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宁王-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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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有厚利可图。
当然指望把这些精明的大商贾玩弄于手掌之中,牵着他们鼻子走,既不理智,也是疯狂的。他们可能会串通一气,借你的短和急,来个坐地起价。不过这些问题不大,毕竟长安城的粮商那么多,除非他们结成统一联盟,否则,这个价格他们是抬不上去的。自己不是散称零买的小民百姓,自己一出手就是几万石,白花花的银子等着你赚,说不动心思,那时骗人的鬼话。
杨昊也不是很担心城里的官府会作梗,鼓动胡灵衣挟持张伯中造自己反的不会是仇士良,也不会是颍王李炎,因为自己现在倒下去,对他们两家有百害而无一利。这一定是其他什么人,譬如元和、长庆、大和、开成,都有可能,但多半还是光王李忱的人,为了救主而不惜铤而走险,拿住自己的命门逼自己就范。
如此,自己从城里购粮,仇士良和颍王那边就不会太过为难,至多拿这个跟自己讨价还价,多得些便宜。元和、长庆、大和、开成或许会在暗中作梗,尤其大和、开成,自己从拒绝杨妃那一刻起,就等于跟他们撕破了脸。
不过那也无所谓,有仇士良和李炎牵制他们,他们翻不出大lang花,无非自己再出点血罢了。
现在的问题时,伍佽爱也公然站出来反对自己。伍佽爱这个人是朝中元老,牛党背景深厚,被誉为朝廷清流领袖之一。
正是因为如此,当初南下时才舍鄜坊而从邠宁,当初若是从鄜坊进军,就不会有今日的窘迫了。鄜坊境内没有大的险关要隘,十分便于刘盘的骑兵奔驰,夏绥之难,三日可平。当初自己是不想开罪牛党,树敌太多,才舍易而从难,现在看来近乎作茧自缚。
牛党发动党争的套路是,现在道义上进行抹黑,再群起攻之。换言之,若牛党插手此事,则道义上自己必已被抹黑,背主谋反的罪名只怕是跑不了了。如此,仇士良和颍王府就有借口推脱不公开出面帮自己。这个节骨眼上谁愿意跟一个叛匪勾结在一起呢?
他们若不能或不愿公开出面,算计自己的人就少了牵制,至少粮商会以畏惧官府之名,推脱运粮到醴泉的责任,自己空在城里买了几万石粮食运不出来,又有何用?
杨昊本想动用穆兰青、张呈、张仁等人在城中的秘密力量,但迅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运送几万石粮食,需要多少人马车?让他们来办,免不了要抛头露面,兴师动众一番,不敢说绝对就办不成,即便办成了,他们也彻底暴露了,这么多年的心血等于是全白费了。
可要是不动用他们,又能依靠谁呢?
这个问题想的杨昊头疼,饮宴时一时没把持中,多喝了几杯。宴散之后,他借着醒酒之名,独自一人行走在营外白雪茫茫的旷野上,积雪有齐膝深,行走起来十分费力,但此刻他根本顾及不了这些,他焦灼地思考着,想的头痛欲裂。
忽然之间,他的脑中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顾赞,——鬼帮!
这名字如同一道闪电,霎那间照亮了他黯淡苦闷的内心。昔日无心插柳的一举,今日竟然派上大用场了。自开成元年自己将鬼帮逐出永丰至今,已经整整过去了四年,在杨昊大力扶持下,有顾赞这个**湖掌舵,有张呈这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帮主带领,鬼帮在长安城内迅速生根、发芽、壮大。年前,穆兰青向自己密报,鬼帮在长安城里已拥有徒众三万人,势力主要集中在东市附近,与城南的小刀社和西市里的黑衫会并列京城三大帮会。
杨昊从长安六大粮商手里共买了五万石粮食,顾赞动用了数万名徒子徒孙,穆兰青和二张砸出去金山银山终于有惊无险地把粮食运出城来。从长安城到醴泉短短百余里,五万石粮食竟损耗了有一万石之多。这让顾赞的那张老脸除了黑还有些红,他让流云搀着自己来见杨昊,摇摇晃晃的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下去。杨昊感动地握着他的手,说:“老爷子,对不住你啊,为了杨某的事,看把你累成了什么样子。杨昊如何心安?”
流云说:“入冬以来老爷子身体就不好,因为大帅的事,反而精神健旺起来,可惜一腔热情全让那帮兔崽子们给毁了。”
顾赞握着杨昊的手,含泪地说道:“老朽有愧,老朽对不住大帅啊。运粮百余里,损耗竟达两成,说出去人不说顾赞无能,人要说我顾赞监守自盗,是个贪鄙无德的小人啊。”
杨昊笑道:“老先生话不能这么说,昔日我从麟州往丰州运粮,三百里路程,我竟损耗了四成,那时候秋高气爽,无雨无雪,也不召集,这又怎么说?”他继续安慰道:“此次运粮太急,雨雪又大,道路泥泞不能走,他们只能把粮包丢在路上垫脚。这也是事急从权,无可奈何之事啊。”
流云笑对杨昊说:“我也这么劝老爷子来着,我说老爷子您已经尽力了,大帅会体谅你的,可老爷子听不进去啊。说昔年受大帅恩德,一直思量着报答,这好容易机会来了,却给办砸了,他浑身有愧啊。本来老爷子已经归隐不再问事,见是大帅交代,这才重新披挂上阵,没想到老将久疏战阵,手脚生疏,这一出手敌将没刺中,自个先摔了跟头。你说他老人家能不抑郁吗?”
顾赞闻听这话大喝道:“给我闭嘴,我是来向大帅请罪的,你这么说算什么,倒像是来为我开脱来了。”
流云努着嘴不说话了,两只眼生活流动,如含着一汪春水。
顾赞尴尬地向杨昊说道:“老朽能有今天还不是托了大帅您的福,为大帅效力是我的福气。可惜鬼帮干事就是这样,一群乌合之众,拿不上台面。让大帅见笑了。”
杨昊拍着他的手,说:“休再说这话,要让杨昊无地自容了。”
这时东方兰押着三辆马车过来,卸下三十只箱子,打开来,都是黄澄澄的金锭。
杨昊笑道:“弟兄们风雪泥泞里忙了一遭,这些权当给弟兄饮杯茶吧。”
顾赞双手连摆,连声说道:“折杀老朽,折杀老朽,万万不敢收。”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收钱,后来流云说:“大帅立下如此大功,将来朝堂之上定有一席之地,我们鬼帮在京城根底浅,日后还要靠大帅多多照拂,这银子权当是咱们的觐见钱。”
杨昊笑道:“我们的交情,还需要觐见钱吗?”
流云道:“您是官,我们是民,官爱民,民爱官,官罩着民,民供养官。些许觐见礼,大帅还要推辞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杨昊也只得作罢,虽然少了一万石粮食,但即使让士卒敞开肚皮吃,也能吃上三个月。到那时,若自己还不能平灭胡灵衣、张伯中之乱,打通南下的粮道,那自己干脆束手就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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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别师友
买粮运粮的过程中,仇士良的铁甲军和颍王府都帮了很大的忙,当然他们暗中使得绊子也不少,一边帮忙一边使绊子,用意无非是逼迫杨昊做些让步。
比如,仇士良要求将自己隐退的时间押后三年,并希望在自己正式隐退前,能看到吴臣升任剑南节度使。又比如颍王要求等自己登基后杨昊撤除醴泉大营,并将邠宁节度使的位置让出来。李炎答应杨昊可以推荐一个亲信担任翰林院学士,至于前朝宰相嘛,本来是为张伯中准备的,他如今造反了,那就取消吧。
杨昊答应仇士良可以推迟隐退,但在颍王登基以后,必须交出神策左军护军中尉一职,吴臣可以外放,但他资历太浅,做节度使不够格,可以考虑在江南某道任观察使。吴臣走后,仇士良可以自己兼任铁甲军指挥使,到他退隐时,铁甲军立即解散。其将领可以外放,亦可以在禁军中任职,原则上升一级使用。铁甲军虽然实力强劲,但地位不高,其将领多在七八武职。
颍王那,杨昊答应等他登基后就撤除醴泉大营,不在关中驻扎一兵一卒,放弃推荐亲信出任前朝宰相之位,而推荐一名亲信担任翰林院学士,以备联络。但杨昊不同意放弃邠宁节度使之位,并要求在禁军中安置几名西北将领。汪春往返了几次,终于和杨昊达成最终协议:在神策军和金吾卫中各安置两名西北军将领,阳山升任千牛卫郎将。
杨昊不再兼任邠宁节度使,不在邠宁驻军,杨昊兼任朔方节度使,旗号仍打“总统漠北河西陇右节制五军兵马大元帅杨”,将来夏绥、振武、天德三镇,朝廷所派监军必须得到节度使确认,节度使要求撤换监军,朝廷必须换人。
稳定了醴泉大营后,杨昊从容调派肖恩清和程克领部,从西面和北面夹击胡灵衣、张伯中叛乱。正月初六日,程克领部攻入绥州城,俘获张伯中,胡灵衣南逃延川,在成平堡被守将李成所擒,交给了程克领。初七日,李秀元部开重字关迎余炎炉入关,武曹弃宁州,奔方渠,被肖恩清部困于城中,武曹诈降,趁势杀出重围逃奔泾源。连庸闭关不纳,武曹势穷又向肖恩清投降,肖恩清将其装入囚车解往长安,交有司议罪,囚车行于山道,马匹受惊,武曹坠落悬崖,粉身碎骨。
宁州丢失后,余炎炉、肖恩清合兵约五万东进攻打坊州,十二日,伍佽爱从邠州撤军,遣使至醴泉求罢兵。同日牛党向上保举杨昊为西宁郡王,邠宁节度使。
张伯中被擒后,在绥州关押了两天后,即被连夜送到了醴泉大营。此刻醴泉大营增兵至七万,号称三十万,名为西北边军卫戍上都,防备西北杂胡。
杨昊见张伯中之前先和方立天进行了一番密谈。张伯中被胡灵衣协拍举兵后,方立天出逃在外,胡灵衣将木荔及两子投入监牢。程克领破绥州时,方立天亲率一军由刺史府后门突入,擒住了正欲外逃的张伯中。
半个多月没见,张伯中形销骨立,头发几乎全白了,目光呆滞,神情萎顿。杨昊见他手脚不便,问道:“他们打你了吗?”
张伯中道:“我是个该死之人,些许皮肉之伤,何足道哉。”
杨昊道:“我杀了严鲁、胡灵衣,但不想杀你。”
张伯中道:“我才是罪魁祸首。”
杨昊笑道:“严鲁不懂兵,胡灵衣不过是方面之才,你却是掌军的元帅,你要是真想害我,我也就不能坐在这跟你说话了。”
张伯中苦笑了一声,叹道:“离开了大帅,张伯中什么都不是。严鲁是个庸才,胡灵衣还不够火候。我纵然倾力扶保,他们也成不了事。”
杨昊笑道:“所以你跟方立天唱了这一出双簧?难为你了。”
张伯中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杨昊笑道:“现在回头还不晚嘛。”
张伯中道:“我还能回头吗?我辜负了光王殿下,又辜负了大帅您,我还有什么面目谈回头呢。”
杨昊道:“我知道,在世人眼里我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对付一个小人嘛,不必跟他讲什么仁义,你奉命造我的反,又谈何辜负呢。何况你还在暗中助了我。”
张伯中道:“所以我两头不是人。既辜负了光王,又辜负了大帅。无面目立世了。”
杨昊呵呵一笑,又问道:“当初先生听闻我囚禁了殿下,是何感想?”
张伯中道:“我知道大帅这么做,自有苦衷,您是在为殿下扫清障碍啊。”
杨昊道:“你想多了,我没这么好心。我只是觉得大唐到了今日这步田地,沉疴之躯,非颍王这等人物出手整治而难起死回生。殿下宽厚之人,牵袢太多,做起事来难免束手束脚,错失良机。到时候,我辜负了殿下,殿下辜负了天下。都是难解的憾事。”
张伯中道:“大帅能如此为殿下着想,殿下知道,必然欣慰。”
杨昊苦笑道:“你错了,他把我骂了一顿。难怪他,他本来就是一个板正的人。”
张伯中呵呵一笑,牵动了肋骨上的伤痕,不禁皱了皱眉头。
杨昊起身拿了一个靠枕给他,扶他躺下,道:“你追随殿下多年,当知道他的心思,你说,等颍王登基之后,他将如何自处?”
张伯中想了想,苦笑了一声,却不说话。
杨昊愕然道:“这难道是个解不开的死结吗?”
张伯中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大帅系下的结,将来还得大帅来解啊。”
杨昊点点头,无奈地笑了声:“但愿能有那么一天。”又问张伯中:“先生以后作何打算?真不愿再辅佐我了吗?”
张伯中摇摇头道:“缘分尽了,到此为止吧。”
杨昊听了这话一时甚为伤感,自认识张伯中至今已有五年,这五年里张伯中由一介小吏成长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为自己分担了多少忧愁,做了多少棘手之事,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自己逃亡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