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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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释恨
镜司澈目光蓦然黯下,声音低沉:“我知道,因为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因为夙嫣和严俞橙的死,在你眼里,我已然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我……不想对此解释什么,有没有资格求得你的原谅,不过……”音调陡然升高,剑上寒光森森,直冲镜司羽,“他累我至此,又下毒害你如深,我绝不能饶他!”
即使有理智地控制着,镜司澈握剑的手仍旧开始微微颤抖,似乎下一刻就会刺进镜司羽的胸膛。
“你若要杀他,那就先杀了我吧!”情急之下,我撑起身子,脱口而呼。
“千瞳!”身旁詹台玦衡因为我突如其来的反抗微微愣怔,却很快回过神来,紧随于我。
镜司羽闻我此言,不禁看向我,猫儿眼满是嘲弄的神色:“詹台千瞳,你以为你这么做,本宫就会放过你么?”
我摇头:“殿下处心积虑,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又怎么能轻易放弃。”
镜司羽换上一脸不屑的愤怒:“那你为何还要出言相救?!”转而撇开眼,“本宫不需要你来求情!”
“玦衡……”我轻唤道,引得詹台玦衡侧目,“抱我下去。”
詹台玦衡冲我略一皱眉,但看完神色坚决,还是照我所说的做了。
詹台玦衡将我小心翼翼地放在镜司羽对面,半蹲在我身边,侧身准备着,以便随时防范偷袭。
我伸出手,挨上镜司澈,他的目光滑过镜司羽看向我,在我的注视下,由我缓缓将他执剑的手按了下去。
“我不能让你死,不是因为我需要解药,而是,这是夙嫣,临去时候的交待……”想到那个连死,都心心念念地记挂着别人的女子,心中悲痛敬佩一齐涌上。
提到夙嫣,镜司羽淡笑一声,轻轻摇头,微微抽泣一声:“傻瓜,不值得。”
我却因为他这样的反应有些欣慰:夙嫣,也许他的爱,早已随着那人的离去一同消逝了,可是,我愿意相信,他对你,并非毫无情意,又或者,你用了这么久的时间,终是走入了他原本死去的心。
我看着他,继续说道:“还有,‘我明明应该恨你,可是却怎么也恨不起来;明明应该与你势不两立,可是无论你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我都无法恨你,甚至连对你生气都做不到’,”我转眼,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男子,缓缓开口,“这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也是我现在,想要对你说的。”
在别人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珺月未来的主人;他是俊媚极妖的皇亲贵胄,诡谲莫测的皇子。
所有人都看得到他表面的阴狠、无情。
可是,又有谁能看到他心底熊熊燃烧着的爱与恨?!
撕开妖冶的面具、神秘的伪装,他也不过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弃儿,一个爱到深处的痴情者,一个看似无情却有情的,孤独的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镜司羽喃喃念着,抬眼与我四目相对,眼中闪现着一丝丝笑意。
我努力挑起嘴角,冲他笑着。
“你,不怪我吗?”良久,镜司羽开口问我。
我知道他是在问给我下毒的事,释然道:“人各有命,又怪得了谁呢?也许,这本是我命该如此吧!”
镜司羽闻言,似有所动:“你自己倒是想得明白,可是为何一到别人身上,就那般咄咄逼人呢?”
说到这里,镜司羽余光看向镜司澈,然后回到我身上,继续说道:“夙嫣、严俞橙,也许,这就是她们的命运,你又何必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他人身上呢?”
我不由讶异:镜司羽当初千方百计挑拨我与镜司澈,如今为何句句都在替他辩护?!
看向镜司澈,却见他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镜司羽。
镜司羽似乎对我们的惊疑毫无反应,他低下头去,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七弟,”随着一声轻唤,镜司羽抬起头来,目光炯炯,“你我同为皇子,我看着你从小长大,你一直聪颖好学,不甘人后,深得父王欢欣。你心里想必知道,你的野心,瞒不过我,我对怀若的心思,也从来不曾刻意瞒你,我知道我在别人眼里看来是惊世骇俗的,所以我不求你能完全接受,但是我一直相信,只要我付出全部的真心向你证明我对她的感情,假以时日,你一定能够体谅我……”
镜司澈静静的听着,虽然不发一言,但是脸上戾色明暗之间敛去不少,我心下暂松了口气,趁机松开握着他的手。
镜司羽自嘲地笑着:“同她相比,太子算什么?我不看在眼里,皇位又算什么?它不在我心里。可是,她的儿子喜欢,为了她,为了她至亲不会走上像她一样的绝路,为了她在这世上不留下一丝遗憾,我愿意去争、去抢。”
明明是与自己无关的事,但是为什么,镜司羽的痛苦、无奈,还有他那飞蛾扑火般的执着,都仿佛能触动我内心的最深处?!
下意识紧紧攥住眼前的一抹紫色,只有这样,才能找回一些真实的存在感。
“我把自己摆在显眼的位置,让所有的矛头对着我,这样就能保护你,即使我死,我也要你沿着我用鲜血为你铺就的道路,登上那珺月最高的地方!”镜司羽满目痛色,嘴角猩红的血液更显得他妖娆美艳,“而你,只有站在那里,才能不用生活在他人的庇护下,仰人鼻息,我要她的儿子,替她活下去,而且要活的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
第一百六十一章 长恨
我在詹台玦衡怀中,听着镜司羽娓娓道来,虽声声都是为争夺皇位,但字字都是对逝者的矢志不移,心中不由惊痛交加。惊的是我猜到了镜司羽对素怀若
的拳拳真心,却预科不到他竟爱的这祥疯狂,甚至可以为了她的儿子,视他人性命为草芥;痛的是我与他仇恨虽深,可是喜欢一个人,愿意付出一切的心情,
竟是这般相同,联系到自已,难免戚戚。
偷眼向詹台玦衡看去,只见他望着镜司羽,全然愣怔在那里,似乎不敢相信。
心中不免有些莫名的庆幸:毕竟这世间 ;还是有詹台玦衡猜不到的真相,有他无法一手掌控的局势。
“可是……七弟,为什么,你竟然爱上了她!”镜司羽气息忽地有些不稳,只见他XX一甩玉葱般的纤纤细指指向我,感觉到詹台玦衡本能地将我护在怀中
,镜司澈顺着镜司羽看向我们,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难道,你忘记了怀若是怎么死的?你忘记了当你满身是伤回到宫中,九死一生的时候是怎么在我面前信誓旦旦的吗?!”镜司羽丝毫不惧地看着镜司澈
,声声诘问。
顿时,脑中一片清明。
想起落纬坡遇袭那晚镜司澈的话:“我父皇母妃怕是都做不到这般,九死一生、险象环生时,也只有她……”
原来,此他,非彼“她”。
看向镜司羽。
也许,你对他的关心,你对他的佑护,他并非毫无感觉。
他只是……无法挣脱,你与他的母亲,带给他的枷锁。
“不!我从没有忘记!”镜司澈用力地吼道,急于否认,步步上前,“你当我为什么要为了那张冰冷的龙椅去心心念念算计别人?!”说到这里,余光看
向我,“我也想和心爱的人一起,远离朝堂斗争,逍遥于山水之间,极尽高山流水之乐,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在我母妃离去之后,在我差点被谋害时,就
注定只能成为奢望!”
镜司澈哼笑一声,后退两步看着镜司羽:“我母妃所有的幸福,都毁在了你的手里,而我所有的快乐,都毁在了你母亲和外公手里!而你,还要一副一往
情深、至死不渝的样子,在我面前恍若救世主。我痛恨你的帮助,我不需要仇人的儿子以一种施舍的姿态将一切拱手相让!我痛恨你的自以为是!你以为我需
要你吗?我想要的,我只想凭我自己的实力去争,我从未一丝一毫想要利用你,可是,为什么,你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你的存在,提醒着我你为我所做
的一切?!”
温文尔难,疏俊如玉的男子,此刻却因为丝丝恨意显得凶狠而狰狞,看在我眼中,却觉得一阵阵矛盾的心痛。
他是间接必死夙嫣的凶手,他是造成严俞橙悲剧的始作俑者,他是欺骗和利用我感情的罪魁祸首,他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阴谋者……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又能怪他多少呢?
他的母亲与自已的哥哥相爱,他隐忍不言;他所有的亲人一夕之间尽数离去,他忍辱偷生;他差点被人暗害,命丧于荒野,他虚与委蛇……
他不过是个被迫无奈的反抗者,一个孤单的复仇者。
镜司羽大概没想到镜司澈会这样说,美颜苍白得毫无血色,“七弟,无论你接不接受,这都是我对她的承诺。我说过,即使我死,也要助你得到你所想要
的,但是,”猫儿眼斜睨我,带着一丝无奈的凄楚,“你想要的,太多了,我只能帮你选择。”
镜司羽转而再看镜司澈:“做大事者,不可被儿女私情牵累,你当初选择利用澹台前瞳之时,就该想到你们终有一天会站在敌对的位子上,你不忍心,你
犹豫不决,我便帮你一把,这样,你就不会再被自己的感情左右,不得不与她争得你死我活!”
我笑得嘲讽,原来到头来,我们所有人都被困在一个圈子里,互相利用,互相挑拨,互相揭露真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心,谁又有资格怪谁呢?
“七弟,”镜司羽突然柔声唤道,语气史无前例的祥和,充斤着淡淡的幸福和满足,“这些年,我看着你,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得不说,你做的很好,你
没有让她失望。”
在镜司澈愕然的目光中,镜司羽幽幽望向远处:“两年了,我们,分开的太久了。”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她。
“千瞳。”镜司羽对我淡淡一笑,平静而安详,使他原本美得张扬的脸庞透出一股平和的淡然,我不禁看得呆住。
“你,能为我吹一曲《长相思》么?”镜司羽轻问。
片刻晃神,我最终点头,在镜司羽期待的目光下示意詹台玦衡扶我坐好。
抽出腰间竹笛,暂时忽略镜司澈刹那间黯然的神色,我提气开始吹奏。
我努力地将镜司羽向我讲述的一切拼凑起画面在脑海中回想,细细揣摩那名女子吹奏这首曲子时的心情。
她,亦是爱他的吧。
不然怎么会只对他绽放那天真而纯净的笑容,只为他吹奏伤心断魂的悲曲,只为他一次次拒绝天子的宠爱,只为他哭得断肠寸断……
又或者,走到此刻,爱与不爱,早已经不重要了。
从来没有觉得一首曲子能寄托这样多的故事、这样多的无奈与哀伤,镜司羽的、素怀若的、夙嫣的、严俞橙的,还有我的。
早已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只希望能将心中所有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寄托于呜咽的笛声之中。
直到我的气力再也无力支撑下去,曲声才在一个飘妙的回音中结束。
满室寂静无声。
镜司澈紧闭着眼,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就此宣泄;詹台玦衡紧皱眉头,低垂着眼眸,只看得到长长的睫毛投下的一片细琐的阴影。
镜司羽则是目不转晴地看着我,全神贯注地倾听着。
“罪臣镜司羽,叛军已被肃清,还不快快出来随我向皇上请罪!”门外中气十足的吼声引起了我们所有的人注意。
“慕将军!”我夫声叫道。
詹台玦衡与镜司澈飞快交换了一下目光。
“景王殿下,少卿大人可有受伤,詹台小姐情况如何?”想来慕枫谷是顾忌我们三人,所以不敢贸然冲进来。
“无碍,劳烦将军暂且守住东宫!”镜司澈抢先一步,却不是下令破门而入,而是将慕枫谷挡在了外面。
镜司羽似乎并不吃惊,仍是看着我,微笑着说:“谢谢你,千瞳,只是,你终究不是她。”
我木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镜司羽喃喃念道,尾音刚落,只见他奋身一跃,詹台玦衡与镜司澈立时靠近我,以护我无恙。
我却明白了他的意图,大喊一声:“不要!’
镜司羽闻言,看向我,嘴角绽放了一丝绝望的笑容,然后掉转过身,冲向桌角。
“轰”一声巨响,那一抹鲜艳的红翩然倒下,宛如孤苦无依的落叶落下,桌上的红烛在摇晃中落下,明火带出绚烂的颜色。
镜司羽这一举动,让我们三人全部措手不及,一时间场面极为混乱!
“不!”反应过来的镜司澈大喊道,弃剑飞奔过去,毫不犹豫将镜司羽揽在怀中,绝望地高喊道:“太医、宣太医……”
话音未落,手却被镜司羽握住:“不用宣太医了,没用的,”鲜红的血液从额角缓缓流下,镜司澈下意识用手去止血,却怎么也止不住,透过指缝,染红
了两人的衣衫,预示着镜司羽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
“七弟,我逼你跟詹台千瞳对立,你恨我吧,”镜司羽一脸满足的笑容,“可是,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看你,功亏一篑。”
“别说了,别说了。”火焰逐渐窜上帐幔,透过火红的烛光,我看到泪水流过镜司澈脸颊,他轻声恳求着。
我与詹台玦衡四目相对,一同看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