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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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娶内史?’馆陶翁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吃惊与不满,她需要母亲一个解释。
长公主叹一声,出去让外面的侍从退远;回来关上门,眉宇间尽显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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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其侯官郅的书房——
‘若算准了长公主姑姑会拒绝,干嘛还去求婚?’
‘这不是……自讨没趣吗?’刘荣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将心中所想清清楚楚表达出来。
实际上,栗家求亲时刘荣还是很赞成这个配对的。
当然,那时侯他不晓得妹妹内史动心了,对象还是栗延。皇太子甚至非常感动,认为表弟是为自己牺牲,受屈。
而馆陶长公主拒婚后,刘荣私下颇有怨言——当然,只敢对最亲近的幕僚念叨念叨——何必自视如此之高?栗延即便当下地位不显,以后一个侯爵尊位总少不了的;本人又俊秀出挑,举止出众。
——而阿娇,毕竟不是当年的阿娇了!
窦婴不亏是做老师的;
这些年下来,对刘荣了解甚深,只稍一眼就知道学生在想什么。
摇了摇手中的金屈卮,太子太傅温和地问大汉太子:“殿下,月前……南皮侯彭祖亲至长信宫,求馆陶翁主为‘南皮侯太子妃’。”
“啊?”刘荣诧异地挑高眉毛——这,他还真不知道!
见学生毫无掺假的惊异表情,魏其侯窦婴不得不再度感慨皇太后姑母的手腕——瞎老太太,着实不简单啊!
庞大的长乐宫城在她的统治下活像只带盖的铁桶。不让外传的消息,还就真一点都透不出来!
‘要不是在宗亲的酒宴上,窦彭祖一不留神自己说漏了嘴,我也不知道呢!’腹诽完,窦婴放下酒卮,话归正题:“长公主予以……婉拒。”
“耶?!”刘荣越发吃惊了;
皇太子急问师傅:“太傅,姑姑何故……拒之乎?”
在他看来,表兄窦良虽不是宋玉般人物,但也敦厚有才。以陈家表妹如今的情况,能嫁入亲戚家,稳稳当当做个未来的侯夫人,已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境遇了——哑了就是哑了,是缺陷,无法抹杀的大缺陷——而馆陶长公主却予以拒绝,难道是打算留女儿在身边一辈子?
窦太傅不紧不慢解惑:“因侯夫人……属意其子……尚主!”
“如此……”皇太子刘荣闻言,点点头表示理解——这是大汉所有侯门的夙愿。
话题一转,窦婴斜睇着他的皇储学生,颇带些不怀好意地问他,如果以窦氏家族的知根知底与血缘之亲,以南皮侯窦彭祖的情分和人品,以南皮太子窦良的条件……长公主还担心女儿受委屈而不愿许婚,怎么可能会答应陌生且没尊位的栗家?
因窦氏家族和馆陶姑姑素来亲厚,刘荣往日不好意思在窦婴面前直说,不过今天说到这里,就忍不住了:“太傅,今日不必……以往也!姑姑爱财,喜权;阿娇不能言……”
“殿下!慎言!!”窦婴断然打断。
揉了揉眉心,窦婴侧脸向刘荣,有些乏力也有些好笑地问:到底是什么让皇储殿下以为,由于阿娇哑了,馆陶长公主就会降低择婿标准?
“太傅……”
刘荣一副正义凛然:“人……皆如此呀!”
“否!殿下,”
窦婴摇首,郑重道:“人……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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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双手搭在女儿肩上,长公主说了句令阿娇费解的话:“切记,太子太傅窦婴者,非窦氏之才俊,乃朝廷之才俊也!”
“咦?”阿娇瞠目,惶惑——这两者,有矛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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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其侯官郅的书房——
刘荣瞪瞪眼,
小小地以极快速度歪一下嘴角,随后不做声了。
太子太傅窦婴凝视大汉皇位继承人半晌,胸口忽然升腾起许多无力。
毫无疑问,刘荣是个好皇子好青年,阳光、善良、好学、有孝心、守规矩……
但或许因身为长子,尤其是作为当时皇太子的长子——帝王家的皇长孙——刘荣从一出生起就万众瞩目,待遇特别,享尽万般宠爱。
或许正是由于一切得来太易,从小被保护过度,刘荣在与人打交道的技巧和揣摩人心的能力方面,要逊色很多——甚至比同为皇子的弟弟们还要差些。
‘拜托!你好歹也算是在长公主面前长大的,相处这么多年……’
太子太傅窦婴,不由得感到有些泄气:‘对嫡亲的姑姑,对你父皇唯一的同胞姐妹,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君侯……”书房外,传来家老的声音。
没有反对。
书房拉门处轻轻一响,打开了。一名锦衣少女托把银执壶,款款而入。
华丽的衣裙拖在地板上,形成完美的弧度……
“阿父……”提壶少女先是向窦婴太傅行礼,接下来却一个转身,走向客座为刘荣倒满酒爵。
鬓边金步摇,耳后明月珠!
窦家贵女斟酒的动作轻盈优雅;唇边的巧笑,明媚有如春风:“殿……下……”
垂下眸,刘荣接过金爵,微微颔首回礼,正襟危坐如故。
少女动人的脸庞上闪过失望;
不甘心就此离开,持壶而立,脚下踌躇。
“咳,咳咳!”
窦婴轻咳两声,语气威严而低沉:“咳,女……儿!”
不敢违背父命,窦贵女无奈之下,只得向父亲和储君略略行礼,悻悻而出。
‘少年居高位,不贪杯,不渔色……总体上讲,刘荣还是好的。’
打点起精神,太子太傅给大汉皇储恶补人情世故课:“殿下所言……非虚也。长公主喜财帛,好权势。”
“然……”窦婴太傅笑笑,用极为笃定的语气向刘荣讲明,若今天阿娇好好的,馆陶长公主肯定会在女儿的婚事中掺上些政治因素,这也是豪门世家父母的普遍做法;但阿娇失语了,不能说话了,那长公主就只会考虑女儿的福祉!没有其他!
拒绝栗氏是必然,
即便栗延是美男子,即使栗家日后肯定大富大贵。
从最开始,他窦婴就没想过栗家能娶到阿娇。
换句话说,第一次提亲,为的就是——长公主的拒绝。
举手拦住学生的提问,窦太傅不厌其烦地叨叨:栗延只是个铺垫,真正的目的从来都是隆虑侯陈蛟——让陈蛟娶内史。
“舆情呀,舆情!”此时的窦太子太傅眼睛放光,红果果像只修炼千年的老狐狸:“……殿下!!”
即使有前面‘不让阿娇当太子妃’的冒犯,这么短时间屡次主动示好,馆陶长公主能回绝一回,就不能回绝第二次了!否则,就是不近人情。朝野和市井舆论都会转而偏向栗夫人和皇太子一边。
“太……傅!”太子刘荣,这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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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这两年朝堂和内廷中的曲曲弯弯捡要紧介绍一番。
馆陶长公主抱紧女儿,恨恨道:“阿娇无忧,无忧!刘荣之弟亦……何如?入我家门,从我家规!”
“善,善,阿母。”对这点,阿娇倒并不担心。
长嫂梁王主的例子摆在前面呢!而在窦太后那边,王主姱可比栗公主有体面多了。
‘还有,我们要吸取教训,吸取教训!’
长公主咬牙切齿地嘱咐女儿,以后但凡想要什么,又觉得把握不大,尽可以学窦婴这一手:
迂回——前进!
因势——利导!
声东——击西!
“嗯?哦……阿母……”
阿娇眨着明亮的大眼睛,似懂非懂……
40癸巳 美妾()
无论是自愿还是被动;又一桩陈刘联姻就这么定下来了。
市井中的平民知道的不多,想当然以为这将是继堂邑太子梁王主之后,帝都又一件十全十美的婚事。
人们兴致勃勃地议论着长公主家的彩金聘礼会有多丰盛,皇帝女儿的陪嫁会是何等排场——皇太子亲妹的身份特殊,不管怎样,至少不能比不过梁国堂姐刘姱吧?当年梁王主从睢阳带来的嫁妆,可是让整个长安城大大惊艳了一把哦!
朝廷的大员们想得多些;普遍将此通婚理解成皇太子系与窦太后长公主两股势力的联盟,或和解——对某些深知内情的亲贵而言。
婚姻;是人生大事。
贵族阶层的婚事复杂繁琐;充斥各项说得清来历与讲不清楚源头的传统和习俗;而迎娶一位皇家公主,所要求的细节就更多更严了——即便如梁王主刘姱这样根正苗红的皇帝孙女,也不敢保证面面周到、存丝毫懈怠之心。
馆陶长公主的官邸自得到消息后,阖邸惊动;彻底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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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家的生活节奏,被强制着上抬几阶!
才吃完早点,少女主人刘姱召集负责采买和郊外庄园的管事们布置任务——纳彩一位公主,可不是一两只大雁能打发过去的,需要准备的聘礼多着呢。
随便进些朝食,梁王主就带领执事们开始巡视整个官邸。
‘装饰东跨院的新房’并不是唯一需要忙的,不算旧的长公主官邸必须仔细收拾,务必里里外外打理一新。楚国王主刘静也不能闲着,噙着微笑紧紧随行,基本与梁王主保持两步之遥。
才拐过中庭,迎面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少女穿戴简单,姿容俏丽;一看到堂邑太子妃的队伍,马上退到路边,恭恭敬敬行礼。
“哦,十九呀!十九,大母……何如?”王主姱认出来人,驻足,问起堂邑侯邸中张氏太夫人的近况。
陈十九低眉,连道太夫人张氏一切安好;她此行主要是因听说隆虑侯要尚主了,估计诸事都繁杂,因此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说着,十九姑娘抽空也冲王主静屈了屈膝,接着命跟自己的小丫头上来。丫鬟手中举个硕大的竹篾编的圆扁盒;盒盖打开,里面一半的红枣,一半的栗子。
红枣和板栗都是寻常之物,但此盒中装的却有些不平常——颗颗饱满只只美观,个头更是普通枣子栗子的两倍多。
阿芹接过竹盒,呈给女主人。
王主姱捏起几枚细看一会儿,缓缓点头。
十九姑娘见了喜滋滋的;欢欢乐乐报告说这些枣子和栗子啊,都是姨妈辛氏让人专门从去年的收成里挑出来,精心保管到现在,正赶上能合着用——枣和栗是聘礼的传统必备项。
“旧年?辛氏?”刘姱王主略感到吃惊,心中疑道;‘辛氏怎么知道今年家里会办喜事?难道她能掐会算,未卜先知?’
陈十九无觉,犹自念叨着姨母的细心能干。
刘静却看出了端倪,插嘴道:“辛氏……颇贤,陈氏以其为‘宗妇’,幸甚!幸甚!”
听楚王主夸奖亲亲姨妈,十九姑娘与有荣焉,扭着小手笑得越发甜美。
‘也是,宗妇嘛!族中哪年没几件嫁娶,备下物件多也正常。’堂邑太子妃释然,温言细语地让十九姑娘向她姨妈转达谢意,还有,有空多来坐坐。
陈十九乐不迭一口答应:“唯唯,唯唯,王主。”
很自然的,梁王主的队列中添了条——可爱的小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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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门需要重新上漆;
仆妇值夜的几间小屋拆了,换个小池塘;
那边加个篱笆,旁边搭好架子,种上蔷薇;
……
人很多,却没什么杂音。家老和执事们是最懂规矩的;没被叫到时,个个噤如寒蝉;只在梁王主吩咐过后,才行礼应上一声。刘静和陈十九两个,默默地跟随。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僴兮…僴兮,赫兮…咺兮…咺兮……;有匪……”
——肃静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女声打破!
梁王主在诧异中止步,循着歌声望去,只见:
……曲径,
……篱墙,
……柴门,
……绿竹杆杆,
……杨柳依依。
“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如箦……”
——歌喉婉转,清扬;高起低伏,流畅无比!
“琨舍??”梁王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