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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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锁在笼子里,他哪里是结巴?他是说不出话!
我伏着牢笼哭了一会儿,忽然转头对阿莫道:“把他送到马车上去,我要跟他在一处。”
阿莫却不答应,沉声道:“公主!他……他已经染了疫病了!千万使不得啊!”
我道:“但他是我弟弟。”
阿莫抬头望我一眼,见我脸上表情坚决,自己也很是为难。
“这是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阿莫当即又跪下行礼:“参见南阳王,王爷千岁。”众人都随着行礼。原来是李存勖来了。我心里一沉,站在那儿不动。
只听南阳王李存勖道:“这不是晋国公主么?怎的在这儿站着?这笼子里的又是谁?”
阿莫刚要回禀,我抢先一步答道:“是我的弟弟萧长生,还有我们晋国的皇族们。”
李存勖便笑道:“哦,原来都是些俘虏!怎么在这儿停着,还不都押到前面去?”语声甚是轻蔑。
阿莫赶紧道:“王爷,公主要……要他弟弟进马车。”
“公主?他算哪门子的公主?”李存勖走到我面前,一字一字道:“你是公主?”
我抬眼望了望他,然后冷笑一声,扭过头去,没有回答。
李存勖哈哈一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没想到还挺有脾气!”他说着,突然伸手,扭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我死命地挣脱,但是他劲太大,根本挣不脱。
他死死攥住我下巴,慢慢地道:“我的公主,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望着他,眯起了眼,突然一口唾沫,就吐在他脸上。
李存勖大怒,松开扭住我下巴的手,就往他自己脸上抹去,但是唾沫已经被他摸得满脸都是了。他怒不可遏地望向我,伸手就是一巴掌:“贱人!”
我挨了一掌,身子歪了歪,扭头却鄙夷地笑看着他,指着他的满是唾沫的脸,哈哈笑起来。
李存勖摇头道:“贱人,当真是贱人!晋国的女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居然跟个疯婆娘一样,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晋国公主?呸!”
我笑得更大声,指着他道:“老头儿,你今日让晋国公主吐了满脸唾沫,是你的福分!你可要好好记着!”
李存勖恶狠狠地道:“好,好一个福分!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福分!”他扭头对旁边人,沉声吩咐道:“来人,将这‘晋国公主’押下去,就住在这笼子里,让他尝尝我燕国的俘虏是什么样的滋味!”
“是!”旁边人立即起身答道。
“王爷!王爷息怒!”阿莫见状,立即挡在我身前道。
那那些士兵见了阿莫,果然都忌惮三分,立即不动了。
李存勖斜眼瞧着阿莫,冷笑道:“怎么,你这奴才,也敢违抗本王的旨意么?”
阿莫忽然扑通跪下道:“王爷,阿莫是个最下贱的人,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是我们将军的脸面却比阿莫的命值千金!”
“哦?这跟你们将军的脸面又有何干?”
阿莫朗声道:“晋国公主虽说是降臣,但王爷已经将他托付给将军看管,她的生死,就该由我们将军决定。现如今我们将军不在,王爷就自行发落晋国公主,是违背自己先前所说的话,是为不信;晋国公主身份特殊,对她的发落关系到我燕国的态度,是以要小心,王爷对晋国公主用刑,恐怕于我燕国声誉不利,是为不义。此不信不义之举,是否得当,还望王爷三思。”
我在旁边听着阿莫滔滔不绝地说着,心中惊讶。没想到,阿莫居然也这么能说会道。我听着他这一番慷慨陈词,居然仿佛看到了当年,在金陵国子监为我解围的李承汜,他那时候也是说得头头是道。一时之间,真有种恍然的错觉,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似的。
李存勖听了他这一番话,果然沉默了片刻,复又冷笑道:“好一个不信不义!你主子倒教的好奴才!不过你说得确实入情入理……但我要问你,你一介贱奴,却胆敢以下犯上,又算得什么呢?”
阿莫这才不那么理直气壮了,犹豫着道:“奴才……奴才自知死罪……”
“你知道死罪就很不错了!”另一个声音在李存勖身后忽然响起,是李承汜来了。
李存勖脸上的表情变了变,转身看去,见李承汜骑在马上,正望向这边。李承汜从马上下来,对李存勖行了礼,李存勖“嗯”了一声,语气中明显不满。
李承汜道:“侄儿家奴不知礼数,冲撞了叔父,还望叔父恕罪。”
李存勖冷笑道:“哪里!你这个家奴可灵巧得很呢!我都被他一番道理顶得无话可说!”
“阿莫自小跟侄儿一同长大,侄儿一直待他如兄弟一般,他犯了错,就如同侄儿是一样的。还请叔父看在侄儿的面子上,饶过他这一回。侄儿回去定重重责罚于他。”
李存勖点点头,摆手道:“都是一家人,就不计较了。只是这个公主,汜儿,你也实在是有失管教!”
李承汜道:“她……她就是这个脾气,还望叔父多多谅解。”
李存勖哈哈一笑,道:“‘就是这个脾气?’汜儿,听你这口气,你莫不是真的对她有意?她可是我们的重犯,你可莫要旧情复燃哪!你可还有个青儿姑娘呢,那个绝色可人儿,可不比这个强多了么?”
“叔父又取笑侄儿了。通敌叛国之罪,非同小可,侄儿岂敢犯?只是这晋国公主,如今晋国皇帝与太子双双殒命,她的身份就着实不一般了,不见皇上之前,咱们都不敢轻易发落,还请叔父多多宽容于她。再说她本身就是极难伺候的,侄儿这连日来也是提心吊胆,很是辛苦,却也不敢惹她的。”李承汜赔笑道。
李存勖笑道:“有趣,有趣。这世上居然还有你怕的事情!——不过,小心些总是不错的。”他背着手走到李承汜面前,道:“汜儿,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跟这蛮邦女人一般见识,你再好好伺候她吧!教教她规矩!”他说着,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汜儿,小心莫被她吃了!”
李承汜连声答是,陪笑着目送他叔父远去了。
一直等李存勖去得远了,他方回过头来,望着我,面上忽然沉了下来,皱眉喝道:“上车!”
我站着不动,道:“我弟弟不上,我也不上。”
“你再说一遍?”李承汜瞪着我道。
“你让我说再多遍,我还是这一句话。我不能让他这样子下去。”
李承汜看一眼十九,低声问道:“他已经染了病了!你疯了么?”
我不语。
他终于还是拗不过我,叹了口气,无奈地道:“罢了,就依你。”说着回头,吩咐人将十九从牢笼中解救出来,并吩咐救治牢笼中剩余的其他人。然后方问道:“如此你满意了么?”
我低着头,看十九被从牢笼中架出来,他浑身都没有力气似的。
李承汜忽然走过去,在他面前冷笑道:“十九爷,你睁开眼来看看我,我来救你了。”
十九闭着眼,不说话,眉头皱起来,只是摇头,面上充满无奈的自嘲。
“你怎么不睁眼?那些日子你跟十七是怎么对我的,难不成忘了?”李承汜继续追问道。
“李承汜!”我怒道。
他止住我道:“你莫替他求情。当日他们兄弟俩是如何对我的,你也是知道的。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听了只怕你也对他同情不起来了。”
我话噎在嘴边,说不上来。他说的是事实。我的确记得,当时十七十九确实没有把他当人看,我也记得,我还曾跟他俩一起欺负过他。
那一段如烟的往事已成为陈迹,如今的我们都已经成为了阶下囚。我虽然待遇比较好,但是正如方才李承汜所说,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仍旧只是因为我是个特殊的“囚犯”。现在换人家来对我们耍威风了。我终于体会到当日李承汜入宫为质是个什么样的滋味了,如今的我们下场比他还要不如得多。
这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难得此刻,平静相对
我把十九带进了马车,因为我一定要跟他在一处,李承汜没有办法,只得让人在我的床边另外安了一个小床,十九就睡在那上面。此时已经是九月中旬,越往北,天开始变凉,不过这马车里面非常暖和。
进马车的当天,就有大夫进来,给十九诊治。十九换了身新的衣服,浑身都洗得干干净净的,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我满心欢喜地坐在旁边,看那北国的大夫在那儿,手指头捏着十九的手腕一语不发。我仔细端详他的表情,也没能从他脸上发现什么。
这大夫是随在李承汜军中的,胡子很长,年纪很大了,看着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李承汜则在屏风的另一边站着,正拿着一本书看,时不时地四处走动。
我觉得他到处走真的很讨厌,因为这样会影响大夫把脉,刚想要跟他说,那大夫就已经把手松开,坐直了身子。
“怎么样,大夫?我弟弟病情如何?”我急着问道。
大夫脸上表情还是如同木头一般,道:“不太好。他怕是染了疫病了。”
我心里立即就是一沉,没想到十九自己说的竟然是真的。
“那……那怎么治呢?”
大夫摇摇头:“治?就他这个身板儿,能扛这么些时日已经是不错了……这病不难治,不过他被耽搁的太长了,已经入骨髓,就没有法子了。”
我急的满头大汗:“大……大夫,您再想想办法啊……有没有偏方什么的都可以啊!针灸、火罐什么的都可以……”
这大夫脾气十分古怪,冷冷地看我一眼,道:“老朽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
我被他这一瞪,倒真的没有话说了,他继续说道:“反正老朽是没有办法了。你这女娃娃,怎的还是如此不懂事!今后的几天尽人事,听天命吧。他有什么喜欢的就依了他,别苦着这娃了。”
我两眼呆呆地望向十九,喃喃地道:“他真的无药可治了么?”
大夫见我这样,也不禁叹了口气,道:“女娃子,老朽奉劝你一句,还是快些将他移了床吧,在你这里,会传上你也说不定。你的心是好的,只是人命比纸薄,有些东西,可不是你想留就能留得住的。”
我眼泪流了出来,看着这老者,忽然想起来他是谁,那年我在客栈被偷段大哥白马的马贼的人用刀刺伤,中了五毒教的毒,还是他给我看的病。他那时候便是李承汜的随身大夫。
大夫见我没话了,于是自己走到屏风的另一侧,我听见李承汜走过去,跟他小声说着什么。
我呆了一会儿,径自走到十九床边,他睡得如此安详,远没有方才的痛苦表情了。虽然脸色还是那么苍白。我替他掖了掖被子,坐在床头看着他不说话。他睡得这样好,怎么就能说他没救了呢?
我正在坐着,李承汜就疾步走进来,拉着我的胳膊就要我站起来,口中说道:“你不能在这儿,这里留不得了!”
我想挣开他的胳膊,但哪里挣得开,我骂道:“放开我!我要留在这儿!你让我留在这儿!”
我整个人都歇斯底里了一般,又哭又喊,李承汜怎么拉我,都没有用。
他也是气愤,忽然推我一把,大声吼道:“你清醒点吧!人你是留不住的!”
我被他这一声吼得震耳欲聋,整个人懵了一般,瘫倒在地上,不知所措。
李承汜气得脸发红,直直看着我,连气息都是一喘一喘的,他又道:“我知道你伤心!但是伤心有什么用?你能留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么?他已经这样,你让他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也就罢了,何苦如此?你再这样倔,连你自己也被他染上疫病怎么办?”
我看着地上,那柔软的地毯,手指按在上面,软软的,真想整个人都陷进去一般,让这无力的身子好好地歇一歇。
我喃喃地道:“染上就染上,染上了,就解脱了……”
李承汜皱着眉头道:“你说什么?”
他很快地蹲下来,扭住我的下巴,就像他的叔父方才那样,我被迫抬头看向他。他两眼里全是气愤和失望:“你——真是疯子!你以为你死了就解脱了么?你死了,只会让更多人伤心!”
我眯了眯眼睛,冷冷瞧着他,刚想要像方才对李存勖一样再吐他一脸口水,不知怎么,看到他那脸上的表情,我却心里一软。我只觉得,他跟他叔父是不同的。
我嘴角一笑,反问他道:“你说谁会为我伤心?你么?”
我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里,他见我这样看他,很快地放开我的手,站起身来,拍拍手道:“你这个疯子,我不同你说话,你自己好自为之;总之你若想死,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你就绝了这个念想吧!”
我抬头看他那有些心虚兼慌张的表情,冷笑道:“哈哈,那是自然,还没见你们燕国的皇帝呢,你怎么能让我死呢?我这条命,可还宝贵得紧呢,你可得好好看着点!”
李承汜沉默了一会儿,道:“总之你要住在这儿是不行。你可以来这儿看他,我可以把这马车空出来,但是你必得搬到另一边去。”
我“哼”了一下,没有答话。
“将军!”外面一个侍卫恭声喊道。
“说。”李承汜对着外面道。
“王爷请将军到前帐,有要事相商。”
李承汜沉默了片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