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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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冰冷，与刚刚那声“怀若”天差地别。
“我……”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站起来，径直走向我：“我说过，不准再来这里，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他的脸在绰绰的灯影下忽明忽暗，让我有些害怕：“我……对不起。”
“滚。”毫无感情，他伸手指向我身后。
虽然他没有发火，但是他的冷漠更让我心寒。
缓缓转过身去，却在即将离开时蓦然转身，对上他惊愕的猫儿眼。
“没用的，即使你在这里坐到天亮她也不会回来的！”莫名的勇气，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这话会从我嘴里说出来。
镜司羽终于被我激怒，上前掐住我手腕：“你说什么！”
无视手上传来的疼痛感觉，我再次重复道：“她不会回来了，因为她已经死了！”
“你闭嘴！”随着一声怒吼，我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仿佛五脏六腑瞬间都在剧烈震动，疼痛难抑，可是我却没有退却的意思：“你心里根本就明白，如今我不过说出了你一直不敢也不愿意承认的事实罢了……”
还未说完，镜司羽便伸出手指，单手拽住我衣领：“够了，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看着他满是杀意的双眼，淡然一笑：“我本就是行尸走肉，若是杀了我能让你清醒过来，你便杀了我又何妨？”
镜司羽闻言，眼中杀意猛然褪去些许，他咬了咬牙，加紧了力道，却最终撇开了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镜司羽冷哼一声，侧过身去，“你以为承认了她的死，我就会转而爱上你吗？”
我因这话愣住，下意识看向他。
他也看向我，猫儿眼中满是居高临下的讥讽：“你休想！”
何其残忍的三个字！我心里想着。
谁知他接下来的话却更加残忍：“我要你记住，即使她死了，她也会永远活在我心里！”
话已至此，我还敢再奢求什么？
夙嫣，你竟然还对他抱有希望，你甚至还认为他对你多少还有些情意。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泡沫一般，即使再膨胀，只要在素怀若面前，都会被一一戳破。
可我偏偏还要去相信。
“我承认我羡慕甚至嫉妒她，承认我希望得到你的感情，可是这又有什么错，”我缓缓开口，每说出口一个字，都觉得心如刀割，“有哪一个人，不希望能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着，但是，我希望你面对现实，却并不是想要为自己谋取什么，我只是，不想你一直沉溺于过去的痛苦之中，我想要你幸福地活着，如此而已。”
镜司羽没有回答我，却猛然转过身去。
我用尽全力站起来，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如果我的话伤害了你，对不起。”
正要离开，身后却传来镜司羽的声音，压抑着颤抖的声音：“不要白费力气了，我所有的幸福，都随她一起离开了。”越说到后来，声音越发低沉。
想要再说什么，却被他打断：“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十九）　（2335字）

那是我们之间第一次涉及到她，也是最后一次。
而当时的我，也并不明白，他为何会在那样一个日子，出现在那个地方，甚至，说出那样决绝的话。
如果我当时能够察觉到一丝一毫，也许，一切也都不会变成后来的样子。
正月十五后，父皇突然病倒，因此，压在镜司羽身上的事情也突然多了起来。
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千瞳再次进宫。
与她聊天的过程中，我发现她经常会听着听着就开始发呆，虽然身在宫中，但是思绪却经常跑到别处去。
直觉告诉我，她一定是在宫外遇到了什么事，而且十有八九，这事，跟詹台少卿有关。
只是她不说，我也不愿意主动窥探。
皇上的病似乎逐渐加重，因为镜司羽一天比一天忙碌。
这日正在挑选新茶，筱筱匆匆跑来，一脸焦急：“夙嫣姐姐，大事不好了！”
筱筱虽然性子急，可断没有到如此毛躁的地步，我心里顿时一沉：“怎么回事？”
筱筱在我面前停下，不停地喘息，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刚、刚刚皇上传旨到正坤宫，将、将正坤宫围了个水泄不通，说是不经容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还把皇后娘娘管理后宫的权力暂交仪华夫人……”
“什么！”手中细叶落在地上，却顾不得捡，一把抓住筱筱，“那詹台小姐呢？”
筱筱苦着脸：“也被软禁在正坤宫中了！”
“好好的怎么会这样……”不知为什么，隐隐觉得这件事没什么简单。
“还有一件事……”筱筱端详着我的脸色。
“什么事？”
“我们跟七殿下的联系，也被切断了。”
“你说什么？！被切断了……是什么意思？”心顿时如坠冰窖。
筱筱也难掩担忧：“梁公公的住处，也被人监管起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与筱筱四目相对，如今有能力监禁别人的，只有天子，和……他。
他将梁溢监禁起来，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了？
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在他身边的目的？！
不由开始恐惧，不是恐惧他会怎样对待我，而是恐惧，在他心里，会不会认为，我对他所有的关心，所有的顺从，都是别有所图？！
如果他早就看穿我，那么，他对我偶尔的温柔，周全的照顾，是不是也是一种将计就计？
心中涌上一股强烈想见到他的愿望，我倏地站起身来，筱筱被吓了一跳：“夙嫣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去找他。”丢下这句话，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出所料，我在他房门外被拦下。
“让我进去！”我毫不退却。
“太子有命，任何人不准进入。”
我一把打开侍卫拦在眼前的手臂：“给我让开！”
守卫还想上前，房中却传来镜司羽慵懒的声音：“让她进来。”
踏入房中，与上次来时别无二致，不过想是因为白天，房间要亮堂不少，也比上次少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你来了？”镜司羽理所当然地说，似乎早料到一般。
我看着他，原本鼓起的勇气瞬间坍塌，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是为了谁？詹台千瞳，还是镜司澈？！”镜司羽显然比我果断得多，一语切中要害。
我看向他：“你早知道……对不对？”
镜司羽无所谓地耸耸肩：“早知道什么？詹台千瞳会被困，还是……你来我身边的目的，以及你与镜司澈的关系？”
“我……”被他问得心虚，张了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镜司羽从阴影中走进，猫儿眼中满是邪魅：“七弟为了扳倒我，可真是下了大工夫啊！我是不是该感激他如此看得起我呢？”
既然他已经看出来，我也不抱希望：“事已至此，我知道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但凡你要杀要刮，我都无话可说，可是詹台千瞳是无辜的，你想要篡权夺位，为什么要牵累她？”
镜司羽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会为七弟求情，没想到竟是为詹台千瞳喊冤。”
我无奈地笑：“七殿下的性命，自然早已有人替他求了你，我开口，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夙嫣，你知道吗，你有一点很让我欣赏，那就是，你很有自知之名，相比詹台千瞳，你让我省心多了。”镜司羽围着我度步道。
“太子殿下，”我深吸口气，“既然你一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揭穿我？”
“我为什么要揭穿你？与其让七弟源源不断地在我身边安插细作，倒不如放你在我身边，何况……”镜司羽顿了顿，“你当七弟真的对你寄予厚望么？”
“你什么意思？”
镜司羽突然挑唇笑了，美得耀眼：“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又给过七弟多少有用的情报呢？而他又可曾对你步步紧逼呢？”
我听着，却觉得无比讽刺：我觉得瞒过了所有人，结果才发现，到头来竟然是自己在骗自己。
“我明白了。”我喃喃说着，却还是有些不甘，“詹台千瞳，你真的不能放过吗？”
镜司羽眸色暗了暗，却很快明亮起来：“当然不能放，因为……她可是我的太子妃！”
脑中嗡嗡作响，只有“太子妃”三个字异常清晰。
“我准备向父皇请旨，迎娶詹台千瞳。”像是怕我听不清楚似的，镜司羽又说了一遍。
“她不会同意的。”我脱口而出，却后悔不迭。
“我会让她同意的。”语气满是自信。
“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她？！”
镜司羽挑唇一笑：“她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错误！”
“你什么意思？”我顿感不祥，却一时参悟不得。
镜司羽却无意解释给我听：“你认为我会告诉你么？”
空气压抑，我不能再呆下去，转身准备离开。
“不要妄想救她，”镜司羽在我身后开口，“现在，没有任何人能靠近正坤宫。”


、（二十）　（2026字）

不知道镜司羽使了什么法子，千瞳真的如他所说，没有拒绝赐婚的旨意。
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詹台千瞳一定不是出于自愿，而镜司羽的目的，也绝没有那么单纯。
“她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错误！”
每每想到这句话，回想镜司羽当时的表情，我都会感到不寒而栗。
这是不是意味着，镜司羽对千瞳，起了杀意？
无时无刻不想要救她，可是如镜司羽所说，正坤宫被层层看守，想要进去根本难于登天。
直到那天，我无意间见到他之后。
“七殿下让我给姑娘带句话。”无视我讶异的神色，他不徐不慢地开口。
“请说。”残存的戒备让我语气有些冰冷。
“如今有一法子可救詹台小姐。”
七殿下，为了千瞳，你竟然将一颗如此重要的棋子暴露于我面前！
不过听到他这么说，原本的惊讶还是被一涌而上的欣喜取代：“什么法子？”
“这，就要看夙嫣姑娘你是否愿意了。”说罢，他在我耳边说一句话。
我听过后，瞬间却只觉得沉重不堪。
“殿下交代，一切全凭姑娘一念之间，明天此时，敬候佳音。”说罢，他转身查探一番后小心离去。
不知怎么回到房中，脑中盘旋的只有刚刚他的话。
“夙嫣姐姐，你怎么了？”筱筱端来热茶，发现我的异常，出声问道。
我回过神来，缓缓摇了摇头。
筱筱见我不说，也不追问，轻轻带上门离去。
这一坐，就到了傍晚。
第一缕余辉透过窗户撒在我身上时，我抬起头望向窗外，晚霞映得傍晚的天空如血一般鲜艳，极美，却也极落寞。
灿烂过后，就是黑夜。
不知为什么，回忆突然纷沓而至，从我记事起，一点一滴，直到此刻。
这才发现，我这一生，似乎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那么，即使镜司澈没有告诉我这个办法，如果我知道这样可以救她，我会不会这样做？
答案呼之欲出，我轻轻笑了笑。
终于有一件事，可以让我忠义得以两全了。
悄悄出了门，踏着星辉，来到了书房门外。
如我所料，里面灯火通明，镜司羽的影子被灯光在窗上拉长，可以看出，他坐在书桌前，时而抬起头来，静止不动片刻，更多的是伏案疾书。
抬手想敲门，却在落下的瞬间收回。
不如不见。我这样告诉自己。
“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我看着窗上单薄的影子，无声地问道。
侧眼看向夜空，今夜的月亮被隐隐遮住，只露出微弱的一角，星光布满苍穹，璀璨夺目。
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成为它们之中的一个，永远这样，在夜色中，静静地看着你。
第二天，我告诉了他最终的答复。
“夙嫣姑娘可真想好了？要知道，这么做的结果就是……”
“我知道，”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他，“请告诉我，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神色一滞，似乎叹息一声。
今晚，镜司羽没有过来，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失神地看着忙碌的筱筱：“筱筱，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你一定不要太伤心，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筱筱的背一僵，转过身来，一脸惊吓：“夙嫣姐姐，你怎么突然这么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看她关切的样子，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暖意：“没什么，只是最近宫中时局多变，我怕……”
筱筱听我这么说，似乎松了口气：“夙嫣姐姐你吓死我了！放心吧，即使再怎么乱啊，夙嫣姐姐你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有点累了。”
筱筱吐了吐舌头：“那我不在这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啊！”
看着筱筱离去的背影，回想起今天白天的场景。
“夙嫣姑娘，你这番舍生取义的精神，七殿下铭感于心。”他这么说着，准备离开。
我却伸手拦住他，而后郑重地跪下：“请转告七殿下，夙嫣此去不悔，只有两件事，希望七殿下能够答应。一是能够对太子殿下，手下留情；二是，希望事后，能够归还筱筱自由，在宫中对她多加照顾。”
他一愣：“就这些？”
“就这些。”
他想了想，沉重地点了点头。
“筱筱，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就当是，替我活着。”
坐在桌前，研磨铺纸，犹豫再三，终下笔道：
詹台小姐明鉴：
夙嫣进宫数载，多蒙詹台小姐照拂，如今得以以身相报，死而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