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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步摇(舒晓晓前传三)-第1部分

小说: 玉步摇(舒晓晓前传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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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步摇 / 作者:李歆


楔子
舒家堡的书房内,舒慕允正埋头写着书信,门外响起一阵迟疑的细碎步子,他微微一笑,抬头朗声问道:“是琴儿么?”脚步声在门前停住,随着门吱嘎声推开,一位身着黄衣的中年美妇人跨步走了进来,她端丽的脸上满是预欲言又止的神情。
舒慕允淡笑道:“找我有事?”董琴略一迟疑,终于点了点头。舒慕允道:“是为了晓晓那丫头?”董琴轻声道:“伊家的娉礼已经下啦!”舒慕允“哦”了一声,说道:“这么快?伊天健的性子倒是挺急的么。”董琴急道:“相公!你当真要把晓晓嫁给伊天健的儿子么?她才刚及笄,是不是太早啦,而且……而且那个伊家公子,咱们都还没见过,也不知他人品长相如何?”
舒慕允摆手道:“伊天健是我结拜大哥,他的儿子还能差到哪去么。况且那孩子小的时侯我曾见过,为人老实,是个好孩子,晓晓能嫁到伊家我放心。”顿了顿接道:“晓晓那丫头,性子太过野,老爱在外头闯祸。前几年看她还小,也就算了,不与计较,这些年大了,怎还能任着她性子由她胡来?不过……”他忍不住轻笑数声,道:“那丫头如今在外头的名气可大着哩,嘿嘿,一提及舒蝉,不知道的江湖人倒没几个。这不,才过及笄之年,上门提亲的倒不下数十家。唉,他们岂知那丫头的秉性,若不好好调理,非将婆家搅个鸡飞狗跳不可!”
董琴也知丈夫所言非虚,但女儿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心头肉,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嫁了,当真极为不舍,但她性格柔婉,向以丈夫为天,丈夫既然这么说了,她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舒慕允道:“晓晓呢?这几天可有守规矩?”董琴叹气道:“她被你关在屋里,还能出什么乱子?只是……”舒慕允问道:“只是什么?”董琴道:“她一直不肯吃东西,这会子听说伊家派人下聘来了,她在房里又哭又闹,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想来跟你说的。其实……女儿既然不愿意,咱们又何必强逼于她呢?万一要是闹个三长两短的,那可如何是好?”
舒慕允哈哈一笑,道:“是那丫头叫你来当说客的吧?好,我倒要去亲自瞧瞧看,她会给我又弄出个什么样的三长两短的花招来!”双手一按桌子,长身站起。
晓晓的房门口,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背贴着门框笔直的站着,不苟言笑的小脸上即使是在见了堡主与夫人,也没露出半分笑容来,只略一颔首,低低的喊了声:“义父,义母。”
董琴万般怜爱的拉起她的小手,说道:“这孩子,晓晓不吃不喝的闹,真委屈她也一起陪着受罪……”舒慕允笑道:“小雪重义气,这倒不错,只可惜跟错了晓晓这个疯丫头……”话才起了个头,小雪倏地抬头,一双眼冷峻严肃,傲然道:“蝉姐姐没有错,是义父不好!”
舒慕允愣住,董琴看丈夫一脸错愕的表情,忍不住掩唇吃吃笑道:“相公,看来对这桩亲事欢喜的人,这个家里可就只你一人啊。”
舒慕允讪讪的笑道:“这孩子,性子可真直,说话连个弯也不带拐的……”他见小雪背脊挺的直直的,下巴高高的扬起,一脸的桀骜不驯,不由叹了口气,问道:“晓晓是不是还在里头胡闹?”小雪眼里闪过一道奇特的光芒,朗声道:“蝉姐姐被义父责令呆在屋里反省,她能去哪里?”
舒慕允眉头一皱,心道:“这孩子话说的可真古怪,莫不是晓晓那丫头不在屋里?”说道:“我进去瞧瞧她。”手才触到门扉,小雪忽地伸手拦在他跟前,叫道:“姐姐在睡觉!她吩咐过的,谁都不可以进去!”
舒慕允见她神色紧张古怪,疑窦大起,就连董琴也隐隐看出了不妥。于是,不待小雪再次出手阻拦,舒慕允拂袖轻轻一带,逼得她一个踉跄,冲前两步,恰好跌进了董琴的怀里。等小雪急切回头时,舒慕允早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房内薰香袅袅,床榻上锦被高拥,有个人蒙头面朝里静静的睡着。舒慕允心下稍定:“看来这丫头的确在睡觉,倒是我多虑啦。”冲身后的妻子打了个手势,才要蹑步离开,忽地脑子闪过一道光:“不对,险些上了当啦!方才小雪在门口叫嚷的那么大声,以晓晓的醒觉力,岂有睡得如此沉稳不醒的道理?”
一个箭步冲到床前,他伸手掀开被褥,只听咚地一声响,床上那人重重的跌下地来,只见他一脸的清秀,神情尴尬害羞的抱着摔疼的屁股慢慢站起,却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董琴惊呼:“阿秀,怎么是你?晓晓呢?”阿秀慌乱的摆手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你……你别问我。”眼神怯怯的朝门口的小雪望去,似是觉得做错了事,十分害怕小雪会责怪他。果然,小雪狠狠的回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缩缩肩膀,卷着被子重又爬回了床上。
董琴憋笑道:“相公,你说咱们如今该怎么办呢?”舒慕允铁青了一张脸,道:“婚期在即,她可真会给我添乱子……还能怎么办?只得劳驾叶姥姥再走一趟江湖啦。”


舒乞儿
蓝田县位于长安附近,由于靠近京都,所以一向繁荣奢华,几可比拟长安。
城门附近,有个衣着褴褛的小乞儿蹲在角落里,一只沾满污垢的小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叹气:“唉,这次怎么这么失算呢?你说,我怎么就那么笨了呢?出门居然会忘了带银子……扮乞丐一点也不好玩。”
她的另一只手,纤长的手指,轻轻敲点着一只猫般大的小黑狗的鼻子,絮絮的对它发着牢骚。小黑“呜呜”的哀叫着,有气无力的趴在主人脚旁,粉色的小舌头不时的吐出来,舔着自己正被主人反复虐待的鼻头,小眼睛里流露出可怜兮兮的目光。
舒蝉嗔道:“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现在都弄不明白,我干嘛一定要带了你出来……”
“呜——”小黑不服气的低鸣,舒蝉道:“我知道你饿啦,可是……我也很饿呀。我现在真想有堆火啊,起码可以把你穿了放在火上烤烤。”说着,咧开嘴,露出坏坏的笑容,那双月牙儿的眼睛里透出顽皮的笑意。
小黑倏地站起身,“汪”的大叫了声,惹得舒蝉哈哈大笑:“瞧你那急样,我还真会把你烤了吃不成?不过……”她蹭啊蹭的,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说道:“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也只有这个啦。”
摊开手掌,露出一枝晶莹剃透的碧玉簪,那簪子透明中隐隐有一股水碧之光流动,似活物般。玉器名贵异常不说,那簪上牡丹花瓣的雕刻,更是栩栩如生,几可乱真,簪上垂荡下的流苏互相撞击后,发出叮叮的悦耳声响——这件玉步摇无论是从玉器的质地,还是花饰的雕琢,俱已是上品中的极品,价值非凡。
舒蝉却叹了口气,说道:“很漂亮是不是?我也知道它值钱,只是……这是伊家的聘定,我一定要还人家的,如若将它卖了,不也就等于把我自己给卖了么?”收起玉步摇,她摇了摇头,站起身。
也不知是蹲得太久了,还是肚里空空,饿昏头了,才一站起,她便觉得眼前一黑,金星乱撞的,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昏沉间只觉手肘被人托了一把,将她扶稳了,舒蝉吁了口气,说道:“多谢……”睁眼一瞧,正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眸。
伸手扶她的是一个跟她一般衣着褴褛的年轻乞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个子却高出她大半个头,一张略显清癯的脸上沾满污垢,唇角略微下弯,不笑的时候反倒显出几分凄苦的表情。他的一只手托在舒蝉肘后,另一只大手上捧了只破了边的瓷碗,碗里晃啷着三四枚铜钱。
舒蝉的嘴张的大大的,眼里满是好奇,终于她忍不住脱口问道:“你也是……乞丐么?”那人愣了下,松开手,反问:“是啊,你不也是么?”声音低沉浑厚。
舒蝉“哦”了声,忙点头道:“是啊,是啊!咱们都是……”笑容尴尬,她挠挠头,讪道:“可是你很年轻啊……这么年轻就要饭当乞丐,不觉得可惜了么?”
似乎是觉得她的问题太过奇怪了,那年轻乞丐撇了撇嘴,冷道:“要饭是因为肚子饿,没饭吃,哪里又管什么年纪了?”
说完,再不搭理她,自顾捡了处干燥的角落盘膝坐在了地上,将破碗在面前一搁,他便耷拉着脑袋,闭起了双眼假寐。舒蝉一阵好奇,走到他身旁,蹲下小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人眼皮也不掀一下,说道:“没瞧见么?当然是沿街乞讨了,叫花子还能做什么事来着?”舒蝉方似领悟般点点头,道:“受教啦。”挨着他身旁一同盘膝而坐。
那男子倏地睁开眼来,侧首瞥向她的眼里有惊讶,也有些许厌恶与不耐。舒蝉却不理会,只作未见,反冲他粲然一笑,眼睛弯成道月牙儿,说道:“我是舒蝉,你叫什么名字?”那男子打了个咯噔,似想起了什么,最后却是自嘲般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叫林枫。”
舒蝉笑道:“林枫,好名字啊。我是一只舒服的小蝉儿,你是林中的一片枫叶……”林枫不耐的白了她一眼,双手抱头,索性躺倒在地,闭目睡去。舒蝉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耸耸肩,抱起了小黑。
正要离去,但听城门口一阵马蹄腾腾,一队百来人的马队拥了辆华丽的车辇隆隆驰近,只见那领头的八匹高头骏马上,俱整齐划一的展开面红底金字的旌旗。
舒蝉一眼便看到旗上那斗大的“舒”字,心中一惊,忙将小黑塞进自己宽大破烂的衣袍内,拿衣袖蒙了自己的面,躺倒在林枫身侧,心里不住哀号:“天爷,姥姥的动作怎么一次比一次迅捷啦!我前脚才踏进蓝田,她后脚也就追了进来。若被她发现了,那我可真叫惨啦!”心里一害怕,忍不住蜷缩起身子,拼命将脸贴在林枫背上。
林枫翻了个身,似是无意般伸出胳膊,将她搂进了怀里。这时,耳畔阵阵蹄响,百人骑卫队毫没察觉的从两人身边驰了过去。
待蹄声远去,舒蝉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心里叫声:“好险。”
林枫却突然睁开眼来,附在她耳边的唇张了张,低低的说道:“你干么那么怕舒家堡的人?”他的眼里满是玩味的笑意,舒蝉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讪讪的挑了挑眉,冲他扮个鬼脸。林枫冷笑道:“原来你就是名动天下的舒家堡千金舒晓晓了。嘿嘿,舒蝉……好个舒服的小蝉儿,听说你就要嫁人啦,现在跑出来,算是什么?难不成你想逃婚?”
舒蝉叱道:“要你管!”翻身坐起,压低声音嗤笑:“我就知道你这么年纪轻轻的做乞丐觉没那么简单,可别告诉我你不懂武功……你这个臭要饭的,装的比我还假!”玉掌一翻,猛然抓向他的肩头,林枫见她出手凌厉,劲势着实不弱,不敢大意,忙伸臂相格,跟着一个筋斗翻身跃起。
舒蝉笑容晏晏,一招“风行草偃”,劈掌中隐隐夹带风声,呼啸又至,竟是用上了叶姥姥教她的绝学“风雷掌”。
林枫方才与她交上手,便知她武功底子不弱,但因年幼,内功修为毕竟尚浅,当下微微一笑,不待她招式用老,右手食中二指并拢,虚拟成剑状,猛地戳在她的手腕上。
舒蝉只觉手臂一麻,一条胳膊软软垂下,短时间竟再也使不出劲来了,不由吃了一惊,脱口道:“昆仑派的‘两仪剑法’!你怎会使得?”好胜心大起,笑道:“好!再接我一招试试。”左手虚晃,引得他手中虚剑斜刺向自己胸口。
林枫自视清高,想到对方是个豆蔻少女,手指若触摸到她的胸,难免有轻薄之嫌,忙要收手,却不料舒蝉“啪”的一掌击在他手背上,竟是逼得他的手撞向她的胸口。
林枫脸上一阵灼热,脑袋里嗡嗡作响,心道:“这可如何是好!”心念电闪的当口,忽觉舒蝉胸口一阵蠕动,卜的有个黑呼呼的圆球从衣服的破洞里钻了出来。林枫定睛细看,才发觉那竟是个小狗的头颅,但见它小眼里绽放精光,一张如猫大的小嘴慢慢张了开来,露出密密麻麻的森森尖牙。
这下无异于是将手指自行送到了狗嘴里。
林枫直骇了一跳,额头冷汗突起,脚下用力一蹬,堪堪的滑后一步。这一招险中求生,大违常理,他强行使出,险些将自己的腰给折断,但因使力过猛,终是扑通声摔坐在地上,后脑勺狠狠的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舒蝉哈哈畅笑,笑声欢愉,倒无半分讥笑他的意思,只是小孩子顽皮胡闹的开怀大笑。林枫恨恨爬起,怒道:“很好笑么?你难道不知道你那条狗是苗疆异种,牙齿里是带有剧毒的么?”
舒蝉近年来名声大震,人人都知道她身边有一条乌黑如墨的小黑狗,牙齿剧毒无比,哪怕是被它咬破一丁点的油皮,也会立即毒发身亡,无药可救。
但是……
舒蝉眨眨眼,将脸凑近他,问道:“你怎会知道小黑是苗疆名种?你……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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