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香江-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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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宥伦把要说的话都写在了一张纸条上，董千里出门时忍不住打开看了一眼，只见纸条上写着：“胸中自有乾坤笔，何必代人写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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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六叔老谋，潘少深算
从芳逸华口中听说林宥伦、黄组强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渊源，邵毅夫放下手中报纸说：“林宥伦这小子太狡猾，你们都上他的当了！”
芳逸华手里端着一碗参汤，听邵毅夫这么说，放下汤碗便问：“这里面也有阴谋诡计？”
“阴谋谈不上，只是你们将林宥伦都看得太简单了。”邵毅夫那染了白霜似的双眉下，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他让黄组强负责剧本改编，别人只会说他大度不计前嫌，这种改动小说主线剧情的风险很大，观众要是不买账，只会骂电视台和写剧本的人，脏水怎么也泼不到他这个原著作者的头上，要是成功了，怎么也少不了他这个原著作者的一份功劳，他这是一点都不肯吃亏啊。”
改动剧情的要求是无线主动提出来的，邵毅夫分析得再有道理，芳逸华也说不出林宥伦的不是。
“你再看看这个。”邵毅夫将手中报纸递了过来，芳逸华只看了一眼文章标题便愣住了。
《大马小姐“下嫁”宝禾，师父拐跑徒弟！》
潘笛生追求杨子琼的事情是香港娱乐圈人尽皆知的事情，这篇报道却声称杨子琼未经潘笛生同意便接拍宝禾新片，引出两人矛盾，更有记者拍到潘笛生负气离开杨子琼的照片佐证，再加上文章内容写得有鼻子有眼，各种言之凿凿的证据，不知内情的人很容易就会信以为真。
芳逸华快速浏览了全文，下意识地说出一句：“洪劲宝这是要和潘笛生翻脸吗？”
“宝禾的新片是林宥伦写的剧本，而且他自己还往里投了一千万，要说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你会相信吗？”邵毅夫虽然上了年纪，但头脑致密，对事情看得很透，“潘笛生做生意很有一套，做电影公司却是个外行人，德宝能有如今的声势，全靠岑健勋、洪劲宝一文一武在支撑，要是潘笛生真和洪劲宝撕破脸皮，洪劲宝一走，德宝就等于自断一臂。”
芳逸华还是有些想不通，“洪劲宝只是把杨子琼借到自己公司拍电影，又不是把人彻底从德宝挖走，潘笛生值得为这点事和他翻脸吗？”
“潘笛生入股德宝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亲手捧红杨子琼，而不是假于他人之手，尤其那人还是他的对头。”作为过来人，邵毅夫倒是很能理解潘笛生此时的心态。
邵毅夫初识芳逸华时，只把她当作放在南洋的别室。后来他渐渐有权有势，邵氏帝国也渐渐成形。有什么比豢养一个自己亲手捧出来的女明星更让富人自豪的事情呢？所以芳逸华便被他带到了香港，尽心打点将她捧红成了歌星，甚至早期tvb的节目里，还有专门属于芳逸华的歌唱节目，这是大亨捧红歌女的例牌情节，只不过是后来的故事没有按照邵毅夫的意愿演下去。
潘笛生借德宝力捧杨子琼的故事，简直就是当年邵毅夫捧红芳逸华的翻版，这些都是邵毅夫玩剩下的东西，潘笛生什么想法，又怎么能逃过邵毅夫的眼睛。
这部电影林宥伦又写剧本又投资，这些潘笛生都能忍，可林宥伦偏偏又找来一双电眼迷死人不偿命的梁朝韦来做这部片子的男主角，自己都没追到手的女人，就在电影里演别人的老婆，潘笛生要是能忍下这口气才怪！
“潘笛生本来就和林宥伦不对付，所以这笔帐潘笛生只会算在从中牵线搭桥的洪劲宝身上，而这恰恰是林宥伦最希望看到的。”
听完邵毅夫抽丝剥茧般的分析，芳逸华不觉讶然，“削弱德宝，这就是林宥伦图谋邵氏院线准备的后手？”
邵毅夫摇摇头，“这样只会激怒潘笛生，让他愈发坚定决心拿下邵氏院线，我想林宥伦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所以此举应该还有更深的用意。且不管林宥伦手上还有什么底牌，我们都不用着急，他们两个河蚌相争，我们才好渔翁得利。”
——
“你说他为什么处处和我作对？”潘笛生的反应并没有如外界猜想那般暴跳如雷，他将德宝的另一位重将岑健勋叫到自己办公室里，一起商议对策。
“潘少确定以前没有和林宥伦有任何过节？”
林宥伦是最近一年才开始声名鹊起，在这之前潘笛生和林宥伦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连交集都不可能发生，怎么会有过节？
从潘笛生口中得到确切的答复之后，岑健勋也很纳闷，心想着这会不会真是个误会？
潘笛生哼了一声，“天大的误会，一千万摆在你面前，你会拒绝吗？我早就看出他和洪劲宝关系不对劲，洪劲宝真要和我一条心，就不会瞒着我搞出这样的动作。”
“可德宝和他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啊？”
岑健勋这话却是提醒了潘笛生，从上次林宥伦在酒会上拒绝他开始，他心里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想来想去，他便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林宥伦写出的来的每个剧本那么赚钱，你说他为什么不自己开一家电影公司？”
“林宥伦在邵氏和嘉禾之间左右逢源，就是因为他相对独立的身份，如果他自己开了电影公司，势必要选择一家有实力的院线投靠过去，这样就必然会得罪另一边。而且从他加入《明报》的举动来看，应该是想和娱乐圈保持一定距离，不愿涉足过深。”岑健勋的想法很简单，林宥伦现在不用自己开电影公司同样可以赚钱，《黑夜传说》他投了3000万，最近宝禾的新片又投了1000万，采用这种合作的方式却比直接开电影公司省事多了。
潘笛生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合作固然有合作的好处，可放着有更多赚钱的机会不去做，这从动机上根本就解释不通。
“要么就真像你说的那样，他对开电影公司没有太多兴趣，要么他就是有大野心，开电影公司满足不了他！”
岑健勋觉得这话有些夸张，开一家电影公司都满足不了林宥伦的胃口，莫非他想效仿邵毅夫建立自己的电影王国？
“当年邹闻怀从邵氏离开时，谁能想象嘉禾会有一天成为香港电影的龙头老大？比起邹闻怀那会儿，林宥伦的条件好太多，他自己能写剧本，手上也不缺资金，《宝贝智多星》那样的电影只需拍出一两部，谁敢说香港影坛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潘笛生一连串发问将岑健勋给搞懵了，岑健勋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林宥伦真有心做第二个邹闻怀，眼下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邵氏公司有意淡出院线业务，全力投入电视事业，可是有不少人都盯着邵氏院线，如果林宥伦也是其中之一，那么他和德宝无缘无故的对立就完全可以解释得通了。
接着岑健勋便想到这样一个问题：林宥伦要想拿下邵氏院线，资金必然会成为他的短板，现在他把所有的钱都投去拍电影了，还拿什么和德宝争？
“算算时间，《黑夜传说》差不多该拍完了，他肯定是在赌这部影片会票房大卖！”
潘笛生说得很肯定，岑健勋却有些不敢相信，一部投资八千万的电影，能收回成本已经很不错了，林宥伦居然还指望着这部电影能够给他带来更充裕的资金，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潘笛生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他不是期待这部电影来翻盘吗？那我就赶在电影上映前拿下邵氏院线，这份大礼肯定不会叫他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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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香港大片
“票价翻一倍？”邹闻怀惊成了一个木头人儿，好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条腿就如同生铁一般铸在了那里。他说出这话，仿佛在办公室里落下了一颗炮弹，在座的人一个个脸上变了颜色。
何贯昌喉头努力滚动了一下，艰难的说道：“高票价只会挤走观众，既然不指望这部电影能在香港本土就收回成本，这样做恐怕会得不偿失。”
林宥伦敢提出这样的建议，自然是经过一番认真思量的。不过此时要说服邹、何二人，却还得费一番口舌。
“正因为这部电影在香港收不回成本，我们才应该大胆地进行尝试，投资八千万的电影和投资八百万的电影卖同样的票价，观众便不会觉得这部电影有什么特殊。投入那多钱来拍这部电影，肯定要和其他的电影拉开档次，而票价就是最直观的体现。”
“我们从一开始就应该让观众知道，投资八千万的电影和投资八百万的电影是不同的，等他们买票进场看过这部电影，就能清晰地体会到这种差别，那时他们就不会觉得翻一倍的票价让自己花了冤枉钱，反而会觉得这样的电影就应该比其他电影票价高。就像消费品有高低档次之分，电影也应该又不同层次的区分，我们就是要用高票价让观众明确的知道，这部电影和以往任何的港产电影都不同，这是一部大制作电影。”
此时好莱坞大制作电影的浪潮还没有兴起，邹闻怀、何贯昌从林宥伦口中听到“大片”这种说法，都觉得很新奇。
见两人对此很感兴趣，林宥伦便进一步向他们解释了“大片”的含义：耗资巨大、场面宏伟、制作精良、阵容豪华，集合这些特点，便可以称之为“大片”。
“对每部电影，观众心里有一个评判标准，所以我们常常可以听到观众在看完了某部电影之后说票价值了，或者抱怨白花了那么多钱。花两场电影的钱看一场电影，这表面看起来很不划算，但电影在观众心中的价值并不能用简单的1＋1来计算，如果这部电影能在观众心中能产生1＋1》2的效果，那么高票价就不会成为阻挡观众入场的理由，反而会是一种变相的刺激，只要有能力，谁不想消费高档品？”
在林宥伦看来，提高票价固然有风险，但对嘉禾来说也是一个和竞争对手拉开档次的好机会，邹闻怀、何贯昌都是果断决绝之辈，林宥伦将想法说透，他们心里便有了决断。
楼下礼堂正在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吴雨森坐在中间，钟楚虹和甄梓丹各坐一边，台下一帮记者正在提问。
“吴导演，僵尸片现在这么火，你这部电影再拍僵尸，大家都说你在跟风，对此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吴雨森神态从容地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跟风这种说法，请恕我不敢认同，僵尸片火起来是因为《僵尸先生》，而《黑夜传说》的剧本和投资都是在那部影片上映前就已经确定的。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黑夜传说》更注重在僵尸题材上的深度挖掘和创新，这部电影和当下的任何一部僵尸片都是不同的。”
“这部电影的投资真的花了8000万？不会是故布疑阵吧？”
“这个问题我要是正面回答你，肯定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上映之后你可以去看，电影会给你答案。”吴雨森自信的神态让记者有些拿捏不准，提问也不再像刚才那般随意。
吴雨森又回答了几个问题，接着话筒就传到了钟楚虹的手上。
“在这部影片以前，观众们大概都不会想到我会全副武装并戴上僵尸牙齿，剧情还在保密，我只能告诉大家这不是一部恐怖片，剧情里有很多枪战和动作的元素。”
“钟小姐是因为林先生的缘故才答应出演这部电影的吗？”
众所周知，《黑夜传说》是先确定了女主角，而后才确定导演，说起来钟楚虹才是剧组资历最老的人。有记者问起这事，钟楚虹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我和他住在一栋楼里，大家又是好朋友，他来找我，我肯定是不会拒绝啦。”
钟楚虹说得这么直白，到让不少记者感到意外。
“钟小姐以前都没演过这种类型片，你就这么相信林先生？”
“其实我和他的关系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夸张，一开始听说要演僵尸，我当场就告诉他，我对这种电影不感兴趣。他向我讲述了剧情，还把角色造型图拿给我看，他对僵尸的构想很有趣，不是以前那种过时的清朝官服造型。在图画的吸引下，我看了剧本，发现我演的角色完全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物，不是恐怖电影里那种没有意识的僵尸，然后我就答应了。”
导演吴宇森这时候接过话筒插嘴说：“红姑是我们这部戏里的金字招牌，这部戏里很多演员都是第一次演这种类型片，但是我去找他们谈的时候，他们都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我想这都是因为红姑的号召力。”
“哪有啦，大家都是冲着吴导演的名气来的，能和吴导演合作也是我的荣幸呢。”钟楚虹嘴巴是扁圆形的，向两腮间弯出尖尖的嘴角，连着泉眼般的深酒窝，笑起来时非常甜津人。
吴雨森觉得，对钟楚虹来说，《黑夜传说》不是一部能够轻松应对的电影，为了情节需要，她必须浑身湿透、置身于刺骨的寒风中和站在8层楼楼顶，不过钟楚虹却对拍摄经历赞不绝口：“我想这是我迄今为止最喜欢的工作经历，虽然吊威亚真的很辛苦，但能在空中飞来飞去，我觉得很好玩。”
两人说了一阵，话题终于转到了男主角甄梓丹的身上。吴雨森曾看过甄梓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