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将军误终身-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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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叔叔……救救娘亲……这些人好凶……好坏,要杀掉娘亲……他们一群人,拿着好多的刀剑,围着打娘亲一个,娘亲都流血了……”哽咽得语不成声,欢颜倾泻的热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好,欢颜不哭,”他抬眸盯着我,面色幽冷得怕人,眼底是红色的血丝,“谁伤了欢颜的娘亲,我便要谁来偿还……”他缓缓起身,把欢颜交给跟着他进来的良嫂手中,“赫连云笙,你怎样?”他幽邃的双眸扫视着我的身体,在我受伤的手臂上略一停留,眸光便骤冷了起来。
“我没事。”欢颜已经睁开了眼睛,我便抛下了手中的剑,活动了一下手臂,手臂上长长的一条刀伤,但是并不深,没有伤及筋骨,只不过流了不少血,看上去染红了半幅衣袖,颇有些触目惊心。
“这些日子为了贺老太太和夫人来洛阳,几日来都是宾客满棚,这刚散了流水席,夫人不安置老太太休息,反而前呼后拥带着这许多人来到这座院子,唱得又是哪一出?”他的视线从我的身上转向了强自镇定的夫人邱蔚,声音冷凝得滴水成冰。
她看看老夫人,又瞧瞧身边的绿柳和流苏,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四爷息怒,不过是几日前听流苏说四爷找回了云笙,多年的姐妹不见也很是想念,恰好老太太听说云笙居然已经有了孩儿,一定要过来看看,这才陪着老夫人……”
“夫人来到洛阳的第一日,我便和你交代得清清楚楚,”他挥手打断了她的解释,“夫人大可如在长安一样劳心操持家务,只不过这座院落,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夫人究竟是忘记了还是没听清楚我的话?还是根本没有将展府的家法放在眼里?”
斜睇着邱蔚,他的言语中没有半分回转,众人之前也没有为她留有一丝的颜面,邱蔚雪白的面孔在霎时间涨得猪肝一般颜色,神情顿时局促起来,频频将求助的目光望向老夫人。
“算了,这事情也怪不得蔚儿,我也不过是听说云笙回来了甚是好奇,想着过来瞧瞧,虽做了娘,云笙的脾气儿还是一如当年,一言不合,竟摔了杯盏,他们也是怕云笙伤了我才动了手。”
老夫人见展若寒神色不善,急忙拦在邱蔚身前,“既是云笙无大碍,大家不过一场误会,着府中的大夫马上给云笙瞧瞧,也就不要再追究了,若是你定不依不饶,那为娘就先给你和云笙道个过吧!”
老夫人出来圆场,话语说得也是半分余地不留,邱蔚在她身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表情煞是紧张,双方僵持了片刻,直到老夫人拄着木杖的手都有些发颤,展若寒身上迸发的戾气才渐渐收敛。
“这座宅院中埋着十几座坟冢,又幽死过前朝的亲王,赫连云笙戴罪之身禁足在这里也就罢了,只是这院子阴气甚重,还请老夫人和府中一干女眷回避,任何人不得再进来叨扰,若是有人再违背我的话,可别怪我不念及过往的情分!”
他冷冷的声音在院落上空回荡,院子中的几十个人低着头鸦雀无声,这场闹剧来得快捷,去得也迅速,展若寒黑了脸,一干的女眷,家人,仆妇包括看守院子的府丁顷刻间走的干干净净,不多时这里就仅剩了他,良嫂和我们母女。
给我包扎伤口的时候,他咬着牙一语不发,只是阴沉着脸,太阳穴上迸起了青筋,自幼经历无数的大小阵仗,这点小伤对我来说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虽请了大夫,在一旁手足无措站着,他岂会容别人轻易触碰我的身体,只留下药便撵走了大夫。
仔仔细细清洗了伤口,上好了金疮药,再用棉布一层层扎好我的手臂,直到工工整整在那伤处系好了蝴蝶结,他方才抬起头来,星眸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神情,对上了我的眼睛,便躲闪开了目光。
这一夜,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对我解释什么,反倒是欢颜受了惊吓,缠着他好久不肯离开他半步,直到伏在他的膝上沉沉睡去,才让良嫂抱走了她。
从我有了身孕之后,他虽也留宿在这里,却没有再向我求欢,当他燃起书案上的白烛开始批阅军机文件时,我实在熬不过激战之后的疲惫,依偎在床上蜷着身子沉沉睡去。
夜半时分,恍惚有人搂着我的身体,从身后紧紧拥着我,温热的呼吸拂动着我的鬓发,张开双眸,已是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映得窗棂如镀上了银霜。
房间内氤氲着淡淡的香味,是他在床边的貔貅香炉中加了安神的素檀香,轻轻转过头来,他的面庞离我很近,睫毛低低垂着,两道如泓的暗影,蝶翼般的微颤……
他,并没有睡着。
“对不起,云笙,”没有睁开眼睛,他只是低低吐出了这几个字,便回转了身体,留给我一个朦胧的背影,“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也许只有我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懊恼,并不是他的妻妾没有遵从他的吩咐进入了他的禁地,也并不是他的府丁不小心伤了我的手臂,真正的原因是我已经放低了自己向他妥协,为我和欢颜寻求一分庇护,而现在看来,这分庇护也许并没有想象之中那般强大。
他不可能放我离开这个院子,我也不可能继续安心做他的妾侍与邱蔚流苏绿柳平分他的爱恋,老夫人的盘算让我蓦然心惊,欢颜和宁羽不同,我绝不会让我的女儿依傍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怀化大将军府对欢颜来说,也绝不是一个可以安全无虞庇护她健康成长的地方,看着他的背影,我竟有些微微悲伤,今天欢颜扑在他的怀中涕泪纵横的样子让我的心很痛,若他知晓欢颜的身份,一定也会为欢颜的泪而心痛。
……
事情过去了两日,再没有人来到我的院落滋事,我并没有阻止管家婆每日接欢颜去学中,我不想剥夺她这唯一可怜的期盼,欢颜在私塾也没再见到流苏,一切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接下来的两天他都留宿在这里,每日坚持亲自给我手臂上伤口换药,说实话,对于他默默的支撑我的心中不是没有一点感慨,但是他不会总是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倾注在我的身上。
不止一次见到他看着军机文件时渐渐失神,目光凝注在一个虚无的焦点,眉峰紧蹙,长睫遮挡着炯炯的眸华,不知道在思虑什么,却让我莫名有种种山雨欲来的不祥感觉……
那日清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我没有料到展若寒依旧兑现了他的承诺。
一大早欢颜就被管家婆接走去学中,他没有着惯常公出的正三品将军服,只穿素淡的月白色锦袍,向对镜理妆的我微微一笑,“今天是月中十五,我答应过你让你外出散心,车马已经在正院门口候着了,准备一下。”
心头一跳,我停下了梳理长发的手,抬头看着他一时无语,他这样的装束……
“我今日告假,这些日子很累,也想散散心,我陪着你一起去,”他踱到我的身边,俯下身来,脸庞挨得我很近,“怎么,云笙不喜欢吗?”
喜不喜欢哪里由我做主,侧身躲开了他,到底是不放心由府丁陪着我外出,我唯有冷冷勾勾唇角,“我倒是无所谓,只希望将军府不要再醋海掀波就好。”
他的眸色冷了冷,却没有发作,只是顺手为我披上了一袭新作的白狐毛领凝绿色暗纹宫锦斗篷,动作略有些粗鲁,让我感觉到一丝惩罚的意味。
回头向幽深的高高院墙门口走去,嘴角浮上一丝笑影,不知从何时起,激怒他也竟也成为了打发寂寞的手段。
大门徐徐打开,好似开启了尘封已久的岁月,他走在我的身侧,十几名府丁躬着身子恭恭敬敬地退在一侧,缓缓迈出那高高的门槛,那一瞬的感觉真的恍若隔世。
这是被幽禁了近三个月之后第一次走出这座幽凉的深院,久别了外面的世界,不想竟已是洛阳的残秋了。
果然如我所想象的,展若寒的怀化大将军府恢弘朗阔,鳞次栉比的亭台楼榭依坡而建,房舍院落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大气之中处处透着精巧,一砖一石都别具匠心。
徜徉在府中的小径之上,满园高大的古树掩映着富丽堂皇的雉堞,飞檐卷翘,耀目的五彩琉璃瓦在晨光下流淌着熠熠的华彩,空气清冽宜人,隐隐飘着凋落的丹桂残香。
晚秋的晨飘起了蛛丝般的濛濛细雨,打在脸上微微的凉,并不寒澈,抬起头看着并不阴霾的天空,一纸油伞飘然擎在头顶,挡住了那秋日雨落的长空,回首便接住了他的星光澄澈的眸光。
细雨横斜,微风卷落了高大胡杨的落叶,如纷飞的落花,带着丝丝缕缕的怅然,在风中轻轻旋转飞舞,他伸手过来好像要抚上我的面颊,下意识地微微偏开头,他却只是在我的发间摘下了一片憔悴的黄叶。
“如果就是这样,一起经过每个日升日落,每个黑白晨昏,每个春来秋去,”他挪开了目光,穿透那如织的雨幕,踏步在湿润的青砖小路上,“又有什么不好……”低低的语声和着雨打落叶的声音悄然入耳。
即便是被绑架的岁月……微嘲一笑,我径直向前方走去,身边擎伞的人白衣翩然,清隽飘逸,清凉如莲的气韵氤氲在微雨的晨曦中,竟也是如诗如画的景致。
物是人非,如今的我再不复当日的少女情怀,如今这所有曾经梦中的希冀与幻想在这细雨缠绵的清晨重现,只可惜时间和地点都已经不对……
一路迤逦而行,他刻意带着我逛了大半个园子,往来的下人们见到我们都毕恭毕敬侧立一旁躬身施礼,低垂着头交换着目光,形形色/色的脸上神情各异。
经过正院的时候,绿柳正颐指气使地在门口对着几个丫头婆子比划着训话,身后的小丫头殷勤地为她撑着伞,看着我从她身边施施然走过;她目瞪口呆,擎着的兰花指僵在半空中。
看到她心中便不自觉涌起一阵恶意,我突然握住了他垂下的手,将自己微凉的手指蜷缩在他温热的掌心之中。
他的手一颤,却没有移开,只是凝落了幽邃双眸,对他仰头莞尔,璀璨的笑容便如花般绽放在我的脸上,为略显苍白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妩媚的春/色。
如何不知晓我的用意,他悄悄切齿,手指惩罚地加大了力度,握得我的指头生疼,而那双犀利的星眸却在片刻之间已经恍惚在我浅淡的笑靥之中。
我想,用不了多时,将军对我的荣宠便会风一般传遍将军府,我必须让女眷们的虎视眈眈中平添一分顾忌,唯有确保欢颜平安无虞,才可以为我的筹谋打算争取时间。
后宅女人深不可测的心机,至今隐藏在暗处杀死玉蔻的凶手,将军府的后宅波云诡谲,欢颜是秦默的女儿,她在后宅家眷的眼中便只是个孽种,若是知晓了她的身份,才会真正让她深陷不可预知的危机……
门口一辆四乘马车,整洁精致的轿厢,四匹白马威武神骏,车边跟随着八名府丁,展若寒自己的坐骑,那匹随着展若寒南征北战的褐色大宛名驹静静候在马车旁。
“想去哪里,今日的辰光由你做主。”他撤了伞,我都想抽开自己的手,却被他狠狠握得更紧,“既然做戏,何不做足?”居高临下瞧着我淡淡嘲讽,看来心情不错,口气温和。
“不拘哪里都好,只是我想骑马。”脸上微热,用力甩开他的手,摸摸大宛名驹光滑的皮毛,马儿紧致的肌肉触感让我忽然忆起从前纵马驰骋的岁月。
“不行,你有着身孕,只能乘车。”回答剪短迅捷,毋庸置疑,说着他已经翻身上马,大宛驹在我的身边轻巧地兜着圈子。
没有再争执,弯身进了车厢,却在不经意之间突然想到了当年在迷月渡怀着欢颜的时候,顾南风唯恐我有闪失,只让我骑那匹老得掉了牙的八龄温驯母马。
原来,不知不觉中,时光已经飞逝了那么久,有时几乎已经让我忘却了自己曾经是流沙坳那个叱咤风云的赫连云笙。
“将军留步!”在马车刚刚启动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掀开帘子,两名军中小校骑着马沿着门前的青石阶飞奔而来,“有紧急军情,洛阳太守请怀化大将军前去议事!”
他的人在骏马上,神情已经凝重起来,微微叹息,我知道自己今天的自由便仅止于此了,却没想到他望向我,眉心微蹙,“抱歉云笙,现下我须得赶去太守府,你想去哪里由这几个府丁陪着你,记得欢颜还在府中等你,寅时必须回来!”
我无语点点头,他的黑眸忽闪了一下策马而去,马蹄骤响,白色的衣袂飘飞,顷刻之间微微雨幕中只余下风一般杳然远去的清逸背影。
唯有心在扑通扑通激越地跳动着,原以为今天不得离开他的身边,却不想时机从天而至,放下轿帘,我的手握紧自己的衣襟,不知不觉中手心中已是淋漓的冷汗。
☆、第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