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梦-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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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良世子仍旧站在雪雾里,看马车消失。
“大人,真这样冷吗?”到安常府时,真儿担心地问。安常大人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胸口很冰。”
“您是昨夜受寒了。看今天都落雪了,昨夜却还不让我点炉火。”
安常大人没说什么,下了马车。门房有人报说李大人在茶厅等候多时。安常大人没有回应,似乎认为这与他无关。他的脸色比在郡王府时还要煞白无色,虚弱无神。
安常大人直接进了寝房,没有去茶厅。
李居恒清早就来了,昨日安常大人吩咐让来的。他等了三个时辰,没离开茶厅半步,即使听说安常大人去赴宴,不会很快回来,他也不焦不虑地直等到安常大人踏进茶厅。
“大人。”李居恒行了跪礼。虽然安常大人屡次说免了这种礼,他仍毕恭毕敬地跪在他身前。
安常大人身着便服,也没束冠,在李居恒面前行为并不太拘谨,自我约束得少,脸上的气色也平和轻松许多。于是一种智慧的美完完全全显露在眉间。这就给人一种随和亲切之感,与平时的浮华判若两人。
“去后面吧,来。”安常大人穿过茶厅,沿着西偏廊进入**矮阁上。李居恒对安常府比安常大人的任何一个卿尚都要熟悉,这个园里种植的草木名品,他可以一一举例出来。他恭顺地跟在后面,年轻的脸孔染这几许沉稳的欢乐,眼里有光彩。他从见到安常大人就精神矍铄。
他十七岁开始跟着比他大两岁的安常大人,后者当时刚被授为安常,在春试里前三甲不选偏要了名次纳后的李居恒,原因是什么他至今仍然不知。父亲虽然是一品文正,但一直谨慎耿直,并且和许多资深大臣一样不喜欢安常大人,确切地说,不喜欢安常大人的年轻。李居恒凭着少年天性跟在安常大人身边,认真严谨地办安常大人吩咐的事,安守卿尚本分。
荷塘边的矮阁里已有暖热的酒和菜,暖炉很盛。侍仆俱站在廊道另一头。
天气依然阴沉,雪是已经停了,塘里一片坚冰。李居恒想去关窗,安常大人阻止他。
坐下后安常大人没有讲话,倚在椅背上,目光散散地投在栏外的湖面,精神恍惚。
李居恒担心他身体不适。他的体质向来弱,除了外表年轻外,似乎一切都有颓败之势。很难想象两年前他的剑可以贯入胡道方的胸口。
“您赴宴去了?”李居恒微微一笑,带些歉意,觉得打扰他了。
安常大人转过脸来,没有叹息,只是皱眉,显出累乏的样子。李居恒发现他不愿意谈这个,思索着转开话题,不想安常大人开口了:“很好的宴,可惜了你没去。”
“大人,您气色不好。
安常大人眼中闪过阴霾,他说:“这一趟下来,我可算明白自己的价值何在了。”
李居恒不能接话,他有些不安,怕这种情绪传给对方,忙灌了一杯酒。现出年轻活力的神色。
“大人,开春的军锵会沙球赛,您会去吧。瑞王那样的年纪也争这份活力,您别输他。”
安常大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容色缓和下来。
“婷妤小姐的身体怎么样了?”
“仍旧这样。您这样关心她,她会开心的。”
“令妹这样的才气品性……可见世界还是不公的。”
“大人切莫为此事烦忧,婷妤她并不自扰。您知道吗,太使大人遣人来说年后就要迎婷妤过门,您说他是什么意思?”
“他急于攀求,令尊不会应允的,放心吧。”
“家父正是这个意思。婷妤病体虚弱,我们是不会放她出去的。”
至暮色降下,李居恒起身请辞。安常府管事奇善走近来。
“大人,周世律大人请见。”
“什么事?”
“说是阳京府呈上了一份公文,是土地案权。”
“必要入夜来报吗?”
“宝嘉郡王府世子是当事人。”
安常大人看向李居恒,说:“我乏了,你去看看,明日再呈给我。”
李居恒行礼出来,在前庭大厅遇见周世律。他是骑马过来的,鼻子都冻红了。李居恒倒觉得不可思议,王爵子弟有这样的责任心。或许事关宝嘉郡王府,亲系之虑也不一定。
“安常大人身体不适,我们先理理,倒好?”
周世律好似叹了口气,“案子严重,阳京府不能处理,便上呈了。你看看。”周世律把公文递给李居恒。李居恒看了只是说:“怪不得呈上来了,你认为怎样?”
周世律洞明一切似的笑起来,“一切看安常大人了。李大人放心,我不会去通风报信的。”
李居恒脸红着,收好公文。两人一起出了安常府,一东一西策马而去。
第四章
更新时间2012410 18:29:00 字数:2490
苏信春深夜难眠,次日天不亮就醒来。她的心绪不能平静,走出房外,让寒风冻了个激灵。
昨日那样热闹,仅仅几个时辰,又是一片荒清模样。苏信春真正明白了郡王府的悲凉之处。在广济府,人与人之间以利益构架,而在这里,政治皇权中心,人的层次异常明晰。元统帝继位来就重官轻爵,因此,无论府邸怎样鼎铛玉石,在权势面前一无是处。苏信春明白这层之后,就异常郁闷。她觉得自己遭了欺骗,一时不能接受这场颠覆。再者,那个最有权势的人却是少年轻浮模样。他是怎样从底层上去,越过世子郡王之类,站到顶端的?相比起来,景珽世子之流可以少走许多艰苦路,而没有一人能取下安常之位。她苏信春要有多少沉沉浮浮的年岁才能翻越呢。
苏信春难以忖想。
“信春,你不舒服吗?怎么从早上到现在都昏昏沉沉的?”有女伴问她,苏信春恹恹地坐下来。
“人到底能聪慧到什么程度啊?”
“呦,这问题真叼。有人说世子聪明,有人说他痴,你说怎样?”
“你真对世子不敬啊,怎么暗地里这么说他?”
“你不也‘他他’地指。信春,你看见没,昨天宴上的?”
“什么?”
“安常大人。听说进得了安常府的姑娘可比郡王侍妾荣华。”
“胡说,那不乱了?”苏信春突然想起千华苑的见闻,她拉住要走的女伴,“安常大人养很多妾室?”
“没有,是身边伺候的。他倒很奇怪,不娶妻不纳妾的,他现在要什么没有啊。”
“你嘴真多呀,哪里轮到你管。世子不也没成家嘛。”
“哈,你就担着这份心吧。他不刚闹了要你嘛。”
苏信春恼怒地要去打她,让人训住。恰时,一个官服少年被孝全领进左堂屋。
“李大人,您先用茶,小人去禀告王爷。”
李居恒将信函交到郡王手上。
“安常大人命我来接世子,烦请世子走一趟。”
宝嘉郡王铁青着脸几乎要昏倒下去,他瞪了瞪李居恒,指着孝全嘶声道:“去,去,把那狗东西绑过来,交给李大人,快去!”
孝全慌促地离去,他让苏信春赶紧去里头通知女主人。
在王妃赶到前面来时,景珽世子已经和李居恒走了。
“你这是干什么?”
宝嘉郡王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对王妃与她身后的一众丫鬟。
这一天清晨,雪突然下来,临近中午时,雪阵已非常大,几丈里一片白雾。李居恒走进安常府,他是来报告景珽世子的案件的。安常大人这两天心绪很散,不愿听公事。他对李居恒说:“这样吧,你中午来一趟,我可以在那个时候见你。中午来。”
午时初,李居恒被径直领进安常大人的主院。他进去时,安常大人端正地坐在书房里,敞着窗,所以檐前与那里的地砖都湿了。安常大人微微侧过脸来,然而没有看李居恒和奇善。
奇善沏了两杯新茶,带门出去了。
“刚刚那株翠竹被压断了,它是前个夏天刚抽出来的。”安常大人说,一只手搭在湿濡的窗沿上。李居恒把热茶递上去。他看了一眼李居恒,犹如才发现他似的,吃了一惊。他又笑了,“你是坐车来的?”
“不,居恒是骑马来的。”
“路上见过那片竹林吗?”
“路上几丈内才可依稀见物,雪雾很重。”
“这几天我有些昏沉,我是病了。”安常大人站起来,朝桌案走去,他随手翻了翻那里的书。李居恒在他身后几步远站定。
“您该瞧大夫。”
安常大人回头望了一眼李居恒,抿嘴不说话。
“大人。”
“你回去吧,我见你,仍旧没有力气听你讲话。案子你和周世律接手就行,审妥了就呈内廷吧。”
李居恒对安常大人的毫无责任感到惊异,他想退出来,然而仍旧一动不动。
“您身体不适该传大夫来。您传过了吗?”
“我挺好。你先去吧。”
“您休息,下臣告退。”李居恒走出来,奇善在门口行礼。他朝里说:“大人,宝嘉郡王贵驾到。”
“这个时辰就来了?”李居恒纳罕,看着安常大人。
安常大人笑了,“奇善你去说,我下次定盛礼去贵府上拜访,今日实在不便。”
“是。”奇善转身去了,刚走几步,却又听到安常大人让他站住。
“不用了。真儿,更衣。”
宝嘉郡王着便服而来,身边仅一个侍从。他看到安常大人进厅堂来,就站起身,依旧沉稳模样,毫无异色。
然而他并不能够沉稳到底。安常大人行礼,又虚伪无度地寒暄恭维。他有时候这种礼节做得比任何人都周全,无有挑剔之处。
“……您觉着怎样?”宝嘉郡王谦逊地笑着。安常大人有些困惑地看宝嘉郡王。他一旦安稳下来听宝嘉郡王讲这一席话,整个人又回到了病态,不见一点儿生气。
“近日鄙臣倦怠,已向陛下告假。世子的事我不知晓,这样,我传人来。不能够令世子受辱的。”安常大人唤奇善,说去问问公事房今日谁当值,立即来一趟。两盏茶时间,周世律已到眼前。
“景珽世子是为扩修猎场,侵占了新缮皇陵的地,阳京府才起案的。”周世律将地界草图递给安常大人,后者接过去,传给郡王。
“王爷,您这个时候不该找我。阳京府起案必是有人在做主,那么这件事已经传到内廷了。”
周世律忙说:“我们没上呈,大人。”
“不用你们上呈,自有人去说的。”安常大人似笑非笑。
宝嘉郡王明白安常大人的意思之后,脸色就暗下来,他抓住椅子扶手,腿脚发软。
他的面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养尊处优的日子并没有给他多大的福分。他本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对妻子的爱护迁就已经使他失去很多,加之郡王府在他手上日渐衰落。他整个人似乎陷进一个渊里,这个时候,他再也逃避不了。
“大人的意思是,有人要加害宝嘉王府?”周世律咬牙问道,安常大人一笑,严肃地看郡王枯燥的脸。
“周大人,烦请你替我送郡王。”安常大人迅速站起来,转身要走。
“大人,留步。”郡王突然叫道。安常大人驻足,也不回身,也不说话。
他实在是病了,脸色透明如纸。他精美的姿容在这个时候显得尤其可怖。
“请您一定帮郡王府一把,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安常大人是个狂傲的人,可是他的狂傲不惹嫌,反而有失无可失的悲悯。那个时候,周世律这么想。安常大人一句话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宝嘉郡王府在坊间精心挑选十五个姿容上乘的少女,他们甚至连府里的丫鬟都挑出来了。这样竭心竭力,令府中上下恐慌。并且传出郡王在卖薪牙的地,那是先祖皇帝赐下的,王府再不济也无须动那里的资产。
“你需快点,总管已经催了。”苏信春只听到这样的声音,她慌忙把胭脂扣到腮上,抓起手巾就跑。苏信春从未上过妆,她今日略施香粉,却在桥心不慎跌下水里。被拖上岸时,已经呛了几口水,差点死过去。
两日后的晚上,苏信春并其他十四个少女被送入安常府。
苏信春自此踏入安常府,她在这儿生活,带动这儿的生活,从而主导这儿的生活。
第五章
更新时间2012411 13:25:37 字数:4126
十五个女孩儿被领着走过长长的走廊,转入一个花园,复又踏上长廊,再拐进一个院子。夜里的安常府依旧明丽,这儿的灯实在华盛。
她们在一个封闭的厅室里停住,领头的人站出来。她是一个中年发胖的女人,可是皮肤白皙,体态端正,眉眼里有戾气,算是漂亮的人。
“你来。”她随手点了点一个个头稍高的少女,她是外头花苑里挑的女孩,年纪不大,妍丽可见。她随中年女人走了,很快又回来。苏信春听她兴奋地说是见到安常大人了。每个人没来由地兴奋起来。然而在第四个少女出来之后,就没有再叫人。她们又被领出来,走刚才的路,到后门,上了马车。大家都疑惑起来。
苏信春探出头说:“夫人,劳烦问一句。”
中年女人如一尊神像站着一动不动,“问什么,管自己保命就是了。”车里的女孩听到这句话都骚动起来,她们有些哭起来。
“怎么,贱骨头还要伺候安常大人?呸,你们主人家也太不把人放眼里了!”
一群女子全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抽抽搭搭哭起来。苏信春一个人死灰着脸,毫无声息地坐在那里。
她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