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寒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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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喜欢就尽管拿去吧。”景驰拓寒着脸,不管是她想要那蜈蚣,还是故意的恶作剧,刚才要是他动一动,刺中的就不是那蜈蚣,而是他的脚了。“看来我确实是技不如人,那姬妾就送给姑娘,以后她是死是活都由姑娘处置。”
她把那只蜈蚣收好,“多谢大皇子,就不打扰大皇子雅兴了,我先告辞。”
她放慢脚步,走到一半故意回身,见那景驰拓一箭贯穿壶身,是在发泄怒气。陆庭淞小声道,“你走了一步险棋,若不是大皇子容忍,看在你爷爷的份上,被贯穿的就是你了。”
她心里想到,那些皇子即便从小习武好了,练的不过是秀气有余的招式,真打起来华而不实。“现在又说话了,方才站在一边半句都不敢吭声,倒像是看门的走狗,只会对着外人吠。”
“这里是皇都,不是姑娘的南蛮。即便今日换了孔大人在,君是君臣是臣,没有大皇子发话,他也不敢越矩。”
“你刚才帮我进来,怎么会这么好心?无事献殷琪非奸即盗。”
陆庭淞伸出被她下毒的手,“请姑娘解毒。”
伊寒江瞥一眼,道,“回去拿冷水泡一泡就行了。”
卷一缘起第二十七章 老头子的流年不利(一)
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了,蕊儿拿着扇子在一旁给她扇风。
她问她为什么在青楼里为她和景故渊说谎,蕊儿说是因为那两个男人凶神恶煞,下意识就帮了他们了。
她要蕊儿在她身边留一年半载,一年半载的,足够她治好老头子的病,再治好景故渊的腿,对皇都的兴趣消失殆尽后,拍拍屁股走人。到时她不想带个累赘走,而蕊儿也能自由。
“蕊儿,去帮我要些冰块来吧,热死了。”那些冰本来只能是景故渊取用的,但景故渊交代过,她要用,总管也不会不给。
蕊儿已是把她当作救命恩人,恨不得下辈子结草衔环。“哦。”她放下扇子,伊寒江则自己接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她抬头看天,天蓝蓝云白白。来到皇都后是一天过得比一天精彩,闲都没闲着,就是总有事情撞上害得都没时间去找秦兰的麻烦。
蕊儿搬来冰块,奇怪道,“姑娘不是南蛮来的么,听说那里比皇都还热。”不是一早该适应了么。
伊寒江两手摸上冰块,恨不得脸也贴上去,“我家住在山里,冬暖夏凉。”
“这几日不用到孔府为孔大人医治么?”
“不用,前几天叔叔派人来传话说这几天就要放榜了,老头子会很忙,不必去了。”有权有势的人家就是好,有那财力物力储藏冰块,她要是住在贫民百姓家,都不知道怎么过了。
蕊儿闲话聊道,“寒窗苦读就为了一举成名天下知,不知道谁能高中成为天子门生,那可就是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了。”
谁中都得,只希望不要是那辛恒高中,那日听他口气像是志在必得,要是名落孙山,一定是灰头土脸,夹着尾巴漏夜逃回老家。
蕊儿见她满足的享受着清凉,趁机问道,“姑娘,方才总管要我来问,姑娘什么时候能给王爷治腿?”
她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帮他们传话了。”
蕊儿道,“王爷平易近人,不管人前人后从不对下人端架子,难得府中上下也都不看轻我的出身,我也很想知道姑娘什么时候给王爷治腿?”
什么时候?该治的时候自然会治的。“我好像没问过你为什么卖身青楼?”
蕊儿忆起过去,难过道,“家乡天灾,爹娘带着我和兄弟姐妹到皇都来,以为天子脚下能有活路,哪知道还是难逃一死。为了安葬他们,我便卖身青楼了。”
“那还有亲人么?”
“有个叔叔,但很小便去从军了,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久而久之也就没联络了,不知生死。”
伊寒江见她愁眉紧锁,道,“你也不用担心,真是无依无靠,我放人后你去求求景故渊,那人心软自会给你安排好出路的。”
蕊儿笑道,“谢谢姑娘。”
“不必谢,我救你老实说也为了谋私。”就不想蕊儿落入景驰拓的手里,其实在路上杀了她就能封口了,但奇怪的是她有过这念头却是没下手,她最近是不是和景故渊接触太多,不太对劲了。
景故渊推着轮椅过来,身上的朝服还没脱呢,明显是下朝了就来找她,她见他脸色凝重,笑道,“怎么了,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他严肃道,“有人参奏,说朝中有人私下贩卖考题。父皇大怒不想打草惊蛇便派人暗中顺藤摸瓜查到了最初卖考题的人,那人本打算畏罪潜逃,却因为被官兵团团包围畏罪自杀了,在他行囊里找到写着考题的字条。今早参与这次春试的考官都要求一一比对字迹。”
她忽然的敛了笑,知道景故渊不会无故和她聊起国家政事。“你不是要告诉我,被查出来的人是老头子吧。”
景故渊点头。
蕊儿惊呼一声,才刚问起孔大人却不知为何是祸从天降。
伊寒江讽刺道,“为你爹拼死拼活,最后也就是背上卖考题的罪名,老头子要是会卖考题,我也能隔空取物了,你爹怎么判法?”她问道。
景故渊道,“暂时打入大牢。不单止如此,那些前去拜访过你爷爷的人也被怀疑牵涉其中,功名都被褫夺了。”
辛恒和林初一那些人么……别人的死活她不管,就管老头子的。“我不知道你们这里的律法,我先问最坏的结果,若是没有证据证明老头子是清白的,他会如何?会被杀头么?”
他说是为让她有个心理准备。“该是会充军塞外。”
她笑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异地风情倒也不错,可惜老头子那耿直脾气,未必知道塞翁失马这个道理。”
皇帝要是判老头子充军塞外,估计他会当场撞死,以死明志。这边唱戏的不都是这么唱的么,戏看多了,是人生如戏还是戏如人生便也分不清了。只觉得忠臣都没什么好下场,偏偏却还是愚忠,领命受死也不会怨骂一声。
他道,“我已经上了折子为孔大人做保。”
“你说过你爹是明君,自然会是公事公办,你的折子能起什么效果?”别说她说话毒,她只是就事论事。“就凭字迹,不觉得儿戏些了么。”
景故渊解释道,“在皇都,官府公文用纸是有规定的,布衣百姓即便家财万贯也只能用白纸,色纸是不能贩卖给平民的,只能是官员使用。而那写着考题的纸张便是从色纸上撕下来的。”
“即便这样,也不能排除是有人栽赃嫁祸。”又不是只有老头子能用那纸。
“所以并没有定孔大人的罪名只是将他暂时的关押,等查个清楚……”
她打断他道,“要查多久,是几天?还是几个月?你们这边的官府只擅长欺压良民,抓个小小的采花贼都办事不力,还能指望着明察秋毫么,只怕是严刑逼供。”
“我已经让颜闯走一趟了,特意交代不许屈打成招。”
伊寒江想了想,道,“我得去一趟孔府。”
景故渊道,“我和你一块去。”
她点头,对蕊儿道,“你就留下吧。”毕竟蕊儿去了也排不上用场。
卷一缘起第二十八章 老头子的流年不利(二)
孔家的人愁云惨雾,孔公晏一直是孔家的主心骨,天塌下来也是他撑着,现在主心骨被人抽走,孔家怎能不人心惶惶。
孔叔继并不热衷功名,虽在孔公晏的要求下参加过几次应试,但成绩并不理想,也就在朝中占去一个闲散的官职,没什么作为。孔家发生这样的大事,照道理来说该是去找同僚疏通疏通,可惜除了妻子的娘家和有姻亲关系的陆家,哪里还有人敢和他们扯上关系。
“叔叔。”
“寒江。”孔公晏和陆家的人起身给景故渊行礼,将景故渊请至上座,然后叹道。“你是听到你爷爷的事回来的吧。”
“嗯。”
孔公晏苦笑道,“你婶婶已经去找她娘家的人帮忙了。虽知道朝廷本就是见高拜见低踩,但这次大劫落到了身上,体会更是不同。”
她脱口道,“叔叔在朝廷里为官该是看惯了起起落落,这边不是有句话叫做日久见人心么,现在老天平白给你一次机会看清楚那些人的嘴脸,叔叔该高兴才是。你要是心里不舒服,把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名字一个个写下,过了这关再找他们报复回去。看是要整的他们家破人亡还是绝子绝孙。”
这也算是安慰么,这般的血腥。孔叔继失笑道,“不要张口闭口都这边这边的,你体内也留着这边一半的血。过来,这是陆家的长辈,你也该见见。”
孔叔继将她拉到一个年岁和老头子差不多却有老鹰一般锐利的眸子的男人面前,她知道看朝服可以看出一个人官位大小,这男人的官服上绣了仙鹤,是一品吧,那就是比老头子官大一级了。
陆庭淞规矩的站在一边。
这次孔家遭逢大劫,人人避之不及,陆家却是因为两家多年的情谊前来雪中送炭。
孔叔继道,“向长辈行个礼吧。”
“叔叔该知道我没学过这边的礼节。”她可不跪。这边是男儿膝下有黄金,在南蛮,不分男女只跪天跪地,她连父母都没跪过,才不要来皇都后跪个陌生人。
孔叔继往景故渊那看去,后者只是无奈的笑,他以为伊寒江进了王府,会有管家提点日常礼数。该一早想到才是,像景故渊那般温厚的人,寒江救过他性命,他定是不会过多要求,甚至任她在府里横行无忌。
陆家老头陆名梵忽的笑道,“庭淞倒是提及过你,你像你爹不服输,只是这种性子和你爷爷共处一室,必然是把他气的火冒三丈,破口大骂。”
她揭短道,“何止,骂不过还会砸东西呢。”
陆名梵大笑,“以前你爹最多就是把他气的跳脚,你倒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也不必太过担心了,我递了折子作保。皇上圣明,必是想想便知道其中问题太多,加上你爷爷向来为官正直,这次要不是有人煽动应考的秀才上书天听,皇上或许也不必为平民愤将你爷爷收押。”
她道,“既然都说皇上是明君,那能不能让他把收押改成软禁?老头子的病需要我帮他施针,他也得吃药。”查也不知道要查多久,同样的四面高墙,关家里好过关牢房。至少有个万一,也有人及时知道。
景故渊道,“怕是有些难,若是开了先河,以后朝中有官员犯法都会以此为例。所以朝廷里一定会有人反对。”
她道,“普天之下皇帝是最大。重要的是看他想不想放人,其他的人根本就不必顾虑。”
陆名梵道,“你这丫头涉世未深,不知道即便是权威至高的天子也不一定能随心所欲。”
她自然知道皇帝不好当,若是好当的话,岂不是人人都能当了么。“虽说要权衡利弊,也只是看有心包庇还是无心包庇。既然是圣明君主,才智一定也是高于一般人,若有心放人,再小的漏洞也会成为议题,总是有理由可找的。”
景故渊见她唇边带笑,相处太久就是这点不好,一颦一笑都能知道她不怀好意。“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有什么打算。”她坐下,拍拍空空的茶几,“叔叔,我渴了,想喝茶。”
这礼仪之家,竟连客人来了要唤人上茶都给忘了,孔叔继是急着商讨对策,伊寒江这么一提起,他恍然记起,朝着座上宾客作揖,“真是失礼了。”然后吩咐丫鬟去倒茶。
陆庭淞开口道,“爷爷,陆家和孔家交好,只怕就算爷爷加上父亲和叔叔们一块上书也未必能成事。若是能找多几个朝中举足轻重的人来作保……”
孔叔继羞愧道,“都是我没用,不懂得人情世故,才会与同僚之间没有什么交情。”
丫鬟低着头,一一给贵客们上茶,她揭开杯盖,吹了吹热气,这天气已经是热的让她沁出一身的汗,却还是要喝热茶。“要什么样的交情?趋炎附势还是卑躬屈膝?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交好又如何,落难了一样划清界限。”
陆名梵有意思的笑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倒是把朝廷看得清透。”
“因为人性本恶啊。叔叔要是后悔了,亡羊补牢,不晚矣。不过不是真要和他们交好,而是想办法抓他们把柄,以后你要他们往东,他们也绝不会敢往西了。”
老头子就是不会做人,要是像她说的那样,今日还怕落难时没人搭救么,只怕都会赶着来“雪中送炭”,怕会唇亡齿寒。
陆名梵凝着她道,“你爹叛逆却也不像你这般张扬,你这丫头满嘴的邪道教人,我倒是怀疑你是不是孔公晏的孙女了。”
“我满嘴的邪道那是因为我敢作敢当,总比一肚子的阴谋诡计敢做不敢当的人好。”她故意道,“你的孙子给大皇子进献美女,还带着书生在开考前走后门,这种行径也称不上光明磊落吧。”
陆名梵看向陆庭淞,陆庭淞镇定从容,压根没被揭穿的慌张。陆名梵笑道,“或许该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