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夜侍寝-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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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鸳十分苦恼,坐在椅子上半天不动也不说话,没精打采,我则继续趴在窗台看街上人来人往许多稀罕。
约摸一盏茶时间,有人叩门。
青鸳如惊弓之鸟,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唇青色白,我被她样子吓着,停住原本往房门迈去的步子,进退两难中。
静默须臾,门外高大的影子缓缓离开,我俩还没放下心跳,叩门声再度响起,小二用着十分蹩脚的南桑语欢快振奋道:
“两位姑娘,给你们送茶点呢!”
青鸳虚脱似地靠上椅背,我以眼神与她确认后,才走到门前下了门闩。
小二估计其他的话也不太能说,只是笑容让人觉得很舒心,手脚麻利端了厚厚一叠东西搁在桌上。
最上面是个托盘,里面有些茶水和果腹的点心。
托盘下还是托盘,放着两件崭新的衣裳,很适合如今的气候。
我的衣服都是用树叶花朵变化而来的,这送来的民间女童小红袄款式很朴实简陋,胜在稀罕。我立刻拿起比划身形。
小二收拾妥贴,没有急着离开,反走到我面前,殷切地微笑。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用手指了指门外,我不是很确定,抬抬步子,他如捣蒜泥点头。
我于是对青鸳道:“我出去一下,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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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门,就在走廊尽头看见玠梧。
他身体状况似乎很差,穿得比常人都厚,肤色透白,眉间朱砂便格外醒目,宛若雪地上一点残梅,妖糜亦脱尘。
他并不拐弯抹角,径直道:“过会儿小二还会送煎好的药汁姜汤来,你看着她喝下。晚上若饿了,记得叫人送餐进来。”
魔尊真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实在令我刮目相看。
我疑惑道:“我觉得你也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魔尊也会生病吗?”
脊柱骤凉,我急忙回头,见背上贴了魁梧的兀屠,我几乎只到他腰间。
这厮血眸睥睨,杀气森森,不由分说提起我扔进玠梧房间,摔得我头晕目眩。爬起来环视,那个戴着鬼脸面具的鬼车也跟着玠梧走了进来,在最后关上房门,又起了层凡人根本闯不进来的结界。
玠梧微微蹙眉,支颐斜倚木榻。
兀屠最先开口,对玠梧垂首道:“尊主,不若此刻先收了这女娃身上的剑气,以免夜长梦多。”
我虽不明白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但直觉自己危在旦夕,在兀屠和鬼车刻意不加掩饰的肆天魔气威压下,不禁微微颤抖。
鬼车略微沉吟,抱拳曲身,涩哑粗窒的嗓音慢吞吞道:“尊主可是另有打算?”
玠梧淡声冲鬼车道:“你有何顾虑,直言不妨。”
“属下以为兀屠君所言不无道理。”
我感觉那鬼魅可怖的面具后有阴冷目光掠过,碜得我浑身发寒,又听他道:
“其一,尊主元神虚弱,理应尽早收回剑气;其二,此物已有灵性,留在世上终究祸害,尊主莫非忘记上古时代因何缘故夺下天机镜?收回剑气,她元神损耗,必然化回原形,无识无觉的器物捏在尊主手上,总比灵物更容易掌控。”
玠梧一边轻咳,一边安静聆听。
听完鬼车具的建议后,他略微沉默,身子前倾,冲我淡声道:“她很着紧你,孤本意放你一条生路,但却十分意外,竟是天机镜碎片得了孤的剑气。如此,孤很难留你在此世上。”
我已然面如死灰,尝试动用穿越力量逃跑,却发现周身无力。
其时我并不知道,虽然上古时代敦玄天女号称天下第一结界术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然魔龙帝炤毕竟是她导师,结界术亦不容小觑。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波荡,如涟漪散开,兀屠和鬼车都有些惊异转首,玠梧无奈揉揉太阳穴,叹道:“这丫头真不是省油的灯,竟能被她察觉出异样。”
言罢他从塌上立起,骨节分明长指在空中勾勒出淡淡弧形,仿若人形的黑烟流动飘荡。他的手指又一一从黑烟人形左手经、右手经、上印堂下气海四穴划过,血金色的“卐”形骤现,光芒刺目。
他探手冲那飘渺黑烟咽喉处轻轻一捏,我立刻感觉脖子被人掐住,元神受制,气息无法畅通。
青鸳的出现提醒了我。
兀屠会毫不留情地杀我,鬼车也会,唯笃定玠梧不会。
他若想杀我,根本无需叮嘱我看着青鸳喝药。
他冷声,浑然天成的王者口吻:“孤不伤你,只引你体内轩辕剑气封住你天机镜本能,此后你若强行动用穿越力量,剑气反噬,魂飞魄散。”
身子悬空,我像个吊死鬼冲着他艰难地点头。
他没有松开,继续道:“槿儿,孤对待叛徒向来心狠手辣,到时即便青鸳亦保不得你。”
他说这句话,就是逼我表态。我若继续点头,就是承认自己将效忠于他,若不点头,他大可现在就收回原本属于他的剑气。
我面若猪肝,五指蜷曲如弓,痛苦地再次点头。
他手轻轻一松,我跌匍地上。
兀屠上前,似有话要说,被玠梧挥袖阻止,淡声道:“这副残破之躯不见得能承受控制更多剑气,留她在孤身边,慢慢汲取她体内剑华,未尝不可。”
话音刚落,空中激荡起更大的起伏,玠梧低叹一声,迅速撤了结界,对我道:“你出去看看。”
我挣扎着爬起,推门而出,发现我们已经转移到兀屠的房间中,远处走廊尽头,什么东西刚砸破玠梧房间大门冲了进去。
“青鸳!”
我出声喊住走廊上推倒花盘操起花架一脸视死如归要冲进房间博命的女人。
“槿儿?!”她扭过头来,手里还拽着花架,跌跌撞撞冲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我摇头。
青鸳冲背后吹了声口哨,一头白光巨兽“噌”声冲了过来,震得整个楼道都在剧烈晃动。
唉,我怎么把这头忠心护主的龙兽给忘了……
听到响动,玠梧匆匆从房间里走出,喝斥道:“胡闹!”
趁他说话的当儿,鬼车已经施法封印结界,受惊前来打探的人群看不出丝毫奇怪处。
玠梧一手环住青鸳腰肢,不由分说把她抱进房里。青鸳自然不肯乖乖就范,拼命挣扎,捶打踢咬,还不忘下令:“狴犴,咬他!”
嫉恶如仇,专吃恶人魂魄的狴犴居然临阵叛节,摇摇尾巴跟在天下至恶身边,还一脸谄媚。莫非连刚正如斯亦知趋炎附势!
莫说我傻眼,青鸳也懵了,愤然怒视狴犴,没空理睬玠梧。
“呵。”玠梧居然笑出声来,清眸流盼,颜炜含荣,美得已经让人不知如何形容。
在场的人除我和青鸳外,似司空见惯,东张西望玩渐隐。
我和青鸳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眼神交流:
他好看是好看,就是笑点真低。
关上房门,玠梧把青鸳放地上。她一落地立刻冲到狴犴跟前踹了两脚,怒道:“咬他!”
狴犴委屈地围着她转,不反对也不合作。
这时我已经想差不多通透。龙生九子,狴犴是其中一只。可眼前这位虽然堕落为魔,毕竟是众龙之始,天地间第一头神龙,狴犴看见他跪都来不及,哪里敢咬?说到狴犴,夭舍曾说它是敦玄坐骑……帝炤、敦玄……玠梧、青鸳……我想我真正明白了。
我不禁偷偷睨了眼玠梧,他一直含笑盯着青鸳和狴犴闹脾气,完全不曾在意我的偷窥行为。
眼瞅着青鸳真有些发恼,似乎被最好的朋友背叛,眼睛湿湿地敌视狴犴,玠梧终于忍不住开口:“好了,听她的,过来咬吧。”
青鸳立即抬眼瞪着他。狴犴原地盘旋两转,果真慢吞吞踱到玠梧跟前,张开血盆大口冲他手上咬了一口。
咬完后它可怜巴巴回头观察青鸳,见青鸳还在瞪,只得又补咬一口。
这一口咬完后,它无论如何不动了,甚至干脆缩到玠梧背后不肯出来。
玠梧被咬完不痛不痒的样子,莫说青鸳磨牙切齿,连我都觉得有些讨打。
她恼羞成怒,气得浑身发抖,摔门而去。
狴犴立刻从玠梧身后探出脑袋,磨蹭两下就要跟着窜出去,却听玠梧道:“此乃人间。”
狴犴得令,立刻摇身一变化成头吊睛白额大虎,屁颠屁颠追着青鸳跑了。
36小院闲居
回到炤国国都后,我们一行人并没有直接回皇宫,反而住在郊区不起眼的院落里。
相处气氛异常诡异。
青鸳只会一两句最基础的交流语言,也很抵制炤国文字风俗,反正这一路都是我好奇地东问西问——在以往这可都是她的活儿。
她兴致缺缺,玠梧却十分耐心,一样一样细细讲解,明明提问的是我,他却总当我透明,透明就透明吧,还非得把我塞在他们两人中间,我呢个去。
院子不大,炤国北部最常见的四合院,三进。装饰普通,胜在一尘不染,常有人打扫的样子。
过了门楼,玠梧低头对青鸳道:“孤住东院,房间几乎都是空的,你自己选一间。”说完朝我扫过眼,“槿儿去东院选一间。”
青鸳闻言一僵,死死捏着我手原地不动。
我又被他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青鸳这一路上真是极尽别扭,苦大仇深模样,要么不吭气,一动就跟头浑身竖刺的刺猬似地,我只好牵着她的手向玠梧讨饶:“她这些天一直没睡好,水土不服,我能不能先陪她几天?”
玠梧也不勉强,点点头,带着兀屠和鬼车先进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青鸳选了西院离玠梧最远的一间厢房。
稍作休息后,有丫环过来请我们到大厅用餐,这不稀奇,稀奇的是,丫环说的是南桑话。进了大厅更夸张,一桌子全是南桑国的菜式餐具,南桑国的水果点心,连跑进跑出的奴仆和丫环,都越看越像南桑人。
若非桌上那位神色太过淡定,我真忍不住要当堂喝彩。
青鸳更加震惊,半天回过神来,偷偷看了眼玠梧,不料被他逮个正着,她头一扭手一横,拽我到面前当挡箭牌,自个儿又缩头乌龟去了。
鬼车和兀屠不见影,桌上就我们三人。以往我和青鸳吃东西向来叽叽喳喳,这回彼此一句话不说,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今晚是这几天青鸳吃得最多的一次,不过和以前比依旧属于没胃口范畴,她吃得差不多,就在桌子底下踢我,我只好认命放下筷子,抹了抹嘴:“尊主,我们吃好了,可以先行退下么?”
玠梧一直也没怎么提筷子,闻言点头,吩咐丫环把还没上桌的点心直接送到我们房间,又简单交待说在外面记得称呼他公子,其余也没多作挽留,就放我们离开了。
“打个赌吧?”回去的小路上,我突然开口。
“打赌”这玩意还是青鸳教我的,惯用于各种需要和我争个你死我活的场合,比如鹿到底是羊还是鹿这类她必败无疑的问题。
“什么?”没外人在时,她总算愿意说话。
“你现在跑去跟他说,要他和你堂兄签个什么一百年两百年的停战协议,或者,你去跟他说你要当南桑国的女王。”我叹了口气,“我赌他肯定答应你。”
青鸳表情很难看,没搭理我。
我纯粹是出于好奇,不带任何黑暗色彩和主观目的道:“我要是你,一定挑战挑战,看他底线到底在哪里。”
青鸳郁闷地看了我一眼,一个人快步往前先走了。
当时的我绝对料想不到,自己一句无心之言,会在青鸳单纯的内心深处埋下一棵怎样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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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鸳从醒来到现在几乎没睡过好觉,回房后躺到床上,很快就累得昏睡过去,反倒是我,第一次进入凡尘俗世,看什么都稀罕,兴奋过头,豪无睡意。
夜深时分,万籁俱寂,我吹了蜡烛,飘出厢房,随手摘了门前一朵彼岸花,手熟练翻动,飞上屋檐。
不一会儿,就扎出来只小凤凰来。北地的彼岸花形状自然不比南桑国,更别提章莪山了。扎出来的凤凰尾羽也稀疏得厉害。我吹了口气,小凤凰开始绕着指尖旋转舞动,我这才想起这门精到的手艺还没跟青鸳显过,等明儿得在她面前好好拽上一拽。
我仰躺屋檐上,让小凤凰环绕我手臂清吟环飞,眼角却瞥见有人绕过回廊走进院子。
“尊主。”我从屋檐掀飞而下,落在他面前。
玠梧低眼睨了睨我手上的火红凤凰,眉眼稍稍柔和:“她睡着了?”
“嗯,太累了吧,凡人的身体支持不住。”
他闻言,擦过我身边径直推门而入。
随着门扉轻掩,他的背影消失,我望着漆黑的厢房,耸耸肩膀离开院子。
来的路上,我记得有路过一弯溪流,景致还过得去,反正无处可去,干脆逛逛。这么想着,我往大门方向过去,手刚抚上沉重门闩,一道又沉又硬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去哪儿?”
我回头,一柄无刃巨剑赫赫立于院子当央,剑上铭文幽幽赤魅闪烁,这剑造型过于独特华丽,我一眼认出是兀屠的兵器。
可上下左右找了一圈,不见他人影。
我挪到巨剑前,从袖子里探出根手指,往剑身上轻轻捅了一下。
厄啊!冰寒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