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仕女育成记-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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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王一惊,为什么对方会连这些小事都这么一清二楚?如果对方是代皇帝问话,要是一旦敢撒谎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只好一边仔细回想,一边回答道:“鲁王于信中多埋怨其其世子、行止不端,颇失人望。”
“还有呢?只怕不止这么些吧?”
面对段继安那看似轻松的表情,德王心头关不住打鼓。他努力稳定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出现异样,说道:
“鲁王又曾提及,其世子于人前大发私意,抨击圣上仁政。随后其府中官吏不敢私瞒,连忙来报,鲁王便将世子召来,痛责一顿,不许他吃酒并见客等事,以防再闹出同样的事情来。”
“那鲁王可有向你提起这么几句?‘论及当今之主,虽屡屡更改朝中人事,然收敛甚微。想吾辈皆为太祖皇帝之后、皆天璜贵胄,若登此位,岂会有不及当今哉?’王爷,你可曾想起来不成?”
当听到段继安一字不漏地如同说着家常闲话秀背诵出鲁王信中所写的语句时,德王朱见*脑袋里“轰”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他们果然是有备而来的,面对这些人所掌握到的东西,甚至可能比自己原来想像中的还要多得多。德王眼见根本无法隐瞒,唯有缓缓点头,说道:
“确有此句。”
“不知王爷在回信中又如何作答?”
“彼时臣阅读鲁王来信中,心中万分不安,因此回信时也并未提及此事。若加信仍在鲁王手中不曾销毁,想来能找出,以证我此时之言。”
“王爷放心,我们自然会找的。”段继安此时笑意比刚才要明显一些,那表情仿佛在说“这外我知道”,但是德王知道皇帝所派的钦差肯定难以对付,所以心头的警惕仍未放下。“王爷诗文双绝,这些我们便是在京城之中也屡有听闻。想来王爷在书信中也常与鲁王谈诗论句?不知都谈些什么诗、什么文,可否赐教一二?”
“不过是些随意写下的诗句,因府中官吏虽多,然亦奉承之人,想来难得真心之评价,因此我们才会互在书信中评点各自所作之诗词,以为借鉴。”
“有理。虽说我们这些个粗人不懂诗词,可也知道要是有一技之才却不得常用,待要再用时,只怕就不中用了。王爷既如此有才情,不知可否指点指点我这个粗人?”
德王听着对方这彬彬有礼的话,心里却越发不舒服。他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倒像是话中有话一样。
段继安没有理会对方,而是抬起头望着殿外,轻轻摇着头,一边吟颁道:
“印月池头月正明,主人曾此濯冠缨,肯夸风景珠人世,却爱源流合圣清。王爷,此诗真是绝妙,不是吗?”
但是德王朱见*刚听了头一句就愣了,这首诗不正是自己的作品吗?段继安一笑,又说道:
“王爷不必惊讶,这诗确实是王爷所做,我不过在此借用借用。”
下首的常海也是脸上常笑,点了点头。德王正被对方弄得摸不着头脑,又听见那段继安开口说:
“如此好的七律,不知王爷是在何时何地所作?”
“拙作卑劣,哪里称得上‘好’?只是这诗亦有些时候了,我实在记不清到底是哪年哪月所作,还望见谅。”
“王爷不记得?这也罢了,只是我倒还记得一些事情,不知王爷可肯一听?”段继安盯着眼前的地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四年前七月十五中元节,鲁王曾赋诗一首,内中便有‘他朝若登凌云顶,独拥江山望帝阳’。王爷在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日,作下此诗与鲁王之诗遥遥相对,怎么此时就忘了呢?”
“那如何?”
“帝阳、圣清……真是暗含其对之妙啊。”段继安仍然直视着德王,他一直笑容不减,可是如今看来,这笑容却令人不寒而栗。“若我不曾错记,‘清’字原本是王爷的名讳,可有此事?”
“……是……正是。”
德王嗫嚅着,随即想起自己现在面前的这人是钦差,因此他必须像见到皇帝那样恭敬地回答对方,因此又连忙更加稳重的语气回答一次。
“王爷真好兴致,鲁王作此诗,你便回此诗,一人虽在兖州、一人在泉城,也如此赋诗唱和,实在令人心生羡慕!唉,可惜我等粗陋之辈,就没这些个闲情逸致了。”
说到最后那句时,段继安嘴角仍然带着一点微笑,不过眼神中的冰冷更加令人心悸。这个时候,原本只坐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常海突然站了起来,说道:
“王爷!若说鲁王作此诗乃不敬之极,你向来诗文极佳、又深明礼义,怎会看不出这诗中之逆心!不作上报不止,还与鲁王附和此诗,这是何意!将自个儿的名讳前还加上尊号,难道两位就真的还是三岁小孩儿、连避讳的道理也不懂不成?!”
他毫不留情的话语就像无形的鞭子、一下下抽打在德王朱见*的心上。德王此时自觉再也坐不住,一撩袍角便欲下跪,口中说:
“臣该死!此乃臣之罪,吾虽有口亦不敢辨矣!”
但是他还滑跪到地上,就已经被人托住胳臂扶了起来。段继安依然是略带一点笑意,但是他手上的力度却一点也不小,其力量之大,让德王不得不重新站起来、而无法下跪向钦差请罪。
“王爷请起,我辈虽奉皇命而来,到底身为下官;如今代皇上问话,亦不敢受王爷之礼。”
他一边说,一边又望向自己的副手。“不得无礼!你一个四品佥事,也敢斥责王爷,真个不知礼!”
常海听得上司教训,自然是低下头表示领命。但是德王听着,却更加不安。段继安又说话了:
“王爷既知此事不妥,当初便该上奏才是正理。皇上那儿知道你们两家的事情可多着哩,两月前,王爷得一古画,是前朝越孟*的《重汉叠嶂图》,虽用去了近千两银子,亦是欢喜无限,可有此事?王爷为何如此惊讶?此事不但我们尽知,就连皇上也不尽知。”
没错,现在的德王心中惊讶到了十分。他派人使钱总算买来了心爱之作,此事也进行得极之低调,就连自己的家人也没几个知道这事的,为什么锦衣卫的人会连其中的细节都这么清楚?至于说:“皇上也尽知”,那么不用问肯定是锦衣卫打听到之后再向对方禀告罢了。难道说,自己的家里……朱见*还在想着,忽然又听见那常海发话了:
“早已听闻王爷对赵子昂赞誉有加,说他乃前朝大家,更兼抱负天下、因此虽身为赵宋皇室之后亦不愿舍弃苍生,宁愿甘冒天下人之骂也要出仕在元廷,造福黎民百姓。那赵孟*不错是诗文画石四绝,人人尽知。只是此人认贼作父、背弃赵宋亲族、背弃祖宗基业,却与元人共谋事,哪怕瑞有好诗好画又有何用!王爷对此人如此厚爱,又常对人说愿效法赵某人之抱负,此是何意!”
“……”
德王被问到说不出话来,其实他此时就算有心烦自己辩解,但也很难说清些什么。况且他对于赵孟*确实是非常欣赏这点不假,再加上对方又有钦差身份,所以他此刻也只能低头耐心地听着。直到对方问完话后,他才回答道:
“臣确有此事,也向来爱其书画。但若说到要‘效法其抱负’等语,个中恐有误传。臣身为宗亲,屡受皇恩,自思无以回报,甘愿为圣上效力以尽臣下之责。只是因祖制只能居于属地,也只能遥念圣恩。臣绝不敢有半点不敬之念,向日与人谈论赵氏,也只说其诗画造诣,岂敢借古人以讽今哉!”
“罢了。”段继安对常海下一句,然后又看着德王。“王爷之心,我等已尽知,他日必一一回禀圣上。”
德王这时察觉到,这段继安与常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无非都是为了好让自己乖乖回答、说也实话而已。想到自己居然因为这些事情而被两个锦衣卫如此戏弄,却又只能毕恭毕敬地回话,朱见*不禁心中又羞又愧又难受。看到对方的表情,段继安似乎也意识到德王的心事。于是他又笑了起来,好言安慰道:
“王爷是皇上亲叔叔,身份何等尊贵,今日被我等二人如此盘问,亦非我二人所愿。还望王爷体谅一二,他日待还王爷清白之声誉后,我们必须负荆请罪,让王爷好生发落便是。
“这是从何说起!段大人万勿说这等话!”德王现在如果听到对方说话更加客气,心中的惊惧也更大。因为他知道在对方这些客套的背后,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意图。“两位奉皇命而来;我乃圣上臣下,上问臣答,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还请两位谨奉皇命,臣必当一一据实以答,绝不敢有丝毫欺瞒之心。
“王爷如此明理,我们又岂会故意为难王爷,请王爷放心。这回我们来,听到多少,便回京向皇上覆命,也是据实以答非所问。”段继安喝了口茶,端着茶盅,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题似的问道:“才刚我们一行骑马来,打王府西边遵义门过,只见那儿露出府中内苑河池一角。若是站在那往往里伸长了脖子瞧,虽不得瞧见风苑风光,亦可看见些屋瓦墙角。敢问这是何故?”
“****”
德王正在脑海中思索该怎么稳妥地回答这件事情报来龙去脉,又听见那个常海说:
“大人敢情是忘了?弘治八年时,德王府曾想扩充内苑,尤其是西边。因此大花银钱,欲买下遵义门附近那些民宅。其中有一户毛姓人家,因誓死不从,被济南府衙门通判冯乾以‘私代皇木’之名治罪,后来又不知怎么的,倒带那二人进来府中。毛家两兄弟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竟在府中投湖自尽了。因这件事后,王爷便打消了扩充内苑之想,而留下外墙一角,只怕是以作警惕之用。敢问王爷,可有此事?”
那常海说话时语调平平,可是当他连说到那两个“不知”的时候,竟让德王吓出一身冷汗来。很明显的,他们是在表示: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们全都知道了,而且一清二楚。想到这里,德王深呼吸了一口气——听起来像叹息一样——回答道:
“确有此事,此乃臣不察,做出此等不当之举。”
“我们还听见人说,自这事之后,王爷便与那冯家断绝了往来——其实此前亦大可不必来往的,只因……”
段继安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之后便又改变话题:
“听闻王爷在济南之中数家姻亲,赵家声名在外,如今也已是城中大户了。”
对方那时的故意停顿,在德王听来,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的第五房小妾赵玉仙曾是冯家的媳妇,可是在守寡之后又再嫁入王府,因此冯家才能在之前以王府姻亲的身份与这一家人攀上关系。德王对于这段往事没有觉得什么好心虚的,反而是对方那种故弄玄虚让他觉得心里不舒服。见他没有说话,段继安又说:
“当然,这赵家与前朝之赵孟*只怕没啥关联,可是亦能得王爷青眯,可见前世苦修、积攒下不少福份。我等还听说,赵家家人,每每在城中自称‘王府眷属’,使人躲避不及、其家中诸人皆被济南城内百姓背后称为‘赵大虫’,可见其畏惧避让之心。难不成这些王爷也不知道?”
“这是何人所说?可有何凭证?”
对于这些姻亲的一些所作所为,德王也有听闻。虽屡有约束示意之举,不过他心中想着只要自己家中诸人立身端正,外面的事情也攀扯不到自己家上来。如今听着这刺心之语,朱见*不觉心头火起。既是对赵家的不满(其实以前早有了,只不过看在对方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又从不曾做错半点事,因此不好拒绝来往罢了),也是对眼前钦差那步步紧逼的反抗。
“王爷问得是,我等亦不知是何人所传,只是从皇上那儿方看到此奏本,这才得知有这么一回事。因此这次我们既身负皇命,自然要遵照旨意细细查问方是。望王爷休怪。”
段继安说得十分恭敬,不过当德王听见他说皇帝那儿有关于这些事情的奏本后,不觉脑袋中一片空白。看来在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人在告王府的状,只是自己不知情罢了。更要命的是,如今这些对自己和自己家不利的奏章,被皇帝看过,甚至不祉钦差特地前来问个明白,可见对方对此事有多么重视。要是一个弄不好,真有可能会因此而触怒皇帝也说不定……虽说德王当然不愿回护赵家,可为了自己家和家人,他当然要表示低头:
“还请钦差禀明圣上,赵家确为臣之姻亲。向日之事,皆是臣糊涂不察。至于说到赵家家人以王府之名在外招摇,臣曾略有所闻,并召其家主前来训示过数次。不料终是不得更正,这乃臣之罪责。但若说是王府授意让其借名声行不法之事,这是万万没有的事情。”
“王爷的话,我都记下了,这次若回去,必当向圣上面奏。”段继安点点头,好像对于他的回答还挺满意似的。“王爷也不必忧虑太过,我们来此,虽说是钦差,亦是皇上出于一片好意才派我等前来的。若不是为了平息朝中之议,也不会特地让我们来此查视,还王爷清白。对于王爷、于王府,也是好事一桩。他日若有何事,我等还要上门来请教一二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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