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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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盖马车很就消失视线里。
其中一个高男子，缓缓摘下了草帽，露出一张俊朗英武脸。
他眉骨高，显得眼睛深邃，眼神明亮锐利。
此刻，他正微微抿唇，有些痛苦掺杂。
“大人，您看清了吗？”身边另一个男子也脱下草帽，问他。
“看清了”高个子男子声音低沉带着暗哑，甚至有点恍惚。
“真很像真真！”身边下属道他。
高个子男子脸色有点扭曲，痛苦就浮上心头。
“可只是像！”下属又道，“大人。她不是真真，她是庐阳王将来正妃，皇帝赐婚今日咱们不该来看，看了。反而让您心里添了几分累赘”
“真真从来都不是累赘！”高个子男子声音有点厉，打断了下属话，“真真临走时候说，她不会离开。她一直都。那个顾七小姐，就是真真化身回来。你放心，她会是我！我不用承受丧爱之痛，你也不用忍受失妹之苦”
下属看了眼自己追随大人，只能心里叹了口气。
“是，属下知道了！”下属道。
“回去吧。”高个子男子终道。
他叫谭宥，是章和侯谭老侯爷长孙，谭贵妃胞兄，如今锦衣卫任指挥同知。地位仅此于锦衣卫指挥使。
跟他身边。是他亲信下属。叫甄末。
甄末从小就跟谭宥身边，而后又随他西北大营待了五年，如今也锦衣卫任职千户。忠心耿耿。
他唯一亲人，就是胞妹甄真。
谭宥第一次见到甄真。就对她动心。
他语重心长告诉甄末，他想要纳甄真为妾，会好好照顾她。
甄末兄妹出身市井，父亲是打铁。
甄真那种出身，能到谭家做姨娘，是莫大荣幸。
况且甄末了解谭宥，谭宥是个重情重义汉子。他们西北五年，谭宥从来不逛军妓营，他很懂得自爱，绝不滥情。他看中了甄真，并非轻浮想要甄真美色。
他是真喜欢甄真，对她一见钟情。
甄末就同意了。
甄真过门之后，得到了谭宥独宠。
谭宥只有正妻秦氏和甄真。
秦氏是家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进门，谭宥很不喜欢她。除了婚之夜，他再也没有秦氏房里落足。
为了这件事，他母亲——谭家大夫人多次劝说，可是一点用也没有。
当时谭家人都以为谭宥有问题。
五年后，他从西北回来，纳了甄真为妾，整日歇甄真那里，百般宠溺。
谭家众人都松了口气，也高兴谭宥终于以传宗接代为大任。
没过半年，甄真就有了身子。
甄真第一胎生了钰姐儿。
这期间，谭宥依旧不进正妻秦氏房门。
秦氏哭闹过。
可当时谭家，正为谭宥生理健康担心。而后见他宠爱甄氏，没什么毛病，正高兴着，哪里理会秦氏哭闹？
谭家上下一致默许了谭宥宠妾。
而甄真虽然获得独宠，却伏低做小，秦氏跟前立规矩，从来不妄图想越过秦氏。
谭宥心里大赞真真人品，就加怜惜甄真。
而后，又过了一年。
谭宥依旧不理会妻子。
而甄真，又怀了身子，让谭宥分外高兴。
谭家内宅却终于意识到，性格古怪谭宥，是铁了心不想让正妻生下嫡子，只一味和妾室厮混，庶子女满堂。
这如何得了？
谭家大夫人甚至将甄真叫过去，训斥她狐媚谭宥，让她改过。
正妻秦氏也得到了婆婆支持，开始对甄真加严格。
甄真肚子里孩子，因为被谭大夫人和秦氏折腾，一个雪天落了下来。
落下来孩子，是个六个月大成形男婴。
甄真哪怕委屈，也不敢谭宥面前说。而这次，她哭得哽咽不成声，抱着谭宥整夜整夜抽噎，后她道：“只要多一个月，落下来也能活”
谭宥心就似被钝器，一刀刀割。
他痛不欲生。
为了这件事，他公然将母亲谭大夫人小祠堂给砸了，又让正妻秦氏跪雪地里，给甄真赔罪。
当年那件事，闹得特别凶。
谭宥忤逆母亲，虐待妻子，被关到了宗族祠堂里。
甄真也被迫去跪祠堂。
寒风里跪了一整夜祠堂，甄真又刚刚小产。从此，她就落下了毛病，身子一蹶不振。
而谭宥正妻秦氏。被迫跪了半天雪地，也染了顽疾。加上害怕、伤心，没过一年，秦氏就一命呜呼。
甄真从此也体弱多病。
到去年。谭宥正妻去世已经两年了。家里给他张罗娶继室，都被他冷冷反驳。为了这件事，他甚至顶撞了谭老侯爷。大家都知道他心思。
他要扶正甄真。
可谭家什么门第，怎么能让一个小妾扶正。做宗族长媳？
这件事，谭家和谭宥各不相让，谁也不肯妥协。
可是甄真身子，因为三年前小产期间跪祠堂落下病根，已经拖到了油灯枯地步。
今年正月初一，她拉着谭宥和女儿钰姐儿手，千般不忍，仍是闭上了眼睛。
谭宥整整消沉了半年。
甄末再也没见过他笑，哪怕对着女儿钰姐儿。
他喝醉了。对甄末道：“我为什么不能生打铁人家。娶了甄真。两人和和美美？是我对不起甄真，非要逼着她趟那趟浑水，终让她丧了命！谭家欠我两条人命。我娘命。甄真命，将来我要找他们讨还！”
甄末听得心里直跳。
谭家子嗣众多。长房大夫人却只有谭宥一个儿子
可听谭宥这口气，他似乎并非谭大夫人亲生。
甄末不敢深究，他只能装作听不到。
谭宥花了大半年时间，才接受了甄真已经离开他事实
偏偏八月十四，谭宥唯一女儿钰姐儿跑到外院找谭宥，大哭着姨娘不要她了。她看见了姨娘，可是姨娘不理她，祖母和六婶还骂她。还有个奇怪女人，也大声说她。
谭宥和甄末当时心里一突。
很，谭宥就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有个长得很像甄真女孩子，出现谭家宴会上，让众人都吃了一惊。
甄真谭家地位，绝对不是一个姨娘那么简单。谭宥眼里，甄真是他心爱女人；而其他人眼里，甄真是个狐媚子，弄得大爷屋子里妻不成妻、妾不成妾。大爷为了她，正室都不要了，母亲也不认了，搅得家宅不宁。
她们是很不想再有一个甄真，所以看到顾小姐时候，几个年轻媳妇都有点失态。
谭家内宅女人，对甄真既嫉妒又忌惮。
谭宥也想起甄真临终前说，她舍不得走，她放不下谭宥和钰姐儿。
她还说：“听说人死，心愿未了，鬼魂不散。以后你们撞见了我，别害怕。我不会害你们，我只是想您和钰姐儿。”
谭宥这个七尺男儿，落下滚滚泪。
如今，她真回来了。
谭宥听说有个女孩子像甄真，就打听了很多她事。
他甚至知道了她闺名叫顾瑾之，是京里享誉盛名神医。她治好过太后，被赐婚给庐阳王。
因为年纪小，至今尚未大婚。
她经常到顾氏善药堂去问诊。
谭宥就有了亲眼看一看顾瑾之心思。
他从八月十五就顾氏善药堂附近转悠，直到今日才等到顾瑾之。
他不敢贸然进去。
顾家那位顾辰之可能见过他。
所以今日他和甄末安排了这么一出，就是想不打草惊蛇，暗处瞧瞧顾瑾之容貌。
瞧见了，反而加震撼。
甄末放佛看到了尚未出阁妹妹，稚嫩又可爱女孩子，笑容恬柔；而谭宥，舍不得收回目光。
他好像回到了初次见到甄真时候
那时候，甄真也这么大。
放佛时光倒转，把他遗失宝贝还给了他。
这次，他甚至可以娶顾瑾之做正妻，因为她出身比甄真高贵。
先要让她和庐阳王婚事解除。
这有点棘手。
回去时候，谭宥沉思了良久。
势必得念头，并没有因为顾瑾之是庐阳王准妃而消除。他需要想个万全计策。
他甚是想不计一切和她说说话儿
“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功亏一篑。”谭宥突然对甄末道，“顾家不好惹，庐阳王是太后疼爱小儿子，需要长远谋划。”
“大人，要不算了”甄末担心道，“她到底不是真真”
谭宥目光凌厉扫视过来。
甄末忙打住了话，不敢多言。
、第238节选择
谭家大夫人近很忙碌。
先是老祖宗寿宴，从四月就开始准备。
谭家人口众人，光大老爷兄弟就有六房，还有各位姑奶奶、堂叔伯兄弟，要面面俱到，需要个心思缜密。
老祖宗说非大夫人不能，这让大夫人颇为安慰。
她谭家几十年，兢兢业业做好她本分。她功劳，婆婆一直看眼里呢，总算辛苦没有白费。
忙完了老祖宗寿宴，又是儿女亲事。
长子谭宥正妻去年六月除服。身为长房长子，他婚事牵动家里众人心思，比八少爷谭宕亲事叫人着急。
老夫人多次跟大夫人说，其他事可以先缓缓，谭宥亲事要早做打算。
只可惜，谭宥自己不松口。
那位甄姨娘当时还没有死。
谭家上下都心知肚明，那位甄姨娘活不长久了，只等她咽气，再慢慢劝转谭宥。
可大家都低估了谭宥对甄氏宠爱。
甄氏死后，谭宥性格怪了……
想起谭宥，不得不叫人揪心。
谭大夫人为了他，里外不是人，心里也挺烦。
想起要替他张罗娶继室，烦。
她都能料到是场硬仗！
“大约有十四位……”大夫人拿了上次宴会时到场适龄小姐名单，挑选了合适，给老夫人瞧。
她很仔细，每一位身份地位优势，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上面是家势稍微浅薄些。能给谭宥做继室；下面是门第显赫，能配给第八子做正妻。
老夫人笑了笑，道：“做得这样仔细。你仍是这脾气，事事要善美。劳累着自己……”
这种有点宠溺责怪，实则是肯定了谭大夫人功劳。
谭大夫人笑，说：“不费神，力而为。”心里却暖融融。
老夫人认真一个个看了起来。
当看到胡婕时候。谭老夫人停顿下来，指了指给大夫人看：“这个胡婕，是谁啊？”
大夫人忙解释：“跟着永熹侯府胡太夫人来，说是胡家孩子。我查了查，这位小姐父亲叫胡泽逾，只是刑部小小五品官，并非永熹侯府嫡系，是出了三服兄弟。永熹侯一直抬举他……”
老夫人眉头蹙了蹙。
大夫人连忙解释：“大老爷说，胡泽逾颇有点本事。算是个人才。栽培栽培。将来可以给大皇子用。永熹侯又朝中人刑部尚书，比那些空吃俸禄功勋世族强。将来大皇子封太子，胡家也能出上一份力。所以就将胡婕添上了……”
添上。不代表能选上。
老夫人微微颔首，不置可否。继续往下看。
谭家想永远占领京师第一门第，就不得不做长远打算。
他们家老侯爷和世子爷都目光犀利，善于发现朝中可用之才。
朝中有本事又尚未出头能臣，现就笼络门下，将来能大有作用。
像当朝首辅夏氏，便是早年老侯爷拉拢，而后果然大有出息。
看来，这份名单，是大夫人和大老爷讨论过。
老夫人便不再质疑，安心看下去。她深谙用人不疑道理，所以这些年把大夫人培养得如此能干，老夫人也省心省力。
看完之后，老夫人心中就有数了。
她是博闻强记，哪怕到了六十多岁高龄，记忆力依旧不减。
“大老爷意思呢？”老夫人看完了，问大夫人，“到底是你们房头孩子亲事，还是你们拿主意。老侯爷和我不过是把把关……”
“大老爷让问问娘意思。”大夫人道。
老夫人沉吟了会儿，笑着道：“你们可别偷懒，将这两桩事推给我。”
看大夫人标注得如此仔细，又解释得这样清楚，足见他们夫妻是下了功夫，心里有了人选。
这样话，老夫人就不准备越俎代庖。
各房头事都需要老夫人伸手去管话，她自己先要累倒。
大老爷和大夫人深得老侯爷和老夫人真传，他们夫妻行事，老夫人很放心，所以长孙谭宥和八孙谭宕婚事，老夫人没打算多插手，全凭他们夫妻俩做主。
“媳妇不敢。”大夫人笑着道，“媳妇不及娘见多识广，您帮着参详参详我中意苏家东府三小姐。苏家是堂堂正正门庭，这位三小姐是嫡出，又愿意和咱们家亲近……”
老夫人眉头就挑了挑。
苏家东府，指是建昭侯府。
堂堂侯府嫡女，愿意给谭家做继室，不仅仅是亲近，这是巴结呢。
苏家这些年也落寞得厉害。
若不是有个苏嫔宫里，尚且得宠，苏家就要沦落成三等门第。
“除了苏家，其他要么是旁枝，要么是庶出。”谭大夫人道，“几个庶出里头，申王府五小姐拔头筹。”
申王是当今皇帝叔叔。
他封地山东，他嫌弃封地贫乏，和河南简王一样，赖京里不肯走。先帝就没收了他护卫军，另外赏赐了他六百倾良田。
申王府庶女，比普通贵族嫡女还要尊贵。
“这两个，确都是好人选。”老夫人道，“宥哥儿媳妇是长房长媳，那些上不得台面人家女孩子，也撑不起来。要我说，申王府庶女好。苏家和申王府是不能相提并论，苏家这些年，比不得他们祖宗世时候。
申王府富足，孩子教养得当，申王妃又是出了名贤良，他们府里庶女。只怕也比苏家嫡女能干几分。我听说，苏家东府，门风有点不济……”
苏家东府，有个三少爷。
他好男风。虽然没有公然闹出来，功勋望族却是心知肚明。
几个月前，他还和德妃胞姐——顾家五姑娘定了亲。
望族当面不会说什么，背后何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