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公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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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不怕我在饭菜里下毒?”
“你?你不会。”
赵晖本以为自己还需对凌若忆规劝一番,她才会乖乖的把这饭菜吞下肚去。未曾想,眼前的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胆量却是不小。疑惑的问道,却是被凌若忆瞟了一眼后不咸不淡的给出这么一句答案,倒是令得赵晖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无奈了。
“姑娘又不认识我,何处此言?”
“我虽不认得你,却认得你的长枪。教我刀法的人曾说过,想要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与他交手一番,心下便可知道个大概了。既然如此,我都与你过了不下五十招了,即使不知你为人究竟如何,也起码知道你绝对不屑在这饭菜中下毒。”
听闻凌若忆所言,赵晖不禁点了点头。在耐心的等凌若忆吃完之后才继续开口道:“姑娘不是突利人。”
那是一句以肯定的语气说出的话语。
赵晖从小便在边塞地区长大。所谓最了解自己的,永远是自己的敌人。因此,赵晖对于突利人的长相和种种习性都十分之了解。如此,他在看到凌若忆的第一眼时便可判断出她绝不是突利人。又甚至……她更似是他们汉人。
虽然凌若忆用油彩将自己的脸涂得鬼里鬼气,一身骑射功夫更是比一般的突利勇士都要更为出色,但那却不妨碍赵晖辨认她的五官。即使想象不出她卸下这些碍眼的油彩之后会是怎样的姿容,却起码能够判断出这样的精致的长相不该是属于一个突利女子的。甚至连她的身形,都是如汉人女子般的娇小。
因而,他更不能理解,看起来更像是汉人的凌若忆为何会去帮助突利人进犯大尧的城郭。更不理解凌若忆一介外族女子为何能够调令得了生性高傲如狼的突利勇士。
“我不是,但我大哥是。”
吃完了尚算可口的饭菜,凌若忆把碗筷轻轻的放下,面无表情的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不着痕迹的堵住了赵晖接下去打算说出口的疑问。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自己此世虽是尧国公主,然而她却是出生在无人问津的冷宫之中,直到自己可以被这个国家当做物品一般送到突利以换得边境无恙时才被人想起。龙椅上的那个人又是对她发出了令她此生难忘的浓烈杀意。
负责将她送往天德城的押送官又是把她当做瘟疫一般的避之不及,丝毫不管马车的颠簸是否会令她感到不适。
反倒是与自己无亲无故的呼延觉,在冬季到来之时收留了她这个不知该往何处去的可怜人,给了她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把她当做是自己的亲人一般对待。
“是否在下……无意间提起了姑娘的伤心事?”
“不,不关将军的事,只是我比较多愁善感而已。”
说到这里,凌若忆扯出了一个自嘲的笑,而后抬起头来看向赵晖,笑道:“能让我知道你的名字么?我看你的年纪不大,功夫却是好得很,所率骑兵也俱是训练有素,丝毫不比我部突利勇士差上半分。可是身着的战甲品阶却是不低。”
凌若忆的话令得赵晖颇为惊讶,他不自觉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战甲,惊奇的向凌若忆问道:“姑娘认得我大尧军士的战甲?”
“略知一二。”
听到凌若忆所言,赵晖点了点头道:“我叫赵晖。”
听到赵晖的名字,凌若忆睁大了眼睛,而后苦笑着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道:“原来是赵家军的少将军。我道是谁,居然这么厉害。不过,你若是赵晖,败在你手里就更不冤了。好歹也是突利可汗都赞不绝口的尧国将军,平日里想要见到都难,就更别说和你过上几招了。”
闻言,赵晖哭笑不得道:“若姑娘不与我大尧为敌的话,别说与在下过上几招了,几十招,几百招,在下都定当奉陪。”
赵晖此言令得凌若忆抬起头看向这个即使是在突利人之中也十分受敬佩的赵家军少将军,见其一片坦荡之态,却是完全不似在说谎,顿感不可思议,而后不觉好笑道:“那我该如何来找将军过招?直接冲到你们边军大营大喊‘赵晖!你给我出来!本姑娘要和你过招!’?”
说完这句,赵晖愣了,而后也不觉的笑了起来,竟是半点犹豫都未有的和凌若忆一般席地而坐。此刻的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的在沉吟片刻后十分郑重的开口问道:
“不知姑娘在突利待了多久。对突利各部可算熟悉?”
“将军可是有事想问我?”
冷不防被说中来意的赵晖并未有任何的遮遮掩掩,而是十分坦然的说道:
“不错。若是可以,姑娘可否为在下寻一个人?”
“寻一人?”
“是的。两年前,草原上有一支突利小股部队阻截了一队大尧车队,并劫走了马车中的女子。那位小姐在被劫走的时候应该是十四岁,但是身形瘦小,看起来和十一、二岁的女童无异。”
说着,赵晖在自己身前比出了他所说之人的身高。凌若忆表面上虽不动声色,然心中却已然掀起滔天巨浪。她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垂下眼帘装作不经意的说道:
“让将军如此上心的人,必是十分重要之人吧?”
“是的,十分重要。我受人所托,已经找了她两年了。不过,即使那位朋友未有将此事托付于我,我也会这么做。若是姑娘能帮我找到此人,大尧朝廷必将重谢于你。”
赵晖所说之言令得凌若忆恍然失神,双眼不住睁大的看向身前某处,身体随着加重的气息而轻轻颤动。她不知此时充斥于全身的情绪究竟是何。
她只觉此言令她既觉好笑,又觉好气。
既已将她流放到边塞,又为何还要去关心此时的她究竟在哪里?既想将她找回,当初又何必流放?莫不成,皇帝老儿又舍不得他那宝贝女儿南阳公主,因而无奈之下才想将她寻回,收拾收拾再送去突利?
不,不对。
现在的草原突利因可汗的狂妄自大和嫉贤妒能而势力分化,几次贵族间的叛乱之后已无法对大尧的国之根本造成威胁。如此,大尧已根本不需向突利送出和亲公主。
那……眼前的这名将军又是因何而寻了她两年?
意料之外
那……眼前的这名将军又是因何而寻了她两年?
莫不成……这皇帝老儿看不惯她能过上安生日子,想命人将她抓回去后再关上一关,羞辱一番?
赵晖走后,凌若忆开始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思来想去,得出了这么一个答案,而后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由于月牙刀在其手中,因而赵晖似是并不担心凌若忆会偷跑,将她关在了这个根本不可能困得住她的地方,屋外更是只象征性的留了两名军士看守。
夜渐深,屋外的月色也显得愈加朦胧清冷起来。此次前来,意外抓获了凌若忆这名突利小贼首的赵晖部显得与平时无二。
两日后,草原上的呼延觉部得知了这个消息,整个部落里这便鸡飞狗跳,闹得不可开交起来。
呼延觉被可汗唤去一同秋猎,收获颇丰,满心欢喜,心中荡漾的回来。然而这一回来,还没来得及把那些猎回来的战利品拿给大家看看,就听说了令他顿感五雷轰顶的消息。
他的小妹妹凌若忆带着大家一起去尧国的城郭抢东西,东西抢回来了!带过去的人也都回来了!可她自己却被抓了!
看到陪着凌若忆一块儿出去的涉连,呼延觉心下叫一个气啊。在大帐内踱步几圈之后猛得在他的脑袋上来了一下,把他拍倒在地,而后又之后继续踱步。
“蠢货!混球!!”
“你跟着她一块儿去的,怎么你回来了,她没回来?把女人留下,自己逃走,这是我们突利勇士干出来的事?”
“完了胳膊上还给我绑块破布?你小子装给谁看呢!装给谁看!”
呼延觉一边踱步,一边想到一句说一句,当愤恨之情已再难用言语表达的时候,他就走过去对倒霉催的涉连踩上一脚。
一旁的木延虽和涉连的关系还不错,却也显得爱莫能助。一方面是呼延觉虽然平时好说话,但真遇到了军政大事,却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更何况……草原上的勇士遇到了强敌打不过不可耻,但打不过之后扔下同伴自己逃回来却是为人所不齿的。
虽说涉连的此番举动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算得上是进退得度,扼杀了不必要的损失,却也犯了草原上的大忌。
涉连自知这次犯了大错,也知凌若忆是为了接应他才会被赵家军抓去,自是连气都不敢大声喘一次,在呼延觉的帐中单膝跪地,头一直低着不敢抬起,就算是被怒极的呼延觉时不时踩上几脚也闷声扛着。
话说,在当日傍晚之时,涉连和其他人一样,依照凌若忆所言的朝着各个方向突围,而后在城外聚合。然而,当他们兴奋的拖着抢来的金银财宝在城外汇合之时,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等不来凌若忆的身影。这便知道坏大事了。
涉连本想率人一鼓作气的冲进去把凌若忆抢出来,却见城防在那之后不久就加强了戒备。若是他们这一百多号人就此冲杀进去,必定会有许多不必要的牺牲,更可能非但没救回凌若忆,反被尧军抓去更多。情急之下,涉连决定先率人回去,向呼延觉借了人马之后再打回来,杀赵家军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在涉连顺利借到人马杀回去之前……他尚还需要面对部落首领,呼延觉的滔天怒意。
“涉连、涉连恳请首领能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借我五百人,让我去把小若忆救回来……”
“救你个鬼!小若忆现在在赵晖手里!凭你就能够救她回来?别说五百人了,给你两千也是有去无回!换成小若忆带两千人去救你出来还差不多!”
一听涉连所言,呼延觉即刻又狠狠的踹了他一脚,还觉不够就再踹一脚,可一连踹了涉连好几脚,却还是气得猛喘气。片刻之后,这位草原上新兴部落的首领恢复了平静,对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的涉连说道:
“起来,收拾收拾就跟我一起出去,干一票大的回敬给赵晖那小子,让他老老实实的给我放人。”
呼延觉所说的‘一票大的’,即是这几天即将运到边塞的边防军冬衣。
尧国朝廷的军队采用幕兵制度,从军粮军衣,一直到军士所用武器全都由国家来承担,统一发放。除了军士们的一日三餐,大尧朝廷还需向他们提供春衣以及冬衣。
春衣有蜀衫一件,汗衫一件,长裤一条,袴奴一间,半臂一件,幞头一件,鞋袜各一双。
冬衣则有袄子一件,棉袴一件,幞头一件,鞋袜各一双,被袋一个。
如此算来,则大尧朝廷每年都需为一名军士提供布六匹,绵十屯。再算上成衣所需的庞大手工,军衣向来都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支出。
在呼延觉可汗唤去参加秋猎之前,他们部落的探子就已探查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尧国边防军的冬衣即将运送到塞外。就连运送队伍可能走的行径路线,呼延觉的部下都已经推测的八九不离十了。呼延觉此次前去可汗部,自是将这个重要的消息禀告给了突利可汗。
然而突利可汗却因觉得,大尧军士所用的军衣,他们即使全数抢来也未必用得上,反而会因此而与边军赵阀结下一个不小的梁子。如此行为,既损人,又损己,自是不愿去做。
于是乎,呼延觉便在秋猎结束之后回到了自己的部落。却不曾想,从狼狈归部的涉连处得知了凌若忆被赵晖所抓的消息。
想来,赵阀的少将军赵晖之所以会在这个时节出现在此处,一定是前来接应运送军衣的队伍。
那么……既然赵晖劫了他呼延觉的妹子,呼延觉就去劫了他赵晖的军衣,让他边防军二十万人过不了冬。突利可汗怕这个麻烦,呼延觉可不怕。看谁……横得过谁。
几乎在呼延觉得到凌若忆失手被擒消息的同时,拓跋慎也通过己方的情报势力得知了这一消息。那个时候,他正在准备将留在朔方城的大部分势力全都抽调到河中一带,为不久之后的河中争霸做下部署。
当专司情报的塔不烟为拓跋慎呈上这个消息的时候,赫兰和莫跋护都噤声看向拓跋慎,等待着他的决定。却见他在部署完了下一步的安排之后拿出了他的宝刀,再平静不过的留下一句“十日内回来”,这便未有带上一兵一卒的推门离开。
拓跋慎跨上他的坐骑“惊掣”,离开了朔方城据点,前往赵晖所在的边境城郭。
他的属下之中未有一人意欲阻止他的这一太过冒险的行为。也未有一人觉得他们的主上可能会失败而回。
那是一种微妙的感受。就好像你将一个人奉若神明般的倾心敬佩,不相信世间能有一人会难倒他,更相信……纵使是在千军万马之中,他也依旧可以视流矢飞剑若流云溪涧。
无论是莫跋护,赫兰,亦或是的塔不烟,他们都深深的相信,若那个人存在,那他便一定是拓跋慎。
星夜之中,一抹黑色的影子于草原之上疾驰而过。他的身形犹如狼一般,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色。连饥饿的狼群都不去靠近这个在隐隐之中散发出骇人战意的男子。
四日后,拓跋慎终于来到了这个凌若忆被擒的地方。
赵晖仿佛真的为了接应边军的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