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将军误终身-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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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嫂还没有回来,我只轻轻将欢颜拥在怀中,看着窗棂上的日光一点点西沉,直到暮色爬满窗,皎洁的月色透过纸窗映射在我们的身上。
大夫开的药有几味有安神的功效,欢颜的惊惧之色渐渐褪去,在我怀中慢慢地安稳睡去,只不过是池塘的水冰冷,她有些着凉,再加上惊吓,略略有些发烧。
摸摸她的额头,还好热度并不高,给她灌了些鸭跖草煎的水,沁了湿冷的帕子擦拭她的身体给她降温,不多时,这热度就已经渐渐缓解。
握着她的小手凝神思量,她现在的样子并没有让我松口气,欢颜并没有完全清醒,我还在等待她的口实。
微微抿紧了唇,借着月光,手指缓缓划过她脊背上的那铜钱大小的一块青紫,反复触摸着,若是我的猜测没有错,欢颜此次落水必定大有文章……
一夜无眠,直到天光放亮的时候才勉强打了个盹儿,那两颗药丸又被我藏在了枕头里,现下欢颜的状况不好,身边需要我看护,我还不能盲目堕下这个孩儿,在这个当口激怒了展若寒并不明智。
我知道顾南风只要接到讯息就会用最快的时间赶过来,但是堕胎必定会对身体有所毁损,若是府中有突发的变化,我的身体状况只怕无法保护欢颜。
况且有这个孩子在,展若寒还会投鼠忌器,事事谨慎,无形中也给了我许多回旋的余地,以欢颜昨日遇到的状况来看,我也许还真的需要依靠这个孩子来确保我们在府中的安全。
只不过到了顾南风可以接应我离开的那天,这个孩子应该已经有四五个月份大,再想放弃他只怕也不容易了……
一时间抚摸着小腹心思电转,柔肠百结,当说服了自己将那药丸又放进枕头内藏好的时候,却不由得心神一松,几天来的紧张竟随着那药丸被再度藏起松弛了下来。
这个发现让我蓦然警醒,原来在我的内心深处并不想打掉他,如果,这就是我们母子的缘分,那么我也大可以试试,当日我怀着欢颜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险阻依旧将她平安生下来,也许我也可以保得住这个孩子。
想到这里,我的唇角弯了弯,不由摇头苦笑,我不是展若寒,我给不了欢颜和这个孩子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我也不会让我的孩儿在这个人心叵测的环境中成长。
欢颜和腹中的孩儿虽是展若寒强加给我的苦果,但也是老天赐予我的珍贵礼物,让我颠沛流离的人生有了一线温馨的光明。
欢颜在晨曦中张开了美丽双眸的那一刻,门口传来哗啦啦的开锁声,良嫂急急忙忙进了院子,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进了房间。
“我刚从家中回来,听说欢颜掉进了水里,祖宗啊,现下怎样了,这一路跑来,我这心都要跳出喉咙了!”她抢到欢颜的身边,亟不可待地瞧她,略显粗糙的手将她从头到脚检视了一遍,焦急关切的神情溢于言表。
也许,在这府中真正关心欢颜的人,就只有了她了。
“娘亲,良婶婶……”欢颜眨了眨眼睛,发出轻轻的低语声,热度散去,又驱散了湿寒,脸色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弯着眼角,眯眯一笑,“方才梦到宁羽背不出书,被夫子用戒尺打手心来着……”
“祖宗啊!你可是吓死良婶婶了……”她扶着欢颜坐起来,拍着自己的胸口,亲亲她的小脸蛋儿,“好在姐儿福大命大安然无恙,四爷却是黑了脸,听说去军中之前在府中大发雷霆来着,只是碍着老夫人,把夫人和两位姨娘训得梨花带雨,狠狠责罚了跟随的丫头和婆子们……”
我的双眉一展,淡淡道,“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真正吃亏的还是欢颜。”
“姨娘不知,”她左右看看,明明院中除了我们三个再无他人还是压低了声音,“四爷辞了管家吴婆,那是一直在洛阳看守老宅的家人,几十岁的人了,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连老夫人都跟着说情,四爷却丝毫不为所动,硬着心肠就给撵走了。”
“说起来,四爷这几日还真的气不顺,刚发落完家人,就有人找上门来,据说是四爷的兄弟,我是没见到,可听府中人说,长得与四爷真是很像……”
她的话让我一下子愣在那里,如炸雷在耳畔响彻,整个人都僵直若冰封泥塑,“你,说谁……”
“四爷的兄弟啊,据说原来在西疆军中赫赫有名,现下在扬州供职到洛阳公干,要拜谒老夫人和兄长,四爷却连大门都没让进,他就守在门口直到四爷出府,听说兄弟俩还打了一架,那人尽是躲闪没有还手,反倒是四爷占尽了上风!”
她眉飞色舞地说着,我静静坐在那里,浑身上下的血液在疯狂的奔涌,手足俱是冰冷,头脑一片空白……
秦默,难道是他……
☆、第65章 顾南风的痕迹
“姨娘,姨娘……”我瞬间僵直的身体,如惊鸿电掣般的神情,让良嫂感觉有些惊异,不由轻轻唤了唤凝神的我,“说起来姨娘从前在长安的老宅住过,应该是见过咱们展府的五爷吧?”
我与秦默的事是展若寒最大的禁忌,想必老宅的家人都只道顾南风救了我,我与迷月渡的马匪有苟且之事,不过当日老夫人曾问过我欢颜是否是秦默的孩子,只怕这些事瞒得过众人,却瞒不了她,也许也包括夫人邱蔚。
“展府的五爷一直在西疆戍守,我和他并不熟络,”我稳了稳心神,强自镇定了自己,淡淡地岔开了话题,语声中仍有一丝微微的颤抖,好在良嫂并不以为意,“四爷去军中之前还吩咐了些什么?”
“四爷留话让我今后陪着姐儿读书,寸步不得离开,擦破了些油皮儿就要奴婢的老命呢!”她神色惴惴地窥着我的脸色,眉眼间不无惧意。
“良嫂只需悉心照顾欢颜便好,小孩子家也没有不磕磕碰碰的,欢颜自小就淘气,经常弄得浑身上下青青紫紫,这个不打紧,我自会和将军说。”我边给欢颜换衣服边对她说。
“娘亲……后背疼……”我的手指碰到了欢颜身后的那一处淤青,她轻轻痛叫了一声。
良嫂闻声伏下头去细看,“欢颜还记得后背为什么会痛吗?”我佯装不在意的问道,继续若无其事地给她换着衣衫。
“宁羽在水洼里捉了泥鳅,唤我去看……”她眨着大眼睛,努力思索着,“我蹲在水边,后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好痛,栽进水塘喝了好多水……”
我给欢颜换衣服的手僵了一下,冷冷咬了牙不语,良嫂抬头看我,脸上也是凝重了几分,欢颜穿好了小褂子,我开始给她梳理毛绒绒的头发,“那时欢颜和宁羽的身边有人吗?”
欢颜想了想,摇摇头,“和娘亲吵架的老婆婆和那些人在看园丁挖坑栽花,就只我和宁羽在那里,没见到旁人。”
良嫂拍拍胸口,仿佛松了口气,“阿弥陀佛,我就是说将军这样的人家,再生不出那些烂心烂肺的下作人,姨娘也莫多虑了,看来欢颜不过是一时大意罢了。”
“小孩子淘气莽撞了也是有的,昨儿的确是我太冲动了。”我不动声色地理顺了欢颜的长头发给她编着俏皮的小辫子,心却在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
若是杀死了玉蔻的那人就在那日人群之中,完全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一根小树干,一块小石头,以那人的准头但凡有几分重量的物事儿,只要以适当的腕力掷出,将一个不过五岁的孩童撞入池塘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他应该就藏匿在人群之中,老夫人,邱蔚,流苏,绿柳,十几个丫头婆子,六七名府丁,会是谁先对玉蔻下了毒手,继而又对欢颜伸出了魔爪……
深深吸了口气,肌肤的毛孔中都渗着森然的寒意,让我忽然思绪凌乱,一时间沉默了起来。
正思索之间,良嫂给欢颜端来了早饭,是管家吴婆所说的肥嫩野鸡熬就的浓汤,里面还放了些几味驱寒的草药,“四爷令人吩咐我,以后每日都有人送了新鲜时蔬过来,姨娘和姐儿的饮食就由我负责在这院子中亲自整治呢。”
我一怔,原来展若寒还是怕我不放心,这样最好,放眼展府只怕再找不出比良嫂更贴心的人,况且她那般疼爱欢颜,一定会倍加用心照顾她。
“只是太劳累良嫂了。”我点点头,她微微一笑,吹凉了碗中的鸡汤,搭配着香糯的苁蓉粥一勺一勺喂给欢颜,“这是哪里话,我本来就是劳作出身,在这院子里整日闲着,有点事情做不晓得多开心!”
以后的日子里,欢颜每天都闹着要同宁羽去上学,宁羽也和她又恢复了隔着后院的排水沟对话的习惯,也是每日风雨无阻来看欢颜。
见她身体无恙,也拗不过她的求肯,我终于点了头,只不过要辛苦良嫂寸步不离跟着她去学中,对此我倒不是很担心,经历了这样的事情,那个藏匿在阴暗处的影子必定不会马上再轻举妄动,我须得抓紧时间筹谋我的计划。
这段日子,展若寒很少过这边来,即便是来看我也是形色匆匆,在房间短暂停留便匆匆离开,没有在我这里过夜。
那日良嫂说秦默登门拜访被他拒之门外,不知道他是否离开了洛阳,良嫂提及一句他现在扬州供职,原来他早已经离开了西域,怪道顾南风的吐蕃联军可以在西疆横行无阻……
五年了,他的名字在我的心头轻轻滑过,依旧带着丝丝入骨入髓的疼痛,“云笙,这一别,应该算是永诀了……”几年前分别那刻他的形容还历历在目,一别五载有余,他可还是那个所向披靡,纵横捭阖的青年将军?
织锦包裹的木枕被我偷偷挖开了一个夹层,里面不仅藏有两颗堕胎的丸药,还有一片片和田墨玉的碎片,那是当时被展若寒摔碎麒麟玉佩的残片。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留着这些碎片,但仿佛只要留着它们,他就还珍藏在我心底的一隅未曾离开。
百无聊赖的日子,我曾试图拼凑起这些这残破的碎片,但是无论我怎样努力,还是拼不起完整的一块,就像我们已经逝去的岁月,无论留有多少不堪和遗憾,都再也回不去了……
天宝十四年十月十五,又是一个月中的日子,距离我和岳仲景见面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我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转瞬间这孩子已经有近五个月的月份了。
这段日子良嫂就留在院落中照顾我们母女,一日三餐和每日的安胎药都由她亲手在院中打理,她的手艺了得,每餐都会精心准备,依照我和欢颜的口味换着样儿,变着法儿的调剂饮食,当真十分辛苦。
可即便是这样锦衣玉食的环境,我的身体总觉得不如怀着欢颜时那般结实,夜间总是盗汗失眠,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人却日渐一日的消瘦了,脸色越来越苍白。
当这个月中来临之际,向展若寒说起他对我的承诺,他不无担忧的瞧着我的样子,先是以安胎为由拒绝了,但是我郁郁寡欢的模样还是让他最终妥协了。
“只给你半日的时间,我吩咐了府丁人多的地方不准下车,就在车中看看风景散散心吧,午时之前必须回到府中,”他抱了抱我,神色中几分倦意,手指却缱绻地抚摸着我的肚子,“最近公务太忙,等你平安生下我们的孩子,云笙,我再好好补偿你。”
他亲了亲我的鬓角,菱唇微凉,握着我的手送我到大门口,亲自送我上车,一路走出府中的时候,天空已经飘起了沁凉的雪花,仰着头望去,苍穹一片清茫,这是天宝十四年的第一场雪。
披好狐裘大衣,他为我紧了紧风帽,“早去早回。”说着,目送着我上了车,十几名本领高强的府丁环卫着我的马车,车子吱吱呀呀行了一段距离,掀开轿帘回眸望去,还可看到那个如苍松般伫立在风中的雪白身影。
素白的衣衫和天空中飞旋的雪花儿浑然一色,唯有青丝如墨,在冰冷的晨风中罂粟般轻舞,带着清新如莲的气韵,渐渐杳去,像是一个淡淡散去的梦境。
那一刻,我的心绪复杂得如缠绕的蛛丝,纠缠不解却又无法触碰,明知它已成为盘根错节的死结,想要扯开它,唯有支离破碎,筋脉俱断……
马车继续前行,一路上府邸的院墙在视线之中缓缓倒退,上面涂画着些许的细微痕迹,如同调皮顽童的画作,不经意再看不出来,墙壁,青砖,乃至落叶潇潇的树干,均在不经意处可看得到那些微的划痕。
身体靠上了马车舒适的坐垫,厚厚的织锦棉垫将我的身躯包裹了进去,身体却仍在微微的颤抖,长长嘘了口气,心几乎要跳出了胸腔。
我终于看到了,那已经久违了的,顾南风的暗记……
紧紧握起拳头,尖利的指甲嵌入了皮肉之中,我还是等到了他的消息,那么按照我让岳仲景传递给他的丝帕上标记的计划,有顾南风襄助,如果顺利,我和欢颜应该很快就要离开展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