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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晚照疏影风临雪-第44部分

小说: 晚照疏影风临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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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血……”

“真可怜啊……”

岑倚风陡然慢下脚步,围堵在马车前路人见他高冠倾歪,乌发零散,美如玉质般容颜上透出淡淡惨白,像是个患了癔症病人,落魄至极。

他步步,趔趄上前,众人情不自禁让开道路,他看到片血泊里,过雪静静躺在其中,原本洁白衣裙,被染得似嫣红霞缎,而,宛然绽放血池之上株白玉兰,那么美,那么艳,惊心动魄得令人不敢逼视。

岑倚风仿佛做梦样,跪下来,把抱在怀里,捧起那张如莲瓣般娇小面庞,尽管略显苍白,却别有番精致剔透美,好似昂贵之璃,触手易碎,双目紧阖,细细睫毛低掩,投下淡淡墨描青痕,那样种娴静温婉,只觉睡着似。

这回,再也不会投入别人怀抱,将永永远远地属于他了。

岑倚风几乎看得痴了。

怀中,身躯是如此柔软,好像某种小动物,他记起来了,像是出生不久毛茸茸小兔子,那时候他买了盏兔子灯给,说像兔子,嘟着嘴说,他才像兔子,可他是男子汉,怎么能被人说成是兔子?

提着花灯在前面跑,他气得在后面追,明明在气他,偏偏心里就想着这样女孩子,让他觉得可爱又欢喜。

他们约定第二日黄昏在山脚见面,然而那晚他等了又等,直没有来,他带着近乎负气执着,认定定会如约而至,可惜,最终没能出现。

回家后,他被父亲责骂,又发了高烧,直至病好,他前往所住小木屋找,不料屋里却空空无人,就像场梦,突然间便从自己生命里消失。

几年后,父亲带着新姨娘回来,听到那个名字,他认出了,却记不起他。儿时美好记忆,被残忍现实击破得支离破碎,他几乎带着种恐惧,逃避般不敢面对。他陪娘住在如意园,尽管彼此处在同屋檐下,但他们相见次数却少之又少,可是不知道,其实他经常躲在角落里偷偷地注视,看着从个粉雕玉琢女童,蜕变成位亭亭玉立少女,看着在廊下绣花,看着在庭间漫步,看着逗金架上鹦鹉,看着喜欢上别人,他知道十分认真地给陆庭珩绣了枚荷包,认真到不愿合眼,然后倚着花藤睡着了,他悄悄上前,伸手抚摸头发,似乎那是直以来都想做事,头发又长又软,如同,总给人种柔柔软软感觉,仿佛春风里楚楚可怜小花,需人捧在掌心里呵护备至。与陆庭珩偷偷溜出去玩,与陆庭珩谈天说地,满心满眼都是陆庭珩,他觉得那么刺目,那么不公平,为什么,为什么可以忘记他,可以忘记他们约定,为什么会爱上他好朋友?又为什么,只有他个人记得,个人停留在回忆里,独自前往綵州,只有他吹着笛子在桥头傻傻地等待着什么。他心好痛,是无可名状痛,夹杂着浓浓哀伤与恨怨,这种感觉与日俱增,点点膨胀,终于化作体内颗毒瘤。他明明清楚母亲死,是娘亲所作所为,根本不该怪到头上,可当听到说要嫁给陆庭珩时,他定是疯了,忘记以前事,他却忘不了,他没有办法,他嫉妒得要发狂,想着就是毁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嫁给别人,是以,他终于那么做了,他终于不顾切地占有身体,哪怕会恨他辈子,因为,他早已活在地狱之中。

岑倚风温柔地抱着过雪,像哄着小孩子样,痴痴地笑。

四周所有纷杂喧嚣都仿佛渐渐远离,世间变得片沉寂,只剩下他与。

那时候,他们在山脚下,因为即将分离,突然哭了出来。

他哄,劝,然后说:“以后当娘子好不好?”

低头捏着衣角:“可、可是家里穷……”

他不以为意,拍拍小胸膛:“那有什么,就是喜欢啊,反正有钱,足够养活辈子,还有娘跟妹妹。”

瞪起双水盈盈大眼睛:“真呀?”

“当然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君子言驷马难追!”他结下腰际白玉佩,交到手中,“拿着它,等明天黄昏时分,们还在这里见面。”说完,他猛然记起什么,“对了,名字怎么念?”

他们玩闹半天,居然连彼此名字都忘记问了。

说:“叫谷过雪。”

“谷过雪……谷过雪……”他连念了三遍,牢记心田,尔后开口,“名字叫……”

“知道叫什么。”打断他,有点害羞。

他思付准是阿荣阿浦多嘴告诉,不免失望,只好抿抿嘴作罢,拉下山。

可是他却不知道,那把匕首是他与陆庭珩相互交换礼物,而,直把他当成陆庭珩。

《全剧终》

番外(终)终于要回綵州了!

兴奋得手舞足蹈,早早收拾行李,小木箱里装着草编蚂蚱、蝈蝈,还有木质弹弓,西瓜灯,竹陀螺,还有最最喜欢——爹爹给扎蜻蜓纸鸢!

阿林在旁看得直皱眉:“每回都要带这么多东西。”

当然了,因为它们全是宝贝,阿林不能陪玩时候,都要靠它们找到乐趣,况且春天来了,可以跟娘起在园子里放纸鸢,想到要见到娘了,更加心花怒放,恨不得现在就扑进对方怀里!

晚上兴奋得辗转反侧,总也睡不着,偷偷溜出屋去,尽管时近二更,但知道父亲并没有休憩,他很忙,府里大小事务,家族生意,每天他都要看许许多多账本,在眼中,父亲好像根本不用睡觉样。

其实真希望自己能快快长大,然后替父亲分担事务,或许父亲也是这样想吧,否则为什么打从懂事开始,其他人家孩子还在缠着爹娘撒娇时候,已经被父亲带在身边,跟着师傅读书写字,学习认算盘看那些眼花缭乱数字,还要记背岑氏家业下有多少米铺香铺,小到茶楼酒肆大到钱庄绸缎庄珠宝斋,且动辄随父亲外出历练,小小年岁,比起同龄孩子而言,几乎可说是身经百炼,因为是父亲嫡子,也是岑家唯血脉,可不明白,为何母亲始终要住在綵州,而不来韶州与跟父亲住在起呢?曾经问过父亲无数次,可惜爹爹不曾回答,只是神情怅然地摸摸头。

在水银般月色照映下,就像只顽皮精灵,踩着碎石甬道蹦跳,前往墨园书房路太熟悉,简直闭着眼睛都能走到。

不过进入墨园时,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时东张西望,猫着腰,蹑手蹑脚地前行,怎奈最后还是被人逮住了。

“公子爷。”

回首瞧来者,立马跟剥掉皮粽子似,甜甜地腻上去:“江轲叔叔。”

江轲对出现已经见怪不怪,温和哂:“这么晚了,公子爷又个人溜出房了。”

不依不饶地摇晃他胳膊:“江轲叔叔,什么时候才能不被发现呢?”

江轲沉吟片刻,讲道:“公子爷只要跟着毕师父好好习武,长大以后,自然能逾之上。”

才不信,江轲身手可是亲眼所见,而毕师父仅是教些拳法套路,好希望能像江轲样飞檐走壁,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飞舞树叶削成两半,偷偷地想,或许十个毕师父也打不过他个人吧?所以长大以后,又怎么能打得过他?

江轲见鼓起圆嘟嘟腮帮子,笑道:“夜晚风寒,公子爷快进屋吧,老爷这会儿还没休息。”

这便是同意让进去了!

笑开了花,眉毛弯成小小月牙,临前还不忘贿赂句:“江轲叔叔,最喜欢啦!”

江轲忍俊不禁。

步入书房,踏上屏风后阶梯,因父亲喜静,步履极轻,下下好似踩在柔软云朵上,落地几近无声。

书房里灯火明亮,父亲端坐桌案前,低头默默地注视着什么,眉宇舒展,光风霁月。

大吃惊,因为父亲处理事务时候,通常目光专注,眉头微锁,自有股不怒自威威慑,哪里像现在这般,是极难得温柔神色。

察觉到存在,父亲移目望来,有些意外:“寰儿?”

饶饶脑袋,走上前:“爹爹。”

他扫眼架台上漏壶:“这个时辰了,怎么不睡觉?”

眨着双黑嗔嗔大眼睛,浓浓撒娇之意不言而喻:“爹爹,睡不着呢。”

父亲望着眼睛,有略微怔神,稍后叹:“明天早还得启程赶路,快些睡觉,免得到时候赖床。”

眼见他要喊人进来,焦急地道:“爹爹,想娘了。”

果然,父亲刚启开唇又阖上,而站在原地,低头抠着手指头,那模样活像条可怜虫,没人爱似。

父亲不禁心疼,嗓音也放得柔缓,宛如洒在夏池中月光样,吐出两个字:“过来。”

欣喜不已,三下两下爬上父亲膝盖,偎近他怀里。

尽管父亲平素不苟言笑,家仆们颇为畏惧,但父亲对除了犯错会偶会严厉下外,大多时候还是十分宠。

因每隔两三个月才回綵州趟,留在父亲身边时间要远远超过母亲,那时候才四五岁,突然被父亲带到韶州,离开母亲哇哇大哭,怎么哄都不行,父亲有些手足无措,便学着母亲样子把抱在怀里,来回摇晃着,拍着小后背,嘴里念念有词:“寰儿乖,有爹爹陪,不哭了啊。”

父亲胸怀宽厚而温暖,像热热火炉熏烤着,其实是个黏人虫,被父亲抱,就不哭了,之前鼻涕眼泪弄得他衣襟上皆是,父亲也不生气,居然还冲着笑,那模样倒颇有成就感似。

后来父亲经常抱着,连在书房办理事务时候也是,父亲忙着看账本,与李沅伯伯谈话,却在他怀里呼呼大睡,那段日子几乎不曾离开过他视线,无论到哪里都带着,牵着小手,给穿鞋,给扎风筝,教吹笛子,有回夜里发高烧,父亲急得眼睛都红了,等不及派人寻大夫,径自抱着赶到药铺去。

等渐渐长大,父亲就不怎么抱了,总是借故撒娇,而母亲成了至上法宝,每每被挨罚或是耍赖不成时,只要提起母亲,父亲准保心软。

从父亲怀中探出小脑袋,看到桌案上摆着幅画卷,那抹婀娜温娴身影再熟悉不过,笑眯眯地问:“爹爹,在想娘吗?”

许是问太直白,父亲手抵唇咳了声,摇曳烛光映上他容颜,看上去仿佛几许红晕。

“好了。”他不舍地合上画卷,摸着脑袋瓜,“真是长大了,怎么这样大精神头。”

撒着娇回答:“因为马上就能见到娘啦,难道爹爹不高兴吗?”

“爹爹……”父亲嗓音微顿,好似沉浸于某种幸福里,唇畔勾起缕暖如煦阳微笑,“当然高兴了。”

“爹爹,等到了綵州,您与娘起陪放纸鸢吧!”

“好。”

“还想再要个特别大特别大纸鸢,爹爹做给好不好?”

“好。”

“爹爹……想吃玉食铺银丝糖。”

“不许吃那么多甜食。”

“喜欢嘛,爹爹买给吃,买给吃嘛……要!要!”

“好好好……”

父亲只手翻着书页,只手轻轻地揽着,而像只无尾树熊,斜歪着脑袋,紧紧抱住父亲右臂不放,架台上漏壶沙沙作响,切是这样平静而安逸,闭上眼,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当再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是在马车上了,当即困意全无,兴奋地扒着车窗往外张望,或许是憋在府邸太久了,好比是飞出金笼小麻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爹爹,快看,是山、是山啊!”

“有好多羊!”

“那些人骑马比咱们坐车还要快,爹爹,也好想骑马,以后教骑马吧!”

父亲本是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听到讲话,方睁开眼来,露出慈爱笑容。

道上车马劳顿,偏偏精力旺盛,丝毫不觉得累,赶了三天路程后,终于抵达綵州。被父亲抱下马车,管事福叔早早领着家仆在门前迎候,见着对方,扯开小嗓门,澈亮地喊了句:“福叔好!”

福叔喜得跟什么似,就差把抱起来转个圈:“小祖宗,可是把给盼来了!”

嘿嘿发笑,此刻父亲却倏然松开手,目不转睛望向前方,整个人痴痴地立在原地。寻他目光望去,霎时满头欣喜如潮水奔涌而至,大喊声:“娘——”

母亲穿着袭敷金粉绣百合纹碧波纱裙,肩披青绡披帛,微风吹得那发飘衣起,时间清美不可方物,恍疑姮娥临世,风华楚楚,欲随风归去。

母亲也在看着父亲,那刻,他们目中隽永情深,让觉得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无法融入到他们世界中。

他们就这样相对而立,看,看,相顾无言,好似看到天荒地老也不觉得够,也不觉得久……

唉,又来了……

暗自无奈地叹气,这二人每逢相见便跟化成石头似,副置旁人于世外样子,只顾着彼此眉目传情,看得都尴尬不已。

不仅如此,瘪着嘴,生出股被忽视强烈不满感,是以刻意大叫声“娘!”,跟小鹿般飞扑过去。

母亲省回神,揽住,下子笑起来:“寰儿。”

母亲身上总有股淡淡幽香,如兰似麝,好闻很,紧紧环住母亲腰,母亲俯身抱住,只觉得这个怀抱真温暖啊,像暮春三月挟着新甜花香春风,暖暖,柔柔,简直让人不愿醒来。

宛如撒娇猫咪,使劲地在母亲怀里蹭啊蹭啊,正高兴得不亦乐乎,忽然被人按住肩膀,回首,正是父亲,父亲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母亲脸上,似乎完全看不到,而,好像成为他们之间某种障碍,父亲随手拂,就把巴拉到旁去。

母亲望着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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