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罐夫君,娘子要掀瓦!-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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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玦虽然走得慢但也走得远了,何况这风刮得厉害,声音也传不开,于是便也没听到沈如薰在后头这般失常的声音。
他的身影渐渐走远,就要消失在飞雪里了。
沈如薰最后只能抱着自己的脑袋了,蓦地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好像无数光点在脑海里头盘旋环绕最后纠在一起,轰动一声再炸开,头疼欲略——
“咚”的一声,好像难过到了尽头便是寻得了一个出路。
这么多天的痛苦,也在这一刻做了个了解,沈如薰只面色苍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地跌下来靠在门边,闭眼再睁眼间,看着眼前的廊景已经神情不一样了,好似眼中的混沌化作了一丝清明。
“夫君!”沈如薰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眼泪就出来了,浑浑噩噩的模样。连连来看薰。
这雪下得还很大,她没穿太多衣裳,刚从屋里头出来也不觉得太冷,一边哭就一边跑了起来。
跌跌撞撞的撑着瘫软的身子就这样追了上去。
赫连玦走在前头,似是没料到沈如薰会追出来,此刻只一直挺了颀长的身姿走在这风雪中,四周都变成雪白了,茫茫一眼望去只看到精致的阁楼檐宇都是雪白一片。
莲庄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早已安静,此时在雪中更是万籁静寂无声。
好似在房中耽搁了那么久,天色本就阴,这会儿干脆是渐暗了起来,唯有半点光亮在头顶上,他越往远处走,身侧就渐多了几盏照明的灯。
本是微亮的光线洒落在他身上,却只有凉意。
赫连玦走走停停,待彻底回过神来,已经不知走到了何处,此刻只彻底停了步伐,看着四周的风景,好似落棠院里头不常来的园子,上一次来好似还是极久远之前了,好像又有什么掠过眼前……
一幕幕又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那还是沈如薰刚嫁进莲庄来时,聪慧中带些狡黠对他笑,硬是要带他到这园中来,扶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对他说“来,夫君这边景色好,咱们往这里走。”
此时眼中便是这样的一片地方,时光变迁,春花早已不见,唯有冬雪皑皑,雪白覆盖了眼前所有,只有园中几盏孤灯。
赫连玦看了一下,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心中忽地又是一沉,已经不由自主的踏进去了,下一瞬,脚入地,雪虽然深却还是能感受到脚下的路,卵石作道,踩上去好像有些硌脚。
好像有什么声音传来,又是脑海中未曾忘记的话语,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捉弄的巧笑:“夫君,我问过了,这条路呢,叫做石疗路,据说人体七经八脉什么的,光脚下就三百六十余个穴位,走一走有益于身心健康……”
还有:“夫君你快走上去试试。”
踏上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过往再现。
所谓身心健康,如今他也经历了风雨,已恢复了风华,世人都知道他赫连玦没病了,而她却笑貌不在,连正常的话语都不会与他说了。
赫连玦紧拧起了眉,此刻只站在鹅卵石道上看周围的雪白。
这一个,大雪纷飞的夜……15077306
似是在雪中长长的叹了一声,呵出了气,悄无声息。
他在这园子中愁了思绪,而另一处,沈如薰却是哭着不受自己控制的追了上来,他步伐走得虽慢却走得太前,她怎么追都追不上,这会儿只觉得风刮在小脸上疼得很,绕过回廊踏入庭院,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缭乱了自己的眼,看到了那站在灯火阑珊下立于雪中的身影,一瞬间眼泪就下来了,蓦地张了张嘴……
、大结局:莫相忘(终)
她虽是张开了嘴,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余呜咽一声,忽地停在原地好似又开始抱着脑袋疼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的疼,不再像从前那一般了,眼中本是清明,而这一刻……不过是将那些早已全部忘记的东西都记起来了,仿佛在脑海中又看到了火,可这火一掠过却是真实存在的画面。
记起来了……她记起来了!络城,密林大火,十几辆马车连绵几里,他与她在马车中同缠绵,她还怕他出了什么事,可他却是运筹帷幄神情淡然,紧接着便是厮杀声,夜幕中漫天飞掠的黑衣人,一场江湖中人的决战,高手齐齐提剑作阵,还有好多人……马车中的他,马车外的他,哭着的她,撕心裂肺的他,还有那一句又一句的:如薰,你醒醒。
疼,好疼……沈如薰站在这雪中,前边不远处就是正停着赏雪在卵石道上走着的赫连玦,张着嘴却喊不出来,只觉得喉间像是被什么咔住了般,只余难过的低泣声,她……记起来了啊!
这地方,好似新婚之夜那日的画面,她穿过园子从中嫁过来,不拜堂只在房中坐着,那时她一颗初嫁的心,不知道会嫁给什么样的人,不知道日后会有什么样的日子,她根本也不曾料到生命中会多了这样一个他……
此刻看着雪中一身寂寥的赫连玦,他因她的疏离和厌恶而停在旧景中,衬着那微弱的光亮,举头望着天上一轮清月,这画面更是让她心痛如绞。
“夫……”夫君。
还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唯有眼泪流了两行。
脸上也冷得很,寒风吹得生疼生疼,鼻尖也跟着泛红。
脑中的画面也更是逐渐清晰了起来,十八岁的出嫁,大红嫁衣,他病怏怏的咳嗽声,她瞧见他时略微失神又尴尬的样子,紧张害羞跳窗而逃的样子,对着他笑着说要好好照顾他直到他病入黄泉的样子,过往那么清晰,还带着些温情,让她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
轻轻的“噗嗤”两声,又是哭又是笑。
心中感慨万分,径直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轻咬着唇……
这声音却是轻轻的传出,夹杂在落雪声中,那般细微。
前方的赫连玦却是僵了身,忽地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
原本是站在雪中,衬着一园的清净,抬眸略看天上的朦胧月,感受着园中卵石路带来的回忆,却是听到了这清脆的笑声,不似没心没肺却情断柔肠……猛地撞入了他心间。
赫连玦突然就回了头。
她还在远处哭着擦泪呢,脑中的画面逐渐清晰,疼得厉害,但也渐渐记起了所有。
这会儿看着周身的一切,都好像不大一样来,眼中是新奇却又是感慨,恍如隔梦,忘记他的日子她也还记得,两个人生忽地在她身上重叠成一个,过往忘得那么干净,此刻也就痛得那么清晰。
她张了张嘴,只想朝着赫连玦的身影说一声“对不起。”
却是还没有出声,就看到前头赫连玦也恰时回过身来看着她的样子。
赫连玦本是心中难受,所以想出来走一走,却是没想到沈如薰也跟出来了,此刻只拧了拧眉头,看到她衣裳单薄站在雪里头的样子。
刹那间便忽地凝眸起来,“如薰?”
低声传出的声音,似惊又似担忧,她不是将他赶出房间,而他让她在房中好好歇息么?
此刻外头还下着雪,天这般凉,她才刚清醒,出来做什么?
赫连玦脸上的表情霎时不太好了起来,只沉了一张俊脸,魅色的眸子暗光流淌而过,忽地就朝她走了过来。
他在远处站久了,一提步都能感受到脚下新积下的雪,抬脚的动作也有些缓。
沈如薰只能看着他眉目间有忧色,是担忧她的样子,傻傻的站在原地又笑了出来,张了张嘴喃喃出声:“夫君……”
赫连玦没想到她竟会这般叫他,搭上她此刻的神情,只有另一番别有不同的感觉。
正走过来的颀长身姿也似一顿,一身华美的衣袍在雪里衬得他越加清贵逼人,略带魅色的身影一僵。
不过顿了一下便又恢复过来了,似是再不敢有什么期待了,略微敛着眉头。
脚步踩在雪中一脚深一脚浅。
最后来到她面前之时,只垂眸看她:“你出来做什么?”
似是责备可这魅沉的话语声只暖得很。
特别是在雪里头,她衣衫单薄之时,更觉得这问话像是要融化在她心间。
沈如薰只好站在原地抬眸看着他,脸上的笑都变得忽然像哭了:“……”略哽咽,说不出话来。
赫连玦从方才站的地方走到她面前花了不少时间,此刻站在她身前,他身上的热气一下子就扑到了她的脸上,连同他身上带着的清香,伴随着雪中冷冽的寒意,沈如薰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
赫连玦看她此刻的模样,眉心只蹙得更深了。
“如薰,怎么了?”
她还是不回话。
他的眉头拧得更紧,这会儿看似着急起来:“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还是……
看她此刻的神情,什么都不会说,就晓得哭,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沉重起来。
俊眸一沉,最后只低声再道:“还是……记起了什么?”
沈如薰是心中感慨太多,导致一时间只想哭,什么都说不出来,没想到他问了这几声后,把她这会儿的心事猜中了,她只哭得更厉害了。
“夫、夫君……”好勉强的出了声。
感受着他此刻停留在她身前的温度,有种冲动直想扑到他的怀中,轻轻蹭着他的胸膛。
记不得多久没与他撒娇了,也好久不曾与他亲近了。
此时的感觉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只有这一瞬才是真正真实的。
沈如薰眼中带泪,眸中的目光都变得热络起来,没再像之前那般清冷无情的拒绝他了。
赫连玦听着她此刻喊他的声音,再垂眸看她仰起脸看他的神情,心间似猛地一抽痛。
幽深的魅眸凝起,只看着她,薄唇轻扯间是一凉:“如……”薰。
还不曾把她名字轻喊,沈如薰已经又哭又笑的抬手擦泪出了声:“夫君!”
一声喊打断了他,而下一瞬,一个温热的娇躯已经扑过来了。
这般主动,若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她,自然是不会的。
唯有一个可能……
赫连玦整个人都僵了起来,只停手落在衣袂间,也不知是要不要抬手将她反拥进怀中。
似还在犹豫,可沈如薰已经哭了出来:“呜……夫君……”
这声音这般熟悉,带着几分娇柔,还有对他的眷恋,是痛是怕,是愧疚,是埋怨,众生茫茫,她……怎么能把他给忘了?莫相忘,莫相忘……相爱怎能忘?
“夫君,我想到了……”哭得声音都在颤,伴随着轻轻的哽咽。
是难受,是心痛,是忽然有种经历了许多后的豁然开朗,在这雪中这般凉……
可声音又这般暖:“我都记起来了,夫君……对不起,我都记起来了……”只能难过的喃喃重复。
她本就刚起来,没有多少力气,还疯了般追着他跑了那么远的路,此刻只能借着他温暖的身躯撑着自己站着,话语声也吐得吃力,讲出来的话轻得很,不用心听便会听不见,仿佛随时都会消殒在这风雪中:“你是我夫君,又是我……一生的良人啊。”
赫连玦的痛本已经被她伤到了骨血里,那一颗跳动的心也仿佛会痛得随时停下来一般。
此刻听着她的话,似是哑然,胸前一抽痛,就连呼进口鼻中的气息都觉得凉得很。
颀长的身影似是滞停,就在这雪地中站得僵直。
沈如薰似还没说够,哭得难受,就这般趴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僵直的身躯,好似他被她这番话惊到了,可她管不了这么多了,这会儿只能又再哭着哽咽道:“记起来了,夫君……”
她那些不小心忘了的东西,这些天拼命寻回来的东西。
不再当那没有过去的人,她也有了过去的记忆,不能忘,不该忘的,终究全部都没忘,心中有他,始终都能记起来的。
声音轻轻的:“一卉如薰一室香,炎天犹觉玉肌凉。野人不敢烦天女,自折琼枝置枕旁……”
这念诗声这般轻缓,就好像细雪落入了心间,润物无声。
赫连玦本就僵直的身子只再稍稍一顿,这一刻放在衣袂间的手终于抬了起来,只觉得心中沉闷疼得很。
呼吸都带了几分刺痛感……
她记起来了,是真的记起来了。
赫连玦只觉得这一刻像是梦一般,仿佛呼吸再变得沉重一些,这一切就会化为乌有,烟消云散。
抬起的手迟迟未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在怕。
可沈如薰却是已经哭得难受,没有力气了,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
说完这么多,她并未看他,不敢看,只是低低抽泣着。
赫连玦缓了一会,冷清落寞的神情里头终于有了些许温度,只一瞬……忽然举头望月。
喉间哽咽。
又再看向了那头顶的一轮朦胧。
雪飘得越加厉害了,沈如薰低低哭着,似明白他在难过所以不出声,过了半晌,才稍稍抬起头来看他,结果却只看到赫连玦望月的姿势,清目一点泪光。
衬着雪景,与方才她看到他站在雪中难过的样子一样,却又好像有哪里不太相同,沈如薰只一愣。
此刻讪讪的站着,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过了许久,才听到那裹在落雪声中的沉声:“如薰,我以为我这一生不会哭。”
……
沈如薰好似没听清,却又明白得很。
这会儿只能哭得更加厉害:“夫君……”
手上的力道也变得很重了起来,紧紧拥着他,好像哭得声音都颤抖了。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该忘了他的。
沈如薰这会儿低低的声音伴随着抽泣,只在他怀中哭得起来,哭着哭着好似想要踮起脚尖来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