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临天下 作者:桥夕(晋江2013-04-10完结)-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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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娘,下次进宫,让阿思也跟着来吧,他比阿璟长了两岁多,正好可以教阿璟认认字。”云澜觉得璟儿该和同龄的男孩子多相处才好。
李氏正求之不得,自然也应了下来。
“阿娘。”宇文葭一身白狐皮裘袄跑了进来,双儿上的耳珰一晃一晃的,映的白嫩的脸蛋更加可爱。
“见过大公主。”李氏忙起身行礼。
云澜招过宇文葭,指着李氏道:“这是阿娘的族中婶母,你不记得了?快喊翁母。”
宇文葭的性子跳脱,却也知礼,忙还了李氏一礼道:“当然记得了,只是翁母家的阿思怎么没来?”
宇文葭觉得谢家的阿思长得真是好看,比弟弟璟儿、琳儿都好看。
云澜岂看不出女儿的意思,拍了拍她道:“我已经和你翁母说好了,下次她再来皇宫就带着阿思一起来。”
宇文葭眼睛一亮,忙道:“好,我那里多得了一只轻弓,阿思之前很羡慕呢,等他来了,我送他一只。”
小姑娘双眼亮晶晶的,云澜欣喜女儿并不霸道,而李氏却在想着自己儿子是否有娶公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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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的最后几日,整个长安,不应该说整个大周议论的不是皇帝将立后,而是驱逐僧道的事儿。长安城中最富盛名的寺庙莫过于北魏时就存在的皇觉寺了,主持方丈慧远年过五十,从小在寺中出家,猛然听到皇帝要动寺庙驱逐佛教,他还不大相信。不过还是想关系不错的权贵之家打听了一番,当听说皇帝在朝堂之上,满朝文武的面前说出“求兵于僧尼之间,取地于塔庙之下”的话后,他的脸色就大变了。
惠觉一辈子都在寺庙中生活,且被人称为是高僧,深受权贵豪门看重。他从来不担心没有人侍奉他,只因寺庙中大小和尚极多,也从来不担心天下征伐吃不上饭,因为寺庙土地在乱世之中只会变得更多。他在念经之余,也曾暗想过自己或许比不上皇帝富有,但是比之许多公侯,也是不差的。如今皇帝要动僧庙,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太后叱罗氏是信佛的,慧远很快就通过权贵高门的贵妇同太后搭上了话,想请太后劝阻皇帝,实在不行,让自己能见皇帝一面就最好不过了。
除夕岁暮之时,宇文邕领着后妃及子女一起向叱罗太后敬酒,然后一起用食。
宇文邕自知之前在母亲面前杀宇文护让她受到了惊吓,因此这日就主动开口,给叱罗氏说起了白日里傩仪的盛况。
“选了十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乐人子弟两百四十人,分成两队,身穿青赤黄黑不同颜色的衣服,手执不同器物,分作四军,从黄门而入……”
宇文邕看着□太后听得认真,心中也高兴,总是自己的生母呢。
“皇帝,傩仪传现在不知多少年了,虽说同之前不同,但是也有驱邪避厉的意思,这啊都是改不了的。神明在上,怎么能不供奉呢?我这些年里诵经念佛,除了祈求文帝得享福寿,也是为了你及儿孙能好好的。天下间的人大概都是和我想的异样,若是没有了寺庙,大家心中能好受吗?”叱罗太后缓缓开口道。
宇文邕眸色变暗,就是云澜,看了一眼太后,垂下了眼眸,太后这是做什么?劝诫皇帝?
“朕若能治国安宁,文帝在天之灵也会安慰的。母后你也不需求菩萨的。若是儿子做得不好,您再求菩萨也没有用的。”宇文邕淡淡道,也兴不起心思再和太后说什么了。
叱罗太后当然能够听出宇文邕话中的怒气,她现在是不敢惹这个儿子的,只得默默吃饭。
一边的韩氏、冯氏、厍汗氏、郑氏都垂着头,生怕皇帝将怒火发到她们身上。至于宇文赟,更是脸色白白的缩着身子。宇文葭平素大胆,此时也抿着唇,捏着弟弟宇文璟的手。
当夜,宇文邕抱着云澜很是用力,云雨之后,云澜轻轻推开宇文邕,安抚道:“你还在生气?其实你同太后说清楚,她未尝不会为你着想的。”
宇文邕闷闷道:“太后想得最多的只有豆罗突,前日她还隐晦想我提及,给豆罗突封赏高点,我就想不明白了,豆罗突也在她面前杀人了,她却只避着我。”
其实云澜也想不明白,只得拍着他以作安慰了。
正旦之日,因为齐国的武成皇帝高湛之死,大朝日作罢。派遣了正会河阳公李纶等人带着财物去齐国吊唁。正月初三时,春官议定正月十九月立谢氏为后。皇帝以身作则,遵循大周《大律》中的婚制,礼仪不缺,其他均是从俭的。这一举动自然引来他人的称颂了。
十九日,云澜身着纬衣头戴凤冠从宇文邕手下接过了皇后之印章,又不知行了多少礼,然后回到正武殿受了朝臣的跪拜,随即在甘露殿受内外命妇的跪拜。待一切礼仪完成时,云澜只觉得自己两只膝盖酸软得很。
肯定青紫了。云澜让白鹤白灵服侍自己换下衣服,一会还得再去参加宴仪。“琳儿可哭闹了?璟儿怎么样?是不是和葭儿一块儿?让人看好他们。”云澜一天都不得空见着他们了,心中有些不安。
“皇后陛下放心,大公主和两位公子都有人看着呢。”白鹤看着云澜明润亮丽的面容,暗叹娘子终于熬来了这一日了。
云澜想到之前远远的都不曾瞧清母亲褚氏,一会儿也不知能不能和她说话。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水,想到之后父亲将不再去宜阳,虽然不知道下面要去什么地方任职,当时这段时日里,应该会有机会再见的。
而褚氏面对众妇人们恭贺之词,更是恭谦,她可是记着丈夫交代好的话,云澜就算做了皇后,谢家只能上进,才能让她更加安稳地呆在那个位置上。
皇后册封热闹几日后便被人忘在脑后了,只因为皇帝下诏:“断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民。并禁诸淫祀,礼典所不载者,尽除之。”一时间,长安内外僧侣、百姓、高门莫不涌动。
“陛下也想的太简单了点。”孤独伽罗挺着大肚子看着杨坚道。
杨坚笑道:“陛下不是轻易放弃之人。”随即摸了摸妻子的肚子道:“这个要是个儿子就好了。”
孤独伽罗脸色不大好看,她前次生的是个女儿,同杨坚成婚了近十年,独得一女,还不许他纳妾。自己当然不能对着那些认为自己是妒妇的人说不纳妾没有妾生子,是杨坚自己的承诺。
杨坚同独孤伽罗说了会让话便起身出门了,他却不知独孤伽罗派了人跟着他。
“可千万不要让我知道了你在外面有女人。”独孤伽罗扯断了瓶中的花枝,面无表情道。
“皇后陛下,何内侍求见。”白鹤匆匆进门道。
云澜一怔,放下手中的宫册,忙出了内殿,看何泉神情惊慌,忙道:“陛下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皇后陛下,陛下之前在大德殿听政,呃,听闻许多僧侣不尊诏令,便出宫去了。”何泉抹去额头上的汗道。
云澜的脚步顿住,“长孙览可有带人跟着陛下?”得到肯定答案,云澜便道:“你去宫门前守着,陛下回来了,就遣人来通知我。”
“融佛焚经,驱僧破塔,宝刹伽兰皆为俗宅,沙门释种悉作白衣。肯定不是人人想还俗的啊。”云澜喃喃道。
而宫外的宇文邕,亲自到了长安最大的寺庙里,看着跪着一地的和尚,让木离桥又将诏令当中宣读了一边。
“朕的意思,各位都明白了。”宇文邕看着缓缓有和尚表示俯首,愿意还俗,最后却也不过五百余人。还有八百多和尚都跪在不动。
“剥去他们的僧衣,令他们蓄发投入军户。实在不愿意还俗的,齐国还有陈国寺庙众多,你们放下财物就可以走了。”宇文邕淡淡道。
主持慧远和尚见有卫士过来剥自己的僧衣,起身厉声道:“陛下今恃王力自在,破灭三宝,是邪见人,阿鼻地狱不分贵贱,陛下何得不怖?”
宇文邕怒极反笑,瞪着慧远道:“只要百姓得乐,朕何惧入入地狱!”(此段话见北史武帝纪)
宇文邕面无表情帝地看着众僧被剥去僧袍,抬头看了眼明媚的天空,若天真有神灵,只会为朕所做而称道。其后皇帝发诏书昭告天下:“佛生西域,寄传东夏,原其风教,殊乖中国。汉魏晋世,似有若无,五胡乱治,风化方盛。朕非五胡,心无敬事,既非政教,所以废之。”
很快,皇帝的话被传开,禁佛抑道从长安伊始遍及整个大周。很快佛教绝迹于周境,四万多座寺院被纳入朝廷的计支簿上,所有的寺庙财产土地被簿录入官,寺院奴婢全部释放,近三百万的僧尼都全部被还俗。
这场轰轰烈烈的禁佛事件以及宇文邕的那道诏书,很快传到了齐国和南边的陈国,高纬觉得宇文邕吃饱了撑着了忘祖的家伙。
“宇文家同朕的高家一样,出自鲜卑。他却说他不是,真是忘祖啊!”高纬抱着大鼓摇头晃脑道。
高纬话一落,自然有许多人奉承他骂着宇文邕了。当然也有汉人大臣心中觉得尴尬,渤海高氏本是汉人却以鲜卑人自居,北镇宇文氏本是鲜卑人,却自诩正统,非胡属汉。真不知道这世道是怎么了。而崔居正,只觉心如烈火燎原,宇文邕你这个蔑视上苍的家伙,快点受到报应才是,谢氏云澜怎么能够做皇后了?太让人生气了!
而建康城中的陈顼,心中暗叹宇文邕的魄力时,却也嘲笑宇文邕粉饰面容——不是胡人又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要好好表扬下桥夕,这章是完整的一章啊~~然后说下此章中出现的内容,宇文邕禁佛历史上很有名,大家可以去查查,和本章写的差不多。不过是提前了几年,毕竟文中提前四年灭了宇文护嘛,所以禁佛提前了也是应该的。然后,云澜说到公侯的食邑问题,许多人看唐朝则天女皇的文章,会知道则天女皇进一步打击了豪门世家。其实从北周乃至隋唐初年,皇帝们都在下意识的抑制世家豪门,隋文帝的三省六部以及科举,其实某种意义上脱胎于北周的,所以宇文邕如果活得久一点,史书上做这些事情的人,或许不是杨坚而是宇文四了。再然后,下章冲突要来了,突厥人甘心皇后位置没了吗?所以历史开始颠覆啦~~就是我也很期待下章呢呢呢呢~~~~
45
45、西北风起江山为局 。。。
快二月时节,西北的朔风依旧带着肃杀的寒意。四野望去,连绵起伏的黄草地上尚有一块一块尚未融化的积雪,春风还没有吹过玉门关到了这草原之上。宇文纯一身灰色的厚袍子,头上逮着皮毛,若非背后的散发,定会被人以为他是突厥的小伙子。
不知长安城中的绿柳可冒出了新芽?宇文纯实在很想念长安。自保定五年初来到突厥,已经过去四年了,木杆可汗阿史那俟斤对于婚事百般推脱,还将他大周一干两百多人的来使全都扣留在此。宇文纯想到吃风沙的四年里,对于突厥他是讨厌得很的,但是他是个聪明人,四年多时间里,也将阿史那家的破事给弄得清楚,甚至于许多次的打消木杆想将自己等人送给齐人的念头。
“陈公,大消息。”神武公窦毅匆匆过来,神色如常,但是眼中光芒灼然,看了眼窦毅身后遮盖住大半面孔之人,心也鼓鼓跳了一下。
宇文纯领着窦毅入了帐,让两个亲近的的近侍小心戒备着,一看那人摘下头上的帽子后露出的脸,呆了下。
“立久突,你怎么来了?”宇文纯惊讶地站了起来。不错来人,正是越国公,宇文邕和宇文纯的弟弟,排行第十的宇文盛。
宇文盛打量了哥哥被风沙吹得黝黑的面孔笑道:“九哥,弟弟此来当然是有要务的。”随即丢下让宇文纯和窦毅都震惊的消息:“陛下在年前已诛杀了晋公。”
宇文纯心中一阵激荡,半天才道:“这么说陛下遣你过来是为了宇文深?”
宇文盛摇了摇头道:“宇文深那里有宇文德去解决。”随即正色道:“陈国公宇文纯、神武郡公窦毅听旨。”
宇文纯和窦毅掀起衣袍跪下,听着宇文盛说完旨意后,两人的表现却大部相同。
“我早就在等陛下这道旨意了,我都快对突厥人忍无可忍了。”宇文纯想到这几年中阿史那俟斤对自己等人的轻辱,他就冒火。
“陈公,越公,臣和两位一样厌恶突厥人,但是若我等不同阿史那俟斤明言,就逃离突厥,若是引来了战祸又该如何呢?”窦毅也想回长安去,但是就必须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