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第2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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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要自行散架。”
胡禄所言是极有道理的,莫说是铁,即便是寻常的钢材,照样不耐海水腐蚀,所以在这个时代从来没有人想过用钢铁去制造龙骨,而现在,郝风楼居然说出如此昏话,实在可笑。
其实现在取笑郝风楼又何止是胡禄,那些个使节即便不懂其他舰船知识,可是这海水腐蚀钢铁的可怕之处却总是知道,于是不少人暗暗偷笑起来。
那些文武百官,有的人心中窃喜,也有人脸色凝重,觉得有些不像话,无论你郝风楼从哪儿得来的船,可是你这家伙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大失朝廷体面,徒惹人笑话。
郝风楼却是叹口气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寻常的碳钢当然是容易遭海水腐蚀,可是你却不知道,这世上炼钢之法不只是一种,若是在钢中添加一些其他原料,便可使它耐住海水,况且龙骨搭建之后,我还命人在这龙骨之上刷上了一层油漆,再命人用油布死死包裹,这龙骨想要腐蚀,只怕不易。”
郝风楼当然不指望这些人会相信自己的话,他也不可能将这种耐海水的钢材方子公布于众,这自然是大明造船的杀手锏,一旦可以用钢材来造船,这绝对是跨越时代的进步,想想看,假若从前的木制龙骨能够承受一百斤的力量,而现在的钢材却可承受八百一千斤,单凭这个,对于一种海船的稳定性和寿命来说就是一个飞跃。
至于耐海水的钢材,郝风楼倒是略知一些,碳钢的耐蚀性能低,为提高其耐蚀性,后世在钢中添加少量的铬、镍、磷、铜、铝、钼和锰等金属,便可使刚才耐海水腐蚀。不过郝风楼的记忆并不清晰,对于碳钢的耐蚀性能低,为提高其耐蚀性,在钢中添加少量的铬、镍、磷等矿物的开采和提炼也是知之不详。不过他有一个很笨的办法,就是神武造作局开建之后,他便专门的组织了一批铁匠,让他们进行琢磨。
这些人并不负责任何生产,每日要做的就是进行各种钢铁熔炼的实验,这里头牵涉到的不只是寻常的碳钢,郝风楼甚至鼓励他们去开采各种的矿石,再将这些矿石掺入钢水之中,而后记录下数据,比如尝试他们的强度、韧性,甚至于将它们浸泡于水或者海水之中,查看它们的抗腐蚀性。
这些匠人们长年累月的,不知实验了多少次,看上去好像是折腾,而且也确实让造作局破费不少,可是收益也是巨大,一方面,炼钢的技艺在这种人的努力之下得到了几次改进,与此同时,各种稀奇古怪的‘特种’刚才也应运而生,比如这种抗海水腐蚀性的钢材,造作局那边就有好几种数据,最后郝风楼拿定了一个最佳的方案,通过试制,最终才用在龙骨上头。
这种钢材等同于秘方,如今便捏在郝风楼的手里,而作用在海防船厂所产生的舰船上,极大地提高了船的强度。
郝风楼笑吟吟地继续道:“如若不信,胡先生大可登船去看,其实胡先生只想到了腐蚀,却不曾想到用钢铁做龙骨还有一个问题,钢铁沉重,若是所用的钢料太多,这海船就不容易浮起了。钢材毕竟比木料要沉重,若是用寻常的钢材,这龙骨就已比一艘大船还要重,到时下水,如何装载货物和人手?以眼下的钢材,当然做不到这些,所以海防的船坞为此专门设计了龙骨用钢,在尽量减少钢料的同时,最大地增强钢材的强度。这造船选料最是关键,可笑的并不是我,而是你们,抱守残缺,还自以为是,胡先生,现在你死心了么?”
胡禄一时之间有点不甘心,可是郝风楼一副任你登船参观的样子,却让他反倒有点生疑了。
这时,郝风楼厉声道:“纳赛尔!今日本侯抵京,本是喜事,可是你既然非要撞上来,正好本侯这里有一笔却是要和你算算。”
胡禄不及多想,脸色一变,道:“你待如何?”
郝风楼冷笑道:“敢问你此番出使奉的是谁的授意?是你们国主,还是大食的文武官吏?”
这个状况太突然,以至于胡禄一时间有些慌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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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龙颜大悦
郝风楼冷笑道:“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国使,却是冒充使节到我大明招摇撞骗,这倒也罢了,我大明恩泽四海,也不会和你计较,可是你竟胆大包天,辱我大明天子,你以为你掩盖了身份,这大食又远在千里之外,就无人查证?”
“哼,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商贾,出自大食禾般港,父亲是个区区的小吏,只因做了些买卖,生了些财,却在大食混不下去,饱受大食官吏的盘剥,不得已,购买了大船,扬帆出海,才有今日的家业,你久在泉州,受我大明的恩惠,却是贪婪无度,冒充使节,到了如今,你还想逞口舌之快?怎么,莫非是欺我大明无人知道你的底细,是欺我大明仁厚么?”
胡禄的脸色骤变,其实他的底细一直隐藏得很好,知道的人并不多,况且他在大食的许多经历本就语焉不详,一般人怎么能打探得多?
他摸透了大明朝廷的心理,无非就是想要这万国来朝的名声而已,至于自己是否冒充,其实都不重要。
他能来这里,一方面是朝中有人暗中运作,而运作的人到底是谁,胡禄并不知情,不过胡禄却很是懂得打蛇随棍上的道理,于是几乎没有犹豫,布置一番之后便立即赶来了。
而现在,被郝风楼戳穿,他心里大惊之色之余立即便意识到自己遇到了麻烦,胡禄并没有抵赖和坚持,反而是扑通一下拜倒在地。朝朱棣磕头道:“下臣万死,下臣其实并不是冒充使节,只是久仰大明恩泽。愿代表大食纳贡而已,虽然大食国主不曾有国书,可是大明恩泽,广入人心,大食上下闻名久矣,此番下臣只是代表所有与大明商贸的商贾前来入贡,为的就是给陛下带来大食的感激和臣服之心。若是天子以为下臣无礼,下臣无话可说,愿求一死谢罪而已。”
这家伙确实很懂得随机应变。他没有去抵赖,而是十分明智的选择了认罪伏法,口里说什么他所代表的乃是大食人,尤其是来往于大食和大明的人。这等同于将这帮人绑在了一起。你大明若是对他从重处置,那么这批人回到大食不免要渲染大明的残酷无情,而恰恰相反,假若大明网开一面,岂不是正好说这朱棣的肚量好?
方才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而转眼之间就摇头乞尾,犹如哈巴狗一般,满口谄媚之词。这胡禄其实也算是个人才了。
朱棣的目光冷冷地看着胡禄,宛如刀子一样。
至于其他藩国使节。各自吸一口凉气,并没有对胡禄有什么同情,只是越发对这大明敬重起来。
胡禄又是磕了个头,道:“下臣言尽于此,如何惩处,自有天子裁决,无论天子如何处置,下臣绝无二话,即便是死,下臣也必定要告诫随行同伴,让他们谨记大明天恩,教他们以下臣为戒……”
“哼……”朱棣冷冷一笑,发出一声冷哼,其实话说到这个地步,当着众使节的面,朱棣已是不可能对这胡禄动手了,况且胡禄这样的人,对朱棣来说,纵然使朱棣火冒三丈,可是碍于今日的场面,也绝不可能加罪。
否则,如何显示自己的心胸宽广,显示自己能包容四海?可是朱棣依旧还是没有给好脸色,更没有惺惺作态地假意上前说什么安慰的话,而是直接袖子一甩,扬长而去。
銮驾自然启程,众人纷纷尾随,独独留下了胡禄,这胡禄跪在这里,起身不是,留下又不是,一时有些无措,方才朱棣虽然是拂袖便走,可是他深深地感觉到朱棣那骇人的目光,那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目光。
胡禄不由打了个冷颤,他突然感觉,在这暖春的金陵,竟是有几分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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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摆驾,过大明门回到宫里,而在这朝殿里,众臣纷纷归位,使节们重新拜下行礼,口呼万岁。
而这一次,他们是真诚的,并没有虚伪,是真真切切的臣服。
紧接着礼官唱喏,调声宛如吟诗,悠扬深远:“礼成……”“递请国书……”
朱棣的心情顿时显得开朗了许多,手中抚案,爽朗而笑,今日的这一趟的召见,虽然中途遭遇波折,可是郝风楼回来,同时还带来了大船,这是意外之喜,此番吐气扬眉,大大地出了朱棣一口气,这又是一喜,喜上加喜,朱棣的虎目之中竟隐隐有几分泪光,朱棣这样的人自是不可能泛泪,无非是今日喜出望外,情绪波动而已。
待曲终人散,满朝文武纷纷散去,使节们亦是心满意足的告辞而去。
朱棣留下了郝风楼。在这空旷的大殿里,朱棣背着手,长吁短叹。
他的目光又一次的凝视着那殿中的长柱上。
“郝风楼……”
郝风楼已是疲倦不已了,听到朱棣的召唤,自不敢怠慢,勉强打起精神道:“儿臣在。”
朱棣吁口气道:“朕记得半年多前,朕曾指着这殿柱对你说,朕希望你做这梁柱,做了梁柱才能扶住这广厦万间,才能做朕的左膀右臂。哎……朕那时候对你便是这样的期望,这天下有的是能人,可是天下贤才再多,对朕……也未必是好事,人太过聪明就未免会有自己的盘算,你看内阁那些人,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可是……朕知道,他们有私心,朕只能让他们做门窗,而不敢让他们做梁柱,你不同,朕有这样的期待,是因为你若成才,便是朕的贤才。”
朱棣不由露出微笑道:“而现如今,朕终于知道朕这期望只怕已经实现,你啊,确实没有让朕失望。来,你不必拘谨,坐下和朕说说话,说说交趾,讲一讲你的船。”
朱棣今日的心情显然格外的好,不忘对随侍的人交代:“去将前几日送来的贡茶拿来。”
茶水上来,朱棣坐在御椅上,兴致勃勃地喝了一口才道:“从前呢,朕喜欢吃酒,只有这烧酒入喉才觉得痛快,可是现在,朕也慢慢喝茶了,一开始吧,这茶喝得没什么滋味,可是人是会变得,而如今,朕倒是喜欢吃茶。郝风楼,你明白么?朕变了,有些时候,朕看着自己赘肉横生,便知道朕再不是那个骑在马上的燕王,朕已经是天子,无论朕喜欢不喜欢,都必须去改变。”
“可是你没有变,你还是那个郝风楼,至少在朕眼里,你没有变。朕将你放在交趾,心里踏实,而你也没有教朕失望。你的功劳,朕会记住的,你平了叛、造出了船,使我大明扬眉吐气,朕永远不会忘记。交趾那边有许多奏书递来,有不少消息,朕是知道,可是朕不敢信了,这些奏书真是不敢再相信啊,可是朕信你,这交趾的事,你来和朕说。”
郝风楼微笑道:“交趾那边,眼下还算平静,儿臣已命人张榜安民,并且安抚了交趾的各家豪族,至少暂时不会出什么乱子。只是儿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棣淡淡地道:“但说无妨,你我虽非血亲父子,却也有父子之名,你在朕面前又有什么不能说,什么不敢说的?”
郝风楼深吸一口气才道:“儿臣以为,这交趾之害在于流官,交趾建省固然没错,可是流官终究是外人,也难怪交趾土著不满……”
朱棣认真地听着郝风楼的建言,良久,颌首点头道:“这不是小事,到时交由大臣们廷议定夺吧。朕最感兴趣的就是你的船,你方才说什么钢铁的龙骨,这钢铁的龙骨有什么厉害之处?”
郝风楼抿嘴一笑道:“钢铁做龙骨,害处很大,比如容易被海水腐蚀,比如过于沉重。不过微臣与匠人们同心协力,倒是把这些问题一一克服,海水腐蚀的问题需要某种秘方便可炼出特殊的钢材,可保海上行船龙骨无虞。至于这钢铁沉重,关键就在于钢铁的强度,眼下大明炼出来的钢若是能承受同样的力量,需要用料三千斤,可若是在加强刚才强度着手,那么只需一千斤的钢材便可达到同样的强度。这其实就和铸炮一样,从前的铁料,想要使这炮膛能承受火药的威力,就必须不断地堆砌铁料,可是神武造作局造的火炮却比从前的火炮要轻薄得多,这是因为造作局炼出来的钢铁比从前的要强上数倍,所以即便减轻了火炮的重量也足以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