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上)-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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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滚落下山谷的那些骡马驮子,夹杂着山石一起滚落,仿佛就是隆隆的雷声。
看着这些被推落的辎重,士兵们神色也紧张了起来。军官们不断的发出短促的号令声音,整支军队彻底的轻装,清除了道路之后,几乎就在山路上面飞奔了起来!
战局的变化,作为基层,他们并不清楚。但是徐一凡和李云纵就站在路旁石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们。长官如此,这些坚韧纯朴的官兵们跑得更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徐大人在,天就塌不下来!
徐一凡竭力的保持着微笑,但是无数道投射来的目光,压在他的肩头,沉重得都让他喘不过气儿来了。
骑兵回报,慈山阵地被突破,盛军大溃,聂部死战到最后,聂士成存没不知。日军有向安州挺进迹象!
他毕竟来迟了一步,现在也只有采用李云纵的意见,彻底轻装,最快速度赶上去,无论如何要保住安州!
他要感谢李云纵先于他做出了这个决定,这家伙神经差不多是铁打的。换了他,他不见得有勇气带着一支失去了重武器的部队,赶上去和日军拼个你死我活!
这条路真难走…………真难走…………
“没有重武器,这仗能打么?”他低声自语,李云纵听见了,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句他的口头禅:“我对此从不怀疑!”
徐一凡琢磨了一下,自己也笑了。什么时候他要是一帆风顺那就真是老天爷开眼了,自己一路反正都这么过来的,习惯了。日本人在赌博,他又何尝不是在赌博?采取四平八稳的办法,从一开始他就没办法撬动这个死气沉沉的老大帝国。
风这么大,难道是日本人祈祷的神风,才让他们赌博成功?
既然如此,那我的禁卫军就是惊雷,将你们的一切迷梦击得粉碎!让你们知道,东亚到底谁是主人,哪怕历史曾经给你们百多年跃上舞台的机会,但是历史送我回来,就是为了将这小小的出轨,回到正常的道路上来!
“前进!向着安州,前进!”夜色当中,徐一凡终于大喊了出来,直至山鸣谷应!
第四十八章 迷雾
“奇迹!”
“神佑!”
充斥在第三师团大迫挺身支队上下三千余官兵心目当中的,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第五师团吉凶不知,第三师团以孤弱之大迫支队挺进,除了行险,还是行险。日军现代军学,都是德国人梅克尔少校一手一脚教出来的。兵学将道,基本原则就是集中兵力。但是南朝鲜之战的顺利,让山县亲率的第五师团忘记了这个原则,为了在这场国运之战当中,为“长州的陆军”赢得更多的面子,更大的荣誉,为藩阀势力获得未来日本更多的话语权,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第五师团一下孤军挺进,结果被一个谁都知道,谁也没太重视的徐一凡击退并且包围,现在还吉凶不知。
朝鲜战局一下就转入了被动,第三师团按照计划还是在元山上陆,为了挽回局面,也只有行险!反正整个国家都在这场战事中赌上了,还在乎一个第三师团么?
第三师团大迫支队果不其然碰上了聂士成所部这个硬钉子,冲了个头破血流。在日军军官看来,川上一手又将第三师团带进了死地,这家伙以后大概要安上一个绰号“徐一凡一生败将”
第三师团态势已经七零八落,一半步兵孤悬慈山,一半步兵带着辎重和辅助兵重火器在慢慢朝这里赶,朝鲜山路多难走谁都知道。万一第五师团早早不幸,徐一凡主力内线机动过来,那么第三师团就等着哗啦吧。
第三师团溃败还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大局!
日军两个师团溃灭于朝鲜,那么徐一凡就毫无疑问获得了朝鲜的战略主动权,优势的支配地位,他这支强军打哪里都可以,统帅部也再不可能添油似的派一个又一个师团来等着被他逐次打垮日本一共才多少个师团?朝鲜失败。现在在大连湾和辽南攻城掠地的第二军,他们的胜利也就成了无本之木,因朝鲜胜利而士气大涨的清国人也许就会支撑下去,等着徐一凡来增援他们…………那到时候。日本怎么样也耗不过比自己大四十倍。人口多十倍,财政收入是日本四倍地清国的!
就在所有人都信心低落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聂士成侧翼的八千盛军,竟然不战而退!让日军一下夜间超越本来还牢不可破地慈山主阵地,彻底粉碎聂士成所部地抵抗!现在整个东线,都为第五师团所敞开!
除了神佑,当真没有其他理由好解释。
看着漫山遍野,欢欣鼓舞的日军官兵,川上操六辛劳揪心了一夜。现在总算微笑着吐了口气。
他身边地参谋军官,一个个胸脯几乎都挺到了天上去。昨夜的牢骚怪话,早就没有了影子,只是骄横万分的看着自己脚下的阵地,看着远处的朝鲜河山。
“清国军,不堪一击!”
“帝国虎子名古屋兵团。所向无前!”
“安州就在我军眼前。阁下,下命令吧。三天之内,我们就将夺取这个清国禁卫军后路总基地!”
川上手里握着一跟棍子,微笑着看着身边的大迫尚敏:“如何?大迫君?”
大迫尚敏也笑:“还能如何?阁下?我们占据了慈山,夺取了清军的物资和弹药,这么辛苦,赌上了整个师团的命运,还不就是为了夺取安州,将徐一凡封死在朝鲜?”
他比起当初川上操六一意带着他旅团行险挺进地时候活跃了许多,当初他是不赞同川上的冒险计划地。但是川上以大本营的代理统帅权亲身强行推行,他也只能以不说话,不赞一谋来表示抗议,可是当这个不敢相信的战果摆在面前的时候儿,大迫少将也突然意气风发了起来。
“阁下,我们虽然疲惫,可是清国军也已经胆落!为山九仞,不能功亏一篑,我们必须马上出击!”
欢呼雀跃了半天的日军,也终于有平静地时候儿,一旦兴奋劲头过了,不少人就已经瘫倒在地,手里还抓着盛军丢下地干粮就呼呼大睡过去。这些家伙也都不是铁打的,几天强袭,几天苦战,精力体力也已经耗尽。可是大迫毫不怀疑,只要一声命令,再加上严格地督导,这些麾下官兵,还会拼死朝安州前进的!
慈山阵地,硝烟仍然未退,大风吹过,几面残破的旗帜随风而动。川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特别是不远处壕沟里一个禁卫军军官服色的尸体,在他身边,成放射状躺着四五具日军的尸体,这名军官拼死了好几个对手,最后再抱着一枚炮弹敲响引信,和扑上来的日军同归于尽!
为什么已经赌赢了,自己还是觉得这么不安呢?
川上悄悄的朝西面看了一言,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底下军官热切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大家都是不解,这位生气勃勃,任何人都丧失了信心,他却还充满勇气的长官,为什么这个时候儿却是一副犹豫的样子?
出击的四千大迫旅团官兵,现在剩下的不过三千不到,等再扑到安州脚下,也就是二千多疲敝之卒,要是在这个时候儿,徐一凡掩杀到了侧翼,那么大迫旅团只有覆灭一途,剩下的第三师团最后下场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要是这个时候还有四千兵不用,只要一个联队的兵力,能接替跟进,掩护住侧翼,那可就真的万无一失了!安州据说不过只有两个营的新兵,被退下去的那些盛军败兵一冲,军心更行动摇,川上毫不怀疑他能夺取安州川上甚至还有个隐隐约约的想法,那些退下去的盛军,似乎更希望安州陷落在他的手中,也许还会帮他做什么也不一定!这个念头太过疯狂,他都不敢说出来。
虽然一路赌到现在,但是胜利已经在手指边了,他却胆怯了起来!他能承受一开始就失败。却不能承受拼死争得了胜利的机会,但是胜利却从他手边溜走!
那个徐一凡,到底在什么地方?他是不是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的举动,随时会突然出现!可是现在。他连侦察的力量都派不出来。他也没有做战术侦察之后,获得情报再做决断地时间!
他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带着这些官兵,直扑安州,不死不休!
就像他的帝国,只有获胜这么一个选择而已!
上天会不会一直庇佑日本?
犹豫再长的时间,也还是要做出决断。周围日本军官的眼睛都快瞪出血出来了。用器小易盈来形容日本这个国家普遍地民族性再合适不过,失败地时候儿悲观得仿佛世界末日,一旦取得一点成就,那么普遍的就骄狂得不可一世。象川上这种人,反而是日本人当中地异类了。失败的时候能咬牙坚持。胜利的时候反而考虑得更多。
川上当然了解他手下军官的心态,他咬着牙齿,缓缓的抬起一只手,就要下达命令。那些军官不约而同的啪嚓一声并腿立正,连大迫尚敏都站得笔直。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响起了马蹄的声音。从到了朝鲜开始,这些日本官兵看到的骑兵都是禁卫军地。侦察骚扰得他们不亦乐乎,很是吃了不少亏。听到隐隐约约的马蹄声,所有人心里都是一紧,转头向马蹄声传来地东方看去。士兵们都是一阵骚动,睡着的都跳了起来,紧紧抓着步枪,喧哗的浪头也响了起来,几个军官快步走下去,就要传令戒备。更多的人却是向东眺望。
川上操六的手僵在半空,心也紧张了起来。什么骑兵,敢这样肆无忌惮地靠拢他们,为什么没有枪声?难道徐一凡主力已经到了?想到这个他心就凉了下来,但是又觉得奇怪,为什么这马蹄声从东面响起?难道徐一凡主力能绕到东面去?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都不敢转头看去!
难熬地时间仿佛很长,突然间传来的呼喊声音,让气力又回到了川上地体内。
“是日章旗!是我们的骑兵!”
脚步声轰隆隆响动,似乎没有停歇的时候儿。从上到下,仿佛只有一个念头,走,走,走。
禁卫军的官兵挤满了道路,每个人只是背着步枪,身上的Y型背带,前面两盒四十发子弹,侧面两盒二十发子弹。除了军装,就这么些东西!
部队铁流一般向前滚动,走出了大山之后,这些彻夜没有休息的部队简直就是象在飞一样!
徐一凡当然也在其中。他的拐棍也丢掉了,脚上的马靴换成了胶靴,只是埋着头走路。溥仰和陈德一左一右的跟在他身后,也没多话。
到了这个份上,徐一凡能做的也就是士兵们吃多少苦头,他也就吃同样的苦头。什么杂念他都抛弃了。反正他也尽到了最大的努力。
跟在他身边的是禁卫军最最精锐的左协第一标,当初突进汉城景福宫的团队。向来也以禁卫军的老营自诩,他们的军官调出去到第二镇,哪怕是升官,都哭天抹泪的不乐意。现在徐一凡走在他们当中,更是没二话说,腿磨光了也要早一天赶到安州!
也不知道是徐一凡鼓舞了这些官兵,还是这些官兵的勇气带动了徐一凡。大家和一团火一样,向着安州方向挺进。
只要他们赶到,安州还在禁卫军手中,朝鲜局势,仍然大有可为!
昨夜将挡在山路当中的骡马推下山谷,仿佛就是徐一凡破釜沉舟的宣言,到了这个地步,也再不需要鼓动了。
左协挺进,本来就只携带了四门山炮,二十架左右的机关枪,昨夜几乎推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再没指望跟上步兵前进的洪流了。骡马怎么样也不能象训练有素的步兵这样连续的挺进,人连续前进三天,吃得很少。休息得很少,训练有素,意志顽强的话还能坚持,骡马投料不及时。得不到足够休息的话绝对死一大堆给你看。
到了这种地步。禁卫军左协已经是彻底地轻装了。安州若在,一切都能补充上!
出了大山。左协就已经和骑兵建立了联系。在东线也有差不多一营的骑兵,本来是陈彬率领的。禁卫军直属骑兵标只有两个老底子营,戴军一个营在西线,陈彬一个营在东线。其他朝鲜马贼改编的所谓复国军不是禁卫军编制,也是依附着这两个老底子马队营地。陈彬亲自赶到汉城回报日军动向消息后,这个营就由他地副营官掌握。
出山之后,骑兵流水价的将消息回报过来。
从上午一直走到下午,左协不得不停下来大休息一下。这个时候最新回报地消息已经过来。昨天清晨,慈山方向枪声已经停歇。慈山到那个至关重要的三岔口所谓肃川里。不过六十余里距离,一日夜可到。肃川里离安州只有四十里的距离了。而禁卫军现在所在,离肃川里,还有七十余里!而现在在肃川里,除了少量骑兵。根本是漫无戒备!为了应付两路日军的攻势。禁卫军的步兵炮兵,已经使用到了极限。就算骑兵,要掌握这么大战场的情报,要来回传递命令,还要在广大地域镇抚住那些不见得可靠的所谓朝鲜复国军这是姜子鸣正在干的活儿,也是根本没有余力可言了!
慈山枪声早停,今日大队大队地溃兵白天退下来,日军动向还不明,溃兵一涌而过肃川里,转向安州方向,数目之巨大,区区几十名骑兵,根本无力阻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