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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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司澈却在宫门前久久伫立,若有所思。
“有时候,我会觉得,这座皇城,是整个珺月最可怕的地方,因为你永远也不可能猜得到,这里面,到底藏着多少秘密!”镜司澈抬眼看向宫墙,由衷开口。
“即便这样,也拦不住世间大多数人,对它趋之若鹜。”心里因镜司澈这番感慨觉得讽刺,淡淡扫了他一眼,扔下这句话,我率先向宫里走去。
镜司澈两步就追上了我,与我并排而行,压低声音:“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的。”
我冷哼一声,直视前方:“没错,他们的确不是心甘情愿进宫,却是心甘情愿地,被对全力的欲望所左右。”
“你太不公平,”镜司澈顿住脚步,反手拉住我手腕,让我不得不停下,听他说道,“詹台玦衡又能比我好到哪去,为什么你可以氢气地原谅他?!”
我用尽全力,慢慢将我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一面说着:“不公平的人是你,你忘了吗,不是我不原谅你,而是你不愿意原谅我!”
上前两步,却听镜司澈在我身后吼道:“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
我停下,最终没有转过头去:“打碎了的心,会因为一句后悔而恢复如初吗?”
身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景王殿下,再不走的话,皇上问起来,恐怕您也不好交代罢。”这么说着,我转过身去。
镜司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詹台小姐提醒的是,”他赶上来,亦是冷冷开口,仿佛方才只是他的一时失态罢了,“这就过去吧!”
一路到了正坤宫,远远就见镜亦城坐于上首正中,燕清菡与慕枫离分列下首左右,放眼望去,后宫中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嫔妃无一不在,詹台玦衡一身紫衣垂手立在阶下,在众位妃嫔之中格外显眼。
而陆清眉俯首跪在地上,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只看背影,也感觉得出再无往日嚣张的气焰。
镜司澈轻咳一声,我回过神来,同他走上前去跪下。
“儿臣参见父皇,皇后。”
“臣女参见吾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话音刚落,就听高处镜亦城开口:“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似乎并没有诏詹台千瞳进宫的旨意啊……傅义坤!”
“奴才在!”
“怎么回事?!”
“这……”傅义坤望了镜司澈一眼。
镜司澈拱手:“回父皇,是儿臣……”
“回皇上,一切都是臣女自作主张,静雪身怀有孕,这番进宫,臣女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才去求了景王殿下,请皇上责怪!”我不等镜司澈说完便打断他。
“詹台千瞳,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啊,你可知道不经允许私自进宫是什么罪?”镜亦城的声音传来,我却没听出言语中的恼怒。
“皇上,千瞳也是担心静雪,毕竟她们只见姐妹情深,何况静雪怀的也是皇家的骨肉,是不好有什么闪失,”燕清菡柔声劝慰道,“不若等完结完眼下这件事,再行处置。”
感觉到燕清菡的余光不断投来,我却装作未见。
“皇后说的是,”镜亦城应允,“老七,詹台千瞳你们都先起来。”
“谢皇上,皇后娘娘。”
镜司澈起身行至詹台玦衡身旁站定,詹台玦衡适时移开目光,打从我二人进来开始,他便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与镜司澈二人更是从头到尾均无一丝眼神交流。
眼下却顾不得计较这些,我退至静雪身旁,见静雪冲我虚弱地挑一挑唇角,我回以一笑,并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柔荑,余光看向上首天子,许多日不见,他面色较上次要红润一些,不过还是见他是不是侧身轻咳数声,想来经过上次的事,他的身体一直未曾复原。
“不知父皇深夜诏儿臣等进宫,究竟所为何事?”镜司澈仍旧恍做未知,开口问道。
镜亦城与燕清韵交换了颜色,清了清嗓子,似乎很是为难:“此事原是由于皇后无意间发现了仪华夫人,恩……陆清眉与外臣私通的证据,皇家秘事不宜宣扬,却又不得不明察,才连夜宣你们进宫,如今人已差不多到齐,”镜亦城一面说着,一面将目光重新投向跪在当中的仪华夫人,“清眉,你若是肯实话实说,朕可以念在你进宫多年饶你一命,不然,不要怪朕不讲情面。”
陆清眉若有似乎地剜了燕清菡一眼,俯身道:“皇上明鉴,此事是有人诬陷臣妾,臣妾冤枉!”
“妹妹,物证在此,纵使你再狡辩,也是无用,又何来冤枉之说?”燕清菡昂首开口,眼底隐有得色。
“皇后娘娘,所谓物证,不过是出于你手,本宫好歹也是一宫之主,仅凭这个就要定本宫的嘴,岂不儿戏?!”陆清眉直视燕清菡,毫不示弱。
“妹妹此言差矣,本宫乃是后宫之首,自然知道凡事要罪证确凿,何况……”说到这里,燕清菡看向镜亦城,再回到陆清眉身上,目露挑衅,“妹妹的事,最先察觉的,可是陛下,妹妹这么说,言下之意,可是说皇上不辨是非喽?”
镜亦城脸色骤然阴沉,陆清眉看到,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解释道:“臣妾并非此意,臣妾只是希望皇上能够明察,还臣妾清白!”
我心里却一沉,看燕清菡这样子,根本就是有备而来,今日必是抱着你死我活的决心。恐怕要救下陆清眉有些困难。
“明察?清白!”镜亦城冷哼一声,从身边傅义坤所呈托盘上拿出一物,亮于众人面前。
看到镜亦城手中东西的瞬间,四肢僵硬冰凉,比静雪更甚。
静雪似乎发现我的异常,眼神投来关怀,我勉强一笑,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镜亦城手中的物什上。
那就是我莫名丢失许久,费尽心思也没能寻到的,陆清眉的把柄。
那一方绣着梅花的帕子。
第一百九十章 揽罪
“慕静雪!”镜亦城突然看着静雪。
“臣女在!”静雪猝不及防,慌忙应答。
“你来看看,这帕上梅花的绣法,你可认得?”镜亦城说罢,转身将帕子交给傅义坤。
静雪轻舒了口气:“是。”待傅义坤走进,便伸出双手准备去接帕子。
“慢着!”眼看手帕就要到静雪手上,我大声阻拦道。
与我异口同声的,还有跪在殿下的陆清眉。
“千瞳,皇上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燕清菡轻斥我道,余光扫过陆清眉。
陆清眉则是稍显慌乱,而看向我时又难掩疑惑。
“皇上,”一直未开口的慕枫离此时说道,“静雪她非宫中人,又能看出什么来啊!还是不要为难她了。”
镜亦城却毫无收回成命的意思:“爱妃有所不知,兴许别的静雪的确看不出来,但是这帕上的东西,她却一定认得。”
慕枫离还欲开口,看到燕清菡警告的目光,终是收回。
“静雪,你可要看仔细了!”镜亦城半是殷切,半带威慑。
静雪为我们这般争斗不明所以,点了点头便仔细看去,而站在她旁边的我却是心急如焚,可面对帝后的坚决又是无可奈何。
“回皇上,娘娘,这梅花的绣法,表面看来平淡无奇,可是暗藏玄机,阵阵精密,见纬而未见经,恕静雪见识浅薄,未能识得。”静雪细看了会儿,恭敬答道,却在不经意间骤然色变,双唇颤抖不已,眼看竟像是要倒下,我眼疾手快,不着痕迹的将她扶住。
“怎么会,怎么会……”静雪轻声说着,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镜亦城洞悉一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静雪身上:“怎么会什么?”
静雪似乎没听到镜亦城的问话,只是紧紧攥着绢子,面色灰白。
然而镜亦城似乎已经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案,无意追问下去,而是收回目光:“据皇后所说,绣这梅花的方法,乃是一种名为‘藏纵梅花’的针法,而整个珺月,会这种针法的,也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朕的仪华夫人!”说到后来,已是一字一句,狠狠强调,同时,锐利的眸光像是要把陆清眉焚毁。
陆清眉轻轻一颤,低头微闭了眼。
静雪则是顺势看向陆清眉,眼中说不清是什么。
“说,这梅花,是否出自你手?!”镜亦城猛然诘问道,所有人不禁为他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吓了一跳。
“臣妾……”
“皇上!”我及时打断,“不知那帕子,可否借臣女一看?”
“千瞳,不得无礼!”燕清菡抢先说道,侧眼看向我,满是警告之色。
“娘娘,千瞳想来也是想为皇上分忧,您有何必如此紧张呢?”慕枫离斜睨燕清菡一眼,苍白的面容似笑非笑。
“妹妹这是怎么话说,”燕清菡淡淡瞥了一眼慕枫离,“本宫也是在为皇上分忧,又何谈紧张?”
“依本宫所想,千瞳自然这么说,自然是发现了什么,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那本宫倒觉得,给千瞳看一眼倒也没什么不妥,所以娘娘这般阻挠,也难免让人陡生疑惑。”慕枫离虽然用词斟酌,但是有心人仍旧听得出她语气中对燕清菡不无讽刺。
偷眼看去,燕清菡宽袖下的护甲不停地在扶手上来回拨剐,面上却是平静如常:“没想到妹妹就在病中,这分牙尖嘴利、巧舌如簧可是一如往昔啊!”
“二位娘娘,”镜司澈拱手打算她二人的针锋相对,“现下还是将眼前的事情搞清楚真相比较重要,所以儿臣斗胆,还请二位娘娘能够暂时各退一步才是。”
“好了!老七说得对,你们统领后宫,却还不晓得要顾全大局吗?”镜亦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表示不欲再听,燕慕二人这才请罪停下。
“把帕子给詹台千瞳!”镜亦城发话。
“谢皇上!”我转向静雪,她似乎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心中一紧,伸手抓住那方帕子提醒道,“静雪姐姐?”
静雪“啊”了一声,这才意识到,悻悻收回了手,双目垂下,一脸凄然。
我接过手帕,细细看看,其实根本不用怎么端详,它在我手中这么久,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但是眼下却不得不装模做样一番。
“这……呵呵”我掩唇轻笑,虽声音不大,可是由于大殿中寂静无声,所以显得格外突出,引得所有人向我看来。
“詹台千瞳,在笑什么?”镜亦城问道,目光犀利,透着不快。
可以理解,因为在完全不明所以的镜亦城眼中,这仿佛是对他的一种嘲笑。
“皇上恕罪,千瞳失态了,”我收住笑容,“只是看到这帕子,这才发现,千瞳的一时疏忽,竟然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所以觉得哭笑不得罢了。”
“误会?”燕清菡扬声说道,“千瞳,正坤宫怎由得你再此混淆视听!还不快想皇上请罪?”
“皇后娘娘不听千瞳说完,又怎么肯定她是在混淆视听呢?”詹台玦衡仿佛无关紧要地说了一句,而后就仍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连眼神都没有给燕清菡一个。
燕清菡脸色瞬间沉下来,碍于詹台玦衡尴尬的身份,一时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镜亦城很快便在燕清菡与詹台玦衡之间做出了选择,只是可惜他并没有向着自己的皇后:“好,朕倒要听听是怎么个误会?”
“其实很简单,”我举起手中帕子,瞄了一眼詹台玦衡,只见他好像对我的解释毫无兴趣,倒是镜司澈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只是他眼神灼灼,让我不敢多作停留,“梅花的绣工,虽然是仪华夫人的‘藏纵梅花针’不错,可这帕子,却是我的。”
乍听我此语,殿中人皆是面面相觑,镜司澈眼底微有焦虑之色,詹台玦衡则是淡淡扫了我一眼,摆明一副隔岸观火的态势。
我从不拿手帕,这一点,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千瞳,休要胡言乱语!”燕清菡似乎没想到我会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面色大变,急急阻道。
“娘娘一直认为我在胡言乱语,那敢问您一句,您又凭什么肯定呢?还是,这一切都是娘娘您有意为之,所以才如此笃定?”我反戈一击,而后看向陆清眉,只见她目光也正好落在我身上,厌恶之中又难掩不解。
“千瞳,你还是将一切都说清楚吧。”慕枫离温言说道,不经意间瞥了燕清菡一眼。
老实说,我对慕枫离今天的表现极为不解,不知道她这样做到底是出于帮我,还是为了帮陆清眉,又还是为了与燕清菡作对,也肯能,三者皆有?
然后现下却没时间想这些:“是,千瞳对刺绣一窍不通众所周知,故而甚是仰慕仪华夫人的绣工绝伦,便曾趁着进宫时候,求了她替我绣了这方帕子,也成全了千瞳的一番向往之情,可经过上次东宫之事……向来是离宫仓促,忘记将它带回府上,这才被皇后娘娘捡到,这才有了如今的事情,千瞳实是不曾想到此事竟会闹成这样,还请皇上恕罪。”
“你说这手帕是你的?”镜亦城将信将疑。
燕清菡轻哼一声:“我身为姨娘,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同仪华夫人如此变好了,如你所说,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刚刚问陆清眉时,她却躲躲闪闪呢?”
我淡笑道:“这……倒要问皇后娘娘您了。”
“我?”燕清菡微微皱眉。
“不错,”我看向陆清眉,“皇后娘娘贵为后宫之主,也是臣女的姨娘,可是臣女却私下与仪华夫人交好,此事若是被您知道,定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