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的诱惑-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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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这样的。”杨森扬了扬病历夹,“袁和东找我,问我十三床的病人是否可以做搭桥?”
十三床病人?许知敏想,不就是上次夜急诊进行了溶栓的加床病人,后来转到了十三号病床吗?
“我知道,那病人是我和袁和东收的,怎么了?”墨深问。
“病人做了冠脉造影,一侧主干仍是堵了。”
“那就做支架。”
“我建议你先看看病历,或许你会感兴趣。”
墨深感到疑惑,接过病历,翻了几页,摸着下巴:“哦,二尖瓣狭窄合并关闭不全,瓣膜钙化,动手术应该比较好。”
“所以,袁和东的意思是,若外科能一块儿解决,就不做介入。但是,若不能……”
墨深讥笑道:“他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她想起了那一夜,他们两个在办公室里吵架,难道他们真有什么矛盾吗?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杨森对她招了招手,道:“一起去听吧,那夜你好像也在场。”
医生办公室里,袁和东、墨深谈论着,郭烨南和杨森站着听。许知敏被杨森硬拉了过来,躲在角落里。其实,她也是有点儿好奇的,他们之间真的不和?办公室里弥漫的空气,让她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是他来谈?”袁和东不满地质问杨森。
杨森答:“墨深比我有经验,而且病人进院那晚是他值班。”
袁和东知道墨深在心外的技术超群,于是不情不愿地把手按在病历上,道:“墨医生,有什么高见?”
墨深敲了敲桌子,道:“我的意见只有一个,把两笔费用都告诉病人,让病人自己决定做介入还是手术。”
袁和东的眼睛直了,道:“我们这是在讨论治疗方案,不是谈论治疗费用!”
“那就不用谈了,你直接告诉病人做外科手术吧。这就像买东西,贵的,总有贵的道理。”
啪!袁和东拍案而起,道:“你的意思是人命可以用钱衡量吗?”
郭烨南见状,连忙摁住了袁和东:“阿袁,墨深不是这个意思。”
墨深抬眼看着袁和东气呼呼的脸,眼角扫到了许知敏。他想到刚刚在楼道,她对他说她是早产儿,因为家中没钱父母就选择了不顾她的性命,心口不知怎的就痛了起来,嘴上却讥讽道:“你找外科谈,不就是要我表明这种态度吗?”
许知敏长叹一口气。墨深这话一出口,袁和东果然是气汹汹地甩门而出。
郭烨南对墨深说:“你就不能好好地跟他说吗?非得每次逼得他发火。”
“我若不这么说,他狠得下心叫病人凑钱做手术吗?”墨深冷道,“叫他早点儿把这无用的怜悯心收起来。有些病人是不懂装懂,听信外面的谣言,这只会影响自己的病情和拖累主治医生,这种个案比比皆是。”
这些许知敏是略微知道的。那个病人,当时在急诊室怕医生骗他花钱,情愿签生死状也不马上做溶栓,送到病房后,闹到抢救而得不偿失。现在病人又是顾虑重重,下不了决心。袁和东的心软是全科皆知的,以他的个性处理这种病人,只有吃亏挨打。那墨深为何不委婉点儿向袁和东解释呢?
许知敏又叹了一口气。他的脾气她知道,他不是故意与袁和东作对。只是袁和东与他们这群人的成长经历截然不同,自然而然,袁和东的很多价值观无法与墨深一致。偏偏这两人皆是硬性子的人,自认是正确的绝对会坚持到底。拉开门,她走向小检查室,找到了袁和东。
袁和东倚在窗旁,俯瞰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他在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框,眼睛微垂,正在静默地沉思。徐知敏了然一笑。袁和东的为人她信得过,他绝不会因为与他人有矛盾而失去一个医生的理智。他最终仍会采纳墨深的意见。
“知敏”见她转身欲走,袁和东轻声叫她。
许知敏的手松开门把,走近他:“师兄”。
“你来这个科后,我还没能找时间替你接风。”袁和东苦涩地说。
我就在这个科了,吃饭聊天这些,来日方长呢。
也是。
师兄,许知敏有点儿踌躇,但仍决定说出来,她不愿意他们两人之间继续误会下去,师兄先不要误会我是为他说话,只是墨深的个性一向如此,他对我说话也是这样的。师兄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来墨深只有对他欣赏的人才会这么说,对于他不屑的人,他根本懒得去理睬。
袁和东一直观察着她说话时的神情,在提到墨深时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流露出一种别样的神采。他脸色微黯,道:你很了解他?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她抿了抿唇,说道:从高中就认识了。
看你们不像是普通的高中同学,那天付墨家的中秋宴,我就觉得奇怪了,你家与墨家是。。。。。。。
我家与墨家没什么交情,再说,我家是贫穷小市民,怎能攀得上墨家呢?许知敏急忙撇清自家与墨家的关系,不经意就提高了声调。她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踏入墨家时杨明慧留给她的那道痕。这时候的她,像只全身竖起毛刺的刺猬。袁和东看着心疼,总是感觉她伤痕累累,似乎经历了许多常人不可想象的磨难。他关切地说道:知敏,若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做你忠实的聆听者。
袁和东说这句话的语气好像温和的兄长,让她想起了大表哥纪源轩。多少年前,她和纪源轩以兄妹相称,推心置腹。如今两人越走越远了,纪源轩自她来到大都市后,给了她很多物质上的帮助,她对此心存感激,可她心底更想要的是她以前那位能与她彻夜谈心的哥哥,但这是奢望。纪源轩忙于事业,是为了给妻子女儿一个更美好的家,给她这个妹妹更多的金钱帮助。
许知敏勉强笑道:说到这里,我对师兄的事是一点儿也不了解呢。
你想知道什么?袁和东双手抱胸,笑着等着她问话。
袁和东的笑蓦然收去,喃喃道:口琴?
这件事我一直没给师兄说过。我第一次遇见师兄不是在我们学校,而是在家乡的海滨长廊。那时候我以为师兄是音乐家呢,师兄将一首《送别》演绎得那么美妙。可是,为何我再次遇到师兄后,却从没见过师兄吹过口琴呢?他不吹口琴了,连口琴也没在他手里在出现过。许知敏为这事耿耿于怀,她爱才,不想让那首《送别》变为绝唱,现在终于有机会问当事人了。
然而,提及口琴,袁和东的神情阴晴不定。许知敏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慌忙道:说来是我不好,多嘴与方秀梅提过师兄的口琴,方秀梅跟我打赌那把口琴应是某位佳人送给师兄的,这是很无聊的赌约,所以,师兄不需要解答了。
袁和东苦笑着摇摇头,道:我在初中高中交过女友,但是与她们的感情仅是比同学稍好一点儿,一毕业,立即就分道扬镳了,因而上了大学后,我一点儿也不想谈这种不负责任的恋爱了。你见到我的那次,应该是我大三寒假回去吧。那个时候,我就下决心要专攻临床方向。那天,是我妹妹的忌日。
许知敏无法抑制心头的惊异,口琴关系着的,竟是一段兄妹情。
袁和东继续说:很巧,我妹妹与你同岁。她最喜欢坐在海边吹口琴,那把我放进海里的口琴是她的遗物。我告诉自己,决不能让我妹妹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先天房间隔缺损。说到这里,袁和东不得不深吸口气,慢慢的将妹妹的故事说下去,她是在初中体检时才得知有这个病的。那个年代,国内心血管介入手术刚起步,她只能做外科手术,家里还没来得及决定是否让她做手术,她就在课堂上突然发作了,送到医院,医生说她伴发了急性心肌炎,大面积的心肌坏死,以至于。。。
袁和东未说完的话语渗透了无尽的苍凉和哀伤,而金色的阳光为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庄重的圣洁。
许知敏感同身受,她觉得她一辈子都会记住他的《送别》。心念一动,她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师兄,我觉得我好幸运,可以听到你吹的曲子。虽然,我很想在听你吹奏,但是在得知曲子背后这么一段故事后,这首曲子大概只能变为绝唱了。
袁和东转过脸,若有所思的望着她,道:你知道你问我 这段故事时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想你上次生病的事,你双唇青紫,大汗淋漓,十个指甲都是紫的,我当时真的被吓到了,我妹妹是得心脏病死的,我为此立志成为一名医生,而我最喜欢的。。。。师妹第一次在我面前生病,竟跟我妹妹是同样的症状。
许知敏目光闪烁,那次的事说来自己也有错。
袁和东严肃地说: 你自己耽误病情固然有错,可我想说的是,我无法原谅他的做法!他置你的性命于不顾,要是我当时没去看你,你的病延误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徐志敏不想因自己的问题让他们之间起矛盾,道:师兄,这件事
知敏!他冷冷地打断她。
她愣了愣,只见他眼神寒冷。
他若是能知错悔改最好!说完,他径直越过她,走到门前又说,放心吧,关于那病人的事我自有分寸,会将他转交给外科。但是,你不是我的一名普通病人,你的事另当别论!
砰地一声,他关门离去。一阵风卷起了雪白的窗帘,露出都市上空那片灰蒙蒙的天。
许知敏茫然地看着,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袁和东的话许知敏是明白的,无论她是他的师妹或是朋友,袁和东都将她作为他生命里重要的女性去看待,因而他无法容忍墨深对她生病那件事的做法。究其根底,他俩矛盾的焦点不是情敌问题。许知敏怏怏的梳理着头发,对此事有种不知如何处置的茫然。烦闷的时候,她想起了姑姥姥以前常对她说的话:天无绝人之路。
知敏读研了,她自己发现她的心脏病很严重,开始的时候没有治疗,她也知道她的嬷嬷去世的事情了,后来由于她的表哥要做手术,她去了医院,最后墨深帮忙。她的师兄都很关心她,让她接受了手术,手术后她恢复的不错。墨涵对她女朋友不是相爱的感觉。他的妈妈让墨涵的女朋友和知敏聊天之后,发现她自己不适合嫁近墨家就提出了分手。最后墨深和之敏在一起了。知敏18岁的生日收到的是墨深签好字的结婚申请书。
老人的话是至理名言,问题总有迎刃而解的一天。
而想到老人家,许知敏放下了桃木梳,对着镜子皱紧了眉头。她在电话里问大表哥,纪源轩未正面回答,借口工作忙挂了机。问墨涵吧,墨涵成了哑巴似的,说不了两句就转移话题。他们都在隐瞒些什么?许知敏越往深处想,越是心慌意乱,焦躁地用梳子敲打着木桌,她真的搞不清该问谁了,又不可能请假上老人家里一探究竟。长叹一声后,她把梳子收了起来。
紧接着,这周结束了心外手术室的轮科,许知敏转到了心内介入室。
在心外手术室,许知敏只是一名普通的护士。在管理层方面,黄护士长不止管理心外手术室,也管理普外的手术室,即手术室的护士和麻醉医生组合成一个独立的麻醉科,两个外科所得的收入与麻醉科协调分配。
心内介入室的情况却截然不同。首先,介入室不需要麻醉科医生,需要的护士也少,心血管介入技术是心内科专有的,因而,这里不需要设独立的科,附属于心内科,所得收入首先归心内科,在分配给其他协作的科室以及医院。其次,长期在介入室工作,受到的辐射伤害会严重影响员工的健康,所以医生轮流上手术台。护士们呢,为了节省资源,同时出于对姑娘们身体的爱护,皆是从心内科的病房调来轮值。这批护士归江护士长管理,管理权限下分到介入室,由王晓静全权负责。介入室不设护士长,王晓静就相当于介入室的护士长了。
据说,当年心脏介入中心成立时,省医前前后后共送了王晓静等四名护士到北京阜外医院研修介入室管理和护理。王晓静的成绩是四人之中最出色的。在首都,她结识了一名国外的护理专家,后来那名专家几度邀请她出国。令人跌破眼睛的是,王晓静放弃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国外淘金之旅,选择了学成回原单位。之后,同时与她一同培训的三名护士相继被其他医院重金挖走,而王晓静依然留在了省医,兢兢业业干着出力不讨好的临床一线。
无人拥有王晓静的技术,无人能替代王晓静的位置。别人看到的是王晓静光鲜的荣耀,却很少有人能理解王晓静内心的苦。正是因为这种无人能接替的局面,所以王晓静一年到头必须奋斗在介入室。她的身体长期受辐射,久而久之,白细胞总数是所有介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