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夜侍寝-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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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屠身上的伤果然是览冥造成的。
我怕览冥误会我对兀屠还有私情,不敢询问七千八百年前那场角斗的战况,更不想继续和他探讨这个令我浑身不自在的难堪问题,遂转口道:
“现在正是哺时,山中诸位师兄师弟正在进餐,各处守卫薄弱,我们赶紧趁机潜进去。”
“慢着,我再问你,你如今对他可还有牵挂?”
览冥平日并不是个爱盘根问底喋喋不休的人,可这回,不知是否心头妒火熊熊燃烧近万余年,被我不小心把烈火外面深结千年寒冰给碰化掉,于是一发不可收。
“没有。”我偏头俯视群山,心不在焉道。
“卫弋,每次你一有心事,要么转着眼珠顾盼左右,要么低头装傻。”他神色淡漠,语气愈发咄咄逼人。
“真没有!”我颇不耐烦,摔开他的手往旁边踱了两步,躁声道,“他想用我体内魔剑之气养伤,我以为他要教我双修提升灵法。后来我没利用价值了,他就走了。我跟他就这么回事。”
被玩/弄一番的事情要我当着自己现在的爱人面前说出来,搁谁头上也不好受!
览冥玉面冰凝,眉眼间朔雪纷纷,冷道:“所以你又找上我,与你合气双修?”
一股戾气直冲头顶,我两眼发黑,双唇直颤,险些被这话气厥过去。
兀屠说过比他更难听的话,说我“沉迷双修,招之即来”,我就当它是个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可览冥此言,比当初他施展在我身上的凝冰裂骨术更令我痛苦百倍!那时只是肌肤一片片被冰晶冻得碎裂开,如今却是心房被他的冷言剑语冻成冰晶,一粒一粒碎开!
我气极反笑,不择言辞回道:“没错,我就是喜欢双修,逮着个男的就想修,灵力越高的我越稀罕!我当初怎么招惹上你的?为了根龙须我都肯爬商尘宏的床,我就是这样人尽可夫,不知廉耻,你满意了?”
览冥顿顿地盯着我,眸海浩荡,时而风霜纵横,时而洪焰烁山。
怎么着,非要把我逼哭才满意?
我强抑眼框湿意,瞪圆眼睛做河东狮吼状与他对视。干过的事就不怕承认,要你来嫌弃东嫌弃西的对我品头论足?!
我俩对峙良久,他先别开眼去,语意萧萧,却带着不容忤逆的威严:“罢了,此事了结后,你立即随我回钟山。”
什么口气?天机镜是你钟山辖下之物又怎了,我是卫弋,又不是东西。
他忽然伸手过来,我立刻反掌打开,用力过猛,倒把自己拍得手心发麻。
他一怔,眉间团聚山雨,出手如电,不由分说把我扯跌进他怀里,冷道:“怎么,不许我碰了?”
我咬着下唇默默挣扎,不肯回话。
他面上几经周折变化,终是强令自己放柔语气,虽不如刚才那么冻人,却也谈不上和颜悦色,只淡淡道:
“此事到此为止,你我都不要再提。可以后……哪怕你心性一如顽石,我也绝不会放任你恣意妄为,到时莫怪我管得宽了,管得紧了,亦休要气恼我对你严加约束,指手画脚。”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即便你恼怒哭闹,我也不会作丝毫让步。”
我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乍听上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要对我严加管教,甚至带着严师慈父的意味,可仔细一想,这厮的意思分明是:
我管你卫弋怎么想,你以后就是我的人,有天王老子我亲自看着,看你怎么红杏!
和玠梧如出一辙的霸道!
我算是三生有幸,撞到这么个神手上,当下气也不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可当他矮□子,重重压着我肩膀,满眼肃色,如临大敌地深沉询问“你可曾后悔招惹我”时,我满腔怨愤,再次付诸东流了。
我无语地翻翻白眼:“我要后悔了呢?你肯放我走吗?”
他冷着脸,一副“你想都别想”的生人勿近之色。
我耸肩,又低头望着脚下层峦叠嶂的群山:
“要翻旧账我们以后回钟山去慢慢翻,你再耽搁下去,误了时辰,真的就行动不便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中秋快乐!
打滚求评论阿!!!!
96神尊呷醋(下)
趁着天色微暗,我和览冥顺利潜入上日观中
师尊喜净,观中日日掸扫,一尘不染。师尊还有个癖好,一般每过百年北极天柜山的家具用物几乎都会更换一次。以往我不觉得有何不妥,只当是师尊的洁癖使然,如今却越想越后怕——他是在防我吗?
小时候我还抱怨过,我说:“师尊,您把东西都换了,我就没法穿越着玩了。”
师尊斥我道:“卫弋,要再敢成日动用这力量,小心为师不饶你!”
其实仔细想想,师尊的担忧都不无道理。天机镜的力量的确是万祸之端,我若一直好好听师尊教诲,绝不至于招惹到夭舍览冥……所以,师尊这么做,只是为了更正制止我的恶习,不是要防我!
我不敢明目张胆承认自己在祈祷,但我抑制不住意识深处的偏好,每当我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却总能迅速为师尊找到合理圆满的解释。我不断告诫自己不可如此偏袒,这样会影响我的判断,然而……
唉。
“没有发现?”
见我独自抚着师尊的掸尘发呆,览冥关问道。
我讪笑回神:“不是,我还没有开始。”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在这个时代也不过过了几天而已,观中用具应该都还没有更换……若统统更换过,那问题恐怕就真的……
我的指尖不自觉晃动,心生胆怯,不敢觊觎真相,就怕真相非我所愿。
深呼吸,吐纳常新,抱元守一,宁心定气,我调整好心绪,整顿收拾复杂心绪,印堂虬纹青青,开始沿着记忆铭刻搜寻自己需要的东西。
漆黑重甲,墨兰深发,血泊双瞳!
——兀屠!
当这个映像冲入我脑海刹那,我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惊呼,印堂阵阵发痛,手从掸尘上针扎似地挣开,趔趄三步跌入身后的胸膛时,晕眩的大脑才微微清明。
“看到什么了?”览冥托着我双臂忧问:“浑身凉成这样?”
我合拢双掌紧紧捂住眼睛,又用力呼吸了两下,苍白笑道:“没事……我还没找到。”
默默运转一边清心咒,我的手无法克制颤抖着再次抚上掸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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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如波纹荡漾开。
师尊于蒲团上闭目打坐,室中黑影一掠,兀屠现身。
师尊并未启目,只淡淡道:“听说你奇袭大桃木,我就知不日即有故人到访。”
兀屠抱兄冷笑,并不言语。
师尊静如止水,平静道:“当年你不告而别,这些年我四处明察暗访,却遍寻不得,便猜测你必是潜入九阴鬼界寻开天斧去了。想是自大桃木出来时被神荼郁垒发现,为免行踪暴露,干脆折身佯攻大桃木,让世人都以为你意欲强入鬼界,却想不到你是从鬼界出来的。”
兀屠依旧那副冷酷模样,哂道:“不愧是鬼师,猜得分毫不差。”
鬼师……
我脑子一懵,无法思考。
师尊,真的就是鬼车……不对,师尊话里有蹊跷,我不可操之过急,枉下断言!
师尊缓缓睁目,风神俊逸,撩尘而起,仙姿飘飘,冲门外道:“本座有贵客到访,勿令打扰。”
门外传来仙侍的应喏。
师尊沏茶,为兀屠奉上一杯,这厮竟然冷傲之极,只抱胸冷睨我师尊,却不伸手来接。
师尊也不以为忤,将茶随手搁在兀屠身旁桌上,示意他坐。
兀屠仍是没动,冷道:“本君此来,只再问一次你的答案。”
师尊语意淡漠空旷:“往事已矣,我这些年闲居散游,早不问天下事。”
闻言,我一阵欢欣激动!
兀屠点点头,举起桌上的茶,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以茶代酒,就此恩断义绝。”言罢,不待师尊说话,他兀自一饮,将茶杯随意扔在桌上,“鬼车恶名昭著,另一条路并不容易,你自己好自为之。”
师尊感叹,为自己斟茶自饮。抬眼见兀屠意欲离去,急出声道:“且慢!”
兀屠侧身冷睨。
师尊挺如秀松,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丝丝悲悯:
“我以为你此行是来取天机镜的。”
兀屠抿了抿唇,不置可否,转头又要离去。
“兀屠,奉劝你一句,历史不可违。七千八百年前我既然见过你,便从不怀疑你能否成功回到过去,同样地……尊主,依然会败亡,无论是远古时代,还是七千八百年前。”
兀屠用背影冷哼:“与本君何干,本君只是去做该做的事。”
师尊摇头,忽然道:“当年青玉宫一役后,你重伤变回原形,沉睡不醒,尊主魂魄尽散,我竭尽全力集齐,然则他魂魄依旧虚弱不堪,我不得已,将这丝魂魄养于卫弋体内,折损她剑气整五千年,耗尽元神,化回原形,以至于她对前尘往事一概不知。这数千年,我亲眼见她日夜受噬,煎熬度日,形同枯槁……一千年化回人形,又养了整整一千五百年才苏醒过来……我给她取名卫弋,便是希望她能扔掉槿儿的身份重新生活,不要再卷入神魔之争中。”
兀屠旋身,微微眯眼,将大拳一紧,抚了抚手中的开天斧柄,轻道:“多谢。”
谢师尊保存了玠梧的魂魄,还是谢师尊让我重获新生?
师尊上前一步:“这么多年朋友,我看得出来,这回你对她是动了真情。她如今虽心性懵懂,对你其实一直记挂在心,兀屠……何不学我们,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兀屠没有回答,亦不曾有丝毫所动。
见儿女私情动摇不了他,师尊又道:“你此去生死未卜,亦不知是否还有再见之日,临走前,你不去看看她?”
什么意思?这会儿我根本不在北极天柜山,师尊又不是不知道。缓兵之计?
用我来缓兀屠,找错筹码了吧!
兀屠向前迈了一步,自走他的路。
看着兀屠消失,师尊良久不语,末了只向着他消失的地方惆怅地自言自语:“你会后悔的。”
我脑海中莫名浮想在钟山时兀屠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血泊,他自上而下地看着我,笑得暧昧不明:
“……真没想到……你竟然就是那烦人的玄……”
师尊不是想施缓兵之计,他只是想让兀屠来看看当时的我……然后发现,原来卫弋就是玄算子……
师尊为什么说兀屠会后悔。
玄算子,他必杀之。而我……他真的对我有情?
师尊忽而又一声轻喃,听得我鼻头一酸,泪意上涌,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他说:
“我又怎能眼见你伤我徒儿……”
师尊,答应兀屠会置身事外的师尊,是为了保护我才千里迢迢赶到皇宫的,我之前竟然还将他想得如此不堪!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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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实,我松了口气,却又多了些沉甸甸难以言喻的东西。
“看到什么了么?”览冥见我长长吐了口气,为我拭去额头汗珠,柔声询问。
“不是。”我捂着心口微微一笑,灿烂绚目,“还好还好,师尊不是鬼车。”
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并非容易之事,尤其是一个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恶人,我也要保护我的师尊。
览冥怔怔盯着我,忽而苦笑,揉着我发丝低道:“你心里最在乎的,真是你师尊。”
我讶然抬眸,不明所以。
他侧目道:“上次回来,是担忧你师尊伤势……这次回来,是为了还你师尊清白……你呀……”
何时才能为我而来?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我却懂了。
我一片茫然。览冥吃兀屠的醋我理解,怎地现在连师尊的醋都吃上了,这我该怎么办?
道歉?我又没错。发气?没气发不出来。
嗯,怎么都怪怪地……懒得理他!
我在外头悠晃好些年,离开前又顺道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亦是干净整洁,夕阳余辉洒入,桌上摆着我以前捏的泥偶,做的小木甲兽,墙上依旧贴着面壁思过时抄写的女诫,贴在墙上不为别的,主要是那段日子天天炼字,登峰造极,我觉得那几个字是我写得最漂亮好看的,干脆就给裱起来自我欣赏。
衣柜里有个暗格,是我藏材料的,打开检查一下,空空如也,小维办事牢靠,我让她统统打包过来,她果真半点儿不留。
我四下搜了一遍,发现除了些年少时玩耍的东西真没什么好带走的,就招呼着览冥走人。
回头一看,览冥竟在把玩我捏的小泥偶。
“捏得好吧。”指着靠窗那一排活灵活现的泥偶显摆道:“努,这个是师尊,这个是我,这个是小维,这个是阿延,这个是……”我瞅着碧蛇姐姐的泥偶,心中警钟大作,往他手上偷瞄一眼,当即恨不得时光倒流,打死我都不会带他进屋缅怀过去!
我怎么都忘了我还捏过兀屠的泥偶呢!!!!!
又要吵架了,又要吵架了!我哀叹。
出乎意料地是,他把泥偶放回窗台,朝我漫不经心嗯道:“走吧。”
隐忍不作,倒霉在后头!
我憋不住话,窜到他跟前张臂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