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寒江-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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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敢说半句。“你大哥有哪些人脉你是一清二楚,不和你四哥说么,当是安抚他的‘居安思危’。”
景故渊倚靠在雕花窗框前。抬头望着,“我记得我中毒不能行走,第一回要依靠着别人抱着才能到窗前抬头看天上的月亮。那时候月亮也是圆的。发生喜事时人总爱以花好月圆来比喻映衬,但我身上发生不好的事时每每望月,它的明亮总会衬出我的残缺和无奈。”
伊寒江朝他挨去,笑着举手指腹摩着他沐浴在月光下阴柔的脸,“我们成亲前。老头子曾经说你除了腿脚不便称得上是十全九美了,而如今……”她捏了他的腿一下,痛使他本能的缩了一下,“真是十全十美了。”
景故渊自顾自的说道,“我问服侍我的宫娥为什么我再也动不了,她们不敢如实说只说我得了重病。父皇安慰我。我是天潢贵胄,出入自有轿子代步。我想做什么吩咐一声就得,自然会有成百上千的奴才巴不得成为我的双腿。只是再怎么样那也不是我的腿啊。有谁不想四肢健全。”
“怎么突然扯起这个话题了。”
他抚着她的云鬓,“若非当时我年纪小,还不晓得轻生是什么意思。若是我的自尊稍稍强些,与其成为废人还不如一死。”
她捏住他的嘴巴,手就像是针线要把他两瓣唇瓣缝起来。“不能走就要死,那缺胳膊缺腿的要怎么办。”
景故渊含笑眸子里漾着柔情万千。低头在她耳边道,“曾几何时我也想过要把给我下毒的人五马分尸。”她拿怀疑的眼神睨他,摆明不信。景故渊笑道,“人家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也笑着接话,“那你就是承认你是伪君子了。”
他倒也不正面的承认,只是又抬头看月道,“如今只希望父皇能长命百岁,和你白头到老,看着孩子平安长大。人尝过幸福的滋味就会食髓知味,一旦有人想要破坏,会用什么手段抵御还真是不能想象。”
为了确保万一,药材从御药房运来到煎煮整个过程都由伊寒江和伊北望亲自看着。宫中医术最好的几个御医都集合在殿里,虽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但若是需要人手时,这些倚老卖老的御医使唤起来怎么也会比那些不懂医术的宫人要方便。
皇帝并没有将试药这个决定告知其他皇子,他有他的打算有他的想法,也做好了两手准备。安然无恙最好, 若是……,她不由的猜想他之前吩咐景故渊密谋的召见朝上权贵是为以防万一在做安排。
皇帝驾崩群龙无首,天下就会生乱。他一生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必然不愿意看到它毁于一旦。至于他打算谁来继承他的位置,这个她还真是猜不出来。在他人眼里景故渊的机会是最大的,但只有这点她的能肯定,他不会把皇位交给景故渊,因为那是烫手的山芋。
景故渊不是没有能力接,他是没有兴趣。皇帝自觉亏欠他太多,不会希望他后半生也走他的老路活得不自在。
“伊寒江,朕若是有万一,你可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朕的事。”她想了想觉得他是在指他若是驾崩,让她和景故渊远走高飞不要留在这个是非地。
景故渊不懂他们之间的协议,只是握着皇帝的手道,“父皇不想麒儿、昂儿昱儿晏儿这几个孙子么,先不说为天下黎明百姓单单想想这几个孙子也要好起来。”
伊寒江趁着药正温热,药性最好先是用勺子舀了一小口尝了,做最后的确定,咽下去后又道,“皇上疼爱故渊定然不想他早年丧母,不到中年就丧父吧。”
这话本是大不敬,若是由别人嘴里说出来,张敬早就要喊大胆,拖出去碎尸万段。只是话是肆无忌惮的伊寒江说的,倒是不晓得要怎么处置了。张敬见皇帝没有震怒,自己也就装作耳聋什么也没听到。
“你那张嘴巴,朕若是好了,定会下令要你再抄一百遍女诫。”皇帝气息奄奄,“把药拿过来吧。”
伊北望上前把皇帝扶起来,若是一会饮下药后有情况不如预期的走,他便施针控制,他嬉皮笑脸,“皇上若是治好了,我这功绩等于救国吧,怎么也能赏个一官半爵,就算不能比老头子高一级半级,至少也该是一样官阶。”
“朕若是得好,就算是封你一个爵位又有什么人敢异议。”
若是换做别人听到加官进爵定是喜不自胜,伊北望却是急忙道,“我不过是胡言乱语,皇上不必放在心上。”他是想转换下气氛,可不是真想邀功事后得个官位入朝给这皇帝做牛做马。
景故渊托着碗底目不转睛盯着皇帝气色看着他将药汁饮尽。起先无事,大约过了半柱香,皇帝却是突然捂住胸口,五官难受的挤做一团,张口吐出一大口黑血来,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这也是预料中有的反应,那药里每一种药材分开来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普通人根本就受不住,何况皇帝又是病重,气血两亏。最坏的便是毒气攻心,那就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伊寒江摸出药丸放进皇帝嘴巴里,伊北望已经动手开始施针。她看到景故渊已经是乱了呼吸面容呆滞,极力维持也依旧是平复不了他发颤的手。她推了景故渊一下,“你先出去吧。”留下来也是碍手碍脚的。
张敬扶着景故渊到帐幕外,黄纱之后是人影纷叠步伐凌乱。她全神贯注,只想着如何用所学尽力保全皇帝的性命,他的气息微弱弱的像是风中残烛,好像一点风流泻进来就会熄灭。体温也随着生命迹象的流失骤然就往下降。
伊寒江让宫女烧了炭炉,那高热的温度像是突然就把人间带回了盛夏酷暑,热得她一头的大汗却是要争分夺秒连抹汗的时间都没有。
那些老御医虽也是注重养生的,身子算是健朗。但好歹也是养尊处优习惯了,受不得屋里的闷热,皇帝在急救当中又不能喝水补充,坚持到了一半被热晕了过去,四肢平摊被太监抬了出去。
等到皇帝情况终于稳定,能有喘息的空闲,伊寒江抬头,帘幕后就剩下她伊北望和三个据说医术在御医远里算是出类拔萃的御医。
她不晓得是过了多长的时间,只看到宫女进来将就要烧尽的蜡烛更换,而这中间也不晓得是已经换过多少此蜡烛,只看到仙鹤烛台上残留着红色的蜡。
那三个御医轮流诊过皇帝的脉象,这一次对伊寒江当真是心悦诚服了,纷纷对她作揖,可惜她是又热又累已经没有心情去享受那霎那胜人一筹的乐趣。没等景故渊开口问,直接坐到椅子上,伏在桌案上就睡。
她是抢救皇帝时又是凝神动脑又没吃没喝,精力耗损得厉害,等睡饱了醒来,已经是两日后了。景昱景晏就躺在她身边有样学样的,跟着景昂在扯她的长发。
这几个捣蛋鬼,难怪她睡中觉得头皮隐隐发痛。拉过景昂的手装作生气的在手心上轻轻打了一下,又是掰开景昱景晏的手,夺回自己的头发。那两个小的还和她闹了脾气,抿着嘴巴,不乐意自己抓东西抓得正高兴却是被人打断。
她也不得不哀叹有其母必有其子,不好的地方学足了她。
卷四完结第十八章 发誓(三)
她环顾四周知道自己还是在玉钩宫里,起身扭了扭脖子伸伸懒腰,睡得太久身子都僵了。
景故渊推门进来,见她醒了高兴的坐到床沿上笑道,“饿不饿?已经让人备好了肉粥,一直给你温着,等你醒来随时能吃。我让宫女端进来。”
伊寒江拉住他,“怎么把他们三个带进宫里来了。”
“父皇的病症发现得早,防范又做得好,宫中被感染的人不多也都被隔离了,染病的人数也就没有增加。你昏睡的这两天御医也做了很多事,如今天花已经是被压下去。我以为你醒来最想见儿子,就让人带他们进宫。”仿若雨过天晴,景故渊心情大好,景昂也被感染一般扑进父亲怀里一起跟着笑。
“是我想见还是你想见。”她忍不住埋怨,“我睡得那么熟就不要把他们放在我旁边,你也不怕我一个翻身压坏了他们。”
景故渊笑道,“是我思虑不周,保证没有下次了。只是昂儿聪慧也会帮着看顾两个弟弟,是不是?”
景昂如今正在学语,便抓着景故渊话末的最后一个字笑道,“是。”
“他连你在说什么都不明白,你不会真指望他听得懂吧。看你这样子可见太医院的国手虽然不济,但还算能处理些小事。”她筋疲力尽,伊北望怕是也不比她好多少,他们睡死后,后边该是由御医接手,最凶险的一关过了,想来也没什么问题了。
“过两日我就带他们三个去看父皇,等父皇的病情更平稳些,我们就回王府。”景故渊与她说着打算,留在宫里太久,可这毕竟不是他们的家。
她学起这边温顺婉约的女人。柔柔的回了一句,“出嫁从夫,相公怎么说,妾身就怎么做咯。”
确保了皇帝性命无虞剩下只是需要时间来慢慢的调理和复原后,伊北望第一个出了宫,说是挂念小酒馆的烧酒和下酒菜,想念大街上你来我往的吆喝声。这皇宫太静,静到鸟儿振翅的声音都格外清晰,他过不惯。
伊寒江却是在想他是怕皇帝好起来了以后再见他,会勾起记忆。君无戏言的当真封他一个大官做,到时老头子必然是把他五花大绑到殿上谢主隆恩。
他自然要三十六计走为上的。
景故渊日日下朝后都要抱孩子去看皇帝,开始时还是隔着帐幕。因为皇帝想念孙儿却也有些迷信,想着身子不好时不愿意挨他们太近,怕他们沾染病气。也就隔着帐幕听景昂含糊不清的话,听景昱景晏逗趣的笑声。
等到身子渐好,能坐起身来才让人把帐幕撤了。总是饮过药后让人拿来御厨做的饴糖,应了那个词,含饴弄孙。
景昱景晏吃不了,只有景昂能吃,便总是在看着饴糖流过口水后,顺道在皇帝那沉香木四柱雕着祥云飞龙的大床上撒童子尿泄愤。皇帝龙颜大悦。“还真没有人敢在朕这里这么不规矩的,日后长大也会是一时的豪杰。”
伊寒江嘴角抽了抽,这皇帝是拿不同的标准在量度不同的人。她胆子大就是无法无天,换到儿子身上则成了胆色过人。
转眼宫中霜叶已经是全被秋意染红,大雁南飞,虽然已经是听过雁声哀鸣,但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尤其对皇帝而言。大有死过还阳的庆幸,每一日。即便是寂寥的秋日也变得珍贵。
皇帝经过调理已经是能下床,伊寒江叮嘱适当的活动对他早占勿药有帮助。景故渊便是劝皇帝不如外出赏一赏老雁叫云霜叶红的景致。
她心知景故渊是要借机提功成身退的事,皇帝身子好了自然也该把手里的权利归还免得遭人诟病,何况也是时候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回她和儿子身上了,他若是还日日都忙到三更半夜,哪有时间与她调情享乐。
景昂穿着蕊儿给他做的杏色小鞋,对那秋风中打转飘零的霜叶很好奇,甩开了宫女的手,脚步还不太平稳的踩在厚厚一叠落满一地的霜叶上,去追逐那半空中似蝶飞舞的落叶。
皇帝坐在亭子里逗着景晏景昱。不时抬头看一看景昂,对着无所事事在吃栗子糕的伊寒江发号施令,“明知道昂儿脚步还不稳,还不去看着。”
话音才落就见景昂踢到了小石子摔了一跤,霎时急得他身后的宫女太监像是火烧屁股一样不知所措。
她无事的看着景昂含笑的自己跌倒自己起来,满地厚厚的一层落叶,早上又是起了秋风,她特意给儿子换了厚实一点的衣服,摔不疼他的。
只是景昂摔不疼,皇帝却是心疼了。景故渊又去将景昂抱回亭子里,边问,“疼不疼?”
景昂抓着捡来的霜叶,睁着大眼打量着霜叶上的五道裂痕,奇怪与他之前在王府里见过的嫩绿嫩绿的叶子完全不同。
景故渊教道,“这是霜叶。”
景昂学语,“叶叶、叶叶。”他高举叶子从景故渊怀里挣脱去到皇帝跟前递上这份随手捡来的“礼”。换得皇帝开怀大赞他聪慧懂事,当场赏赐了一块三年前属国进贡的金丝玉雕的鱼跃龙门镇纸。
“越是聪慧后天更是要好好的教,尤其是爹娘,更是要以身作则。”说着扫了眼伊寒江不成体统的坐姿。皇帝吩咐张敬拿来饴糖,景昂喜欢吃,他就日日让御厨做。也不怕十年八年后宠出一个二世祖,到底是谁该以身作则。
景故渊道,“昂儿他们三个还年幼,正是需要儿臣多投放些精神在他们身上,父皇既是已经复原,一切也该还原如初才对。”
皇帝不同意道,“朕不上朝的这些日子你将朝堂打理得很好,从前逝去的光阴就不说了,你既是有这样的才干,总不好浪费了。”
伊寒江道,“他要教三个孩子读书写字,忙的很呢,怎么会浪费。”
“相夫教子那是为人妻为人母的责任。”皇帝又是“赐教”了,说来说去就是觉得她不尽责,没尽好男主外女主内的本分,才不能让景故渊一门心思放在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