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红颜劫-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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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奇异地看着他们,尤其是晓霜,他说:“夫人这一年究竟去了哪里,叫我们大家好生找……”
染晓霜看着他,眼里露出疑惑。他也认得她。
看起来他们都不像是在骗她。她真的是染晓霜,像耶律赦说的那样,莫名奇妙的消失了一年?等她再出现的时候,她已经忘了大家。
假如真的是这样,那她这一年去了哪里?心口瘁不及防地划过一丝疼痛和茫然。忽然间婴孩的笑声响起,格格的,伴随着脚步声,她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半大小子露胳膊露腿地朝耶律赦奔来,嘴里叫着“爹,爹”,后面跟着好几个婆子丫鬟,生怕他跌倒。
耶律赦一把将奔来的耶律骏抱了起来,在他圆胖的小脸上亲了两口,“骏儿。想爹了?”
跟出来的丫鬟除了拉姑,流香,还有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两丫鬟。他们笑盈盈地看着父子俩相拥,过了一小会儿地看向染晓霜。拉姑惊讶地大叫:“夫人?您可回来了!”她激动地握住了晓霜的手,晓霜可以看得出来,她确实认得自己,也许他们的感情还挺好。
她茫然地看着她,拉姑继续说道:“您怎么现在才回来呀?我们可都想死你了。尤其是骏儿,他第一个开口叫的人可是娘呢。可怜娘竟不在身边……”说着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染晓霜见她哭,鼻子也忍不住酸涩。她的目光停留在流香身上,流香正想过来和她说话,但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了。她疑惑地看了看耶律赦,又看晓霜,“夫人怎么了?她好像……不认得我们。”
耶律赦只嗯了声,把骏儿递到晓霜手上,“来,抱抱他。他是你的儿子。”
染晓霜看着这个圆胖的小子,喉咙堵得厉害,眼泪哗哗落了下来。耶律骏伸手搂住她的脖子,直钻到她怀里去,嘴里叽哩咕噜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她下意识地伸手抱着这个胖胖沉沉的宝宝,眼泪像瀑布似的往外飙。
不久小家伙抬起了头,胖胖的手摸着她的脸,她便笑了。她亲了亲他的脸颊,“你多大了?”
“一岁。”他含糊不清地说。
小家伙长得很漂亮,整体像耶律赦,但这双眼睛,又大又圆又清澈,睫毛长长的,格外讨人喜欢。真的是她的儿子吗?是她怀胎十个月经历了疼痛生下来的,可是为什么她没有印象?她的眼泪一直流,虽然脸上带着笑。
耶律骏看她一直哭,赶忙把手里拽着的糖给她,嘴里说着:“给,给。”
耶律赦轻搂住她,胸膛震颤着难过。“孩子不想你哭呢。别哭了。”他替她擦了眼泪,带她回房里。小家伙也不认生,只管赖在染晓霜怀中,猛盯着她看。
晓霜被他逗笑了,“你看什么呢?”
他也笑,露出上下一共四颗牙,可爱极了。染晓霜忍不住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口,拉姑和流香他们在后面拭泪,虽然不知道染晓霜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她和耶律骏母子重逢,都忍不住感到辛酸。
耶律骏很好带养,身子健壮,喂饭也乖,极少吵闹生病。可终究是个没娘的样子,谁看了都觉得他可怜,如今他娘回来了,他们也就松了口气。
他们没跟着进屋子,一个小丫鬟说道:“夫人怎么会把我们都给忘了呢?记性再不好,走一年也不该全忘了呀。”
流香低斥:“别乱说话。”
拉姑拧着眉:“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瞧夫人,整个人瘦得那样,将军的心大概都要碎了。好在现在回来了,不管怎么样,回家了就好办。”
第一零六章
耶律骏拖着晓霜陪他玩这个那个,不亦乐乎,晓霜没玩一会儿便觉得体力不支,耶律赦看在眼里,便叫拉姑进来抱走耶律骏,把他带到院子里玩。耶律骏还哭闹了会儿。晓霜说“要不还是我带他。”
“你累了。”他下了定论,先让拉姑他们出去了。、顿时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他们两人。染晓霜看着这里,“这就是我家?”
“不是。只是因为方便我经常回来看骏儿,才在这里寻了个房子。”她虽然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但很明显,对于亲情的召唤她并不是无动于衷的,否则不会在接近这儿的时候落泪,不会在看见骏儿的时候哭成这样。血缘亲情,这是无论如何都斩不断的。
“哦。”她打量着这里。屋子很空,除了一床一柜之外,什么也没有。
耶律赦看着她,“你现在信你是我的妻子了吗?”
“有点相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染晓霜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摇头:“那时你才刚生完孩子十几天,在做月子。突然得了场大病,高烧不退,请医用药都没有效果,拉姑就说——拉姑是刚才抱走骏儿那个,请个人回来跳大神,看是不是沾惹了鬼神。可是等我们回到房间之后,你已经不见了。四处寻找,找了整整一年,你才突然间出现——还是以那么奇怪的方式出现。”
“我捅了你一刀?”她想起他说过的话。几天前的事,好像又有些模糊了。“可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知道。你仔细想想,这一年究竟去了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染晓霜心急火撩地想,可是,空白,还是一片空白!看她摇着头,神情激动,耶律赦连忙安抚:“好了,慢慢想吧。总有一天可以想起来的。那,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染晓霜没有回答。他说,“你不喜欢骏儿吗?”
“喜欢。”她不经思考就说,“好可爱。他的眼睛很漂亮。”
“大家都说,他的眼睛像你。”
“真的吗?”她喃喃自语,心里酸酸地疼痛起来。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可她却连他小时候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她还算是个母亲吗……
“嗯。所以,你就住在这里吧。你不是也挺喜欢他的吗?难道不想天天看着他?”
“想。”她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耶律赦笑了笑。“累了吧?你先躺着休息会儿,过会儿我来喊你吃饭。”
“不用了,我出去和骏儿玩。”她站起身就往外走。
耶律赦拉住她的手臂,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很明显能感觉得到她全身一僵。他轻轻地安抚着,闭上眼睛。有多久,没有拥抱过这具柔软的身体,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灵魂。染晓霜只静静地让他抱着,心里又有酸楚上涌,眼泪止不住就要冒出来。他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亲的吗?
忘了,她全部忘得精光。
为什么呢?一年前,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
这一年,她究竟在哪里,在做什么?她都不知道,不单如此,她还完全忘了从前的事。不管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她全然不记得。好像她就是个空白的人,突然从婴儿就到了她这么大,记忆里什么也没有。
耶律赦说,“你别担心,已经回来,就不用怕了,那些事情,迟早能弄得清楚的。就算你把以前全忘了,不是还有现在吗?”
“万一连这些都怎么办?”她问。
“会吗?”耶律赦担忧地看着她。“你这几天的事情不是还记得?”
“快要忘记了。”她蹙着眉,“真的,快要忘了。也许明天又记不起来了。那怎么办?”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不会的。”他安慰着,心里却同样是惊慌。有这样的事吗?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转眼就能忘掉?这究竟是什么病症啊!大宋名医很多,也许他可以去寻找这些大夫诊治看看。
染晓霜有些惶惶不安。这些消失了的记忆,究竟去了哪里?这一年,她又去了哪里?这种滋味绝不好受,不是他们简单地输送给你你的过往就可以接受的了的。然而越想越觉得无力,越觉得惊慌。她不自禁再一次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只有现在才是清醒的时候,发起疯来,便又要拿刀子捅人。她可以把耶律赦捅一刀,万一她也对骏儿也那样呢……
这个念头让她惊吓,她摇着头:“不,我不要住这里。”
“怎么?”耶律赦皱了皱眉。她怎么又反悔了?
染晓霜将她的担忧说了一遍,耶律赦大掌覆住她的手,“你能这么想,说明你的心智都很正常。你就住在这里,晚上我会派人看住你。而且骏儿跟着拉姑睡,你不必担心这一点。”
晓霜仍然很害怕,她望着他,“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你有见过哪个疯子说自己是疯的呢?都说自己好好的,正常的很。”耶律赦心隐隐作痛,“你别担心,回头带你去找大夫看看,是得了什么病症。”
染晓霜点了点头。然而始终觉得惶惑,所有记忆的空白,让人胆颤心惊。
耶律赦轻拍她的手,“不要急于一时。只要你现在平安健康地在我们身边,这样就已经够了。哪怕你转眼就把我们忘了,那都没关系——只要你在这里,这样就好。”
染晓霜望着他刀削般深刻的轮廓,俊逸的脸庞,黑如浓墨的瞳和眉睫。她和这个人有过什么样的过往,怎样成的亲,是否感情很好,她已经都不知道,但是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疼惜,包容和宠溺。她想,他应该是个疼妻子的好夫君吧?
第一零七章
吃晚餐时,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奔进来,晓霜捧着碗,怔怔地看着来人。他盯晓霜,立刻就要捶她,耶律赦连忙拦住了,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可是鼻子却发酸得难受。反应过来,泪已染上眼眶。
染成业怒叫着:“你这个不孝女,你跑哪儿去了一年才舍得回来?难道你不知道大家都在发疯的找你?你这个不孝女,你也配当娘……”一边骂着,一边却老泪纵横。
耶律赦拍着他道,“您别这样,晓霜能回来就好了。”
“你说说,你这一年究竟去了哪里?!”他怒哮。
晓霜只是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汩汩冒了出来。耶律赦拉她道:“他是你爹。”
染成业听到耶律赦的话,只觉得诡异,“离开一年,连爹都忘了?”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耶律赦解释道。
染成业退后两步,“怎么可能?”他瞪着晓霜,“你真连爹也不认得了?”
染晓霜只是茫然。她现在比任何时候任何人都想要知道,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将所有事情都忘得精光。
染成业在听了耶律赦的话后,情绪才平稳了些,拉着晓霜问长问短,可惜,一问摇头三不知。这顿晚餐用得格外凝重,既有重逢的喜悦,又有为染晓霜忘了所有事情而感到惆怅。
耶律骏一直流连在染晓霜的脚边,童年稚语总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晓霜将他抱在膝头,抚摩着他柔软的脸颊和头发。大约是玩得太起劲,小家伙靠在晓霜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拉姑感慨道:“你看,这就是亲情的召唤。平时没有我,他哪里肯睡呢?就是流香天天带着他,到了晚上他也只要我的。”
染晓霜看着拉姑,真诚地说:“谢谢你,将孩子带的这么好。”
“说哪里话。这孩子可爱又讨人喜欢,有了他我才没那么觉得孤单。”
晓霜低头审视耶律骏的睡颜。紧合着的双眼,睫毛安静垂着,很密很长。小嘴旁边有一丝口水似乎要掉下来,晓霜轻轻将它拭去,心中升起股儿感动来。这是她的孩子……他再小些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一年啊。婴儿时期进步最大的一年,她不在他的身边。她心里酸楚,比谁都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她离开了她的家,是什么让她遗失了记忆。
这天晚上,耶律骏还是跟拉姑睡,耶律赦带着晓霜回房,两人洗漱过,晓霜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你要睡哪里?”
“睡床上。”
“我呢?”
“也睡床上。”耶律赦问道,“夫妻俩一起睡床上,有什么问题?”
她摇了摇头,有些儿紧张,“可是……”
“我不会做别的事,你放心。”他率先上了床。躺在外侧。
晓霜脱了衣裳,躺到里面。黑漆漆的屋子,静得只听到他们俩的呼吸声。晓霜有些紧张,紧靠着床的里边,身体紧绷。耶律赦说道,“你紧张什么?”
晓霜呼了口气,“不知道……”
“放松心情,我说了不会对你怎么样。”
晓霜偏过头,看他的侧脸。在适应了黑暗后,其实并不难看清他的容颜。他的鼻子很挺,像大多数辽国男子,但他的五官更深遂。“你伤口要不要紧?”
“没事。”他望着她,“你在担心我吗?”
晓霜点头,“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一刀总是我捅的。”
耶律赦微笑。侧过身来面对着她,“谢谢。”长臂一伸,突然将她拥入怀中。
晓霜没有惊吓,也没有推开她。她还以为自己会反射性地将他推开的。他的怀抱宽阔温暖,置身其中,她像是在海上漂浮的人终于找到了归航。静静贴着他的胸口,听沉稳有力的心跳。
仿佛从未有过这么安心,没有任何瑕想,不用多久,就沉入了梦乡。
感觉怀里的人呼吸趋于平稳,身体也放松了,耶律赦知道她已经睡着,便拉开距离,审视这张熟悉的容。可眼底,已经有了青影,似乎是常年不曾睡好留下的印迹。这一年发生过什么,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到答案。
她柔软的头发顶着他的下鹗,那样绵软像一直触到了他的心底。他抱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