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红颜劫-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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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赦送她进宫还为哪般?皇帝后宫三千,还要她这样一个女子何用。
这样想着,逐渐将自己说服。她想,等晚上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她得去问一问耶律赦。
车子摇摇晃晃,严沁珠不知不觉睡着。晓霜缩在角落,显得很紧张。她慢慢地,轻盈地,唯恐惊动严沁珠地移到马车的门帘那里,眼睛却一直盯着严沁珠,生怕她突然睁开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紧张,她并非没有自由,想要下马车完全可以啊。
冷风迎面扑来,钻入她的的脖颈中,她打了个冷颤。咬咬牙跳下还在奔走的马车,还未站稳,便跌入一个结石的怀抱。抬起眸来,触到耶律赦微怒的眼神,“你做什么?!从上面跳下来,不知道危险么?”
第五十七章
染晓霜咬着嘴唇。她迎着他的视线,挺直脖子和小小的身躯。“严沁珠说,我是红颜祸水,还好你识时务,否则不知道要怎么害了你……我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耶律赦的唇抿得紧紧的,线条看起来格外紧绷。晓霜的粉唇颤抖,“我会害了你么?”
马车往前奔,人马也都往前,唯有他们立在风雪中。耶律赦道,“外面冷,有什么回到马车上再说。”
“回到马车上我与谁说,难道与严沁珠?”她的大眼里流露出苦涩,她揪着耶律赦的衣角,“我很害怕,觉得四周都是雾,我看不清楚前面的路。”
“我带着你往前走。”
“你带着我往前,会不会中途退缩?”
耶律赦的胸口沉闷。他霸道地钳住她的手腕往前走,“走,回车。”
“你告诉我,去上京是为何,我再上车。”她倔强地甩着手,试图挣开。可是他的手那么有力,钳得她的手腕像被绞了一样疼。
耶律赦冷着张脸,“不管送你去上京是为何,总之不会害了你!”
他们彼此仍然不信任。耶律赦心里有这个认知,但并不怨怪。正常的不是么,染晓霜糟遇变故后人显得很警戒,不轻易对谁信任,这可以理解。她能从严沁珠的言语里察觉端倪,也是她的心智成熟了,不再像从前那样毛躁。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着质疑的光。“不会害我了么?那为何不能让我知道去上京是为什么。”
耶律赦低吼了一声,“你有完没完?不知道大伙儿还在赶路?有什么话,等到我想说时,自然会与你说。现在,走!”他二话不说扛起她就往马车走去。晓霜尖叫,捶打,可是仿佛那些落在他身上的拳头根本不曾沾到他的身体。他把她扔到马车里,动作丝毫不留情,从这点可以看得出来,他在盛怒。
马车哐当一声,把严沁珠从好梦中惊醒。
染晓霜摔得浑身钝痛,严沁珠伸出头来恰见她不雅的身姿和大步离去的耶律赦。她心里顿时升起快感,无以言喻的舒畅。她带着嘲讽笑道,“真是不自量力,将军若对你有贪恋,那不过是因为觉得新鲜。如今新鲜感过去,再者他身上还有更重要的使命,怎么会保全你呢?你太单纯太好骗了。”
晓霜的身子颤抖,紧咬嘴唇,一言不发。严沁珠要嘲笑就让她嘲笑,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耶律赦要将她送到哪里去?严沁珠话里隐约透露的信息似明非明,更让她感到揪心和迷茫。
耶律赦说,总之不会害了你!
所谓‘害’,要怎么定义?有人觉得攀上荣华富贵便是一生平安安康,可是那也要攀上了什么样的荣华富贵,也要看去攀的人这个人觉得它是否不是‘害’!晓霜忽然觉得害怕,也许耶律赦的这个不会害了你,恰恰是她觉得最恐怖的地方。
外面很冷,吹够了风,她自动爬进马车内。严沁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脸上得意的神色,让晓霜觉得恶心。她缩在角落里,像只受伤的小兽。
严沁珠嗤笑一声,便拿出针线,做针线活。晓霜缩着身子,内心混乱浑沌。
入夜,本来该找地方投宿的他们不知何故竟没有住店。只一个劲儿地往前赶。车子突然颠簸一下,接着久久不往前,仿佛掉进什么坑里,马儿行不动了。静谥的夜里忽然传来尖锐的锵铿声,呼喝声。晓霜一震,严沁珠放下针线,早已掀帘子看外面的情况。
冷风呼啸而进,温暖的车子里顿时灌满冰冷。外面唯有几盏灯笼照亮,但是足够让他们看清楚外面的情形。好多人打在一起!晓霜紧张而惊讶地看着外面,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匪贼吗?
竟然来抢耶律赦,那些人不是疯了么……
人越涌越多,看样子似乎对方的人数要比他们多许多。她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那个高大的身影,怪他归怪他,她仍然不愿意看到他受任何伤害。可是好黑暗,人又多,她根本分不清哪个是他。
她的心跟着那些挥舞的剑一样忽上忽下,忽然间,有七八个蒙面的男子朝着他们的马车而来。他们想要做什么?!
严沁珠大着嗓子:“你们滚远点!啊——”一个人已经将她腾空提了起来。她一边扑腾一边乱叫,“放开我!你们这群兔崽子,将军不会放过你们……”
染晓霜下意识地跳下车子就想逃,可是还没跑出两步,肩颈吃痛,一个人的大掌已经袭上她的肩。她和严沁珠一样乱踢乱叫,得来的结果是被人劈了一掌,继而什么也不知道了。她只知道在昏迷之前听到严沁珠的一句话:“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抢皇上要的人……”
晓霜来不及思索严沁珠话里的意思,黑暗就已经吞没了她。
她觉得摇晃,后脖子疼得厉害。
等她恢复知觉,看到的又是和前一次一样的场景。黑暗,无边的黑,不知身在何处。前次被萧明绑走的时候,她觉得四处阴暗湿冷,但好在,这次周围的一切都是干燥的,她似乎躺在软绵绵的被子上,这是哪里?
她瞬间坐了起来,下意识地拥紧身上的被子。这里摇摇晃晃,应该是在马车上!好黑暗,也有点冷。她迅速掀开帘子,发现在外面赶车的是个男子。她的心悬到嗓子眼,几乎要尖叫。
之前的一幕幕窜进脑海里。
她被人掳走了么?
耶律赦呢?严沁珠呢?车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而已!这样说来,她真的是被人掳走了?她噤声,怕惊动了前面的那个人。仿佛那个人会突然变成魔鬼,张口就将她吃掉。她紧揪着被子,细细的思索,唯恐漏了哪一个环节。
她在昏迷前,好像听到严沁珠的喊叫:竟敢抢皇上要的人……
皇上要的人?!
这个认知让她的血液仿佛瞬间结冰,皇上要的人……联系起严沁珠之前说过的话,红颜祸水,还好耶律赦识时务……
意思就是说,耶律赦要将她送给皇帝吗?
心,一下一下,慢慢地沉了下来。
紧揪着被子的手也放松了。
她觉得无力,不,应该是说全身力气仿佛都被抽光了——耶律赦,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真的要把她送给皇帝?在经历过那么多,她臣服于他之后,他竟然要把她送给皇帝?!
第五十八章
明明应该落泪痛哭,按往日,也许早已泪流成河,可是现在,她竟然哭不出来了。
耶律赦怎么会忽然要把她送给皇帝……
在上京的时候,他明明自己说的,不会将她送给皇帝,送给皇帝那是她的福气,可是她没有那份可以承受的福气!
再者,她与他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他如何能将一个不清白了的女子送给皇帝……她想不透!
还有,她被掳了来,这些掳她的人是谁?
耶律赦人呢?他要不要紧,有没有危险?
她凄凄一笑。没想到这样的时刻,她还在挂记他危不危险。他不是双手将她奉送给皇帝么?她该恨的!
前面的人仿佛感觉到她的醒来,凶声道:“姑娘若是醒了,奉劝你一句,别做傻事,乖乖地跟着爷儿走!我带你回大宋。”
晓霜的眼睛蓦然瞪大。带她回大宋?她扑到前面,看到的是一张清秀的脸庞。极年青的男子,五官俊俏清秀,看到晓霜瞪他,微笑:“怎么,不想回?还是想跟咱回山寨?”
染晓霜脱口而出:“你怎知我是宋人?”
“听乡音呀,”他说。“姑娘是江南人氏吧。”
染晓霜没有直接回答,道:“是你将我掳来的么?之前与我一起的人呢?”
他耸耸肩,并不回答。晓霜心想他大约不喜自己的语气,便柔声道:“这位大哥,可否告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男子扑嗤一声笑了出来,“也难为姑娘还能用这样心平气和的语气。你当然是被我掳了来的。至于与你同行的人么……不知道,大约死不掉。”
晓霜的心松了又紧。“你要带我回大宋?”
“对啊,不乐意吗?”他笑笑,露出一口白牙。
染晓霜不知道眼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是被人掳了吗?这个人要带她回大宋?这也忒奇怪了些。“你为何要送我回大宋?”
男子呵呵一笑,“想送就送呗,怎么,你想留在这蛮夷之地?若是的话不妨说一声,我现下就扔你下去。哎呀,这里黑漆漆的,外头有虎有狼,下去肯定是猛兽的猎物。不过如果你想死,我是可以成全你的。”
晓霜被他说得身子一颤。那男子得意极了,哈哈一笑。
晓霜发现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策马,附近没有别人。她涨红了脸,“你是谁?”
男子看着前方,“姑娘问在下的名字吗?”
“不是,问你是谁,为何要掳我。”她一鼓作气道。
“哦,”男子仍旧笑眯眯,“我叫何霆。是谁么……大概是山寨吧。专门掳人钱物那种。”
晓霜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男子的身影,觉得这人有些可笑。他的语气滑稽轻快,甚至有点骄傲和自豪。莫非当山贼抢匪,还能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她的嘴唇动了动,小心翼翼:“你当真要送我回大宋?”
“对啊。我们都是宋人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
……
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时她并非遭什么劫难,他躲在车子里,他们几乎一来就冲着马车把人掳走了。这样也叫拔刀相助么?
但是她心里又有些动摇。一直想回大宋的,机会就在眼前,可是她却无觉得无比哀凉。耶律赦……耶律赦……
你当真那么狠心么?
她闭上眼,过往在她心底涌现。痛苦,快乐,欢笑,泪水,交杂在一起,都聚集成一个高大的身影。
可是那个人,还是不要她么……就算她甘心了,同意他不再逃跑了,可是他却要将她送给别人……多么可笑呵。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子。
她好奇惊讶。她是皇帝要的人……皇帝认识她?
不可能啊,她几时见过皇帝的面!也许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她的心好凉。风吹来更显得冷了,何霆看她一眼,“你去歇着吧,我们一直走捷径,很快就可以出辽国的。”
“你是哪里人?”见他并无恶意,晓霜懒懒地问道。
“我也是江南人氏啊。”他眨眨眼,“不信?但我确实是那里的人,只不过年幼就来了这里,有大部分时间倒都在辽国。”
晓霜无意与他攀谈,放下帘子,隐蔽在马车之中。听着轱辘轱辘的声音,觉得自己离耶律赦越来越远。
这样的人,并不值得她留恋不是吗,为何心里还有浅淡的哀伤?会不会,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他们的缘份,终止于这里?
心里是说不出的惆怅滋味。她迷迷糊粗,仿佛睡着,又仿佛不曾。觉得耶律赦就在身边,他低低唤她一句:“晓霜……”她便整个人都震醒了过来。然而醒来看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天已破晓,车子里不再似先时那般黑暗无光,有微弱的光线自帘子里透出来,朦胧的灰白,是黎明过后的拂晓。前面那个驾车的人一夜无眠,他不困吗?
晓霜掀了帘子,何霆立时回头笑,“我们过了中京了。”
她古怪地看着他。这个人的脸好似很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她蹙着眉,心下怀疑,但是不提这话。她看了看四周,分明是山路,怪不得一路颤巍,四面是山,掉光树叶的树木环绕,更显一番清幽。
晓霜不知怎么着,就想起了古毅风和他的那个山谷里的幽幽院子。
仿佛一切都是做梦,她从来没遇到过耶律赦,没遇到过古毅风,连这段在辽国的日子都是梦一场。这个叫何霆的男子要送她回大宋……她心里隐隐作痛,这回走和她自己逃跑不同。往日只要跑开一小段,耶律赦就追过来了。这次呢?她感觉他这回离她很遥远,也许不会追上……
是呀,如果他还有一点良心,他不应该追上来。如果他真的想把她送进皇宫的话,她会选择死。
上吊咬舌投河割脉,总有一个能让她死得成。她心里的哀凉在放大。
何霆忽然说,“你肚子饿么?我这儿有干粮。”
晓霜怀疑这个人当真是抢匪?又或者,宋人见着宋人,老乡遇老乡,便想着帮一把?真的是他说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现在不似以前那般容易信任别人,只是紧抿嘴唇,不言语。何霆看她一样,仿佛明白她在想什么似的。她没有拒绝他递过来的食物,有时候他们会把马车停下来,他去打猎,不消一会儿总能拎一只山鸡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