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成长手册-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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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明明是浴汤,沐浴用的,不是什么池塘。”
“怎么不是池塘了?沐浴用得着这么大的池子?”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敷衍我?”
“当我什么也没说,行了么?”
两人叽叽喳喳地斗着嘴,终于来到了走廊深处的那间屋子外面。
元夕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然后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最后走到了床前,忽然惊奇地叫起来:“呀,你快看!这儿有个哥哥正在睡觉!”
颜阳神情一变,大步走到元夕身旁,一把拉住她往外扯,“快走,这不是什么哥哥,是皇上!”
“喂,我都说过不许拉我了,疼!”元夕吃痛地甩开他的手,天不怕地不怕地跑到床边去摇那人的手,“哥……皇帝哥哥,醒一醒,外面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在赖床?”
颜阳已经要哭了。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面色苍白得像是许久未曾见过阳光,嘴唇的颜色也很淡很浅,整个人孱弱而俊秀。
元夕从小就被惯坏了,当下笑眯眯地伸手去捏住那人的鼻子,恶作剧似的对颜阳说:“我每次赖床,我娘都这么捏住我的鼻子,然后我就会醒过来了。”
她兴致勃勃地看着熟睡之人的反应,可对方一动不动,仍旧死气沉沉地继续“熟睡”。
“咦,怎么不灵了?”
就在此时,从后院打好热水准备来替顾祁擦拭身子的冬意推门而入,看见一个小不点吃力地趴在顾祁身上,右手还努力地够到他面上捏他的鼻子,眼前一黑,手里的盆子哐当一声落了地,热水全部洒了出来。
“你,你在做什么?”她面色惨白地冲了过去,一把将元夕抱了下来,再看床上的皇帝,情形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天啊,这,这……”冬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也不管这两个小孩是什么来头,一手拎了一个,飞快地把他们甩出了门,然后让偏殿的小太监立马去太医院请太医,自己则急匆匆地往御花园去了。
楚颜是皇后,哪怕如今皇帝一直昏迷不醒,由太上皇代替皇帝监国,但她国母的身份依旧不改。
花朝节这样的场合,她自然也出席了宴会。
含芝跟在她身边伺候,冬意则留在永安宫里守着顾祁,这些日子以来太医们束手无策,顾祁也只能这样耗着,只要情况不继续恶化,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可宴席还未开始,就见冬意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在她耳边飞快地说了一番话。
楚颜脸色剧变,猛然站起身来,连话都顾不上和太上皇说一句,就失态地拎着裙摆快步朝永安宫跑去。
太上皇面色也跟着变了,猜到是顾祁出了事,立马站了起来,坐在他身侧的容真急忙拉住他的手,摇摇头,“你留在这儿,我去。”
若是他都走了,谁还留下来主持大局呢?
楚颜回到永安宫时,两个小孩子正规规矩矩地埋头站在院子里,显然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而几个宫人守着他们,面色都有些惶恐。
楚颜大步跑进了寝宫,看见太医正在替顾祁不断施针,明晃晃的针尖扎入他的肌肤,而他面色苍白,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像是好无知觉一般。
“他,他怎么样了?”楚颜浑身都有些颤抖。
李太医惶恐地回过神来,“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如今昏迷不醒,却被人堵住了呼吸,险些窒息,下官赶来之时,险些,险些……”
他如今也有些后怕,差点说不出话来。
“现在无碍了?”
“是,现在总算有惊无险。”
楚颜的身子晃了晃,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慢慢转过身去走出了门。
院子里的两个孩子还站在那里,她一步一步走到了他们面前,面无表情地问了句:“你们是谁家的孩子?”
元夕没敢说话,颜阳鼓起勇气答道:“我们是齐王府的人。”
齐王府?
楚颜的指甲慢慢抠紧了手心,刺痛感十分清晰。
若是冬意晚进屋了一步,若是太医迟来了一步……也许顾祁如今已经没命了。
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杂乱无章地闪过,她眉眼微动,冷冷地命令道:“把值守的太监拖下去杖毙,这两个孩子跪在这里,没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含芝一惊,“主子,这可是齐王府的孩子——”
“齐王府?”楚颜咬牙切齿地说,“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是齐王府的孩子,就算是齐王亲自来了,我也不会放过他!”
这是楚颜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两个孩子下了狠心,她的样子像是护犊的母鸡,只要有人有可能伤害到她爱的人,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索性最终皇帝没有大碍,在容真的劝慰之下、齐王夫妇再三道歉,楚颜终于冷冷地说了句:“若是今后再让我看到他们闯进永安宫半步,拼着被齐王和齐王妃责骂的下场,我也不会轻饶他们。”
众人皆知,她说得出做得到。
皇帝是在几个月前陷入昏迷的,当时与皇后从悬崖上双双坠下之后,为了保护皇后,他在最后关头使出力气推了皇后一把,自己却重重地沉入水底,背部撞上了最尖锐的礁石。
坠崖过程中,他的身体不断与崖体上的枯木乱林摩擦,原本就血肉模糊,最后又因为这重重一击,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萧彻与大军在第一时间冲出崖顶的那片树林,当场诛杀了秦殊与崇筝,而侯在山崖之下的秦远山带人从冰寒刺骨的墨河里救出了皇帝与皇后——这是在上山之前,皇帝亲自嘱咐他的。
只可惜就连皇帝自己也没有料到,坠崖这种事情不同于带兵作战,要落在哪一个没有礁石的地方并不受人力控制,在身边毫无任何着力点的情况下,他没有如愿以偿地落在空隙之中,而是结结实实砸在了最危险的那片礁石上。
两人立马被送回了宫,皇后受伤很重,尤其是坐月子期间被拉到山巅受了那么久的冻,然后又坠崖落水,被冰寒刺骨的墨河淹没,足足高烧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而之后的半个月里,她都处于生活无法自理的状态。
可相比顾祁而言,楚颜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至少她还活着,至少她能慢慢地恢复健康,然后顾祁在太医的全力抢救之下,虽然没有断气,但也不能说活过来了。
整整四个月,他就这样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无血色,若不是微弱的气息证明他还活着,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他还有睁开眼的那一天。
楚颜来自二十一世纪,对于植物人这个词再熟悉不过,可在她两辈子的生命里,都未曾接触过这样的人。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玩笑,她的心愿被老天爷听见了,于是这个大债主总算没死,但也根本不算活着。
花朝节之后,楚颜开始觉得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
生命里总有那么多的奇迹,既然他遭遇这样的险境都没有死去,她又为什么不再为他努力争取一次呢?
她开始频频便装出宫,四处打听民间的偏方,寻找接触过类似病例的大夫,半年之内,她骑着马走遍了大街小巷,不止京城,还有更多大大小小的村落城镇。
秦远山义无反顾地跟着她,她不爱说话,他就陪她沉默;她掉眼泪,他就安静地把手帕递过去。
夏天过去时,楚颜的皮肤已经变得完全脱离了昔日娇生惯养贵族小姐的娇嫩状态,不太符合当下的审美。
秋天过去时,她因为常年骑马奔波,细滑柔嫩的手心也被缰绳磨出了厚厚的茧子,看上去更像是常年操劳的农妇。
秦远山问她:“若是皇上一辈子都无法醒来呢?”
楚颜低声笑了笑:“那我就奔波一辈子,至少一辈子都抱着这样的希望,不至于绝望地守着一动不动的他。”
“可若是他熬不到一辈子呢?”
楚颜的双眼空洞又惶恐,“……真到了那天,再说吧。”
秦远山的心被一阵无力的哀伤揪紧,他毫不怀疑皇上若是死了,这个女人的心也会跟着死去。
如今的她不过是被这样渺茫的希望支撑着活下去的。
他痛心,却又无能为力。
可这世上总有奇迹,例如楚颜能来到这个时代,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最大的奇迹。
秋天都要过去的时候,她总算在漠北寻到了住在雪山之上的一位老先生,听说很多人都称他为天下第一神医,他的妻子曾经就成了一个活死人,如今却活生生地站在他们前面。
神医苦笑着摇摇头,“老夫不过是个普通的江湖郎中,当初也只是不肯放弃,所以一直碰运气罢了,拙荆能醒来是个天大的奇迹,至于皇上……老夫实在不敢担保什么。”
楚颜看见了那么一丝希望,她不需要什么担保,只需要一点点的机会。
哪怕一点点,对她来说也足以欣喜若狂。
半月之后,楚颜回宫了,按照大夫的嘱咐,永安宫开始成日传出一股浓浓的药味。
每日清晨,顾祁会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入一大桶漆黑的药汁里,浸泡上足足两个时辰,然后又开始针灸。
每天晚上,楚颜会不断替他按摩,活络筋骨,不至于肌肉萎缩。
她甚至亲自替他喂食,哪怕那只是些米汤、流食,至少能保他好好活下去。
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植物人,因为楚颜几乎能清楚地察觉到他身体里的一切都在好端端地运转着,只除了神智被封在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无法转醒。
可是这些都没有关系,哪怕不知道他究竟要多久才会醒来,哪怕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徒劳无功还是真有效用,她只求有一线希望。
而在又一个冬日来临时,窗外下起了第一场小雪,楚颜坐在床边替顾祁按摩着手臂,忽然察觉到他的手指动了动。
一下,她顿时愣在原地,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两下,她开始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那双禁闭的眼睛已经太久太久不曾睁开过了,她几乎以为他会一辈子这样寂静地躺在她面前,可漆黑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忽然——
忽然以花开的姿态缓缓睁开。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可事实上一切又都只发生在眨眼间。
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眸一点一点对上了她流泪满面的容颜,顾祁艰难地张了张嘴,发出了两个含糊不清的音。
曾经低沉悦耳的声音变得沙哑又难听,甚至根本叫人分辨不出他在说什么,可楚颜哭了又笑,整个人都快要疯了。
她知道。
她知道他在叫她的名字!
哪怕她完全听不懂那两个字,可她就是无比坚定地相信,他是在说:“楚颜。”
作者有话要说:亲妈的大团圆结局从现在开始启动。
神来之笔也好,天雷滚滚也好,最后的故事一定会是个平安喜乐的结尾。 要过年了嘛,大家要开开心心,团团圆圆才好。
、第150章不离章不弃
第一百五十章
午后的日光从窗子照进来;更衬得他苍白孱弱,几乎叫人以为他的皮肤是半透明的,整个人都快化作尘埃消失在空气里。
楚颜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泣不成声地扶着床柱叫道:“太医;快去叫太医……皇上,皇上醒了……”
含芝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落了地;冬意也双眼圆睁地钉在了原地;片刻之后;两人语无伦次地应声出了门。
顾祁的手指动了动,艰难地想要尝试着伸手去握住楚颜;可她却忽然站起身来,拎着裙摆飞快地跑出了门。
冬天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下着;细小的雪花洒在楚颜的身上、发间,可她全然不顾,只穿过长长的走廊,不顾一切地往偏殿跑。
一口气穿过正厅、来到她的房间,她手足无措地打开梳妆台上的宝奁,对着铜镜开始擦粉、抹胭脂。
可是无论怎么修饰,铜镜里的人始终没能变美一些,那头曾经乌黑如瀑的长发因为常年风吹日晒而变得干枯毛躁,像堆杂草;那张曾经白净好看的容颜因为在外奔波而变得暗黄粗糙,像个农妇。
她一直浑身颤抖着,费尽心机想要掩饰这一切,可是涂着胭脂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她颓然坐在凳子上,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像是不敢去看镜子里的人。
他沉睡了足足一年,模样一如从前,甚至更清隽了几分。
而她却因为在外奔波,四处寻求偏方,短短一年时间却像是老了十岁。
楚颜捂着脸慢慢地开始颤抖,有晶莹的泪珠从指缝流淌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他的醒来而高兴到理智全无,还是真的在担心他看到这样的她以后会大失所望。
患得患失,大起大落。
这样趴在桌上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抬起头来,擦干了眼泪,平静地抹掉了刚才涂上去的胭脂和粉底。
突如其来的惊喜叫她手足无措,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他不是别人,是那个愿意放弃江山和理想,甚至放弃生命来换她好好活下来的顾祁,他连面对死亡都没有眨眼,难道还会因为她变难看了就不愿意正眼瞧她了吗?
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