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寒江-第11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孔伯彦不比伊水柔好哄,别有意味的笑道,“你如今念得顺口,待有一日身陷其中,或许再念出口味道便不同了。”
卓耶嘛一怔,心思被点破只把尴尬化作一抹轻笑,“我也并非只是随口说说,伯父也是身怀本事的人,我有意请伯父下山相助,您却是甘于为水姨在此终老,可想而知,再厉害的人若是落了情网也是死路一条了。”
伊寒江道,“你身边都有那样多的能人异士了,何必还要招揽我爹,经过昨夜你也该明白,他现在只是个连饭菜都做不好的老头而已。你就算有意效仿刘备三请孔明,也要认清楚你面前的是人才,还是单纯的酒鬼。”
孔伯彦狠狠的拍了她额头一下,“你这丫头,要不是顾及我的外孙,非把你吊起来打不可。”说完,心疼的看着伊水柔,“你膝盖不好,想念经还是站着吧,娘能体谅的。”
他才要伸手把伊水柔扶起,就见阿翠珑火烧屁股一般使了轻功赶来。阿翠珑额上沁出冷汗,使得头发服帖贴在了额前。山上是什么天气,凉爽如初秋,从屋舍到这里又不是很远的距离,以她的功力来回也只当是散步一样轻松惬意才对。
“寒江,你快回去,你相公上山来了……”
卷三缘深第三章 接生(一)
她一听便是心急如焚,如今屋舍那边就外公在,他见到景故渊会是怎样为难。她顾不得许多抱着肚子就要折返回去,只听得耳边唰唰的风声刮过和伊水柔在身后急急唤道,“寒江,你顾着身子。”
回到屋舍就见景故渊摁着胸口,单膝跪在丰草绿缛而争茂间,四周树木葱茏映得他的脸也带了泛凉意的青绿,嘴角含着血。他的衣服有残破的狼狈,衣后满是跌倒时沾上的草屑青苔,眉宇间却是从容不迫,甚至带了淡淡的笑。
这个傻子。
伊世仇阴森森的笑道,“我没有去找你,你倒是敢找上门来送死。”
她护到景故渊身前,直勾勾的看着屋前一棵棵百年古树重重枝叶积叠使得脸色也是阴暗不明的伊世仇。“外公,你别伤他。”
景故渊见到她,面上不禁欣喜。声音像是黄鹂隔枝空对鸣唱般婉转,“寒江。”她微微扭头,骂道,“你这傻子,你这呆子,你上来做什么!”
听她破口大骂他不怒反笑,见她安然无事几个月积累下来的担忧霎时如乌云淡去有死而无憾的心满意足。只觉得心里一松,低头又是吐了血。
她立马搭上他的脉搏,感觉他脉象只是稍稍急促,五脏六腑都没损伤,堵在胸口的担忧这才重重的吐了出来。
伊世丑见状眉头皱得更厉害,“还能来做什么,定是来找你的。还真是一点武功也不会,别说自保了,还要躲在你身后要你保护。你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比你娘的眼光还不如。”
她看向伊世仇,坦然以对。“既然我喜欢他,那自有他的好。自有让我心甘情愿为他的地方。是外公教我要随心所欲,我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难道还要违心做人么。”
伊世仇看着景故渊的羸弱不堪一击,森然道,“既然是男人就要有所担当,别说顶天立地,我方才没对他用上内力,也就如一般的武夫对他打了几拳,他都毫无招架。难道以后你要护着他一辈子么。”
不会武功又如何,她眼睛眨也不眨抿着嘴唇泛起一丝倔强。“并不是武功厉害就能天下第一,只会武功不动脑那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世上最阴毒的是人心,外公不是因此才教我谋算权术么。要论聪明他并不输我。”
伊世仇冷笑,“当初你自己说他妇人之仁,即便他当真聪明怕也只是用在那些诗词歌赋无用的地方。他若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安逸富贵一生也就算了。可若是这样庸碌,怕你也看不上他,他的身份怕是容不得妇人之仁。他的聪明能用对地方么,若是用不对,最后丟了性命和笨蛋又有什么不同!”
她微微一怔,反复想着自己说过什么让伊世仇联想起景故渊的身份不一般,她之前甚至连景故渊的名字都没同他说过。
伊世仇指着景故渊道,“你不必想了。刚才他上山自己报了身家姓名。”
她转头看着景故渊一语不发,她可是在着急他的性命,他却是全然不上心的模样。不求饶也就罢了,他虽是看着身子羸弱不表示骨子里没有男子汉的气性。但好歹也为自己说一句啊。“你这笨蛋,你怎么什么都说。”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日后就算是她能逃下山,外公要寻她也容易了。直接杀去王府就好。
景故渊只云淡风轻的淡笑,仿佛身上的疼痛都不翼而飞。他唇上的血迹也只是她错觉,“我娶了你,本就应该告知双方的长辈。这是对长辈的尊重也为了让他们安心,我若是胆怯连姓名和身份都不敢说,那你才真是嫁错了没有担当的丈夫了。”
伊世仇磨着牙笑道,“你说的很对,只是我想看看你是心里想一套嘴上说一套,还是真不怕死。”
伊寒江张开两手护着,“外公怎么能凭你主观就认定他保护不了妻儿,对他,你也不过是第一回见,我与他却是日夜相对,他是我的丈夫对我也是用性命护着的。当初你见爹时,也把他打的半死说他无用,如今还不是承认他是你女婿了。”
孔伯彦扶着娇妻赶来,听到她的话是哭笑不得。果真是女儿外向,为了护她的丈夫,连他陈年丑事都翻出来说。
伊水柔疾步走到伊世仇身边,就怕他当真一时随性子动手,没人拦得住,“寒江是你从小带在身边一手调教的,品性和眼光都似你,她喜欢故渊,可见故渊有过人之处。你若是与他慢慢相处,便也就会明白他的确会是个好丈夫。”
卓耶嘛走过来,看了眼伊寒江身后的景故渊,即便面上沾了鲜血和泥土的肮脏,披散的长发还是挡不住芝兰芬芳,轻视中宛若在看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原来表妹喜欢这样俊秀斯文的男子,习武之人大多有些不拘小节的粗俗,难怪表妹不喜欢。”
伊寒江骂道,“我家的家事轮到你能插嘴么。”
孔伯彦转头看着卓耶嘛却是不留情面道,“谁许你留在山上的!既是拿了你要拿的东西就快走,我这里不欢迎外人。”
孔伯彦看伊寒江和景故渊一直跪着可怜,帮话道,“北望在皇都,想必是把岳父你的性情都毫不隐瞒的告知了。就凭着他孤身一人敢为了寒江,上山犯险对着你,可见胆量和我当初是一等一的好。”
伊世仇讽笑,“说是有胆量,不如说是有勇无谋,然而你当初就算是愚不可及,至少身子是健康能照顾水柔到老。”他看着景故渊语气中刻薄像是毫不遮掩的刀剑极容易刺穿一个人的自尊,连伊寒江听了都不舒服,“你看他的身子骨,连南蛮的女子都比他健硕,别说能不能相挟到老了,怕是过了三十就百病缠身,难道我伊世仇的外孙女还要反过来做丫鬟伺候他么。”
伊寒江转身抚着景故渊的脸,几个月不见他消瘦许多。他衣饰凌乱,她低头看瞧见他因为瘦弱而明显凸起的锁骨。“我自然能帮他调理,让他也身子健康和我白头到老,他之前的身子骨已经是见好的。”
景故渊握住她抚在他脸上的手,固执而坚定道,“只要外公成全,我可以保证定会养好身子不会拖累她半分,我既是喜欢她自然也会珍惜她,不会舍得她忍受生离死别的苦楚。”
伊世仇哼笑了两声,目不转睛的看着景故渊虽然笑容依旧是飘忽不定的波谲云诡。却是依稀能察觉到曾经沧海的沧桑,“这世上最不能保证的,就是人的保证。所以我从小就告诉寒江。只能信自己。”
伊寒江想来他是记起外婆的早逝,岁月对一个心有所属却是生死相隔的人来说格外的缓慢而残忍,好在外婆留下了她娘亲,在山上一家五口常欢膝下,才多少冲淡了他的愤世嫉俗。
“外公。我刚刚才去拜祭过外婆,想和她说我的孩子就要出世了,而我很爱孩子的父亲,就如外婆爱外公那般。外公忍心么,让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爹。”
伊世仇眉头皱起,难得见外孙女服软低头却是为了一个他看不顺眼的男人。他盯着景故渊明明是被他打伤。却是能忍住不溢出一声疼痛,只是毫不在意生死的笑着。他声音冰冷道,“我并没有打算放寒江下山。你既然说得那么喜欢她,就为她舍弃你在那边的一切,与你岳父一样,住在山上吧。”
景故渊直视着并不回避他目光似猛虎能把人撕裂般的凶残,他忍着痛楚。声音有些许不稳。“我愿意为她割舍一切,但不是现在。我还有父亲。即便他不缺子女奉养,我还是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老去病弱之时能在他身边侍奉汤药。”
孔伯彦听到不禁称赞,“你做得对。”
伊世仇不悦的瞪着孔伯彦道,“你若是想着你的老父也可以回去,尽管去做你的孝子侍奉膝下,但我的女儿必须留在我的身边。”
孔伯彦只好噤声。
伊世仇冷眼盯着景故渊,低吟声有些像是对越雷池一步的敌人警告的虎啸,那便是他最后能容忍的限度,“那就下山,忘了寒江,反正以你的身份,要娶多少个女人都是易事。”
景故渊笑着,目光烁烁如磐石不移的坚定,“我答应过她,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妻子,我上山来就决意了不会一个人下山。”
伊世仇冷笑,转头对沉默寡言的隐石道,“把我的鞭子拿出来。”
伊寒江心一惊,那是孔伯彦用的最上手的兵器,只是归隐后再没不懂死活的人来找他挑战比武,也就放在房中不再用了。
隐石看着伊寒江的着急面有不忍,伊世仇压低了声音,“你忘了谁是你主子了么。”
隐石应了是,只能听命的去拿鞭子。伊水柔急忙劝道,“爹,故渊和伯彦当年不同,他不懂武,经不得打。”
隐石把鞭子交到伊世仇手上,孔伯彦伸手抓住鞭子一端,面上严肃。难得冒出当初不知天高地厚的神态,与伊世仇对着干,“你要打的是我的女婿,也该问问我吧。”
伊世仇不屑一笑,对孔伯彦肩上打了一掌,孔伯彦闷哼了一声,岳父这般出其不意的不留情让他措手不及退了几步。
伊世仇甩了一下鞭子激起不堪被雨水捶打而飘零无根的落叶,便是换了方向打向伊寒江,景故渊只把妻子拉到身后,以背部做盾护她周全。
她见他五官皱起,牙齿咬的死紧。下意识伸手想抱他,却是摸到一片湿热。五指皆是血,她急道,“你怎么这么蠢,外公根本不可能伤我。”
他的笑像是硬逼出来的一般难看,“你当我是在用苦肉计好了。”
他压在她身子上,却是轻的好像鸿毛能乘虚御风没有重量,这几个月他到底是瘦了多少,却还想用这瘦弱的身子化作屏障将危险与她隔绝,她忍不住轻骂,“你这傻子,你这傻子。”
伊水柔急急的喊了一声,孔伯彦也是面色紧张的过来急忙将景故渊扶起,等到视线直视无碍,她才发现她的裙子也已经是染了一片艳红,像是含苞绽放一般,慢慢的扩大。
伊世仇第一个当机立断将她抱起,她就知道,她的外公是最疼她的,她若是固执己见……忍着下腹的坠痛感,她死死拉着景故渊的衣摆,“外公,你若是硬要拆散我们,那我就不生了。”
伊水柔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孩子要出世了,轮到你说生还是不生么。”
景故渊拉起她的手,死死扣紧好像有无形的绳索牢牢绑着割不断,“让我给她接生吧,不论外公打算怎么处置我,等他们母子平安再说。”
伊世仇瞪了伊寒江一眼,那固执是他教来希望她有金子一般不怕烈火炼化的不服输且坚毅的品质,他的两个外孙自强不息,不许人欺也不许天欺。而今这固执却是反用到他这里来了,真是自作孽。没好气的对景故渊道,“跟过来吧。”
只当暂时休战。
卷三缘深第四章 接生(二)
人都进了伊寒江的屋里,伊世仇将她放在床上。她只觉得疼痛是一波接着一波的,这般不干脆像是凌迟一刀一刀慢慢割着,疼痛感稍稍舒缓甚至要让她错觉不痛的时候,另一波更大的痛楚又是漫天盖地的袭过来。
她哑了声音,“我要故渊给我接生。”
伊世仇不信任的看向景故渊,景故渊道,“她教过我要怎么做,我都还记得。”
伊水柔倾过身子帮女儿抹了额头上的汗,吩咐阿翠珑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布,便对伊世仇好言好语,“我会留在房间里帮忙,爹,你们先出去吧。都这个关头了,暂且先顺着她。”
伊寒江抓着软枕两侧,在她的用力下,那柔软的金丝枕套被撕裂露出里面洁白松软的棉花来。她感觉所有的力气都要用在忍痛上,总要做些什么事来转移痛楚,真难为景故渊忍着背上的鞭伤还能从容自然。
她痛得没法再去看伊世仇,只听低沉的交代声,“我就在外头,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