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第6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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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在跌,在暴跌,就好像雪崩一样,从前一亩良田,纹银三十两,而如今,却一下子跌到了二十两,可即便二十两,依旧是无人问津,土地就这么烂在手里,却偏偏非要甩卖出去不可,况且越来越多人开始进入卖地的热潮之中,于是暴跌继续。
连续暴跌了一月之久,这地价居然只剩下了七两银子,地价之贱,可谓是旷古未有,于是谅山钱庄开始出没了,他们发放了专门的购地贷款,但凡是农户,都可以向钱庄告贷,购置土地,贷款七十两银子购地,贷款二十年,还银十二两,不得不说,这钱庄做的买卖有些亏本,若不是为了配合定南王,钱庄是绝不可能做如此买卖的。
毕竟二十年才五两银子的利息,以现在的通货膨胀速度,基本上算是倒贴了。
当然,钱庄眼下也不是完全没有利,平时的时候,寻常农户哪一个都接触过钱庄,想要把钱庄推广开来,成为所有人息息相关的东西,有了余钱便存进去,钱庄发行的钞票有人认账,需要银子时,不再在乡中借高利贷,转而向钱庄告借,这种生活习惯,恰好可以从这时开始培养。
于是乎,买地的热潮终于开始了,那些佃农终于不再承租地主的土地,开始向钱庄告借,购置土地,再以土地作为抵押,每年按时还贷,寻常的小农、中农亦开始吃进一些土地。
所谓的圣法终于推广开来,不只是成都府,即便是其他各府,也开始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定南王在成都府已经推行圣法,许多人预计,迟早这圣法要推行到各处,有了成都府的前车之鉴,现在若是不趁机把多余的土地脱手,只怕将来一旦那圣法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再要卖地,可就来不及了。
原先的士绅们如今是哀鸿遍野,他们失去了土地作为经济基础,自然而然也就再无可能影响到官府了,所谓的宗法,如今亦成了笑话,从各地抽调的家长保长们终于开始渐渐有了威信,若说以前的乡村,是一强而众弱,一家占有绝大多数的土地,其他人家都只是这家人的附庸,村中可能半数人都是这家人的长工和佃农,在这种情况之下,自然而然,他们就成了乡村中的无冕之王,而如今,这些资源被打散,被官府任命的保长甲长便开始显得极为重要了。
郝风楼的心情也就逐渐好了起来,这些保长甲长如今成了自己的触手,接管了乡村之后,终于使得政令通达了。
郝风楼开始颁布扫盲令,当然打着的,也是圣法的名义,要求所有十岁所有的孩童,必须学会读书写字,府里学官将每年进行考核,进行认证,家中有男丁通过识字考核的,粮税都可每亩少收一斗。
这个措施下来,送去村学读书的孩子日渐多了起来,郝风楼的任何措施,某种程度都不是强行,并非是那些老爷们一样,自认为读书写字,是为了你们好,是为了你们长远考虑,你们便理应感恩戴德,乖乖听话。
而事实上,读书写字固然是长远的考量,可是对于许多农户来说,让孩子去读书,长远的利益终究是太过遥远,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倒不如让孩子在家里做农活,多个帮手,可是如今却是大大不同了,读书认字,通过考核,其实不难,不过在村学里学个一年半载而已,加上算数,满打满算也就一年时间,可是一辈子都可享受粮税的优待,这对于绝大多数农户来说,都是一笔好买卖。
因而现在各处村学都是人满为患,莫说是半大的孩子,还有二十多岁的青年也跻身进去,每日都是咿咿呀呀的读书生,很是热闹。
在此同时,知府衙门开始预定谅山的报纸,什么报都有,每月都会按时送来整整一车,里头都是各种消息,平南王最新的诏令,哪里发生了什么稀罕事,近来粮价暴涨,又或者是铁价暴跌,又或是某某船队抵达某无人岛屿,还有岛上的诸多风土人情等等,不只这些,还有诸多神仙鬼怪的故事等等。
这些报纸都会送到各村,而村学的教书先生则是终究是没有课本教学的,自然而然就拿这些报纸来教学。
报纸里的许多东西绘声绘色的在课堂上讲出来,某种程度却像是给所有人打开了一扇窗户,在这远离喧闹的村社里,这些可能祖祖辈辈都在此务农,永远都不可能脱离方圆百里的人,竟是通过这些,开始与外界发生了联系,或许他们对于谅山,对于平南王,对于火车,对于海船的想象可笑无比,可是一旦这想象通过文字最后形成某种遐想,一个新的世界乃至于新的世界观,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比如在谷场,一到傍晚,许多人便聚在一起纳凉,从前男人们总是说些家里长短的事,附近谁家女人如何如何了,谁家男人如何如何,而现如今却是有人开始眉飞色舞的说着诸多军国大事,什么铁路,什么债券,什么谅山军,什么征服天竺,虽然这些人说起来总是夸大其词,甚至是荒唐可笑,甚至在后世,若是被某些人听了去,多半还要讽刺几句,你们这些贱民不是统治阶级,却有统治阶级的思想,可悲可哀云云。可是对郝风楼看来,却是极为了不起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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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四章:万事如意
圣法的推行也并非如此顺利,各地的乱子依旧还是有的,尤其是一些偏僻的地方,一些士绅煽动乡民滋事,也是屡禁不止。
好在此时的郝风楼拥有的是绝对的武力,这一点上,倒是和当时的明治维新颇有相似之处,明治维新时,为了利用农业反哺工业,同时为了打击地主,因而征收重税,以至于许多人即便到了丰年,家里有数十亩地,亦是食不果腹,于是当时的明治政府,数年时间招致了数百场的叛乱。而当时倭人的办法便是征取重税,建立工业,工业生产军备,扩大军队规模,军队以绝对武力弹压民变,将一切隐患都消弭于无形之中。
而在这方面,郝家的局面显然比倭人的局面要好得多,谅山的工商资本已经成形,大量的财富已经积累,所以并不需要农业对工商进行反哺,因而民怨主要还停留在士绅阶层,反而寻常的农户因为地价大跌,而从中受益。
原本在不久之前,寻常的农户并不属于‘人’的范畴之内,这个人,至少是官方意义的人,打个比方,地方官卸任,士绅们送万民伞,这个万民是不包括寻常农户的,这个民只局限于读书人和士绅,又如对于一个官员的评价,如爱民如子,他所爱的这个民,也断不会是寻常的民,而是士绅。
其实道理说一千道一万道,无非就是士绅和读书人把握着舆论,掌握着无数的资源,进而通过各种方式。对于官府,对于舆论进行影响罢了。至于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民’。懵然无知,不过是刁民、草民罢了。没有人会关注他们,也没有人有兴致去管他们的需求,更悲哀的是,这些人压根也没有什么诉求,因为他们都是‘愚民’,一个一辈子都没有走出方圆数十里的人,一个大字不识的人,他们的眼界能有多少,那也只有天知道。
而郝风楼做的。就是以民制民,用从前的‘愚民’,开启他们的民智,让他们至少能读书写字,能看懂报纸,多少对外界有了认知,能明白自己的诉求,进而让他们开始懂得什么叫商贸,什么叫工商。让他们晓得世界之辽阔,渐渐的,在这种把自己当作主人翁的错觉中,慢慢的让他们不再仰视着士绅看这个世界。而他们知道,原来你们这些士绅也没什么了不起,唯有如此。这些人才能成为自己的天然盟友。
而对于士绅的不满和反抗,则是坚决的打击。七月十三日,东坪‘民变’。谅山军神机卫第三营第一大队弹压,杀十六人。七月十九日,泸州民变,云南新军弹压,诛七十九人,为首者弃尸,家属统统发配崇明为奴。八月十二日,更为浩大的民变于嘉定州发生,有士绅煽动百姓占领县城,沐晟亲自带着大军赶到,围城三日,第四日攻破,贼酋以降,诛杀贼人九百三十二人。
这种几乎是铁腕的手段教人寒心,郝风楼甚至得意洋洋的在报纸中宣称,凡有违抗者,务必要将其屠尽,即使枉杀亦不足惜;心怀怨恨者,亦要诛心,除恶务尽,绝不放纵。反抗一人,祸及一族,若敢造谣滋事,妄议圣法,亦要斩草除根。
于是一下子,整个成都府乃至于整个四川都老实了,有些人显然就是欠收拾,这些士绅之所以敢闹事,以往便是仗着官府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因而在明朝优待他们的时候,他们上窜下跳,个个对朝廷痛骂不绝,每日以侮辱官员为乐,结果到了满清入关,这些孙子们晓得新来的主子不好招惹了,于是一个个就成了奴才,每日称颂天子圣明。所以但凡是对他们好的人,在这帮家伙手里往往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存在,每天变着花样的骂,还自诩自己清直,结果碰到个恶的,隔三差五的把他们拉出来杀上一批,使他们想做奴才而不可得,这恶人反而就成了圣君,成了文成武德,直追尧舜的千古一帝。
世上最肮脏龌龊者莫过于此。
果不其然,到了来年,几番打击之后,这些人终于消停了,各种对郝风楼的歌颂声也终于出现,他们被郝风楼折腾一番后,终于晓得了厉害,土地发卖了,手里有了银子,却又听说手里的银子在通货膨胀之下越发不值钱,于是个个吓了一跳,有的去买债券,有的也学人做买卖,于是一个个摇身一变,俨然成了陈学的卫道士,此事自然不必细表,而郝风楼这‘贤王’到了来年开春便开始抓紧农耕之事了。
四川乃是农业大省,虽然郝家每年从西洋进口大量的粮食,可是自给自足的农业依然必须保证,况且自圣法推行之后,许多人发出来粮产必定下降的质疑,乃至于谅山一些陈学大儒也在质疑之列,这其实很好理解,粮食乃是人在世上的根本,工商再怎样发展,若是粮产不足,让人饿了肚子,产生了灾荒,那便是金山银山摆在面前又有什么用?
因而郝风楼对此事极为上心,他早在数月之前就已在成都府投产了几个铁坊,并不造兵器,专门造农具,除了铲子、锄头之外,还有铁犁耙等等,另一方面,在过冬的时候,郝风楼便叫了所有保长甲长在府城开会,数千个保长甲长们随后按照郝风楼的意图,组织了人力,开挖沟渠,进行灌溉,这些举动,因而一到开春,郝风楼便下令各处甲长、保长组织生产,同时将农具都以降价的方式推广到乡村中去,这些举措,收效如何,却是不清楚,唯一令郝风楼欣慰的是,政令通达之后,许多事要做起来,轻松惬意了许多,只是这农学,与商学和工学相比,却是停滞不前,郝家如今统治的,再不只是谅山这种滨海的‘不毛之地’,因而不得不对农业开始重视起来。(未完待续……)
第八百九十五章:新的世界
其实郝风楼的所有举措,归根结底,终究还是在钱上,有钱天天好,没钱万事难,许多东西,可能比起其他人,郝风楼的构思未必比他们好,举措也未必更加完善,比起什么张居正,什么商鞅之流来,郝风楼在他们面前,简直是不值一提,甚至是王莽,郝风楼多半也只有拾人牙慧的份,偏偏这些个改革家们的变法有的失败,有的虽也成功,却并非是至善至美,成效却远不如郝风楼好,郝风楼立竿见影,三板斧下来,虽也有波折,却大抵算来,是极为风顺的。
这里头就在于资源上,谁的资源多,谁的变革就厉害,比如王莽,他几乎没有资源,却与所有的门阀、豪强敌对,这便是取死之道,而对于商鞅,他的变法也是有个度,既不能过份得罪旧有贵族的利益,同时又需借用秦王给予他的资源,在这钢丝绳间跳舞,结果,虽然变法成果,却还是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而郝风楼却是完全不一样,他的变法虽然更为激进,可是他动用的资源却是极多,比如推行圣法就必须得有强大的武力,而谅山军给予了他足够的保障,官军是无论如何都给予郝风楼坚定支持的,单单这一条,就已让他立于不败之地。与此同时,他得到陈学的支持,因而有足够的生员深入乡村,进行舆论方面的宣导,与士绅的舆论进行抗衡,使这些士绅难以垄断在乡间的话语权,此外。郝风楼得到了商贾的支持,给予了农人无限的低息贷款。使他们能够买得起那贱价的土地,劝农的时候。大量低廉的农具也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