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第3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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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郝风楼却依旧对汉王含笑,道:“殿下教诲,卑下受教,殿下如今蒙难,兹事体大,卑下倒也不敢造次,不过只好力所能及,给殿下提供那么点儿方便,诏狱那边,已经命人安顿好了,专门修葺了一个牢房,虽然简陋,却还是舒适,至于照料殿下起居之人,卑下也已挑选了几个,都是极聪明的人,殿下不必焦虑,且暂时安生住下,若有什么不周之处,殿下可直接吩咐那几个力士,卑下自会处置。”
朱高煦不由奇怪的看了郝风楼一眼,论亲疏,这个郝风楼的关系虽然和自己还算不错,可是和纪纲比起来,却是差得远了。连纪纲这样的人都可以背叛自己,偏偏这郝风楼,反倒是患难见真情,却是朱高煦实在没有想到的,
朱高煦便点点头:“承蒙好意,本王心领,他日本王若能沉冤得雪,这大恩大德,必定涌泉相。”
郝风楼笑了,这才努努嘴:“请汉王移步诏狱吧。”
校尉们这才动身,押着朱高煦率先走了。
只是方才一袭对话,无疑是对纪纲的侮辱,纪纲可没有吩咐过,专门在诏狱腾出一个屋子,好生照料汉王,即便汉王犯罪,可终究是皇子,天大的罪,只要天子不做最后的主张,享受这些,本是理所应当,可纪纲认为,郝风楼这有点越庖代厨了。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纪纲不便发作。
众人熙熙攘攘的回到北镇府司,到了正气堂,纪纲自是坐下,有人特意在下头,给郝风楼加了一柄椅子,郝风楼亦是坐下,其他人纷纷上前,道:“大人旅途劳顿,辛苦辛苦,卑下人等,准备了一些水酒,还望大人赏脸,好教卑下人等,给大人接风洗尘。”
若说一开始,郝风楼这般说倒也罢了,这些人……居然也如此不晓事?
纪纲有几分愠怒,自己屁股还没坐热,还没开始训话,交代一些卫里的事,这些人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到了自己 的地头,纪纲已经无需收敛了,他冷冷一笑:“饭当然要吃,可是有些事,还得交代。本官此番去了一趟大同,这事儿,大家是知道的,可是在大同的时候,卫里除了和人争风吃醋,却并无半分实绩,怎么,咱们锦衣卫,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境地?”
争风吃醋,意有所指,无非就是说厂卫的事,郝风楼最大的政绩,就莫过于压过了东厂,可是现在,纪纲轻描淡写,直接一句争风吃醋,就把事情定性的面目全非。
郝风楼笑吟吟的坐在一旁,不以为意,仿佛将自己置身事外。
徐友海忍不住道:“大人明鉴,何谓争风吃醋?”
纪纲双眉一压,这徐友海素来谨慎,今日是怎么了,却来顶撞自己?他冷漠的道:“厂卫之间的事,本官虽在大同,却也知悉个大概,厂卫都是天子亲军,是陛下的左右臂膀,可是有些人呢,却非要挑起不和,放着这么多正经事不做,恣意胡为,这不是争风吃醋,又是什么?”
徐友海笑了,道:“如此说来,大人乃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而那汉王更是天子嫡亲血脉,也都是天子的左膀右臂,却又为何放着正经事不做,偏要拿了汉王?”
这话儿,实在是打脸,这本是纪纲最洋洋得意的事,现在从徐友海口里,却仿佛见不得人了。更可怕的是,徐友海从前,对自己一向恭敬,不敢有半分怠慢,今日事出反常,如此争锋相对的顶撞,莫不是……
纪纲的眼睛,看向了郝风楼,郝风楼则眼睛半张半阖,如老僧坐定。
纪纲心里不禁想,若是不压住这个徐友海,只怕其他人也会上行下效,想定之后,猛地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的道:“徐同知,你这是什么话,你说这些话,也配做亲军么?这汉王是十恶不赦的乱臣贼子,本官拿他,乃是为皇上效忠,你莫非是汉王的党羽,为何处处,为他说话。”
这句话很严重,汉王这次回京审问,几乎可以预见的是,一旦汉王获罪,那么就会牵连到许多人,现在纪纲说出这番话,分明是想诬徐友海乃是乱党,若是当真得逞,徐友海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郝风楼笑了,如沐春风的道:“纪大人,你且息怒,何必如此?”他一面说,一面又训斥徐友海道:“徐同知,你太孟浪了,今日纪大人刚刚回来,你便如此顶撞,就算要说理,那也容后再说,现在这样做,可是待客之道?平素本官说什么来着,本官一直告诫尔等,不可轻易动怒,怒则有失,本官的话,你们都当了耳边风么?”
徐友海只得道:“是,卑下万死,只不过卑下还有一言,汉王是乱党,所以纪指挥使拿他,自认为是天经地义。可是那东厂的王安,也是恶贯满盈,这不是我说的,乃是有司查处出来的,既然都是恶贯满盈,为何纪大人如此厚此薄彼,是自己的事,就成了效忠,到了别人头上,就成了争风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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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五章:混账东西
徐友海的话虽糙了一些,却也有道理,凭什么你拿汉王就是忠心,咱们和东厂拼死拼活就成了小孩子过家家。当然,徐友海之所以反驳,倒并非是要讲道理,真正的目的,却是意味深长。
纪纲冷着脸,却是不做声。
他在等,虽然受了徐友海的‘挑衅’,他却并不急着反驳,他是堂堂都指挥使,怎么可能和徐友海那般,大吵大闹?
若是以往遇到这种事,他只需要静待片刻,就有的是的人跳出来,斥责徐友海,这便是权利,权利的魅力就在于,当你握着它的时候,你的敌人对你如何攻讦,都会有更多的人奋不顾身的跳出来,甘心做你的马前卒,以纪纲的预计,很快,就会有人出现了。
可是左等右等,纪纲发现,所有人都在沉默。
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他纪纲说话,就仿佛大家一下子淡泊了名利,似乎都不愿意攀附自己了。
纪纲皱眉,他心里有点儿发寒,这种寒心,遍布他的躯体。
纪纲有种感觉,今日回到这里,站在这熟悉的地方,见到这些熟悉的人,可是一切的状况,又变得陌生起来。
他坐下,眯着眼,淡淡道:“徐同知,老夫不想和你拌嘴,你我拌嘴,成什么样子?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是徐友海不要忘了自己身份,却是在提醒徐友海,不要忘了他纪纲的身份。官大一级压死人,闹到撕破脸的地步,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徐友海笑了。也是坐回原位,却是翘着腿,慢悠悠的道:“卑下呢,什么身份当然知道,可是万事,都讲个理字,有理走遍天下、无力寸步难行。锦衣卫若是都不讲道理,还怎么尽忠效命。难道整日干那等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勾当?”
纪纲又待发作,倒是郝风楼忙着打圆场。对徐友海道:“徐同知,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颠倒黑白,什么叫指鹿为马。纪大人这是不想和你计较。”
接着郝风楼对纪纲笑道:“大人息怒。这徐同知是直肠子,大人不要往心里去,他这般无礼,卑下定要好好训斥他。”
纪纲的肺都要气炸了,听这郝风楼的意思,倒像是自己成了外人,你郝风楼是同知,他徐友海也是同知。就算要教训,轮得到你么?可是郝风楼说这番话的时候。徐友海居然没有反驳,这意味着什么?
纪纲不由深深看了郝风楼一眼,他眼睛细长,又是微微眯着,那瞳孔中的些许微光,落在郝风楼身上,带着几分锋利。
纪纲故意拿起手上的茶盏来吃,反倒气定神闲起来,道:“这倒是有劳了,哦,有一件事,据说朝廷打算审问汉王,老夫就在想,朝廷审问之前,诏狱那边,也不能闲着,得先过问一遍,且看他怎么说,到时候也省得别人说锦衣卫是吃干饭。这事儿,兹事体大,自然不能让寻常的小吏来办,徐同知近来却不知有事么?无事的话,就让徐同知出面吧,事情就这么定了。”
打击报复,睚眦必报的行为,虽然很龌龊,可是在这官场之上,却是大行其道,究其原因,无非就是任何人想要立威,对于那些挑衅自己权威之人,就绝不能有半分客气,大张旗鼓的给人家下绊子,才能让大家知道,招惹自己的下场。
纪纲的报复,转眼就要来了,汉王是个很棘手的人物,徐友海一个锦衣卫同知,说实话,在汉王眼里,实在是小菜一碟,若是徐友海去审问,人家会搭理么?可是在卫中的人看来,同知大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不免使人低看一眼。
再者说,你审不出来,到时肯定又人要说,他徐友海和汉王是哥两好,多半二人,有什么私情。这些东西传去了东宫,将来少不了,东宫要给你穿小鞋。
可若是你想问出点什么,就少不得要苛一些,得罪汉王,那是必定的,汉王这一次,肯定是要完了,可是汉王的身后,却有许多‘朋友’,这些朋友哪个是徐同知高攀的上的?这些人若是知道,有你的好果子吃?
这是一个麻烦,很大的麻烦,而纪纲拍板让徐友海去做,无非就是使个绊子而已。
徐友海倒是没说什么。
郝风楼倒是有意见了,他笑呵呵的喝了口茶,咂咂嘴,道:“纪大人啊,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汉王的事,咱们锦衣卫,还是不要审了吧,卑下说句难听的话,若是真审出点什么,反而是个麻烦,是不是?牵涉宫闱,咱们不该知道的,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此话是有道理的,审问汉王,有些东西,你不能问的太深,太深了,就说不定把许多忌讳的事牵出来,真要牵出来,你是该听还是不该听?
可是纪纲的意思,却分明是希望徐友海去听,听的越多越好,现在郝风楼却是把这个心思点出来,纪纲已是被激怒了。
其实这一路来,他的心情都不错,这么多年的谋划,如今大功告成,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如今眼看要一步登天,回到锦衣卫,却是一次次让自己不舒服,总是有种被人绑缚了手脚的感觉,纪纲不免心中愤然,淡淡道:“郝大人,如今老夫既然回来,这卫中如何做主,就是老夫的事了,老夫自有老夫的安排。”
郝风楼笑呵呵的道:“这是自然,不过……”
纪纲动气了,冷冰冰的打断郝风楼:“此事已决,郝大人不必再劝!”
郝风楼脸上的笑容僵住,便不再做声。
纪纲觉得甚是没什么意思,又交代几句话,旋即道:“今日老夫身子多有不适,就说到这里吧,大家各司其职,不可懈怠,至于的接风之酒,好意心领。”
说罢,纪纲下了逐客令。
大家倒也没再说什么,自然是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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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纲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从前在金陵时的模样,宫中的旨意,也已下了来,无非是择定了审问汉王的日期,就定在六天之后,那时候藩王们入宫朝觐,陛下似有当着大家的面责问的意思。
这对纪纲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瞧这意思,只要汉王定了罪,陛下多半是不打算轻饶了。
只是近几日,纪纲在卫中察觉出了许多事,比如有时候,自己吩咐下去的事,下头的人不是敷衍其事,要嘛就是直接告诉自己,说是郝大人定的规矩,不能如何如何,倒像是这锦衣卫,让郝风楼当了家。
这倒也罢了,纪纲本以为,这只是下头的人还不习惯,必竟郝风楼这家伙,掌了锦衣卫这么久,大家尚需要适应一些时间。
可是有一件事,却是纪纲觉得决不能原谅的,一大清早,他到了北镇府司,正要进去,却是那周司吏指挥着几个力士挂匾额,纪纲觉得奇怪,这一看,却是真气着了,那匾额上,字迹歪歪扭扭倒也罢了,上头写的竟还是什么到此一游之类的昏话,纪纲禁不住朝周司吏喝问:“你是何人,敢在这里放肆。”
纪纲对周司吏没印象,周司吏却是对纪纲有印象的,连忙上前行礼,道:“大人,学生经历司周文。”
纪纲冷笑:“这匾额怎么回事?”
“是郝大人言明了要挂的。”
纪纲笑的更冷:“他说要挂就挂,这儿,什么时候他来做主了?”
这句话本是气话,纪纲本不该说的,必竟再记恨郝风楼,也不能当着‘下头人’的面说出这种话,整人归整人,却没必要让大家都知道撕破了脸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