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上)-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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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将一杯酒一仰而尽:“说句打嘴的话儿,里外里,也都是大人那个钱票的主意给大盛魁赚的银子。拿出来报效,又是大盛魁的面子。何乐不为呢?”
巴巴的赶来送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徐一凡心思转得和飞一样,停杯含笑看着韩老掌柜。大盛魁现在的盘子,他那个钱票主意,一年钱息五十万顶天了。都拿出来,能练几个兵,能买多少械?他们真的能拿出自己血本来给朝廷练兵?
看着韩老掌柜矜持的笑容,他只是慢慢点头:“钱,我要,不过算是借的……”
“大人!”徐一凡拦住了韩老爷子摇头的样子,微笑道:“老爷子,我们在口外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兄弟走的这条路,艰险无比。老爷子心里也明白,能支持一把,是老爷子的情分。兄弟拜谢。可是这练兵的钱,兄弟打算是自筹了。老爷子这里我借点儿,也是为了别的事情,将来也要算老爷子的股份……”
韩老掌柜只是看着徐一凡,沉吟着并不说话儿。
“……如果我真的向老爷子开口,先给我五十个懂算帐,能跑腿,能应酬的人出来!再借给我一百万两的启动资金。将来无论任何事业,都有大盛魁一成的股份!”
韩老掌柜也放下了杯子,轻轻问道:“什么事业?”
徐一凡笑得神秘,竖起手指:“能发行钱票的洋人式的银行,修械所,私人的招商局,报馆,进出口商号!”
他的宏伟计划,换来的却是韩老爷子的不动声色。他皱皱眉头:“大人的经济展布,老头子不大懂,不过这么多名目,一百万两够么?做出这么大个事业,大人一个道台,罩得住官场么?”
徐一凡靠在椅背上面,直视着韩老掌柜眼睛,冷冷的点头:“老爷子尽可静观。兄弟落魄绥远,尚能一个主意给韩老爷子赚出五十万来。现在我顶着一个特旨道台,您可以看我能做到哪一步。”
刚才的两只老小狐狸,现在却神色严肃的静静互瞧。旁边的杜鹃,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连呼吸,都分成一段段的小声儿吐息出来。
噼啪一声,却是红烛烛花爆开。
韩老掌柜一笑,一拍桌子,伸手出来:“人,我给!马上从各个商号调人。钱,一百万怕是不够,我借给你两百万。再不够再说,老头子也是好奇,徐大人这等人物,到底能打出一番什么样儿的天下!”
徐一凡大笑吩咐:“杜鹃,拿纸笔过来!”
杜鹃答应一声要去,韩老掌柜却叫住她:“拿纸笔做什么?”
“立字据啊!”
韩老爷子淡淡一笑:“两百万银子的事情,我韩某人还有点担待,再要字据,传出去有点儿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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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在徐一凡的殷勤挽留之下,韩老爷子欣然宿在徐道台府的客房。
而在同一夜,李鸿章以直隶总督,北洋大臣衔转奏请委直隶候补道徐一凡为南洋宣抚筹饷委员的折子,也已经上路。
在天津卫局中的各个人物,在这夜都是各怀心思。
韩老爷子这夜就没睡着,批衣而起,在庭院当中看着天上冬日月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人影一闪,身后传来的就是章渝的声音:“老爷子,钱答应给他了?”
韩老爷子头也不回:“你们香教吩咐的事情,我韩中平敢不办么?”
章渝声音沉沉的:“多谢老爷子……这挑人塞给他的事儿,我们也会抓紧办……”
韩老爷子只是冷笑:“你当他真是贪花好色的人物?看那杜鹃,常伴在他身边。双腿笔直紧闭,眉毛凝而不散,肤无水润之气……放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还是处子。他当真是好色之辈?这天下的事情,天下的豪杰,又岂是香教这些人物能知道的?”
不过这些话儿,他也只是藏在心底罢了。
再一回头,章渝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光绪十九年一月二十一日,朝廷明发上谕。委徐一凡为练兵捐南洋宣抚筹饷委员。宣抚事宜,与北洋衙门筹商提调。筹饷事宜,与户部衙门报销结算。
这种小事,就在一个月前,还为禁卫军练兵事宜争得暗流汹涌的帝都各派,都没怎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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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此公足壮海军威
事情果然如徐一凡所料。不管是清廷,还是李鸿章,对于他,还有一个多月前引起老佛爷震怒的那桩事体,都是抱着推麻烦,还有等着他自生自灭的态度的。
这种庞大僵化的官僚体系对于麻烦事务得过且过,有时候还装鸵鸟的态度,他是再熟悉也不过了。
所以……他的特旨道台,禁卫军试办练兵处帮办委员的头衔上,又多了一条南洋宣抚筹饷委员的头衔出来。反正只要不出圈儿,他这个二杆子道台,就可着他折腾吧。反正谁也没指望他能筹出饷来。
就连挂着南洋通商大臣头衔的两江总督刘坤一,对邸报上这个消息,多关注一点儿的心态都欠奉。
整个帝国上下,如他所料一般死气沉沉,得过且过。
应该说李鸿章还是记人好处的,虽然不给他饷,也刻意排挤他出淮系根本的那个***。根本不给他实际弄权的资源。但是要奏调随员准随员,北洋捐务总局也弄了一大堆空白官照实收,封典,追赠文书给他。
在清末,在南洋出售这些官照封典功牌,本来就成了一桩生意。南洋华侨,虽然已经离开故土几十上百年,但是亲友互拜,老人下葬,还是愿意翎顶辉煌,袍帽俨然的往来。老人入土,不打几块什么大夫,什么恭人的牌子,大家都不好意思出门儿。
劝捐的委员南洋到处在在皆有,有的有名义,有的没名义。不过谁也没有这次徐一凡动静大。他奏调了整整六十名随员,是上谕明发的宣抚劝捐委员!
当然,官场里面对于他二百五的呼声就更高了一些儿。劝捐本来就是赚头不大的生意,再带那么多人,一路上火轮船加上人吃马嚼的。这浇裹跟赚头比起来赔本赔大发了。他这个道台在天津官场是更加的路人侧目。
见过傻子,没见过这么傻的!
徐一凡可不理这些,这几天等待出发的日子,他将跟着自己的三十九名学生全部带上,加上留在津门的马贼卫队,通通组成随员队伍。连准小妾杜鹃都堂皇带上,一路上伺候大老爷吃喝拉撒。收拾行李,教导随员外事纪律,顺便绞尽脑汁回忆自己当初看过的南洋资料,忙得四脚朝天。
韩老爷子一见之后,也已经告辞,去给他筹现银和人去了。得着一点空儿,他就去找杨士骧打官司,他想奏调的一些手下,现在还没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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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士骧的马车匆匆的停在徐道台府门口。车夫停住两匹英国人送的洋马,这位直隶首道从镶着玻璃窗户的洋式马车厢里慢悠悠的晃了下来。
徐道台府门口,已经没有了才抵津门时候的随便气象。门口两名戴着七品武官顶子的戈什哈站得笔直,眼神直愣愣的互相对着,绝不斜视。自然有一种肃杀的气度。
这些都是经过正规军官养成教育的北洋武备学堂中被徐一凡拐来的学生。他门口这对门神站在这儿也有名目。据说被这个二杆子道台叫做站军姿。
唉,跟着这位徐道,真是倒了血霉了。
杨士骧一边感叹,一边招呼同车的人下来。跳下来的人物倒也有两三个,一个南人相貌,皮肤黑黑的,三十岁出头的年纪,本来很有些温文儒雅的飘逸气度。但是现在却哭丧着一张脸,满脸七个不情愿八个不乐意的模样。另外一个却是一脸憨厚的书生样,提着一个洋人的大皮箱,戴着眼镜儿。胳膊底下还夹着一把油纸伞。怎么看怎么象一个秋风钝秀才。不过体态结实,满身都是精壮之气。
最后一个跳下来的却是军官服色的人,三十出头年纪,嘴角撇着。一脸倔强冷淡的神色。扫了一眼这道台府,神色还是冷冷的。他穿着五云褂,顶子已经红了。至少是个总兵头衔的军官。五云褂袖子上面有官衔章,这却是当时北洋水师武官特有的服色!
杨士骧回头看了三人一眼,淡淡一笑。乖觉的车夫已经举着四份名帖上去投帖。
他一个堂堂直隶首道,却为了敷衍这个徐一凡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拜门。风流杨翰林有时想起来都无奈得很。
车夫才进门儿,就看见一个年轻英挺的军官迎了出来。比起杨士骧带来的那个北洋水师的军官,他的冷淡英锐之处,也丝毫不下于他。
这青年军官,自然就是徐一凡现在的戈什哈的队长李云纵了。他板着脸马刺踩得咯吱作响的迎了上来,平胸趴的就是一个潇洒的军礼。看得那北洋水师军官眼神一动。
杨士骧却笑道:“云纵,现在徐道这里可得意?听说徐道军法治府,果然严整得很哪!”
李云纵淡淡道:“徐大人要求的,军官养成,就要有军官养成的模样。时刻不能忘记自己是名要领军杀伐的军人。属下觉得很是……”
杨士骧笑道:“当兵还当出花儿来了?这徐道也真是……不说不说!云纵,咱们大老远的过来了,也不通传一下?”
李云纵神色不动:“回大人的话,已经有人通传了,大人亲临,徐大人自然要亲迎出大门。属下在这里立陪,正是待客之道。”
杨士骧微微摇头,替面前这个英武的青年可惜。他在武备学堂,就看他和那楚万里顺眼。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跟着那半痴不颠的家伙,真是……
正说话的时候,就听见靴声囊囊。里面还一叠声的招呼:“莲房兄,可是莲房兄?”
然后就看见徐一凡热情的迎了出来。和杨士骧熟不拘礼的把臂一笑。
跟在杨士骧身后的三个人,一个人没精打采的看着他,一个是满脸好奇,还有一个,看这位传说中的道台,却是满脸挑剔冷淡的模样。
杨士骧笑道:“你老兄一到天津,我老杨可就是人仰马翻!简直是在替你当首道的了!你奏调要的那些人,兄弟已经巴巴儿给你带过来啦。中堂大人知道你要远行辛苦,还特意有所安排,今儿也让你高兴一下。还不请酒?”
听到他的话,徐一凡也是心里一喜。他奏调许久的人才,现在终于来了!这些日子,钱的问题,他早有成算。对于人才却是上心已极。不知道哪位伟人说过,干部决定一切。只要手里有了合适的人,再借助合适的势,那他就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
狂喜之下都顾不得和杨士骧寒暄了,转头就打量他身后的三人。看着他目光投过来,除了军官外的两人,都打下千来行庭参礼。不管情愿不情愿,都依足了属下的规矩。只有那军官,傲然的看着徐一凡。目光只是冷冷的和他一碰。
杨士骧看徐一凡一副喜心翻到的样子,笑着一让介绍:“这两个都是你指名奏调的。也不知道你从哪里蛰摸出来的消息,中堂开恩,一概都准!这位是唐绍仪唐同知,朝鲜龙山(汉城)的商务委员,你老兄一份奏调的折子,开缺到了你的练兵衙门!”
这唐绍仪自然就是那个满脸不情愿的家伙。大名鼎鼎的留美学童之一,长袖善舞。外交洋务都是清季一等一的好手。沾了个洋字儿本来仕途蹉跎,好容易巴结上了龙山商务委员的缺份。却没想到李鸿章为了酬徐一凡的情,同时也把练兵衙门这个特旨衙门敷衍好,开缺来顶了这个代替真金白银饷钱的缸!
徐一凡也不顾他满脸晦气的神色,一把将还在打千的他扶起:“少川兄,多承枉顾。兄弟这儿还缺一个总文案,少川兄屈就如何?”
唐绍仪看了他一眼,咽了一口吐沫。没好气的只有答应:“中堂吩咐下来属下来练兵衙门办差,属下只有竭力报效。”
刚才杨士骧在马车上面都安抚半天儿了,说敷衍好这没几天就倒台的练兵衙门,将来定然有美缺回报。不然唐绍仪看着这位年轻道台,真的是想拂袖就走。
杨士骧看着唐绍仪神色,也知道自己这个替李鸿章溜缝儿的角色不好当,赶紧介绍下一个人:“詹天佑詹达潮詹同知!天津中国铁路公司的干员,修了洋人都修不来的滦河大桥,天知道你从哪里打听来的。要不是老兄替皇上练禁卫军,这样的洋务能员,中堂是绝不会放手!老兄,咱们可说好,这詹同知,可不能尽你这个练兵衙门一个地儿用!”
看着眼前这个憨厚不过才三十年纪的结实青年。徐一凡欢喜的眼前都要一晕了。人才啊,真正的人才啊!懂机器,懂设计,懂建设,懂管理。连海军他都干过。马尾海战的时候真枪实弹上过阵!这样的人才,终清一世,也没有显拔上去。对于这样搞技术的专门人才,中国当时能有几个,会用的又有几个?
抓着詹天佑的胳膊,他激动得都快说不出话儿来了。而詹天佑就是愣愣的看着他:“属下不知道大人有什么地方用得着?练兵的事儿,属下一概不懂……”
徐一凡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