心咯噔一跳,漫不经心道:“承逸虽然好奇,但也不知其中是和缘故,恐怕是帮不了姑娘了。如此,承逸告辞。”
严承逸转身,不欲再与她多说,匆匆告别欲走。
“使臣留步。”卿乔走至严承逸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使臣这般匆匆而走,莫非是使臣其实知晓此事,只是不愿告知而已。”
严承逸不知她为何会如此的纠缠不休,脸登时冷了下来,道:“姑娘是西济人罢。此事是我东陌之事,恐怕不便告知姑娘。”
严承逸再也不顾她是女儿家,挥袖就走。
“我若是说,曦妃娘娘想要知道此事的真相呢?”身后传来了她的声音,严承逸陡然停下脚步,微微偏头去看她,但见卿乔衣袖偏偏,淡然而处,内敛自华,一点也不像皇宫中的宫人。
“你究竟是谁?”
卿乔拖着裙裾离开了挽曦宫的庭院,她现在还是纪翘,司空肃阳虽然未明说赦免她的罪,但也为她安排了一个宫殿,是以前她被封为宝林的时候住的院子。
才推开门,就看见大殿焕然一新,连宫人都是新的,旧面孔都消失了。恐怕早就被司空肃阳也斩首了。
她淡淡地一笑,作为一个帝王,这点手段还算轻的了。至少她还完好,这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宫人们皆是小心谨慎,对她既不过分的迎合,也不故作疏远,看来是司空肃阳早就吩咐过了的。
卿乔觉得累极了,这段时日关在宗人府的地牢,根本就没有睡好过。一则是因为失手,未曾杀了司空肃阳,心中不忿。二则是担心有人会来劫囚,看来还是自己多想了。
她径直走到寝宫,连衣裳也未脱就直接躺了上去。
梦里面是琼花遍布的庭院,娘亲柔柔的立在庭院的阴影处,一脸笑意地看着练武的父亲。而她和阿乔则是相依着坐在院子里面下着围棋。
这样的画面是多么美好,可是,这样美好的画面已经失去三年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严承逸虽然并未将实情全部告诉她,但也透露了七八分,余下的那两三分,她自己猜也能猜出来。
她是一直生活在东陌京都的。自然知道东陌宣和十一年,西济延和十五年发生的大事。
那一年东陌举国欢庆,那一年父亲意气风发,历时三年的东陌西济之战终于结束。战事最终以东陌的完胜收尾。可是,东陌百姓却不知道在胜利之前,有一场小战争,使严丞相丧失了爱子。原本他和顾将军只是在政见上不和,如今却是彻底的仇视。
东陌宣和十一年,严丞相长子严承礼随军出征。顾将军早已明令军代按兵不动,然严承礼自负聪颖,妄自尊大,派兵两千,欲奇袭敌营。谁知在途中偶遇敌军大将,二千人全部覆灭,只余严承礼一人生还。
本来二千人还有其他兵士能生还,奈何剩余之人知主帅的重要,百般保护严承礼,以命相抗,故而只余一人。
严承礼虽然回来的凶险,但好在众人保护,并未受重伤。然而顾将军听闻此事,勃然大怒,以严承礼罔顾军令,擅自调兵为由,将严承礼斩杀于三军之前。
事后才禀明朝廷,东陌帝惋惜,然事已至此,顾将军又是三军主帅,此时也不宜处罚,以免动摇军心,只好生安抚了严丞相。至后,东陌完胜,东陌帝大肆封赏顾将军,处罚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也算是埋下了祸根。
父亲领兵军纪严明,自然不会允许有违军纪之事发生,没想到却正是因为此事才害的三年前被擒身亡,实属无奈。父亲一生忠君爱国,又怎会料到同样忠君爱国的严丞相竟然会为了此事记恨了他十数年,更为之不惜将军情泄露给西济。
这事究竟是谁对谁错,谁又能说得清呢?
卿乔是被脚步声惊醒的,她自从入了皇宫一向浅眠,故而有一点响动都会醒来。
“谁?”她睁开双眼就看见床边立着个黑衣人,那人的身影看着有几分熟悉,她等了半晌也未见那人有所动作,正欲大喊。
那人就在这时转过身来,久违的面孔一下子撞进了卿乔的眼底。
她眼睛猛地大睁,双手捂着嘴惊呼:“是你!”
不知不觉几日就过去了,青乔伸了个懒腰,总算可以下床了,这几日司空肃阳根本就不给她一点自由,说什么腿伤未好,又感染了风寒,不宜下床,有什么事就去吩咐宫人们不做,若是自己反对,他就会拿珠云她们的生命来威胁她。
果然最不通人性的就是帝王,他主掌生杀大权,私自拿别人的姓名来威胁,果然霸道。
待御医确定她无碍后,他才勉强同意她下床,那表情,仿佛是不满御医的诊断,全身散发着寒气,御医三次把脉,她连御医颤抖的把脉指法都感觉出来了。
青乔很是开心,她晚上从司空肃阳口中打听到了卿乔的住处,虽然知道他既然同意饶恕阿姊,定然不会反悔。
可是她还是担心,担心阿姊从宗人府的地牢出来,宫人会不会亏待她,每日睡得好不好之类的问题,约莫是她们中间隔了三年的时间,她害怕这一切都不真实,故而才想百般确定。
踏进阿姊住的宫殿时,青乔就看见她正靠着柱子看书,秋日里微暖的阳光柔柔的洒在她的脸上,青乔仿佛看见了以往在将军府中的阿姊,眼中竟有些恍惚。
卿乔不经意看见了青乔,挥了挥手,招她过来,待青乔坐在她身侧后,她才放下手中的书,道:“你来了。”
殿中并无他人,大概是因为司空肃阳并未将卿乔被放出来的消息传出来,故而没几个人得知。
青乔看着阿姊陌生的容颜,好奇道:“阿姊,要不要我帮你卸了药粉?”
卿乔淡淡一笑,握着她的手道:“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了这幅面容。”
青乔心中一酸,阿姊三年前失踪,三年后惊现,她一直未问过她,这些年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像阿姊这样一个手不能抗肩不能提的大家小姐,失了家中的庇护,究竟该怎么过活呢?
“阿姊,你这三年过得如何?”青乔忐忑地发问。
卿乔脸上的淡笑丝毫未变,似平常一般地说道:“过得甚好,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这三年过得可好?”
青乔一看到阿姊淡然不惊的笑就觉得心内疼得慌,又想到自她嫁给司空肃阳后,司空肃阳待她极好,若是原本远嫁西济的新娘是阿姊,说不定阿姊也不会受这些年的颠簸之苦。想及此,脱口而出:“阿姊,你怨不怨我,若是当年我未替你远嫁,说不定……”
“你说的是什么傻话!”卿乔打断她,缓声说道:“当年你代我远嫁,也是为了成全我和孙大哥,我怎会怨你。至于现在,看到你过得好,我已经很开心了。”
卿乔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叹息道:“各人自有各人的缘分,强求不得,你的缘分既然已经到了,便要珍惜,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
青乔有些羞涩,嘟囔道:“哪有喜欢的人,只是因为嫁给了他……”
卿乔自然明白妹妹的羞涩,勾起一抹安心的笑:“我看皇上待你极好,为你的身子担心,又因为你愿意无条件的宽恕我,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已经十分难得了,你定要珍惜。”
青乔羞窘地点了点头。
既然妹妹总算良缘美满,那她也可以安心地离开了。“阿乔,我要告诉你两件事。”
青乔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她。
“第一件事是,我放弃刺杀西济的皇上。”青乔听了此言,唇边不由的浮现出欣喜的笑。
“因为我终于找到了真真正正的仇人。”
“第二件事是,我要离开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诸事无奈不由人
离开?青乔有些不知所措,她才刚刚和阿姊重逢,现在阿姊要离开,她又要回到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了,她觉得心里异常难过。
“阿姊,别离开好不好?算算我们共处的日子,从三年前我下山回家,到出嫁西济,再到我们近日的重逢。我们连好好的说会话的时间都没有,这次你又要离开,我……很难过。”
卿乔脸上也有些忧伤,可一想到父亲的死,母亲的殉情,还有他们四分五裂的家,心中又坚定了下来。“阿乔,我离开是为了报仇。等报完了仇我会回来的。”
“报仇?”青乔讶然,拽住阿姊的手,急声问道:“你方才说仇人找到了,不是皇上,那是谁?”
卿乔微微敛了一下神色,她从阿乔对待严承逸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严承逸定然是她的好朋友,若是她直接告诉她是严承逸的父亲害死了她们的父亲,恐怕阿乔日后也无法想现在这么开心。
卿乔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不过是一个仇人罢了,你并不认识,也不用认识,待我一切办妥之后,父母就会瞑目了。而你,应该在宫中好好的生活,不用再去想这些纷纷扰扰,万事都有我,懂么?”
青乔眸中有不忍,她的阿姊,从小锦衣玉食,可是三年来颠沛流离,学会了许多,以往不懂的武,也习得了,可她自己却活得好好的,如今,连报仇之事,阿姊也要将她推拒在外,她不允许阿姊什么事情都自己扛。
青乔激动地说道:“你我同是父亲的女儿,你能报仇,为何我不能?你等我,我去收拾衣物,和你一起。”
“阿乔!”卿乔紧紧拉住她,不让她跑掉,厉声说道:“听我说!你和皇上才重逢多久?你忍心再度分离么?再说即便是你想离开,他又怎么会同意?”
青乔顺着手臂看向一脸隐忍的阿姊,心不禁的挣扎了起开。是的,她和司空肃阳也是刚刚重逢,她了解他的性子,他怎么会允许她离开。
青乔蹲下身子,仰着头望向阿姊,眼中愁苦,她喃喃地说道:“为什么要报仇?阿姊,你可曾想过,父母其实希望我们好好活着,并不希望我们卷进这无休止的仇恨中……”
“够了,阿乔!”卿乔厉声斥道,“你不想报仇,并不意味着我也要放弃报仇,你现在是西济皇上的妃子,心里恐怕早就忘记了父亲和母亲是怎么死的,从此以后,父母的事再与你无关!”
“阿姊……”,青乔的声音凄楚,她不明白为什么阿姊那么固执,报仇真的好么?冤冤相报何时了,难道她们好好的活着也有错?她真的不明白。
青乔颓然的起身,眼中含泪地回望了一下卿乔,如风中秋叶一般的离开。
阿乔,原谅阿姊说话说得那么重。你幼时为治病,远离府中,不知受尽多少苦难,好不容易十年离别,一家人总算团聚。可是你为了我,又不惜远嫁,皇宫是怎样的地方,阿姊怎会不知晓。
三年相隔,一夕忆起,我是多么欣喜。可是刺你一剑的就是你的阿姊,你让我情何以堪。总算上天怜悯,你安然无恙。
原本我还想着,要是再遇见你,定要将你带离这吃人的皇宫,然而上苍总算有眼,给了你一个真心的丈夫,虽然与人共享,可是你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便不会吃苦,阿姊怎能忍受你再受仇恨之苦,卷入更无奈的纷争。
原谅阿姊,只能用这种方法把你留在西济。
青乔觉得额头很痛,阿姊方才的话是因为她懦弱的选择不报仇才会说出来的么,阿姊定然只是一时气急,所以才会对她说重话,她们是血脉相连的同胞姐妹,怎能轻易就割断的呢。
青乔安慰自己,她说的定是气话,一定是!
她突然想见司空肃阳,他总能给她安心。她看了看天色,还不算太晚,这时他定是在勤政殿处理政事,他那么热心政务,当日的折子一定要当日看完,往勤政殿定能找到他。
确定了一件事,青乔的心才算安定下来。才走至勤政殿门口,她偷偷地往里面瞧了瞧,若是没有臣子,她才好进去。幸好,勤政殿没有其他人,只有司空肃阳在耐心的批着折子。
她开心的迈出了脚,却发现司空肃阳身侧的小全子,双手托着个什么,恭敬地举到司空肃阳的眼前。
司空肃阳没有任何表情,往里看了看,似乎又想了想,伸出左手翻了翻牌子,递到小全子面前。小全子点了点头以示告退。
她的心一惊,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虽然没见过,可宫中皇上招侍寝的妃子,哪个不是这样翻牌子。
青乔露出了一个苦笑,缩回了腿,避过了小全子正面而来的身影。快步离开了勤政殿。
秋季的风虽然不大,可是一丝一丝都像是吹入心肺,冷得人瑟缩不止。
她果然是被保护得太好了,都差点忘了,一个帝王,对后宫女子,雨露均沾是常事,更何况他还是算是个不好女色之人。
本以为他是她的依靠,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他怀里寻求安慰,可是他也有他的计较,他的责任,她只能叹万事不有人。
她呵呵的笑,嘴角咧得有些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滴到了脸上。
当她还是忆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