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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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朝廷在广西也开始大量运粮,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自古皆然。
半年之间,若是交涉无果,就必须回来,否则一旦明军开始出动,那在安南出使的人就危险了。
郝政道:“微臣遵旨。”
朱棣又是笑了,温和的道:“郝爱卿,朕这是第一次见你,虽与你并不熟稔,不过想来你也是赤胆忠心之人,这一趟辛苦了你,这一路过去,自己照应着自己吧。”
郝政又是拜谢,才是告辞而出。
一切都很顺利,郝政仔细回味着朱棣的话,晓得朱棣在自己谢恩之前就已经做了种种安排,而自己要做的就是跟随礼部的使节,准备动身去一个自己从未涉及的领域,做一件自己平时不敢去做却又非做不可的事。
郝风楼一看父亲出来,便有太监唤自己觐见,父子二人的眼光交错,一切尽在不言中。
“微臣郝风楼,见过陛下。”
朱棣眯着眼,看着向自己行礼的郝风楼道:“抬头。”
郝风楼抬起头来。
朱棣叹口气道:“朕看你的样子似乎带有怨气,是吗?哎,年纪轻轻,就一脸抱怨,可不是好事,怎么,是谁欺负了你?”
郝风楼眼观鼻、鼻观心,淡淡的道:“微臣没有怨气。”
“你有!”朱棣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手指郝风楼道:“休要想瞒朕,朕看出来了。”
郝风楼只得道:“微臣确实有怨气。”
朱棣抚案道:“这怨气出自哪里?”
郝风楼道:“陛下当真要微臣说实话?”
朱棣直接道:“但说无妨。”
郝风楼道:“微臣的父亲,年纪已是不轻,此去安南,沿途都有瘴气,且山高水远,他平素养尊处优惯了……”
朱棣道:“朕就知道你会求情,说到底,你这怨气是对着朕来的。”他霍然而起,面露不悦之色,随即背着手,眼眸并不看郝风楼,而是看着殿中宛如桥墩一般的红柱,脸色肃然道:“你以为朕这是故意给你们父子为难,是成心要整你们父子?你错了,郝风楼,朕教过你很多道理,可是有一个道理,你还是不明白,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恩赐,知道吗?虽然朕看到听到的都是大臣们一个个感激涕零、诚惶诚恐的说什么感谢圣恩,说什么雷霆雨露,其实这些都是假的,你相信这些鬼话?朕告诉你,这些都是糊弄那些愚民,还有那些书呆子的。你们郝家想要世代尊荣,靠的不是朕的赏赐,靠的应该是你们自己,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厚赐,即便是朕也是如此,朕若是等着天下掉下馅饼,岂会有今日?朕今日坐在这里指点江山,所谓代天治民,你以为靠的是谁的恩赐?朕靠的是一刀一剑,靠的是踩着无数人的枯骨才站在了这里。朕很幸运,因为朕赚来的是偌大的基业,也是世世代代享之不尽的富贵荣华。朕如此,你们也是如此,谅山虽小,却足以容得下你们郝家,当然,想要世代在那儿繁衍,想要子孙有享之不尽的富贵,你的父亲就该去做他该做的事。”
说到这里,朱棣坐了下来,虎目看着郝风楼,继续道:“朕是很器重你的,也相信你的父亲不会让朕失望,想必你也知道,朕决心已定,决议对安南动兵,所谓的出使不过是个幌子,所以你父亲只需去安南走一遭便可回来复命,随后我大明的军马便分兵两路直取安南,以朕的估计,至多一年便可拿下安南,到时候,郝家的封地自然还是你们家的,可是单想吃现成的不出力,却是休想。”
郝风楼叹了口气,只得道:“陛下圣明。”
朱棣微笑道:“该说的也说了,现在朕正在筹措,你也该出出力才是,安南陈氏有一子,自称是安南宗室之后,朕命人查过,此人确实乃是安南皇族,那安南陈朝自被篡位之后,其宗室已被逆贼胡季犛斩杀殆尽,只留下了这个血脉,若非此人前来京师状告,朕只怕现在还蒙在鼓里,此人叫陈天平,现在还在鸿胪寺,你有空,和他走近一些……”朱棣眯起眼睛道:“将来讨伐安南,还要借重此人,你明白吗?”
郝风楼很快领会了朱棣的意思,朱棣说的是借重,按理来说,大明起兵,必定是扶立陈天平的名义对安南发起进攻,可是借重二字却带着利用的意思,也就是说,朱棣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个陈天平重登王位。
说是走近,不如说是控制,将他控制在手心里,以礼相待。
郝风楼颌首点头道:“微臣明白了。”
朱棣又道:“此外,占城亦是派来使节,控诉安南叛臣胡氏屡屡挑衅占城之事,他们有冤屈,自然前来状告,你也可以和他们接触一二,你是锦衣卫嘛,把这些人的底细都摸清楚,做得好了就是大功一件。”
郝风楼道:“怎么,那胡氏如此的胆大?这个节骨眼还敢对占城国动兵?”
朱棣道:“叛臣胡季犛素来野心勃勃,朕之所以决议出兵,为的也就是如此,我他之下岂容他人鼾睡,他一个小小的叛臣,野心如此巨大,篡位不说,又南伐占城,北侵我大明疆土,若是不好好敲打,将来迟早要尾大难掉,不过朕总觉得有些蹊跷,占城的使节和陈天平,朕都亲自接见过,哎……可是问题在哪,朕也说不清,这种事不是朕的长处,你去试试。你的父亲,你就不必担忧了,他有他的前程,你安心办好自己的事吧,放心,遣往安南的使节,朕会派军马护送,断不会让他们发生意外。”
郝风楼这才放宽心了一些,忙道:“微臣遵旨。”
朱棣莞尔一笑道:“小子,不要装作俯首帖耳的样子,你是什么德行,朕不知道吗?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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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你摊上大事了
郝政出使安南之事自然是能瞒就瞒,父子二人回到府上,便如没事人一般。
接下来的几日,郝风楼回到千户所办公,千户所这边倒是没有什么大差错,有周芳盯着,再加上近来顺风顺水,校尉们自是老老实实收平安钱,周芳每日安排点卯和差遣,按部就班,没什么差错。
郝风楼这两日只能猛看公文,随即叫人将鸿胪寺的坐探找来问话,无非就是问一些鸿胪寺相关的事。
大致了解之后,郝风楼晓得这鸿胪寺里头如今除了几个到京的藩王,便是几国的国使了,除了倭使之外,便是占城使节,还有一个叫陈天平的家伙。
这个陈天平乃是安南王室之后,据说安南王室已被叛臣斩杀殆尽,唯独这个陈天平却是逃了出来,几经辗转到了南京,那时还是建文年间,向建文皇帝状告,只可惜当时的建文皇帝并不理会,索性将他干晾在鸿胪寺,这位陈王子已经在鸿胪寺住了两年,甚至连鸿胪寺的官吏都瞧他不起,给他的供奉都是往死里的克扣,结果这家伙时来运转,朱棣登基之后,显然对安南有了兴趣,于是打了招呼,不但提高了这位陈王子的照料质量,而且还特意挑了十几个护卫和太监照顾他。
陈王子发迹了,发迹之后自然不少人打他主意,比如太子和汉王,最先觉得陈天平有利用价值的就是太子,太子不是省油的灯,他很快的明白了父皇的想法,眼下天下虽然是初定,可是各藩国采取观望势态,父皇急需立威。让藩国们乖乖的来朝,既要立威,就要找人开刀,而且还要名正言顺,看来看去,不用说,安南,就你了。
既然要对安南动兵,那么笼络一下陈王子是肯定的,陈王子关系到大明的脸面问题。有了他,大明才能名正言顺的打着为陈氏复国的旗号大动干戈。
结果汉王那边早就盯着太子,一看太子屡屡和陈王子接触,自也不甘落后,也凑了上去。
据闻这位陈王子如今很是紧俏。每天都有各种宴请,今日这位大臣。明日是那位将军。这些人当然都是幌子,大家各为其主,有的是太子的人,有的是汉王的人。
了解情况之后,郝风楼不由苦笑,难怪陛下突然让自己关注这个人了。照太子和汉王这么玩下去,非要把陈王子玩坏不可。
郝风楼打算找个时候去鸿胪寺转转,只是这时候,郝母和陆夫人那边已经几番催促。让郝风楼去鸡鸣寺。
郝风楼没法子,只得约定了日子。
这一日,郝家门前稳稳的停了几辆马车,郝风楼坐前头,郝母则是后头,至于奴仆人等也有十几个,众人浩浩荡荡启程,却先是去了陆家,陆夫人携陆妍出来,郝风楼大大方方的朝陆妍打了招呼,道:“陆小姐好。”
陆妍脸色飞红,低声嗯了一声,便随陆夫人坐后车去了。
走到一半,后头的郝母却是叫人停车,郝风楼下车过去道:“母亲有什么吩咐?”
郝夫人道:“哎,有些乏了,先歇一歇,嗯,那儿有个茶馆,坐下来吃口茶罢。”
郝风楼心里苦笑,坐车会累吗?你当是开车呢,他晓得郝母这是创造‘算命’的机会,却假装糊涂,道:“好。”
领着众人下车,先命人进了茶馆,大户人家,又有女眷,自然不能这样随便,直接拿出银子清空了茶肆里零星的客人,随即再接郝母等人进去。
郝母和陆夫人落座,郝风楼站在一边相陪,瞅着一个机会朝陆妍使了个眼色,陆妍故意走到窗边去,去欣赏窗外的街景,郝风楼背着手慢慢踱步上去:“陆小姐近来可好吗?不知脚上的伤好了没有。”
陆妍不敢去看郝风楼的眼睛,低声道:“好了,多谢郝公子挂心。”
郝风楼抿嘴一笑,亦是压低声音,道:“听说,我们这次不是去拜佛,是去看相,对不对?”
陆妍嫣然一笑道:“是呢,这是伯母的意思,说是……去看一看也是无妨,那什么半仙很是灵验的,有他指点……嗯……呵……”陆妍不知该怎么说了,吱吱呜呜。
郝风楼叹口气,道:“听你这样一说,这个什么半仙看来确实是有天赋异禀,必定非同一般,我现在倒是很期待请他看看了。”
陆妍道:“是吗?我听人说你不喜欢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还以为……还以为你会不喜欢呢。”
郝风楼忍不住道:“你听谁说的来着?”
陆妍脱口道:“自是香香。”
郝风楼抚额,天旋地转,小香香不靠谱啊,双面的间谍,两边打小报告。
陆妍悠悠长叹起来,道:“虽是如此,可是我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假若……假若……我们的八字当真不合,或……或是半仙看出我们……我们……哎……我若是克夫怎么办?”
郝风楼目视着窗外,语气平淡地道:“是啊,我也很担心,若是那半仙说我是天煞孤星,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因为如此要一辈子娶不着夫人?啊……我的运气不会这样背吧,想想都觉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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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这茶馆不远处,却是一个独门院子,这院子虽是紧挨街市,格局却是大大不同,宛如灵山上的一处仙宅,每日都有香火腾空而起,只见那院中置了鼎炉,香火袅袅。
里头有几个道童,各司其职,偶尔有人来拜谒,口称拜谒仙师,不过十有**都要挡驾,不是说仙师正在静养,要嘛就是正在会客,来的人非但不以为忤,却都是恭恭敬敬约定日子下次再会。
今日,却突然来了十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为首一个一身鱼服,不是东华门百户曾建又是谁?身后尽都是力士、校尉,他们一出现,仙童要拦,曾建道:“我等奉指挥使大人之命,特来拜谒先师。”
仙童道:“哪个指挥使?”
曾建道:“我等在锦衣卫中做事。”
锦衣卫都指挥使,这仙童最善察言观色,一听尊号,便不敢怠慢了,一面进去禀告,一面请他们进去。
曾建为首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了‘仙房’,便看一个仙风道骨的道人盘膝坐在蒲团上,老僧坐定。
“敢问尊驾是谁,奉哪位仙友之命,所为何事?”
曾建道:“你便是刘半仙?”
刘半仙的眼睛都不抬一抬,满是沧桑,感慨道:“贫道的贱名难为你们还记得,其实贫道自己早已忘了自己是谁,来自何处,年龄几何,哈……道友唤贫道一声刘道士即可,半仙二字不过是世人牵强附会,不可信,不可信哉。”
他声音空旷,真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派。
曾建却是笑了,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