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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一见将军误终身-第23部分

小说: 一见将军误终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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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默。”这两个字从匡明玥的口中幽幽吐出来,原本狠戾的神色已经不复存在,只余下无尽的幽怨与悲哀。
    “西域战神!是他……”那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本来已经血色尽失的脸上更是灰败如游魂野鬼,扑通一声响,他身边剩余的另一个男子却已是翻身从马上跌落了下来,失魂落魄的摔倒在血花怒放的雪地上。
    他径直走过来,那男子惶惶然用长刀卫护在自己的身前,他却恍然未见,只是骑着马越过那男子来到匡明玥的身前。
    “为何如此……”他静静凝视着她的面庞,深邃似浩瀚云海的星眸中貌似宁静无波,“玥儿,为何如此?秦默伤你,负你,也可以用命来还你,”他的眸光中暗蕴一抹冷厉的痛色,“你为何去伤害她和两个无辜的孩子……”
    他反手从身后抽出一枝长箭塞在她的手中,“你恨我怨我大可用我的箭杀了我,秦默违背了婚约,即便是死在你的箭下也毫无怨言!”
    匡明玥脸色雪白,双目蕴泪定定看着他的面庞,失色的嘴唇剧烈的颤抖着,手握着长箭身体剧颤像风中狂舞的黄叶,衰败得毫无生气。
    “好!秦默!你当我不敢?我就杀了你!”她终是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一扬手长箭刺出,在穆勒齐格发出的惊呼声中刺向了他,临近他的胸口处却手腕一偏,箭尖斜刺在他的肩胛之上,虽未中要害但是用力过猛,这一箭却也刺得颇深。
    “你,你……秦默,你竟如此逼我……”她大睁着双眸盯着他的伤口,满脸绝望的神情,人已经崩溃,身体摇晃着好像随时都能晕倒。
    利箭在他的肩头没入了一半,殷红的血液开始渗了出来,他却瞧也不瞧,只微微锁着眉心凝视着匡明玥,“我给了你复仇的机会,你却杀不了我,这一生秦默只能亏欠于你,玥儿,回长安去吧,嫁个比我好的人,好好的生活……”
    他冷冷一咬牙拔出了肩头的箭,箭矢离肉,那创口处的鲜血便迸射了出来,瞬间染红了白衣。
    “从今以后,秦默与匡明玥恩断义绝,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说着,他一把拗断了那枝染血的长箭,掷在地上,扑通一声响,匡明玥也从马上栽了下来昏厥于地,面无人色。
    他定定看了她半晌,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终于回过身来面对着那马队的头领,那男子还妄自举着长刀,神情像是见了鬼一般。
    “你们是长安驼马队的镖师?”他语声冷冷,没有一丝的温度。
    男子不自觉的点点头,悄悄的又后退了一步,他的那个幸存的同伴仍旧跪坐在地上两脚发软起不得身。
    “面对妇孺竟能残杀无辜,为了一己私欲就随意杀生害命,若不是还有事要你们做,本该就取了尔等的性命!”他的声音在凛冽的风雪中冷得彻骨。
    那马队的头领见有一线生机,慌忙抛下长刀,翻身下马拜倒,磕头如拌蒜,“小的们不过是在丝路上护镖讨口饭吃,匡大小姐花重金找了我们说是要寻个人,今儿雪大在路上失散了,好不容易找到匡小姐却不想冲撞了西域战神,匡大小姐是归德大将军的女儿,小的不敢开罪,再又一时利欲熏心,财迷了心窍,干起了丧尽天良的事情,秦将军饶命!”
    “你们二人护送匡小姐回长安,把她安全交到归德将军匡煜的手中,若是有任何的差池,别说是归德将军不会放过你们,秦默便是寻遍天涯海角也必取尔等性命!”他的语声一高,二人吓得战战兢兢,忙连声应诺。
    他们将匡明玥扶起用带子固定在马背上,一左一右环护着她,举着通明的火把,顺着来时的路匆匆离开荒原,抛下了十几具尸身,如逃离恶鬼索命一般,连头也不敢回一下纵马狂奔,不多时,三人三骑便已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
    他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去,直到他们的身影再杳不可及,才转回身来,墨染的深瞳中一抹令人心折的幽邃,穆勒和齐格哽咽着扑上去,他一手一个搂住了两个孩子,“阿笙,很抱歉我回来晚了,你有没有受伤?”
    他打量着我溅满血迹的衣衫,神色凝重,欲上前来看个究竟,我却对着他摇摇头,淡淡一笑,“无妨,你回来得及时,我并没有受伤。”
    我捡起那些人散落的火把堆在一处,火把上都淋了明油,显然是还能燃烧一会,当火燃烧到旺处时,我将他拉到篝火处解开他的衣襟,“你的肩头伤得不轻,须得包扎一下。”
    那些人遗落下来的马匹零零散散在我们身边游荡着,有的马匹身上背负着行囊,江湖的镖师身上必是常带着金疮药品,吩咐穆勒齐格从行囊中翻找,果然找到了疗伤的药品。
    他解开了衣襟,脱下了被鲜血和雨雪浸湿的衣服,放在篝火旁烘烤。创口很深,皮开肉绽,我撕下衣襟蘸着化开的雪水擦拭他的肩头,应该会很痛,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脸上没有多少血色,只是用那碎星迸射的眸子幽静地凝睇着我,一语不发。
    他修长坚实的身体在银白的月光下像是美轮美奂的塑像,每一寸的肌肉都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紧紧盯着他的黑瞳,我微微咬了咬唇,手指缓缓从他的肩头滑落到他的后背。
    一条从左肩贯穿到腰部的长长的伤疤在我的指尖抚摸下如蜿蜒的山脉迤逦而下,更像是一道横贯天际的闪电,径直刺到我的内心深处,痛得我再也无法呼吸。
    我抑制住突如其来的心痛,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他款款的如花微笑,他的神情有了几分迷醉的恍惚,我的眼眸中却蓦然冲进了刺目的泪水,“你受过很多伤,我也是……”我为他的肩头仔细敷好了金疮药,用衣襟紧紧扎好他的伤口。
    “我的右肩曾经被人一箭射穿,从此右臂再使不得力气……”我轻声说着,他眼中的痛意却再也掩饰不住,氤氲的雾气一闪而过,“我的右手飞刀曾经可以百步穿杨,几百尺开外能够射中豺狼的眼睛,可是现在连举剑自保都做不到。”
    拿起烤得半干的衣裳为他穿上,一个个把扣带为他系好,月色下,抬头仰望着他,泪光滑过我的面颊,却掩不住我脸上的清浅的笑意。
    “不过,现在我的左手一样的灵活,我曾经自命我的左手飞刀依旧能够百发百中,可是那一天我射了那人三柄飞刀却都被他躲过了……”
    他在幽暗中静默着,我仰起头,踮起脚尖,抱着他的脖颈轻轻吻上了他的唇,他的唇凉凉的,几乎没有一丝热度,清浅的气流回荡在我们的唇齿之间。
    “你是官,我是匪,技不如人杀不了你,不是我的错,但是爱上你却是我的错…”我在他耳畔轻轻说,泪水滑落在唇齿中,咸咸涩涩的味道,“秦默,你一枝长箭,我一柄飞刀,我们来结束过往的恩怨,活下来的那一个,负责将两个孩子安全送回野离部落。”
    他的身子一颤,忽然握住我的长发拉起了我的面庞,眸影深深,月色下久久看着我的脸,目光一路流连在我的眼睛,鼻子和淡然若水的双唇之上,轻而笃定的说了一句,“好!”然后,他的唇就狠狠的覆盖了我的……

  ☆、第31章 飞刀问情

朦胧的月色,铺天盖地的飞雪,晨曦来临之前的荒原并不黑暗,萧瑟的风卷着落雪翩然起舞,像是扑火的白蝶绝望地悸动着娇柔的翅膀。
    穆勒和齐格躺在毛毡之上,依偎着羊群靠近篝火慢慢熄灭的余烬沉沉睡去,齐格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肩,微微颦着眉心,小脸上依稀还有惊惧的神色。
    毕竟还是孩子,这一夜的杀戮与恐慌只怕日后都会深深镌刻在她的记忆中,就如那个在我脑海中再也不能抹去的流沙坳的血腥夜晚。
    这个飞雪飘零的荒原之夜让赫连云笙记起了从前的一切,生活在野离部落的阿默和阿笙就与那些人一起逝去在这个浸染了血色的风雪夜里。
    脱下了那些死去的男子身上穿的冬衣一层层盖在两个孩子的身上,尽管有风雪侵袭,他们的体温应该不会过度流失,亲了亲齐格滚烫的小脸蛋,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塞进了她的口袋。
    离开长安之前,我典当了怀化大将军奖赏给我的暹罗东珠,这些钱原计划用作前往西域迷月渡的盘缠,现下大概是用不到了。
    这场提前而来的暴雪必将给游牧的野离部落带来巨大的损失,但愿这些银钱能够帮他们度过难关。我静静做着这些事情,秦默伫立在一旁,萧萧肃肃,清姿疏落,犹如风中的玉树,静静看着我。
    做好这一切,遥望了一下已经有几分透彻的天际,青苍的穹窿布满了厚重的云,看不到启明星,只有朦朦的一隙月光无限寥落地映射着飘飘洒洒的漫天飞雪。
    在一个死去的男子身上找到了一柄三棱飞刀,在手中掂了掂,比我惯常用的略重了些,就是它吧,我转回身来面对着他,迎上了那双曾经不知道多少次让我沉湎其中的深邃眼眸。
    “秦默,是时候了。”风浮动着我的鬓发,雪花儿飘落进我的双眼,透彻的清凉,我微微眯了眼睛,却再也留不住他倒映在我眸光中的身影。
    不记得多少次幻想过各种各样手刃仇敌的场面,这也许是一直支撑我活到现在的强大动力,只是再想不到我们竟然是将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一切。
    “该来的终究会来……”他轻轻的深吸了一口气,清绝的容颜上没有任何的神情,只有周身发出的萧索气息让人心神欲碎,“赫连云笙,我曾经多希望你一直就这样懵懂下去,否则我再找不到任何的办法解开我们之间的死结。”
    “匡明玥记得没错,三十又三天……”他落寞一笑,“我却没有去数这流逝的时光,只以为和你一起坠落在这人间的天堂,不计岁月轮转,不省晨昏飞逝,从此会忘了所有的世间恩怨。”
    “往事已矣,无论我有多想重新抉择,过往已不可更改,赫连云笙,错只错在我们相遇时就是天敌,当前边疆军镇拥兵自重,中朝军力日渐空虚,朝中的胡人贵胄渐掌大权,长安必定会有一场浩劫动荡。”他的目光徐徐望向长安的方向,蹙起了眉心。
    “我是大唐的军人,势必要为中朝安泰守土封疆,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沙场之上,所以,这一战我不会让你,请你也要倾尽全力。”他缓缓摘下背负的千斤强弓,解开箭囊,抽出了一枝长箭,把剩余的抛在雪野之上,箭矢的寒芒在月色下闪着熠熠的光华。
    “好,你放心,我大概只有这一次机会为族人复仇,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轻轻用手指试了试刀刃的锋芒,只轻轻的一划,就渗出了晶莹的血珠儿,用它来结束一个人的生命,应该不会有太多的痛苦。
    “只是我还有一件事问你,”我抬起头,落入眼眸中的雪花融化做脉脉溪流,氤氲了我的双眸,“在焉耆囚室的那一夜,为何是你?”
    他握着长弓的手微微一抖,修长的眉峰悄然凝起,凌厉俊美的脸上无尽的萧瑟。
    “赫连云笙,你真的记不得我吗?三年前我就见过你,我们追猎过一只狐狸,我经常悄然在沙漠中追寻你的踪迹,我曾看着你牵着一匹雪白的骆驼在烈日下踯躅独行,我曾跟了你两天两夜看你与一只胡狼对峙,最终把它杀死……”
    他微微合上双眸,再度睁开时,如涵碧水的瞳仁深处俱是掩饰不住的无边痛色,“那时的你天真烂漫,美丽得像草原上的梅花草,小小年纪却又是那般强韧如丝……”
    “我一直以为你不过是荒漠中游牧部落的普通女子,直到我的兄长展若寒送青阳郡主和番,汤将军下令清剿流沙坳赫连氏沙匪,我才知道你竟然就是流沙坳鼎鼎有名的赫连云笙!”
    他的语声一顿,视线有些飘忽,仿佛也回到了那个惨烈的夜晚,“在流沙坳毁去你手臂的那一箭,我真的就想射杀了你!那个让我心心念念,常常在荒漠中寻找追逐的女子居然是为患商道的女匪!”
    “若是当时我再狠心一些,只怕我们之间就都没有了这些烦恼……后来听四哥说你救过他,他向我要了你回长安,你们临行前的那个夜晚我喝了很多酒,鬼使神差就闯进了关押你的囚室……”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神情仿佛还沉浸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颇有几分恍惚。
    原来是这样,那个让我纠结不已难以释怀的暗夜居然蕴藏着这样的一段往事,而我居然愚蠢到一直以为当日结束了我处子之身的人就是展若寒,所以才会随着他一起回到长安,发生了一系列不该发生的故事。
    “赫连云笙,为何是你?”他要了我的那夜反反复复说着这样的话,只不过现在我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个困扰了我许久的秘密终于揭晓,即便是死在他的箭下也不再有什么遗憾,只是百转千回,再没有想过那个人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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