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寒江-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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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寒江了然道,“难怪我怎么问景故渊他也不肯提你的事。”
卷三缘深第五十九章 前尘往事(二)
“小产本就伤身,我又是郁结难舒,小病酿成大病,婚期只好延后。我想着就这样死了倒也是解脱,活着没法子成眷属,死后倒是能一家团聚。终日浑浑噩噩,和活死人也差不多了,便在这时四哥和故渊来了。”
她一笑,算是还能感受到一点点的余温,虽暖不了心底的冷,也算是一点救赎,“落水后的事我一无所知,后来才晓得当日是四哥奋不顾身跳下水里救我。故渊日日都来看我,有时候不说话只是默默的陪着,那是我第一次正眼去瞧我这瘸了双腿的弟弟。过去他得父皇百般疼爱我不曾妒忌也不曾讨厌他,只是因为性子一个动一个静实在合不来,话也说的少。却是那时候才晓得父皇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
她的一蹶不振需要的不是言语上的安抚,她的遍体凌伤内外俱疲,她在那一刻成了一只刺猬只能用尖刺最后来防卫千疮百孔的心,再多的话也填补不了心上的洞。
是否真的有人关心她的生死,不是只想着她要是死了,与林邈的婚事皇室要怎么去善后。
伊寒江终于是明白事情始末,“难怪你这么恨皇后和景驰拓。”
景乔冷笑,“他们与我有杀夫杀子之仇,我当然恨,我恨不得他们也去感受我当日的痛,哀莫大于心死,痛到及至只感觉每一日怎么总是这么长,我才这么年轻,得多久才走到头。我的精神极为的不安稳,更是讨厌见人。太医怕会影响我的病,建议让宫女都守在门外。”
她泣不成声,一滴滴眼泪落下在被子上晕开,浸湿了一大片,“有一回我打破杯子要割脉。当时故渊的腿脚还没好,他惊慌失措转身时轮椅却是翻了,手也割在了碎瓷上。你能想象么,他那时还是个孩子,不哭不闹,就只是看着我。他的眼睛太厉害了。”
景乔笑,“不,该说他这个人太厉害了,我是要寻死的人啊,觉得生无可恋。再没有值得我珍惜的东西才会去求死。可和与他的眼睛对视,看着看着却又觉得自己被无形的绳子拉了回来,我看着他的脸苍白虚弱。最后是我先忍不住出外去呼救。”
伊寒江道,“我是明白为何你会和四皇子故渊亲近了,四皇子落难时你也尽全力的去帮,是要报答他当初对你的救命之恩。”
景乔道,“不是他们两个。我早就死了。我心有所属最后却还是嫁给了林邈,你定是觉得我不外如是吧。那些寻死觅活的小动作在我决定披上那嫁衣后成了笑话。烈女操里说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而我才过了短短的几个月,连给他披麻戴孝都没有,又是嫁给了第二个男人,委实是个没有节操的女人。”
伊寒江问。“林邈他知道么?”
“这是天大的丑闻,自然是要封口的。伺候我的贴身宫女知道,我出嫁后她却是被调去守皇陵了。其他人只当我真是身子不好,养了那么久才大病初愈,林邈也不知道为何这些年我对他总是冰冷无情。我的身体已经是背叛了我所爱的那个男人,不能连心也背叛了。”
伊寒江道,“我只觉得再如何也不该和自己过不去。”报仇是要让自己痛快。可不是为难自己。
景乔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最期盼的美好举案齐眉琴瑟甚笃统统都不会有了,嫁给谁不是一样呢。
“女人就是认死理吧。爱离我远了,恨却是日益的浓烈,既然老天爷不公平,那我就不必再靠它,我靠我自己。而我若是想报仇就一定要听父皇的话,才能继续做他的掌上明珠,继续拥有皇女的尊容和权势,才能逮着机会。我等,反正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我都等过来了。”
终于,让她等到机会了——“大哥被褫夺了身份那天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时候,若不是碍于父皇,我早就让人在门前挂满鞭炮,放足七天庆贺。我让人暗中盯着大哥府里的情形,有动静就禀报。我晓得大哥有多怨多恨,就这样一无所有他不甘心,可他不甘心我就痛快。”
她看向伊寒江,“我晓得故渊和十弟有暗中有帮他,只是有的事你们未必知道,故渊为了找你去了南蛮,承勤府里一妻一妾日日的闹腾,光是处理家务事就够他头疼,哪里还能兼顾其他。我让人故意去刁难大哥,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如今如何的落魄,什么人都能欺到他头上。”
她握起了拳头恨恨的捶打了双腿两下,咬牙切齿道,“我若是知道他有翻身的一日,就该早早下了手。”
伊寒江抓住她自虐的手道,“你把自己打的淤青了,一会儿景故渊回来还以为是我在虐待你。不是说景驰拓受了重伤么,先不论他熬不熬得住,就算是活下来了,就重新再斗好了。”
“你说得轻松,有的机会是千载难逢的。我最恨的是我曾经握住了那机会却是贪看他如何被人糟蹋而又放走了机会。不报仇我死后无颜去见我喜欢的那个人和我的孩子。”
伊寒江突然问,“你要抱抱昂儿么?”
景乔一怔,想起她那无缘的孩子,喃道,“我怕我一旦抱了他,就不舍得放手。我曾经失去了孩子,已经不晓得自己还有没有做母亲的资格和胆量,就算我心里是羡慕的,若是孩子没有流掉,哪怕是个女儿对我多少也是宽慰。但我不想要林邈的孩子,哪怕我老死无人送终。”
她嘴角泛起母性的慈爱,对她无缘那个无缘的孩子还来不及用上的母爱,只在见了景昂后有了寄托,她疼爱景昂,即便是知道故渊因为皇位之争不想和兄弟姐妹往来太频繁以避嫌。
她还是忍不住隔几天就来一回,带上小玩具小衣服,明明知道这个孩子不是她的孩子,看到景昂眼角弯起,她总会忍不住想她的孩子若是没死,会不会也有这样无邪温暖的笑容。
“我晓得我的事和林邈他没有关系,他也是个受害者。不但娶到一个不是完璧之身的妻子,忙完了政事回到府里还要忍受我的冰冷。我没有福气要一个孩子也就罢了,林邈他是家中独苗,我曾让他纳妾,有孩子后继香灯也算是补偿他了。”
伊寒江道,“你刚才不是还说你丈夫只有你一个妻子,自认自己的生活过得算好么,你要你丈夫纳妾,你不怕别的女人进来了你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景乔扬起她高傲的脸,讽刺的笑着。同床异梦要分却是分不得,也不晓得这彼此折磨的婚姻该怨谁。“我是当今五皇女,林邈就算再纳十个妾侍。也没有身份能比我高贵的了,不论我是否有所出,不论我会犯七出哪一条,他都不能休掉我,娶到我也算得是林邈他倒霉。”
伊寒江试探的问。“你对他当真是一点也不动情。”
景乔冷冷睨她一眼,“情爱于我已经不再,我只会恨,也只剩下恨了。”
一个躯壳里只填满恨的女人会看着她的儿子,笑一整日嘴角也不嫌僵么。伊寒江不辩驳,只听得她有继续道。
“这对我父皇和皇后他们来说当真是皇室的污点。于我却只觉得追求自己的爱情根本就没错。你也并不是迂腐的女人,一来我今日心情糟到了极点,只想有人听听我的故事。二来我要你记得我这样悲惨的样板,你嫁得如意郎君此生要对他极好。我亏欠了故渊,你若是对他不好,就算打不过你,我也会找你打一场。”
伊寒江抓住了其中一个字眼。“亏欠?你说你亏欠故渊?是指哪一方面?”莫非指景故渊曾经将她由死亡边缘拉回,姐弟之情还没有回报?可听着这词却还是觉得怪怪的。
景乔躺回了床上。抹掉了眼泪收拾了心情,拉好被子转身对着墙道,“你与故渊说我可能会在王府里打扰他三四日,林邈若是再来,别让他来见我。”
留下来倒是无所谓,反正王府也快变成收容所了,就是伊北望被烦得厉害也会过来住一阵讨个清闲。
景乔会选择留在这里,是下意识的认定了有个可以令她安心可信的亲人在这,她生命里的低谷多得景故渊的陪伴,只可怜景故渊曾几何时最失意时不晓得是谁来鼓励安慰。
做皇帝的孩子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至少她认识的这两个都觉得生在帝王家里是不幸和悲哀……
第二日给景昂喂过了奶,抱着儿子在园子里逛了一会,一夜的雨换来空气湿润清新,吸进肺腑能感觉到淡淡的水汽,景昂在她怀里笑看干净的蓝天里有一朵形状好似老鼠的云朵慢悠悠的飘过。
还不晓得什么叫做可望而不可及,便是伸手想要去抓。伊寒江好笑,“你要是能抓到尽管抓抓试试。”
景昂好似能听得懂她的挑衅,似要抬腰坐起来能更接近蓝天一些,却是还没到能自己坐起来的时候,尝试了好一会儿,倒是懂得什么叫适时的放弃。又在她怀里安分了,咧着嘴对她傻笑。
伊寒江笑道,“和你爹一个傻样。”
“不同。他爹自小丧母,他则是有爹娘惊心培育长大,定然会是很幸福的。”
伊寒江转头就见景乔换了一套撒花纯面百褶裙,那是林邈一早便让人送过来的。景乔也爱漂亮,以前在宫中见她几次,从指甲到头发无一不是精心的护理,而林邈让人给她带来的衣服首饰都是一一的搭配好的,有的东西仅仅从细处就能看出一斑。
只是不晓得景乔是看不到,还是倦了故意不去看。
景乔走近,景昂认出了这是近来常常来逗他的人,两只小手都在兴奋的挥动,景乔伸出一只手指让景昂握住,他研究了一下便想放到嘴巴里咬。
伊寒江道,“问过你太多遍,我都要烦了,所以这是最后一次问,你若还说不,就算以后改口我也不采纳了,你要抱抱他么?”
景乔今日心情已经是好了些许,功劳可都要归咎在这小婴孩的身上,她打趣道,“真不怕我把他抱回家?”
伊寒江笑道。“只要景故渊许,你尽管抱走好了,反正我肚子里还有一个。有人愿意帮我养着,不用再给他把屎把尿的操心何乐不为。”
“说的大方,只怕我要真把他抱走,第一个要拿刀子来和我拼命的就是你。就连慧妃想从你身边抢走景麒都要挨你一番挖苦讽刺,何况是你亲骨肉。”她抚着孩子的小下巴,把他抹去口水,“孩子就是娘的心头肉,昂儿你说是不是。”
“真是疯了。你不会以为他能和你说话了吧。”伊寒江把手往前伸,景乔那是下意识的动作,或许都还来不及想。心里的渴望已经为她做出了反应,景乔紧张道,“慢一些,我怕我不会抱他,要是抱的不舒服……”
伊寒江觉得自己手脚都要僵了不太灵活。她把精神都凝在了手臂里。看着伊寒江和景故渊抱着孩子时是那样的容易,轮到自己抱着,却是感觉孩子在她怀里不舒服的要翻身。
伊寒江小心翼翼的帮着儿子在景乔的手臂里换了个姿势,“熟能生巧。”
景乔含笑,学着曾在街头见过的妇人边哄着孩子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只要孩子舒服便能换的母亲舒心笑容。那是何等的美丽。连天边七彩的霞光都比不上的。
景乔道,“故渊不是最离不开儿子么,怎么今日倒是你在带?”
“他最近白日总要留上一两个时辰耗在书房里督促景麒的课业。”
“你们能视景麒为己出。四哥知道了定也高兴当初是托付对了人的。”
伊寒江道,“我可不是为了让他高兴才对景麒那样的。”在没做娘之前,她也不晓得自己会适应去如何应付小鬼。会哭会闹又会尿床,照顾不好会生病,你无理取闹。孩子比你更无理取闹,这种小东西最是麻烦了。却又是因为相处久了有了感情。
伊寒江指间滑过儿子柔软的头发,他身上还有淡淡的奶香味。碎落的花瓣静静的漂浮在积聚还未被晒干的雨水里,有限的积水面积映照着无垠的天空,花瓣好似在空中荡漾。
玉露提着衣裙从那上头踩过,“王妃,孔濂溪孔夫人又来了。”
伊寒江冷淡道,“来了就来了,我说过不想见她,你让总管把她打发了。”
玉露为难道,“可那孔夫人正跪在门外,惹得别人侧目不说,总管劝了好几次她都不愿走,不得已才让我来请您去,您去看看吧。”
景乔道,“我若是猜的没错,有可能是让你进宫给大哥看诊的,皇都城里谁人不知,太医的医术可不及你。大哥被猛虎的利爪所伤,也不晓得是不是伤了内脏,若是太医们束手无策那也只能寄望于你了。”
是么,景乔是不晓得,孔濂溪对景驰拓也是全无夫妻只情,之前就巴不得景驰拓休妻放她自由,景驰拓若是一命呜呼才更合她心意。
那日她们决绝已经是说明了谁也不想再见谁,她这个礼部尚书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女,倒是不晓得一诺千金是什么意思。
“你让总管转述她,说我不会见她。”
蕊儿眉头卧倒,“可孔夫人说你不见她她就跪死。”
伊寒江皱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