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音-第1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不需要学,”杨池舟亲吻着她的后颈,那块滑腻的皮肤,柔声道:“你已经很好。”
“姐姐什么都会。”靡音水红的唇微微扬起:“她什么都会……从小,我就跟在她身后,紧紧拉着她的袖子,你知道吗?她小时候每件衣衫都被我捏得皱皱的……我记得,在母后去世那晚,我躲在床底,任宫女怎么哄,都不出来,哭得脸都肿了。后来,是姐姐将我轻轻拉了出来,将我抱在怀中,她说,以后,她会保护我,她会教导我,她会代替母后照料我……她说,她永远也不会离开我。所有人都说,姐姐是盛容最美丽最聪慧的公主,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所有人都说,靡音只是青兮的跟班,只会躲在青兮的身后……听见这些话,我没有嫉妒,也没有生气,因为,我喜欢这种状态,我喜欢一辈子跟在她身后,一辈子做她的跟班,一辈子。”
杨池舟将她的手按住,将她的手盖在那两朵牡丹上:“现在,由我接替青兮照顾你,保护你,教导你……靡音,依靠我,好吗?我要你从今以后,只依靠我一个人。”
靡音的手掌,感受着白绢上微微的突起,那丝丝缕缕,感觉异常清晰。
“我一直都在依靠你。”靡音轻声道:“以后,我只能依靠你。”
杨池舟满意地笑了,他将靡音放在床上,道:“我先去沐浴,你在这等着我。”
靡音笑着点点头,目送着他在侍女的服侍下走入旁边的温泉池中。
然后,她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慢慢地消逝。
靡音低下头,继续完成那副刺绣。
一针针,各种颜色的丝线,从她纤细的指尖穿过,紧紧绑缚在白绢上。
牡丹渐渐成型,速度加快,力量加重,终于,她刺中了自己的手指。
血,缓缓地在白绢上蔓延着。
染红了牡丹。
牡丹刺绣,一幅幅地继续着。
而窗外的光景,也在不断变换着。
秋花秋草,白露清霜,血红的枫叶,在凉风吹拂下,袅袅散落。
寒风呼啸,寒意侵肌,庭前梅花盛开,徒自傲然。
春云叆叇,花香四溢,院中的树木,笼罩着一层绿意。
然后,便到了盛夏。
天色明丽,灿烂如锦。
阳光,又整日整日地照耀着。
一年了。
距离事情发生,竟才过了一年。
靡音看着铜镜,身后的侍女恭敬地为自己梳着发。
而她,则静静地呆立着。
一切,都仿佛是寂静的,在这盛夏的清晨。
可只有靡音听得见,那巨大的翻腾声。
来自她心底深处。
那是仇恨,也是她的血液,是她身体的养分,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原因。
白天,她在杨池舟面前,永远是柔顺的。
她再不会想着逃跑,甚至有几次大好的机会在她面前,她也视而不见。
她全心全意地依赖着杨池舟,讨他的欢心。
他对她的宠爱,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看着她的眼神,已经像水一般柔软。
他在她面前,不再是那个桀骜不驯的杨池舟。
他爱着她,全心全意地爱着。
他甚至没再碰过其他女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今晚还会有一章。
回归
有时候,靠在他那温热精壮的胸膛上,听着他那均匀诚实的心跳,靡音会有瞬间的错觉。
她以为,自己真的是他的妻子。
她以为,他们是一对彼此深爱的恋人。
她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过下去。
可是每当深夜来临,她看着那冷冷的,终年不变的月时,她的心,会慢慢浸满仇恨的毒汁。
是自己身边的男人,他协助殷独贤,夺走了自己的一切。
她恨他。
她甚至把青兮的死也归罪于杨池舟。
于是,白天的温柔被尖锐的剑砍得支离破碎,鲜血淋漓。
日子一天天过去,靡音渐渐长大。
她的脸,不再有稚气的圆润,更增添了女人的娇媚,举手投足间,她会不经意流露出风情,一种清纯与妩媚混合的风情。
她的身体,也在逐渐成长,在杨池舟的爱抚下,她的曲线,更加婀娜。
她的美丽,与日俱增。
她周围的一切也在改变着,屋里的摆设,古董的放置,纱幔的更换,院里花草的交替。
王府中的人事,也有了变化,厨房的大师傅换了两次,小桃已经调走,而田成,已经成为了杨池舟的亲信。
正神游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道鸟雀的声音,略带尖锐。
靡音回过神来,轻声吩咐侍女:“你们下去吧。”
侍女依言照做。
门轻而缓地关上。
靡音看着镜子,按了按发鬓,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名黑衣人从窗口跃了进来,在她身后跪下,行了个礼:“公主。”
“别叫我公主,别给我下跪。”靡音转过身来,缓缓说道:“我说过,我和你的身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为了替最爱的人复仇而活着。”
黑衣人不说话。
靡音微叹口气:“起来吧。”
黑衣人随着她的命令起身,立在一旁。
“杨池舟,有怀疑你吗?”靡音问。
黑衣人摇头:“他已经开始将机密事情交给我处理。”
靡音垂下眼,沉思片刻,又问道:“东西带来了吗?”
黑衣人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恭敬地递上,道:“服下后一个时辰便能起效,且从脉象上看不出异样。”
靡音接过,紧紧地捂在手心。
这是自己复仇的利剑。
当天晚上,杨池舟回房时,有些心事重重。
“怎么了?”靡音帮他脱下外衣,轻轻按抚着他的肩膀,他宽厚的肩膀。
杨池舟闭上眼:“耶罗近日大举进犯我边境,我不日便将出征。”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靡音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窝。
“别走,你别去。”靡音的声音柔糯糯的:“你走了,我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的。”
杨池舟偏过头,吻着她的青丝,上面,染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
“我必须去,靡音,放心,王府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你。”杨池舟放柔声音,竭力安慰着。
靡音将他抱得更紧。
没有谁看见,她隐藏的眼睛里,有种真实的光芒。
当天夜里,王府的人彻夜未眠。
靡音得了急病,脸色苍白,身子发冷,一直昏迷着。
请来的几位医术高超的大夫,也查不出原因。
这种症状持续了几天也没有好转。
杨池舟心急如焚,眼看皇命下达,马上即将赶赴边境,可又不放心在此刻撇下靡音。
他轻抚着她如纸般苍白的脸颊,不禁眉头紧皱。
靡音费力地睁开眼,轻轻握住他的手:“别走,你答应过,会代替姐姐保护我的。”
杨池舟低头,吻了下她光洁冰凉的额头:“你在这里,也同样会受到我的保护。”
靡音缓缓闭上眼:“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我想回双灵宫。”
杨池舟放柔声线,安慰道:“我很快就回来,靡音,乖乖待在王府里。”
“不!”靡音抚摸上他的脸,眼中有着薄薄的水光:“求求你,如果你不在,至少姐姐在那里陪着我……求求你,求求你。”
靡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一偏头,再次晕厥。
太医来查看,依旧无能为力。
杨池舟发火:“一群废物,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查不出病因?!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
太医吓得腿打颤:“启禀王爷,小姐这病脉象上并没有什么异样,恐怕,恐怕是心病。”
“心病?”
“小姐应该是因为王爷不日即将出战,担心焦急之下,情绪紧张,导致病发。”
杨池舟想起靡音的话,眼睛沉默下来。
在杨池舟离开那天,他将靡音送到了双灵宫中。
就像靡音说的那样,即使自己不在,她姐姐也会在那里陪着她。
当靡音醒来时,看见的,是无比熟悉的景象。
一切,和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
高大的檀木床,光滑的表面流过一阵暗红的光。四周,是水红的流苏,帷幔,随风飘扬。窗前,是一张梨花木书桌,上面摆着的书,依旧翻在一年前青兮读着的那页。
只是,它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
在那瞬间,靡音有些晃神。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寂静而黯黄。
————————————————————————————————————————-————今晚的两章完成。
警告
靡音从床上跃起,忽然的剧烈运动,让她晕眩。
为了不跌倒,她扶住了书架。
手上,传来一股暖热。
这是双灵宫的书架,这是姐姐的书架。
靡音伸手,开始抚摸着屋子中的每一件东西。
她要让自己的手掌留下它们的记忆。
她在缅怀着过去。
她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耳边,似乎传来了过去的声音。
“靡音,来,拿着针,慢慢穿过这块布,没错,就是这样,靡音真聪敏。”
“靡音,我把弓箭带来了,你昨天不是说想学吗?”
“靡音,别爬这么高,让易风帮你去拿。”
“靡音,我给你找了匹小马,学会了,骑给青兮看。”
“靡音……”
靡音……
姐姐的声音,柳易风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清晰。
清晰得让人心痛。
靡音的眼,渐渐有些刺痛。
是泪水。
“不是说,病得很重吗?怎么转眼间,便能下地了?”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很恍惚,很熟悉。
就像是一阵寒风,将那些温馨的记忆瞬间刮走。
冬日中的金石。
是……殷独贤。
靡音的手,下意识紧紧握住。
来了。
他果然来了。
靡音慢慢地转过身,垂着眼,蹲下,行礼。
她浑身的骨骼,都因为这个动作而碎裂。
她听得见体内令人悚然的叫声。
这个屈辱的动作。
她的腿,为了这个杀害自己亲人的禽兽而屈下。
可是,她必须这么做。
为了复仇。
她必须这么做。
“参见……皇上。”靡音用尽全力,压抑住内心的恨。
殷独贤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她起身。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沉默。
靡音全身紧绷着,她不清楚他想做什么。
对她而言,殷独贤是阴森的,她永远弄不清他在想什么。
可是现在,他是她的敌人。
一个强大的敌人。
她无法不畏惧,即使体内有着浓烈的仇恨的激荡,她依旧是畏惧的。
只是,她不会退缩。
永远不会。
不知过了多久,殷独贤慢慢向她走来。
靡音垂着眼,看着一双澄明金丝黄靴出现在自己眼前。
接着,一只手将她的下巴抬起。
那只手,修长,骨节分明,却带着冷,在接触到自己皮肤的那一刹那,靡音微微颤抖了。
她被迫看着他。
他的脸,是文雅的,干净的。
他的五官,细致中带着俊秀。
他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薄薄的眼睑,包裹住了无限的深沉,就像是深潭,没人能看得清。
他的嘴,薄而水润,轻轻地勾起让人心悸的弧度。
“靡音。”他唤着她的名字,没有任何意义,只是这么唤着。
他的眼神,很淡,与他对视时,你根本无从知道他在注视哪一部分。
可是,你却知道,他在专注地看着你。
这是最让人恐惧的。
靡音的心紧紧地提起,她屏住了呼吸。
“起来吧。”殷独贤忽然命令道。
自始至终,靡音没有从他脸上看见一丝变化。
殷独贤在书桌前坐下,淡淡问道:“听说你病了。”
“是。”靡音起身,侍立在一旁。
殷独贤拿起本书,随意地一翻:“是你提出想回双灵宫的?”
“是。”靡音看着他的手,瞳孔开始紧缩。
她感到恶心。
殷独贤,居然在碰触姐姐的东西。
她的牙关,开始咬紧。
“看来,效果不错,回宫后,你的病就好了。”殷独贤微笑,可就连笑容,也是冷的,有着距离。
靡音轻轻吸口气:“这个,应该是故人的保佑吧。”
那只手,将书放下。
那双深沉的丹凤眼,牢牢地锁住她。
“你的故人,似乎大多都死在我手上,是这样吗?”
靡音轻轻闭了下眼:“不知道……我不会想太多……我只想好好活着。”
“活着,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殷独贤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感情:“要活着,首先要学会臣服……你会吗?”
靡音的脸,忽然扭曲了下。
屈辱,无穷无尽的屈辱,是她活着的代价。
她必须承受的代价。
殷独贤起身,走到她跟前,站定。
靡音的鼻端,嗅到他身上传来的香气,可就连那香气,仿佛也带着凉意。
“记住我说的话,臣服,只有对我臣服,才能活着。”殷独贤轻声警告道:“收起你的仇恨,将它们掩埋,如果你作出了什么不应该的事情,那么,就连池舟,也救不了你……明白吗?”
靡音微微低着头,额前的发,一根根,像是刺进眼中,连带她的眼神,也变得凛冽。
但是殷独贤看不见的。
他看见的,是靡音,点了下头,轻轻地,顺从地。
殷独贤静静地看着她,隔了会,便迈步走出了双灵宫。
没有再说一句话。
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靡音才缓缓地放松了身体。
她在床上坐下。
很累,身体,已经累得像不属于自己。
可是,这具身体她早就已经放弃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