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寒江-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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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不诚心我不知道。上回收留过你们,这回我在你这住上一晚也算是礼尚往来。”
卷一缘起第五十八章 想一想(三)
袁圆伏在桌上醒来,想伸个懒腰的却是碰到空了的酒坛,酒坛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啪”,声音彻底让她清醒了。
伊寒江拍拍桌子,神态倨傲,就像是去客栈光顾,愿意吃她的东西就是给她天大面子一般。“我肚子饿了,你这没人做早膳么,快让人把吃的端进来。”
袁圆心里骂了一句,伊寒江的个性何其的任性,简直百年难得一见。突然觉得脸很痒,她抓了抓,“我怎么觉得痒。”
她忍俊不禁,“你还差那么一点就成猪头了,满脸都是包。不痒我才觉得出奇呢。”
“怎么会这样。”袁圆一边抓着一边看着伊寒江,她的脸依旧的光滑白嫩,“怎么你没事。”
当然没事,腰上的香包是驱蚊的。可是咬不了她,就难为袁圆了,成了蚊子攻击的对象。“蚊子也会怜香惜玉,不舍得叮我自然就都去叮你了。”
“蚊子哪有美丑之分,定是你用了什么方法我不知道而已。”她去照镜子,“糟了,我约了媒婆来问生辰八字的,这回我怎么见人。”
她道,“你还真听我的方法去找你爹的线索啊。你别忘了你学艺不精,或许刚开始你就算错了。你不该往北走,该往南。”
袁圆坚定道,“不管如何总要试试,我好不容易一路被追杀还能留着命来到皇都,不试过,我不死心。对了,景公子住在哪里?找一日我一定要备上厚礼去答谢他,他说为我解决麻烦,自此还真没有人来骚扰我了。这样神通广大,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皇亲贵戚,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一个九品芝麻官,宛如捏死一只小蚂蚁一般,他出手,自然是万无一失。她调侃道,“你不是会算命么,掐指就该知道他是什么人,问我做什么。有本事你就该自己去查。”
袁圆说不过她,找来一块布,把脑袋包了起来就剩下眼睛,她宁可热死也不要被看到她破了相。“你还不回去么?你一夜不归,你家人该是很着急。”
她道,“我住景故渊那。”
“那你还说你和景公子……”
“不是亲人,男女住一块就一定是相互爱慕么。你和那保镖也住一块的,莫非你们也是一对?你不会是在千里迢迢寻亲的途中日久生情,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袁圆脸红了,她以为自己说话够直白了,想不到还有女的比她用词更大胆。“伍哥是保我安全的。若是没什么特殊原因,哪里有清白的姑娘家和大男人待在一起一块过的。”
她怪里怪气道,“那是我水性杨花行了吧。”
袁圆堆起笑容,“你昨夜不是说药和针灸能让我变得漂亮么,我也晓得你贵人事忙,不如这样吧,你把方子写下来就得了。”
她眼儿弯弯,“我不是说了么,我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
“为什么嘛。”
她答道,“因为我喜欢做让人不高兴的事。”
蕊儿告诉她她彻夜未归,颜闯有来问过几次。她和颜闯互看不顺眼,他自然不会突然哪根筋不对关心起她的安危,她知道那必是景故渊让他过来问的。
接下来的两日,她都让蕊儿把饭菜端到房里来用,蕊儿感觉得出来她和景故渊又是吵架了,私下劝了几句,她全听而不闻。
到了第三天,孔叔继突然造访。
蕊儿把人领到她房中,孔叔继人逢喜事精神爽朗,他笑道,“刚刚去陆家谈了濂溪的婚事,陆家的长辈没有异议,说五日后下聘礼,然后两家再商议挑个吉日让他们成亲。”
蕊儿送上茶水,伊寒江朝她摆摆手,蕊儿意会,退出了门外。她道,“这桩婚事是老头子订下来的,但终究要成亲要过日子的是濂溪,叔叔,你有好好和她谈过话么,问问濂溪对这婚事是怎么想的,愿不愿意。”
孔叔继问道,“是濂溪和你说过什么么?”
她道,“只是想起我爹娘,叔叔不觉得像么。一样是被摆布的婚事,一样是老头子挑选的伴侣,都由不得自个。”
孔叔继平和道,“我知道你因为你爹娘的事排斥长辈包办的婚事,但未必对对你爷爷促成的夫妻都会成怨偶,叔叔和婶婶几十年的夫妻,不也过得和睦相敬如宾么。处在一起久了,便会看到对方的好处,何况庭淞和濂溪青梅竹马。”
“就因为是青梅竹马就能断言他们是彼此喜欢么,因为是青梅竹马,比那些入了洞房才第一次见面的夫妻要幸运许多,就觉得他们日后会过得美满?”
若是相处了这么多年都没办法爱上彼此,如何能确保未来的几十年就能从心里衍生出爱来。那种东西太虚无缥缈了,要用未来去博,是多么冒险的事。
喜欢冒险,喜欢疯狂的是她,不是濂溪那样的乖乖女。
“寒江,你话里有话,叔叔不是外人,你有话可以直说。”
她托着下巴,“哪里是话里有话,是我说话一向是这样不中听的,连景故渊他们都受不了,我只是让叔叔问个清楚,毕竟濂溪是你唯一的女儿,你疼她爱她,自然希望她日后有个好归宿。”
“庭淞前途不可限量,我相信濂溪嫁给他绝对不会受委屈的。”他顿了一下,“再说孔家的状况你不是不清楚,如若不是陆家雪中送炭,你爷爷也不能转危为安,为了孔陆两家多年的交情,濂溪是断然不能负了陆家的。”
所以这是报恩,晚辈的婚事成全了孔陆两家多年的情谊。“我还是那句话,你回去问问濂溪吧。我始终认为自己的婚事不能草率仓促,不管嫁还是不嫁都该由自己说出口。若她说要嫁给陆庭淞,那不论日后过得如何,她都不能怨言,因为这是她选择的。”
孔叔继笑道,“她和庭淞是佳偶天成,怎么会有怨言呢。你婶婶找了裁缝铺和首饰铺,这几日要开始给濂溪办置嫁妆了,你眼光好,若是没事,也到孔家帮着看看。”
“婶婶若是见我,又是不舒服了,那嫁妆还办得下去么。”
“濂溪出嫁她开心得不得了,你婶婶知道轻重。再不开心也就是亲近的人面前显露罢了。不似你。”孔叔继又开始说道理了。“那日在大皇子府邸,我千交代万交代让你收敛性子,你却是偏偏不听。”
她扣了扣耳朵,“景故渊已经是为这事说过我了,叔叔若是也为这事就不要说了。”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既然在景故渊面前都能自我,毫不遮掩了,她可不觉得对着亲人反倒要伪装。
“你呀——好在那日你救了大皇子的女儿,现在官员之间都在传,说你医术了得是仙女下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之前还说我有南蛮低劣的血统,嘲笑我娘的出身。”她讽刺的笑了,见人说人话,见鬼就说鬼话。“其实这样说何尝不是在讨好景故渊和景驰拓呢。大皇子的女儿是被仙女所救的,这总好听过是被妖女所救,再说,他们都猜测我和景故渊的关系非比寻常,自然怕得罪我后,我在景故渊耳边吹枕头风。”
孔叔继轻斥,“你和王爷清清白白,什么枕头风,这种毁你清誉的话不要在外人面前说。”
她挑挑眉道,“不在他们面前说,他们就不会在背后诋毁了么。蜚短流长,只要不把他们的话当回事,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她若是心情好时,听到那些流言蜚语,那就一笑置之;若是心情不好,那那些传话的人就要开始当心了。
卷一缘起第五十九章 想一想(四)
“陆家五日后要来下聘,我要回去准备了。”伊寒江起身送孔叔继出门,孔叔继道,“寒江,之前你爷爷心疾发作受不得刺激,你住在客栈又品流复杂,不得已才先让你在王府住下。但终究是我疏忽了,人言可畏把你和王爷的关系传成了那样子,我和你爷爷商量过了,接你回孔家住,你觉得如何?”
她夸张道,“老头子同意了?铁树要开花了么?”
孔叔继笑道,“你爷爷知道你在百日宴上出声维护孔家,虽然没说什么,但这几日胃口极好,饭都吃三碗,你可想而知他有多高兴。”
她道,“我又不是为了他。”
“你和王爷没有关系,住在王府始终不方便,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为你下决定,你好好考虑吧。”
夏日炎炎,一丝风都没有,热的她脾气也躁了。她抬头看着一朵云飘过,恨不得霎时就乌云密布,倾盆大雨好过晴空万里没一点凉意。她就是讨厌,讨厌山雨欲来都那样的不干不脆,蓄势待发,蓄到什么时候。
“堂堂王爷也做起鸡鸣狗盗的事了么,竟然躲在一旁偷听。”
景故渊推着轮椅出来了,柔声问,“你要住到孔家去么?”
“我虽然踩着你的地儿,但我心里想什么可不需要向王爷你汇报,若是你嫌我碍眼,要把我赶出你的王府,那你尽管直说。我再喜欢无理取闹也会看在这几个月的交情,顺了你的心意。”
他沉默了半响,沉声道,“有的事情我埋在心里实在不想再把它掘开,若是哪一天,我要说那一定会是告诉你。那晚的血茶我记在心上,我几次能脱险都是因为有你,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我不想与你闹成这样形同陌路。”
她看着他,平淡道,“你以为我生气是为了什么?你我说是朋友还不如说是相互利用来得贴切些。相互利用就相互利用吧,只是我这人什么都要求分明,亲人是亲人,敌人是敌人。交朋友也该是如此。想一想,若是做不了朋友,那就该静一静调试一下,变回从前。”
反正现在和从前,根本没什么变化。她倒也不会觉得太难过,或是失望。是她太漫不经心吧,或许连她内心深处里也不觉得景故渊会与她交心,喝血茶也就当成是一个游戏。她也实在没资格怪责景故渊的。
“你晚上要练习走路,白日上朝,休息不够吧。”黑眼圈都冒出来了,“回房去休息吧。”她淡漠说道。
“寒江。”景故渊转动轮子,只是不小心碾过石子,轮椅颠了一下竟是翻倒了。手也磕破了皮。
“你又是用苦肉计么。”他显得无助,虽然已经能拄着拐杖走,但回来几日,为了防止有心人知道他腿能动了,特意选在夜深人静时练习,一天只能练一两个时辰,比起在村子里,进步是慢上很多,脚还不是很灵活。
她去扶起轮椅,再把景故渊搀起来。
他道,“你不是说这是苦肉计么,为何还来帮我。”
她没好气道,“和你待久了,好的没学会,潜移默化倒是染上了你的优柔寡断。你要再刺激我,我就松手,让你跌回地上去。”让他府里的仆人都看到他的狼狈样。
他环住她的腰,有了着力点,他试图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免得她搀得吃力。她回击道,“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么,怎么敢主动碰触我了。”
“和你待得久了,潜移默化也染上了你一点不拘小节。”他学着她说话,坐回轮椅上,认真道,“你生气可以,但不要随便说出绝交的话来。好么。”
她道,“我可不是濂溪,没那么容易哄。与我玩在一块要忍受我的任性,我的口不择言,我的坏脾气,我的种种。我说过我不会为别人改变我自己,哪一日你又受不了我的不知进退……”
要是将来又为他哥哥嫂嫂旧情人翻起旧账,还不如现在就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
他解释道,“我不是受不了你的脾气,你享受与人敌对,我却是担心你惹祸上身。就如孔大人明明知道你我行我素不会听劝的,他还是每一回都郑重其事的告诫你让你收敛,你当他真是闲来无事才会一提再提么。你那么喜欢听故事,应该知道杨修吧,他是那么聪明的人,又有谁比他更了解曹操的心思呢,但最后他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被曹操给杀了。”
她道,“你把我比作了杨修,那谁是曹操?你是不是指自己是曹操,表面上斗不过我,其实暗中能把我吃得死死?”
“我没那么说。”
她蛮不讲理道,“可你有那个意思,我听出来了。你指我张扬没有你内敛来的奸邪狡猾。”
他笑道,“奸邪狡猾是贬义词,没有人用这些词语形容自己的。”
“可我就喜欢那样的词,别以为笑一笑就能烟消云散了。我问你,日后你那青梅竹马再来找我麻烦,你帮谁?”她事先问清楚他,他要是和苏婉容一条心,那大可不必委曲求全来哄回她,因为她和苏婉容的梁子是已经结下了,日后还有得算呢。
他想了一会,道,“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太为难她么。”
她手背在身后,“那你可要说清楚了,什么程度算为难,什么程度不算为难。免得她伤了一丁点你也来找我算账。”
“我会找机会与她说不要来犯你。”
伊寒江不说话,反正她也没答应什么。没答应他,人不犯她她就不去犯人。
“你是不是不气了?”他问道。
“想得美呢。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