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上)-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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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招呼,那些骑士都纷纷下马,松肚带,带着马遛遛,将料袋和水袋挂在马耳朵上面,让这些坐骑缓缓气力。几个骑士靠拢袁世凯,目光无声的发问。
“袁大人,是向北,还是向东?”
袁世凯的目光只是向东看去,最后只是缓缓摇头,低声道:“歇会儿马,咱们向北!”
“大人,不去慈山了么?”
“来不及了…………聂士成所部二千,其他淮军有八千,我们几十个人,手中无兵,万一有变,我们根本无力弹压!如果无变,淮军都在苦战,我们去了也是白去,咱们只有去安州,守住这个后路总基地!只要安州在手,徐大人总能接应上我们…………丢了安州,得到那里的物资,在凭借安州死守,咱们的后路,就真地断了…………”
袁世凯低声解释。这些军官都是徐一凡一手带出来的,不是他当年的心腹手下,他可不敢拿大,任何事情都要解说分明了。
听到他地解说,每个人心里都沉淀淀的,料理马地速度也加快了许多,这些官兵都无声的梳理着马匹的毛片,希望这些无言的战友能快点恢复,带领他们快点到达目的地。
袁世凯向东看看:“聂功亭,你可要给我争取点时间!”他在心里默默祝祷几句,又转头向南:“徐大人哪徐大人,我袁世凯这次可算是卖力了,一身功业就赌在你的身上,你可千万不要让我袁世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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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师团上陆元山!
淮军可能生变!
正在督促禁卫军所部整理,准备迅速回师的徐一凡被这两个消息狠狠击中。
第三师团上陆元山,还算是在预料当中,但是淮军可能生变,却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但是这个消息却是李鸿章的女婿张珮纶亲自传来,让人不能不相信!
参谋本部的临时帐篷里面,一片死寂。
唐绍仪累得已经瘫了,委顿在马扎上面,直着脖子将一大茶缸凉水咕嘟嘟的全部灌了下去。然后就死死的看着徐一凡。他也是不眠不休的从平壤赶到,就等着徐一凡拿主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徐一凡已经快步走到了挂着的大幅地图前面,沉着脸仔细的看着。
听到这个消息,他脸上的肌肉连抽动一下都没有,那种沉稳,让所有人都从最初的慌乱当中平静了下来。
谁都不知道,其实徐一凡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可半点都不能表现出来,现在满心都只是在苦笑。
“这条路…………果然是难走啊…………救世主…………真的不是那么好当的!”
要是事情发生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他估计就暴跳如雷的去弹压了,要是抓到杨士骧叶志超他们,撕碎了都是轻的。现在既然伸手不能够着,也只有赶紧回师一条路,那还有什么好气的,往回赶吧!
旁边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按在安州那个地方,正是楚万里。徐一凡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都是缓缓点头,再看看其他军官,不管是德国的洋人,还是自己的参谋,目光都集中在那里。
“从这里,整军回安州,要多久?”
“全军而进,携带辎重大炮,七天。”
“轻兵而进呢?”
“单单是左协,他们已经算是修整过了,带他们轻装而进,五天!”
徐一凡默然无语,看看怀表:“今天已经是二十五日了…………云纵,带着左协,和旭州一起跟着我,轻装前进,回返东线!无论如何,我们先把安州保住!只要后路无恙,内线作战态势完整,老子怎么也把这个第三师团收拾了!”
李云纵大声应是,看着徐一凡态度坚决,军官们都是精神一振,连唐绍仪都直起了腰。
楚万里冷冷道:“要是安州丢了呢?”
徐一凡沉默一下,突然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抢回来啊,还能怎么样?我命在天!”
第四十六章 风雷(中)
声仍然如爆豆一般的响着,弹雨如织,再加上行营炮柱,在山坡上升腾起一团团的烟雾。
枪声之后,响起的是喊杀声!
日军穿着黑色军服的尸体,谷个子一般的倒在山坡上面。邻近堑壕线的地方,更是层层叠叠,触目惊心。可是山坡下面涌动的,仍然是一波波的日军人浪!
两个联队,近四千官兵,如惊涛骇浪一般,反复的冲击着慈山一线,控扼着官道的主阵地,一波方退,一波又至。付出了那么多牺牲,如果在短时间内再冲不开眼前防线,他们就只有等着后续部队赶上来,将辎重带过来。可是等第三师团后续部队上来,那徐一凡的兵差不多也该到了,那时就只有一个完字儿。既然都已经赌博到了这种地步,那么也只有赌下去!
这四千官兵,三天强行军不算,这强攻也打了快两天了,节节死伤,节节艰难的前进。士成部虽然在淮军当中素称敢战,但在川上操六等人看来,并不是一个不可击破的对手。
对淮军的战力评估,当初第五师团还在高歌猛进的时候就已经传回了大本营,作为大本营陆军幕僚长的川上操六自然也仔细研读过,更别提他还是一个周游中国大部,潜心研究中国军政两途多年的清国通!
那份报告还是现在已经成为日本“护国”神灵山县有朋一字一句写出来的,大概也是这明治重将最后能给他们帝国报效的了。
“……步兵经常好像二百乃至五百一群,这一群里必有大旗两面(清军营建制——奥斯卡注)。并有六厘米炮两门,携带地兵器全是毛瑟枪格拉枪等优良步枪,必定在散开后射击为常规…………他们经常用的队形是在散开后的一队中挥舞大旗开火,开火为随意射击,并没有一齐射击,他们的队形到处都有薄弱的一线,没有预备队。但是称为总预备队的,是经常担任总指挥官的护卫,在散兵线的后方若干米的位置上。退却地时候。这个预备队先退,散兵则无秩序的溃逃…………也许是不善于射击,也许是不善于测量距离。也许是时间与演习在射击上有很大的差异,其子弹多从头上通过。达到很远地距离。他们不考虑利用地形地物,从不用跪射,卧射。一律站着射击,这是经常为了保持队形的整齐,便于他们能力不强地军官掌握,否则他们很快就会停止射击溃退…………淮军所部,只有聂士成所部有坚定射击到底的勇气,但是当我军在付出不大的伤亡(因为他们射击技术地拙劣),逼近并且亮出刺刀的时候,清军每次都转入崩溃,无一例外…………(以上摘自日人龟井兹明所著《甲午战争亲历记》,1955中华书局版。——奥斯卡注)。
川上操六的黑眼圈已经很深了,嘴唇也被战场的硝烟渲染得干裂起,他举着望远镜一动不动的卓立在战场上。只是在心里不断的默念着他早就背下来的这份山县有朋用生命换来的报告。可是今天,眼见到了即将突破的最后关头。士成所部,却已经和他的认知完全不同!
日军已经竭尽了最大地努力,他们服从而坚韧的官兵忍着疲惫饥饿,透支精力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锋。而聂士成所部不仅学会利用战壕跪射卧射,不仅如报告所说地射击到底,在日军扑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居然也坚定不退,用刺刀,用大刀,和他们混战成一团!一次次地将以为达成突破的第三师团这两联队的忠勇官兵打下去!
在他望远镜的视场里,眼睁睁的看着这一波突进上去的官兵,像是被战壕吞噬了。喊杀声惨叫声接地连天的响动,一个戴着顶子的清军小军官还死死的搂着一个日军大尉滚了下来!大尉的军刀戳进了他的腹部,而那小军官的手死死的卡着他的脖子,两人滚到山坡的一半就已经不动,一齐断气。
在哪里,也没有看到清军做出这样顽强的抵抗!
“快崩溃吧!快崩溃吧!”川上操六的手剧烈的抖动着,在心底无声的呐喊。但是下面的画面却是日军被打出了战壕,连滚带爬的退了下来,人人带伤,人人血迹殷然。后面跟进,不住呐喊的日军声浪为之一顿,接着就看见一具具日军尸体被推了出来,接着就是步枪又架在壕沟上,朝下倾泻着弹雨,而那四门五七行营炮,就从来没有停止射击!
一发炮弹远远掠过,到了它最大射程的尽头,落地爆炸,激起的硝烟尘土,溅了川上操六和他随侍军官一身。那些参谋军官们都颤栗着放下望远镜,目光看向依然一动不动的中将,就听见川上冷冷的下达命令:“还等什么?后队继续发起攻击!六十八联队的第三大队呢?”
传令兵忠实的传达了他的命令,一直等候的大队长拔出西洋式指挥刀,大声的嚎叫着,带着数百名浑身泥污,消瘦如恶鬼一般的士兵,又以整齐的便步,加入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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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线的这一头,聂士成端坐在马扎上,他离火线也只有数百米,几乎就顶在堑壕线的后面!
两面大旗插在背后,成旗门状,随风猎猎飘扬。左边的大字是“大清少保提督军门头品顶戴聂”,右边则是血淋淋的一行大字“聂士成死于此!”
他的亲信戈什哈都是脱光了膀子,捧着鬼头刀站成一排,背后插着一排长把苗子,不少长苗子上面挂着了血淋淋的人头!在这些戈什哈的前面,则是一排木箱,都打开了箱盖。里面满满地九八成色的官银,全是五十两一大锭的。
几个人急奔过来,押着一个光头无帽,身上全是血迹的
|了士成面前就一把将他推在地上:“军门!左要逃!”
。》。。了!”
那军官身子一抖,挣扎着抬头:“军门,咱们这二千弟兄是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啊!现在死伤都已经近半,咱们对得起徐大人了!标下这是为军门留点种子啊!”
。》:。了!”
那一排戈什哈没有一个动手。只是面面相觑。
站在聂士成身后的还有两个禁卫军的联络军官,疑惑的也对望了一眼。就看见那哨官暴跳地想爬起:“老叔,我跟你十五年。什么时候怂过?牙山也是我打到最后!这二千子弟,是老叔的根本啊!我也带花六处。杀了四五个鬼子!就算丢了慈山,我们也能退守平壤!老叔,兵是咱们聂家子弟的根本啊!”
。》。。。次了,左冠廷替我聂士成赎了罪,我和他自己兄弟,肝胆相照,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这次,不是为了徐大人,是为了左冠廷!再逃一次,小四,你说咱们回得了合肥北乡老家么?进得了祖坟么?死在这里。我那妹子,会给你这个儿子招魂!你安心上路!”
说罢猛一挥手,两个戈什哈上来。一个一踢那哨官腿弯,他一跪下。那戈什哈就扯住了他地辫子,另一个顿时就是一刀挥下,血光冲天而起。
。》。将而来地兵大声道:“右营记赏二千两!要现的,自己搬!”
那几个兵都是营官的马,押解聂士成这个堂房侄子过来,以为士成就是责打一下,要他戴罪立功,也未尝没有营官想看看风色。昨天夜里,聂士成抵达慈山前线,下了死命令,所有营官上一线,他就坐在他们背后!现银子搬出来,打好了当场发赏,有一个退下来的,他聂士成认得,鬼头刀不认得!
打得这么辛苦,退下来的都砍了,前线死伤惨重也不敢退,看着那排人头胆寒!这个营官推下聂士成侄子过来领罚,也是想看看风色,要是士成不杀他的头容忍了,他们自然也可以顺势退下来。老军门应该不是想他这些嫡系心腹打光吧?
谁也没想到,聂士成和他这个侄子话也没说几句,连碗送行水酒都没有,说砍就砍了!
几个马对望一眼,再看看那排人头,趴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抬头惨笑道:“军门,到了这个份上,还说什么银子,我们也带不进棺材…………标下回报营官,打完就算,至少见得了祖宗!杀多了鬼子,还有赚的!…………营官还有话要标下回报,现在右营阵地上面,能战的不过百人,鬼子还在冲击,请军门调派些援兵!”
。》|填了上去。看看远处,枪声又紧密了起来,硝烟一阵阵的飘来。他抬头看看头顶蓝天,哈哈一笑,猛地招手,那排捧着鬼头刀的戈什哈轰然应是,聂士成一紧腰间皮带,伸手抄起一支步枪:“跟聂老子上去!”
他还没动步,那两个禁卫军联络军官已经拉住了他,两个年轻军官笑道:“大人,这杀鬼子的买卖,就不要和标下们抢了吧?给咱们一半弟兄,咱们上去!后面还要军门坐镇,等着迎接徐大人!”
。》。士成一笑:“看来拼了我这枝军,给国家保住禁卫军,还当真没做错。今儿是二十七了,两位兄弟放心,有我聂士成在,怎么也替徐大人守到三十日!鬼子过不了我这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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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炮声响了一天,也许是老天爷都厌倦了杀戮,让夜色早早垂下来。激战死斗了一天地战场,终于沉寂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