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爱神-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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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们挥舞着柔软的长臂和手指，紧紧地攫住那些在海里淹死、和沉到海底下的人们，使白色的骸骨散布其间；此外，又大又肥的水蛇在翻动着，露出牠们淡黄色的、奇丑的肚皮。

住在这么可怕地方的海的巫婆，一定如传说中的邪恶可怖。人鱼公主战战兢兢地喊：「海的巫婆！」

有个穿着白衣的纤弱身影应声出现。人鱼公主一愕，除却瘦了些、脸色苍白了些外，对方的五官无可挑剔。这样的女孩，传言中竟说她是个身穿黑衣的丑陋老太婆？

赵小瑜笑了，为了改变童话的结局，她和万人迷商量过，决定由万人迷去执行支开海的巫婆的任务，她自己则负责扮演海的巫婆，无条件给人鱼公主换得双腿的魔药。「美丽的公主，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人鱼公主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沉回胸口。她松了口气，说：「我想要去掉鱼尾，生出两条腿，好让我能像人类一样在陆上行走。」

「公主殿下，一旦获得了一个人的形体，妳就再也不能变成人鱼了，再也不能走下水来，回到妳的家人身边。同时，假如妳得不到那个王子的爱情，假如妳不能使他为妳忘记自己的父母，全心全意地爱妳，并结成夫妇的话，妳不仅得不到一个不灭的灵魂，在他与别人结婚的头一天早晨，妳的心就会裂碎，而变成水上的泡沫。即使如此，妳仍坚持要获得双腿？」赵小瑜试探着。

「是！」人鱼公主毫不犹豫，语气中充满坚决与坚定。

幸好在她面前的，是赵小瑜，不是图谋不轨的海的巫婆。赵小瑜拿出魔药，笑着说：「妳带着这瓶药，在太阳出来以前，赶快游向陆地，坐在海滩上，把这瓶药吃掉，妳的尾巴就会分做两半，变成为人类的漂亮双腿。」赵小瑜没说的是，她将仍旧保持宛如游泳似的步子，任何舞蹈家也不会跳得像她那样轻柔。

是吗？人鱼公主接过瓶子的手，开始微颤。如果吃下这药，她会获得梦寐以求的双腿，却再也回不到海中……

「亲爱的公主殿下，请不必担心，方才我是骗妳的，妳的鱼尾可以变成双腿，自然也可以从双腿变回鱼尾。等妳想回来时，请高呼『见习爱神』，他便会帮助妳达成心愿。」

「见习爱神？」

「是的，他很善良，又有无边神力，只要求他帮助，他就能赐给妳想要的爱情。」




第五章变调的童话　（3）

听起来，「见习爱神」真是个好人。人鱼公主记下了他的名号，拿着瓶子，快速地游出海面，直到接近王子宫殿的地方；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宫殿里的王子，正深深地烦恼着。

王子，要结婚了。

本也没想过十五岁的自己，这么快就要结婚，但在父王的坚持下，他被迫与邻国公主──那位宣称救了自己的女子订了婚。

救了自己的，绝对不是她。王子的记忆里，一直有双海蓝色的瞳眸；虽然可能是灭顶前的错觉，但他隐约间感觉到，那双瞳眸的主人，带着他在汹涌的波涛间载浮载沉。他的身体，记忆了她的拯救，即使当他清醒时，第一眼见到的是邻国公主，她一样有双蓝色的瞳眸，他都深深惦记着那位不知名的真正救命恩人。

只是，还有机会见到她吗？他真正想娶的新娘，是她啊……

咦？有个姑娘倒在宫殿外的大理石台阶上？王子俯身，将她轻柔地抱起；这个动作惊醒了昏迷中的人鱼公主，她睁开眼，海样的深蓝色双眸，与他宛如夜星的莹黑色眸子对望。

「是妳！」视线一触的瞬间，王子发出惊呼，这双充满海洋气息的蓝色眼珠，正是他思念许久的救命恩人啊。

「你知道我是谁？」人鱼公主疑惑道。

「我当然知道妳是谁。」王子拥紧了她。「妳救了我。在我十五岁生日那天，我本以为自己会绝望地在海中溺死，但妳救了我。妳带着我游过漫漫长夜、带我回到陆地上，这一切的一切，我都记得很清楚。」

他知道？人鱼公主本以为，他根本没发现自己的存在。

感动的泪水，流满了她的脸颊。

「别哭。告诉我，妳的名字。」

名字？人鱼是没有名字的，人鱼公主坦承。「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没关系，既然她没有名字，他就给她一个。王子凝视她的双眸，脱口叫出：「妙西丝。」她说话的声音真好听，唱起歌来，定可媲美奥林匹斯山上的妙西丝女神。

妙西丝、妙西丝，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人鱼公主还他一个微笑，她即使不说话，眼睛也彷彿会说话似，流露着动人的眼波。

王子笑出声音。「现在，妙西丝，让我为妳裁制新衣，我可不想让其他男人瞧见妳美丽的身子。」

呀！人鱼公主这才发现，自己全身赤裸着。她赶紧用浓密的长发掩住身子，她的鱼尾已经不见了，而变成一双只有少女才有的、最美丽的小小白腿，就像陆地上的少女般。

王子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将她抱进宫殿里、将她抱进自己的房间里──




第五章变调的童话　（4）

她穿上了王子给她的、丝绸制成的贵重衣服。她是全宫中最美丽的女子，她的歌声婉转动人，她不必跳舞，只需在地上踏着脚步，就比舞蹈家特意编出的舞姿还要轻盈美丽。现在，她跟着美妙的音乐，跳起优雅的、轻飘飘的舞来，她举起她一双美丽、白嫩的手，用脚尖站着，在地板上轻盈地跳着舞，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衬托出她的美。

王子不可遏抑地爱上她。他命人为她做了一套男子穿的衣服，好使她可以陪他骑马同行。王子与她如影随形，无论王子到哪儿，都会带着她一并同行。对王子而言，那个即将嫁给他的邻国公主，一点也不重要，他满心满眼，都只有妙西丝，「他的」妙西丝。

然而，妙西丝究竟是从哪来的？

曾经不止一次问过她这问题，却总是得到「人鱼」的答案。王子只当她开玩笑，传说中的人鱼，是半人半鱼的生物，他们不该有双腿，下半身该是鱼尾，以便他们在海中行动。在他眼前的妙西丝，却有着两双正常的双腿，即使她不太能走。王子记得，上次带她爬山时，她的脚竟然淌出血，让王子心疼不已，也决定不再带她爬山。

「殿下。」

人鱼公主走向他，娇羞地倚在他怀里，轻声问：「在所有的人中，你是最爱我的吗？」

「是的，妳是我最爱的人！妳曾经救过我的命，在大海手中抢回我的生命，妳是我在这世界上能够爱的唯一的人。我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妳，但幸运之神又让妳出现在我面前。让我们永远不要分离吧！」

「废话一堆。一句话，你要不要娶她？」即使明知这是童话世界，无论这里时间过了多久，都不会影响现世时间的流动，但按捺不住的万人迷，终于对王子发出怒吼。

可恶！王子不过十五岁，就不晓得跟人鱼公主做过几次爱，几乎是每天晚上都做好几次，羡煞死他这个十七年来保持处男之身的恋爱绝缘体。如果可以选择，他不要当见习爱神，而要争取当童话世界中王子的机会，毕竟当王子的好处不少，其中一项是可以和美丽的公主不断地做爱──啊，说得太白了，该说是「从此，王子与公主幸福美满地生活着，直到永远」。

万人迷的怒吼，收进了王子的耳里。要不要娶眼前的妙西丝？要啊，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要娶她为妻，让她成为自己的皇后。

「我会向父王争取。」他向人鱼公主承诺。

他真的要娶她？他真的要让牧师把他的右手放在她的手里，答应现在和将来，永远对她忠诚？他真的愿意让自己的灵魂，转移到她的身上，让她得到一份人类的快乐，及不灭的灵魂？




第五章变调的童话　（5）

这在人鱼的历史上，是未曾发生过的事情呵。

晶莹的泪水，沿着人鱼公主的脸颊滑下，从今以后，她有了永恒的灵魂，可以与王子生生世世相守。

在一旁静观的万人迷，心里却颇不是滋味。

无论这个王子是不是由于王子的身分，占尽了天下的便宜，平心而论，他实在是说话哄女人的高手。

瞧！一句「我会向父王争取」，意思是：「我很想娶妳，但，如果我父王不同意，那就很抱歉。」不但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自己还能保持深情的形象，如此迂回的说话方式，万人迷就是学不来。更可恶的是，分明王子已与邻国公主订婚，却不老老实实地招认，偏要再给人鱼公主一个希望，换得东窗事发前的缠绵悱恻。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哪来这么重的心机？

换个角度想，正是因为如此的心机，如果他不是王子，依然能以十五岁的少年之姿，享尽艳福；万人迷这种单纯直率的十七岁少年，即使不是「恋爱绝缘体」，也不会有和王子一样的机会，哄个美女天天和他上床。

总之，王子真的依约，去向他的父王「争取」娶人鱼公主──

「父王，儿臣要娶妙西丝为妻。」他说。

「喝！你是说那个来历不明的孤儿吗？堂堂王子，怎能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将来，你的妻子可是皇后！还有，不要忘记，你已经和邻国公主订婚！」

「但她根本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妙西丝才是！」

国王的拳头，用力地捶在王座上。「住口！即使她救了你，朕也不会容许这样的女子成为皇后。再多说一句，朕就命人杀了她！」

怎么办？王子沮丧地回到房间，面对人鱼公主殷切期盼的眼神，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殿下……」

「我们一起逃。」王子握住她的手，很快地下了决定。「我带妳逃离王宫。即使不能继承王位、即使再不能过享受的生活，可是我们会在一起。我们将会站在教堂里，让牧师为我们证婚，他会问我：『威尔逊先生，你愿不愿意娶妙西丝小姐，成为她一生的伴侣，永远爱她并且保护她？』我会回答：『我愿意。』然后，他会问妳：『妙西丝小姐，妳愿不愿意嫁给威尔逊先生，成为他一生的伴侣，永远对他忠实，与他同甘共苦？』」

人鱼公主说：「我愿意！」

好感人。万人迷掉下了几滴感动的泪水，他真是看错了王子。从前读「人鱼公主」这个童话故事时，他总觉得王子只是个单纯的色狼，身历其境后，才知道单凭文字的印象，会把一个深情的王子，误会得多深。




第五章变调的童话　（6）

人鱼公主的结局真的改变了。只是，他这个「见习爱神」没帮上什么忙，好像只有去挑衅海的巫婆时，才发挥了一点点的作用，让他觉得有点遗憾。

「万同学，故事还没结束呢。」

咦？赵小瑜怎会如此说？万人迷大吃一惊，新的人鱼公主的结局，不就是「王子带着人鱼公主逃出王宫，从此隐居在民间，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直到永远」？

夜来了，但见王子带着人鱼公主，轻手轻脚地避开了耳目，悄悄地来到马厩。王子牵来一匹马后，就把人鱼公主抱上马，马儿迫不及待地奔离王宫，才跑了一阵，突然紧急停下。

火光茕茕，早怀疑王子会带着人鱼公主私奔的国王，率领了一群士兵，声势浩大地守在路上。王子赶忙将马儿掉头，想要突围而出，然而才跑几步，又被另一群士兵包围。

「皇儿，下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国王举起火把，又急又怒地喊着。

「儿臣要和妙西丝一起走！」

方吼出声，利剑划破空气的声响便传进耳里，倘若不是王子将人鱼公主搂得太紧，让出手的士兵心有顾忌，她的心脏早被刺穿。

「这个该死的女巫，是给你下了什么诅咒？朕要烧死她！」国王气愤地大吼，王子是他的独生子，他绝不能容许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成为儿媳，将来成为皇后。

「不要碰她！她死，我就陪她一起死！」

说时迟、那时快，一拥而上的士兵，已将王子及人鱼公主一并拉下马背，两人被迅速分开。

「烧死这个女巫！」国王毫不犹豫地下令。

「妙西丝！」

王子的吶喊，回荡在夜风中，听来更显凄凉。

人鱼公主毫无招架之力，被带到了火刑场，绑在中心的木柱上。

轰──

灼热感顿时烧炙到王子身上，他赫然见被绑在柱上的人鱼公主，已身陷火海。

「不要啊！」

王子从喉中发出嘶吼，被团团包围住的他，仅能遥望火光中的人鱼公主，在红色火焰映照下，她苍白的脸孔更显憔悴。　

挣扎了好一阵子，王子总算脱困，只见火焰燃烧得凶猛，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陪人鱼公主共赴黄泉。

「妙西丝，让我们一起死！」

他朝着火焰的中心跑去，一面嘶吼着共死的情话，一面忍受烈火的炙热、前进──

人鱼公主睁开了眼睛，如果，想获得不灭的灵魂这个愿望是逆天的，为何连王子也要一并牺牲？痛苦中，她隐隐约约地、想起了一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