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来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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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箭穿心的时刻,死而复生,重回年少岁月,亲人犹在身畔,这定是上天的眷顾!
让柔若春水的她重新活过,不再留有任何遗憾;让单纯善良的她避开前世的祸端,守护住所有的亲人;让她擦亮眼睛,看清所有人的面目,不再让黑白颠倒……
那么,她必不负上苍垂怜,一定好好重新活过!
前世,她只是父亲身后的一个乖巧的女儿,懵懂单纯。大祸临头时,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生离死别的时刻,感恨自己的无能,感叹生命贱薄的无奈!
今生,她定要做一棵大树,为家人遮风挡雨,为自己舒展天地!
温柔把头脸埋在寝被中,任由泪水浸透棉絮。
她暗暗立誓,必不让前世的惨剧重现,也必将报尽前世的血海深仇!
黑暗中温柔清澈的眸子,仿佛夜空中明亮的星星。
无边黑暗之中,她仿佛看到那两个人,在向自己微微笑着。
…………
大周皇朝,成德二十八年,其时四海升平,不现刀兵。百姓居有定所,衣食无忧。
正是入冬时分。
这一日,阳光正煦,给初冬带来一丝暖意。
咸阳城郊处,赫然传来少女清丽的歌声。
“柔儿,何事如此开心?”周氏笑问。
温柔吐了吐舌头,心中暗想:莫名其妙重生回了十二岁的光景,还真有些喜不自胜。
“庭儿、柔儿,过来搭把手!”温守正一边大声吆喝,一边缓缓取开一个蓝布包袱,摊在地上。
“爹,来啦!”温柔脆生生的应着,捧着一把乱七八糟的柴火,连蹦带跳的跑到温守正的身边。
周氏从旁帮着燃柴、架锅。
望着爹娘熟悉的身影,温柔的鼻腔忽一阵酸涩。亲人就在身边,真好!她使劲儿忍了一下,才没让眼窝的泪水滴落。
“娘,来帮你!”温柔伸出小手,往锅下扔了几根树枝。
“仔细烫手!”周氏生怕柴火熏到温柔的小手。
“庭儿呢?”温守正停住了手,起身张望。
却见一个灰蓝布棉服的少年,约莫十三四岁,手捧一本线状书册,安安静静的坐在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
暖阳铺满全身,少年白净的脸上,五官端正,愈发显得明媚,和温柔倒有七八分相似。
哥哥依旧是当年弱不禁风的模样,依旧嗜书如命。温柔心中暗笑,一时涌起无限美好。
“臭小子!滚过来!”温守正连喊几声,见温庭仍然恍若未闻,还是自顾自在一旁翻书,气就不打一处来。
随即从包袱里抓过一把带泥的花生,噼里啪啦的砸向温庭。
“哪个王八蛋丢我!”温庭猝不及防,被砸的生疼,猛然跳了起来,怒吼道。
“是我这个王八蛋!”温守正黑着脸,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爹,是你啊,丢的好、丢的好……”温庭一怔,讪讪笑着,随手拍打几下身上的泥土,又从脖颈里摸出一块脏兮兮的土坷垃,这才不情不愿的合上书,仔细收好,慢腾腾的朝这边走来。
“读读读,整日就知读书!三次童生未中,不如早早跟我学厨!”温守正埋着头,不理会身边的温庭,牢骚不断。
温庭面色难看,却不敢出声。
“爹,这么多好吃的呀!”温柔一见形势不对,连忙转移话题。
“哦,这都是醉仙楼的边角料,我寻思着扔了可惜,就捎带回家了。”温守正应着温柔的话,继续往外一件件的拾掇着。
前面还好,是一些红薯、白菜、萝卜……
后面接着的就是猪肉、火腿、鸭蛋、蘑菇……
看的温柔目瞪口呆。
当真是厨子不偷,五谷不收!
温守正最后又从包裹里掏出一整只光鸡来,就见这鸡完好无损,周身的鸡毛全被褪得干干净净,倒是越发显得鸡型油肥。
“爹,这也是醉仙楼的边脚料吗?”温柔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拿过光洁的整鸡,故意拎起乌黑发亮的鸡脚,仔细的瞅了瞅,促狭的笑着问道。
“恩。”温守正应了一声。
“这么肥的一只鸡都当下脚料扔了,难道你们醉仙楼都用鸡毛做菜?”温柔笑嘻嘻,故意又问。
“滚一边去!”
温守正一愣,随即听出了温柔的取笑,劈手夺过这只鸡,微胖白净的脸上,立时升起一抹黑红,有些恼羞成怒。
“爹,我饿了。”温柔赶紧扮了个鬼脸,轻轻摇晃着温守正的胳膊,撒起了娇。
“等着!”温守正哼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个食盒,描金的牡丹、釉彩的图画,很是精致。
“京城的金丝酥,尝尝。”说话间,温守正已是麻利的打开了食盒,里面整齐码着一朵朵小巧细致的酥点,状若金丝芍药,甚是逼真。
“好吃!”温柔品尝着,入口酥,转瞬化。
“那是自然,百年秘方,皇上吃了也是赞不绝口!”温守正得意道。
“百年秘方!”温柔惊叹不已,却忽然一怔,口中的金丝酥,融化之际,竟然在脑海中浮现出了糕点师傅悉心烹制的场面……
或许是错觉吧,温柔没多想,又捏了一块填进嘴里:“爹,你真好!这么精致的酥点,定是很贵吧?”
“你傻啊,爹啥时候这大方过,这酥定是从酒楼顺的!”温庭捏了两块,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含混不清道。
“滚一边干活去!平时读书也没见你这么机灵!”温守正有些下不来台,当即飞起一脚。
温庭挨了一脚,哼哼唧唧的溜到边上吃去了。
这两个混账东西,是要活活气死老子啊!老子不也是为了你们!
温守正不理睬两个小混蛋,低头摆弄起那只光鸡。
温柔记得前世在一本食谱中看到过“白切鸡”,说它“自是太羹元酒之味”,可见白切鸡在食客心目中的地位。
此刻,温守正烹制的正是白切鸡……
只见那只光鸡被扎在竹架上,已被浸熟,鸡肉白中泛黄,丝丝散发着热气。
温守正打开身边的一个陶罐,用小勺小心的从陶罐里舀了些油黑发亮的凉卤水,开始细致的淋到鸡身上。
别看温守正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可在淋鸡的时候,神情却颇为肃穆,动作缓慢仔细,一小勺一小勺的,卤水从鸡头一直淋到鸡脚,周而复始好几回,这才收好陶罐。
温柔好奇的问:“爹,这卤水应该有年头了吧。”
温守正得意的道:“好眼力,这罐里可是羊城第一鸡‘长乐鸡’的卤水。百年来从未断过火,哪怕是战乱动荡也是如此,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住的卤水。前儿李掌柜托人好容易重金买来一小桶,我正好取了些,研究新菜用。”
周氏、温庭、温柔不禁咂舌!
温守正手上不停,运刀如飞,用锋利的小刀解鸡,继续说:“这一道乃是我亲手改制的长乐鸡。这鸡不用水煮,而是用卤水浸熟,再用老卤水过冷桥,使卤味自然渗入鸡肉中。你们尝尝看,味醇鲜香,皮脆肉滑。”
温柔瞥了一眼锅,果见方才煮鸡之水,绛红清亮,原来是加了卤水!
说话间,整只鸡已经片好,摆在盘中,最后淋上蘸料。
一只鸡斩得精致无比,摆盘也无比考究,鸡头正前,左右两翼分开,似要展翅高飞一般。
温柔迫不及待夹了一片放入口中,只感觉皮爽肉滑,清淡鲜美,丝丝入味,最妙是连骨头都鲜美异常,让人留连其中,难以自拔。
“真的太好吃了!”温庭尝过之后,连声惊呼,全无读书人的风度。
鸡肉做了白斩,鸡什也充分利用。
温守正将未见天的鸡蛋、鸡什,与红枣、枸杞、米酒一起煮了。汤味甘甜,酒香回荡,口感适度,温润暖人。
周氏喝了一小口,舒服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温守正接着又麻利的弄了几道素菜,手艺果非浪得虚名,一家人吃的自然眉开眼笑,胃胀肚圆!
“这是……”温柔贪婪的吮吸了下指尖残留的老卤水,猛然间又怔住了,脑中再次浮现出一个场面:某个厨房之中,有位从没见过的老人在小心制作着一桶卤水,三十多种配料,一十九道工序,全都清晰无比。
难道……
温柔脑中浮起一个想法,忽然听到温庭的声音响起。
“话说回来,爹,这老卤水这么珍贵,你取那么多,不会被李掌柜发现吧?”
温柔回过神,偷眼瞥了瞥温守正,见他额头青筋浮现,心道哥哥不妙了。
果不其然,只听“啪”的一声,一记清脆利索的耳光,接着温守正一声咆哮:“混账东西,专揭老子的短!”
003 秘制卤水
更新时间201415 9:07:41 字数:2310
夕阳西下,温守正一家四口心满意足,撑得步履蹒跚。
路过十里香酒坊时,却见一瘦高少年,怀中抱着个酒坛子,差点与温守正撞个满怀。
“也不看点路,德顺!”温守正皱着眉头。
“温大叔!”德顺有些惊喜,道:“真巧,正好要去找您嘞。”
“找我何事?”温守正摸了摸鼻子,一脸警惕道:“莫不是你爹又惦记我那后厨什么东西了?”
“嘿嘿,没有的事儿。这是我爹专门交代要给您送去的好酒!”德顺一笑起来,长眼睛的位置只剩两道细缝。
“殷老头会有这么好心?这酒没酸吧?”温守正狐疑的打量着酒坛。
殷德顺满脸的尴尬,勉强挤出个笑脸道:“哪能呢,我爹说快过年了,这是特意给您留的梅酒。”说罢,抱着酒坛又往上掇了掇
“嗯,酒还不错。你爹这个有进无出的老东西,成天在我那打秋风,这会儿总算有点人样了。”温守正凑近酒坛的泥封,闻了一下,满意道。
“不过,这坛子也忒小了点儿吧。”温守正忽然又不满意了。
殷德顺看着自己双手堪堪合围的坛子,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口。
“行了,别挪揄德顺这孩子了。”周氏看不过去了。
温守正哈哈一笑,大手一挥:“小子,给我送家里去!”
“爹,要不我来吧。”温庭卷了卷袖子,自告奋勇。
殷德顺看着温庭的干瘦胳膊,犹豫了一下:“这酒挺贵的,别打了糟蹋……”
“说什么呢!”温庭横眉怒目。
温守正叹了口气:“德顺还是你搬吧。”
“好嘞!”殷德顺答应的爽快,然后冲着温柔凑了过去,嘻嘻道:“温柔妹子,有日子不见了,可还好?”
“很好啊。”温柔面上笑靥如花,心中的寒意却是直透骨髓。
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名唤殷德顺,是咸阳十里香酒坊殷老板的儿子。生得一张巧嘴,和他爹殷富贵一般,最会见风使舵。
温柔清楚的记得,前世她和殷德顺自幼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父亲与殷富贵一个善厨,一个善酒,都是凭手艺吃饭,交情也算不俗。
倘若一切按前世的轨迹发展,年后,殷富贵便会带着殷德顺,三彩六礼,亲自上门来提亲。
温家堂屋之中,殷德顺跪倒在温守正夫妇面前,指天划地,发誓对温柔视若珍宝,不离不弃。
殷富贵也拍着胸膛应承,必将待温柔若亲女一般。
依着温守正的性子,多年的好兄弟,又白喝了人家那么多年酒,当年自然会一口应下。
前世,温守正凭借一身的厨艺,终进宫做了御厨,甚得圣眷。殷家也把酒坊开到了京城,借着温守正的名头,生意也愈发做的大了。自然,这门亲事也是催促得厉害,要一双孩子早日把亲成了。
当年京中,任越、盛尧山两位公子对温柔一往情深。温柔虽未嫁入殷家,但顾念有婚约在身,时刻谨言慎行、恪守妇道,纵是身边两位翩翩公子情深意重,却是丝毫不假辞色。
却不曾想,温家平地惊雷,温守正被奸人所害,诬陷毒害皇上,蒙受不白之冤,被下入天牢。
就是这一对狼心狗肺的父子,就此绝口不提迎娶成亲之事,更是将温家人视若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温柔犹记当日,父亲被下狱之后,温家在京城举目无亲,自己曾以为殷家会念及未来亲家的情意及温、殷两家数十年的交情,出面、出钱来帮父亲讨回公道。
岂料,面对温柔的苦苦哀求,殷家人俱都冷脸相向,无一人站出,更是恨不得极力撇清关系,甚至撕毁婚约,将温柔赶出殷家大门。
更令温柔咬牙切齿的是,当日任越和盛尧山冒死相救时,曾在路上撞见了殷德顺……
不曾想这个丧心病狂的卑鄙小人居然会为了赏银前去告密。
如若不然,任越和盛尧山也不会血染酒肆……
而今,故地重生,面对今时今日无比殷勤的殷德顺,温柔只觉得心中直欲作呕。
过不多时,已是到了温家。
“温大叔,这酒给您放这了,喝着好我再给您送!”殷德顺放下酒坛。
“哈哈哈哈,这还像点话!”温守正用力的拍了拍殷德顺的肩膀。
殷德顺讨好的笑了笑,侧头偏向温柔,又是一笑。
温柔笑笑回应,心中却是怒火滔天,恨不得立时把眼前这张无比令人讨厌的嘴脸狠狠踩扁。
前世的悲剧,必不会重演!卑鄙势利的殷家,你们就等着吧!
温柔暗暗发誓,不禁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用过晚饭,温守正和周氏早早就寝。
温庭依旧回屋温书。
温柔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白天的一幕幕,凌乱的充斥着她的记忆。
对了,那个卤水……
温柔蓦的想起了什么,仿佛口舌之间,那细致的味道又一次的浮现,还有头脑中那个陌生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