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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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天色中,
室内半数的灯烛点燃,驱散了初春傍晚晦暗不清的光线,取而代之以一片柔软的光明。
阿娇在自己的方桌旁停步……
临水的正厅里一共摆了三张桌案,只有‘三’张!
然后,馆陶翁主阿娇在环顾四周后有些惊讶地发现:
在庆祝‘隆虑侯’重获自由的(⊙o⊙)家宴中,却没有‘隆虑侯夫人’栾瑛的身影!!
一直在留意小姑子一举一动的堂邑侯太子妃刘姱,此时微微翘起了嘴角;她的斜后方,端端正正跪坐一侧的刘静悄悄抬起手,躲在宽大的袖子后轻轻窃笑。
扫了眼一脸若无其事的长嫂刘姱,
再看看主位上乐得合不拢嘴的母亲馆陶长公主,
还有那明显是留给自己的唯一的空位,阿娇略一思索,立即了然——显然,因为前段时间的折腾,栾瑛在这个家算是彻底孤立了!
………
珍馐与美味,
一道接一道呈上来……
长公主家的厨子的水平自然出类拔萃,伺候起素以嘴刁著称的自家女主人,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但不知为什么,面对满桌的佳肴,阿娇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碗碟里的菜色几乎没动,馆陶翁主就弃了牙筷,转身去看榭外的景色:触目所及,波光粼粼,尽是水色。
这里是‘新苑’。
新苑,是长公主家新添的花园——水景园。
此处本来是一位宗室列侯宅邸的西花园,与馆陶长公主官邸的东北角是一巷之隔。前段时间,这家侯爵被查出犯禁;天子降罪,国除。
爵位没了,官邸自然也被帝国收回。皇帝刘启在翻阅宗正寺上呈的奏疏细则中注意到这所宅子,想起姐姐再婚后,等于是和两对儿子媳妇还有孙子孙女在住一处,实在有些挤了;于是就大笔一挥,将这座前侯爵宅院划归姐姐名下。
馆陶长公主大喜过望。
倒不是堂堂一位帝国长公主贪图这点房产,而是这家列侯的西花园非比寻常,乃长安城数得上的名园。
如果说江都王刘非在京城的官邸是以林木见长,那这座前侯爵家却是因水景闻名于帝国都城:一大两小三片人工湖泊,以两条明渠和数系暗沟彼此联接。湖岸上,依四时开花落叶的次序设计种植了从华夏各地收集来的名贵花木作为远景;水岸边,则建造起高达四层的水榭,飞檐横出,画栋雕梁。
在寸土寸金的帝国京都贵族聚居区,用那么多土地搞人工湖——真是令人瞠目结舌的奢侈!
这还不是最惊人的!
最令人称奇的,是这样的花费和挥霍目的竟只是为逗小孩子开心??!
一位老来得子的父亲,一个异想天开的宝贝幺儿;
两相组合的结果,就是前侯爵不吝万金,兴师动众,造了座享誉长安的水景花园。
阿娇还记得,馆陶长公主官邸初落成时,那位前侯爵还带着小孩来串门,还特意领到她面前与她认识认识。那是个很俊俏的男孩,有一双明亮的杏核眼,水汪汪的总带着些羞涩,老是让她想到上林苑里养的麝鹿。
当年,没事干的二哥就抱着妹妹回访新邻居,然后就被这座西花园刺激到了,怂恿宝贝妹妹去问长公主母亲也要个水园,好夏天划船玩——长公主官邸没有湖,只有池塘,玩不了船。
不过陈二公子最后没能得逞,因为阿娇翁主没兴趣——未央宫和长乐宫里都有大水面的湖,她哪边游不得??从小到大早玩腻了。
‘没想到,最后……依然落入我家……’
娇娇翁主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阿兄回来,会很高兴。他终于可以在自己家里玩船了。’
………
天,全暗了。
不知是谁,在远处的湖岸处放下盏盏湖灯。
金黄金黄的火苗,闪烁着跳跃着,在层层丝纱的回护下顺着水流蜿蜒地散开,点缀湖面;与天幕云层后渐渐显现的繁星,遥向对望。
“湖灯……”
阿娇想起来了,湖灯也是那个侯门少年的杰作——讨女孩子欢心的杰作。
当子夫表姐红着脸、偷偷拿给她看的时候,即使是习惯了奢华的娇娇翁主也吃了一惊。
竟然能想到用浸透烛油的纱罗和金箔来制作湖灯,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巧思和……靡费!
这一创举立时就在长安贵族圈中引发轰动,诸世家豪门竞相效仿;结果天子看不下去了,还命令各宗室公主家不得跟风,须多加节制……
国除爵削,家门破败;
那个有一双小鹿般水汪汪杏核眼眼的少年,去了哪里?
那个煞费苦心制作湖灯的少年,如今去了哪里??会不会和许季的孩子一样,从此寄人篱下,备受欺凌??
娇娇翁主忽然觉得,桌案上从来都赏心悦目的金碗玉碟,犀杯羽觞今天突然莫名变得碍眼起来。
回来那么晚,是因为后来又去看了许季的孩子;四个孩子,最大的不超过十岁,最小的才四岁。
都不象小孩了,象小兽;
四只嗷嗷待哺、随时可以为一口吃的冲出来撕咬的小兽。
听邻居说,许季一被抓走,他家佣人就卷了钱财扔下小主人跑了。四个小孩没人管,不会做饭,也没钱买吃的;都是邻里各家看着可怜,你送一餐我从一餐对付着。
但这样的日子也长不了!许家的房子是租的;到时交不出房钱,房东肯定要来收回房屋;可怜的孩子,恐怕只有流落街头的份儿了。
她派人买米买菜买柴火;
她留了钱,也留了人照顾小孩。
不是没想过把孩子们接回家照顾,可是……馆陶长公主官邸和这座官邸的女主人,能容得下许季的四个孩子(⊙_⊙)??
………
烛光中的长公主笑意吟吟,频频举杯,与侄女兼大儿媳说着京中的趣闻。
阿娇无奈地笑……
真是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
虽然人人都知道皇帝舅舅在借题发挥,
但长公主肯定不会责怪当皇帝的弟弟,只会把罪责扣在引发这场风波的罪魁许季头上——惹出事端的混蛋,没千刀万剐就算客气。
只有弟弟的心情才重要,
只有儿子的安全才重要,
至于这个所谓罪魁是不是冤枉的,整件事背后会不会另有隐情,长公主才不会在乎。
可,
真的不用在乎(⊙_⊙)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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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
长公主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儿,又问了一声,怀疑自己幻听了:“阿娇?”
“否!!”
阿娇昂起头,毫无犹豫地重复一遍,明媚的凤眼里精光大胜,白玉般的面颊因情绪波动泛出层红晕——比窗外含苞待放的石榴花苞更艳上三分。
如果没有后面的话,
长公主一定会为女儿超逸卓然的风姿击节叫好,并为自己能生出这么个容华骄人的孩子而自豪不已。
可惜,
接下来的发言无情地击碎了母爱的迷思:
“许季……未……杀人。”
“其中……必有隐情。”
“许季,不、当、死!”
那果断的语气,坚毅的眼神,令馆陶长公主刘嫖心潮澎湃,惊骇不已。
自己的孩子还不了解吗?
无数前例都证明了。
每当女儿脸上出现如此毅然决然的神情时,就代表阿娇主意已定!
此时不要说做母亲的馆陶长公主了,
就是当今皇帝和窦皇太后联袂而至一起来劝,都拦不住!!
第164章 更新()
面对必然会威胁到家庭和睦的消息
身为一家之主的馆陶长公主肯定会想办法给捂着,藏着。
只是,
这世上何尝有过不透风的墙(⊙o⊙)啊!??
瞒来瞒去,
也只隐瞒了‘两’天而已!
这不,阿娇的闺阁‘琨居’小院,长嫂刘姱王主正忙着劝小姑兼表妹呢,
隆虑侯夫人的大驾就直挺挺冲进来了——在院外皇家侍卫震惊的目光中,在仆从们此起彼伏的惊呼中,在踢翻了沿路不知多少摆设、撕裂了门廊上好几块丝绸垂幅后,一脚踹开了院门!
“弟妇?”
堂邑侯太子妃刘姱被这位弟媳妇唬得够呛,直接从廊上摆的雕花石扶座上蹦了起来,本能地去搀扶。
太吓人了!
要知道按栾瑛肚子的月份,指不准什么时间就临产;如此状态的孕妇,就该乖乖留在内室卧床休息,哪有四处乱跑的?!!
栾瑛对大嫂伸过来的手根本不理会,直接挥开,几步踏到阿娇跟前,手握双拳吼问小姑子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指示牢里的许季不签字,不画押,改口拒不认罪?
许季本来已经认了,已经答应了。
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只要完成规定的手续——几个小小的,举手之劳的,仅仅为满足程序需要的手续——隆虑侯就能脱罪,出狱。
可现在呢?
情况,全变了。
许季不画押,认罪书就做不出来;
没认罪文书,就不能结案;
无法结案,隆虑侯当然就没法获释,也不能回家!!
隆虑侯夫人栾瑛,以这个阶段孕妇绝不该有的旺盛精力向小姑子喷射怒火!
她实在想不明白了:
阿娇这做妹妹的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阻止哥哥重获自由??!!
还有没有良心了?
那可是嫡嫡亲亲的亲二哥(⊙o⊙)啊!
从小到大,又疼又宠的,有什么从不会忘了妹妹一份。
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不提了,光房子田地都送多少了?全都是‘送’的啊!
怎么,
如此多的付出,就换来个‘忘恩负义’??
仅仅是为了个家臣,为了一个下人,让对自己如此好的亲哥哥深陷囵圄不得出狱,还有良心没╮(╯_╰)╭了啊?
说着说着,栾瑛的怒火仿佛泼了油的炉膛柴火,越烧越高;
与此同时,十只尖尖的手指,毫不客气地冲阿娇脸上招呼上来。
娇娇翁主原本一直没动,只冷着脸旁观,打算任由栾瑛一个人去折腾——无论如何,总得看在未出生孩子的份上吧!
现在见栾瑛竟完全不顾体面、从动‘嘴’发展到动‘手’了,也仅是挑了挑眉;
依然纹丝不动,更不会有半点闪躲的意思,最多嘴角多出抹嘲讽——她倒要看看,大汉的隆虑侯夫人有没有胆子真来打她!
刘姱王主先时还听着——其实,她心里也觉得小姑子的做法很过分——可现在见双方可能真打起来,也急了,忙不迭给拦着。
“弟妇,弟妇,不可,万万不可啊!”
堂邑侯太子妃刘姱揽住弟媳妇的肩,使个眼色让自己的随身侍女也上来,两人合力将栾瑛往和阿娇反方向扯。
横遭阻挡的栾瑛一边和大嫂纠缠,一边伸长了脖子去看阿娇,然后发现小姑子脸上甚至连一点惭愧表情都没有,顿时怒气╭(╯^╰)╮冲天!
由于被侯太子妃刘姱拖住了,隆虑侯夫人栾瑛怎么也够不着阿娇;只能先大喘着停下来……
就在刘姱王主以为栾瑛力气耗尽、终于消停了的时候,
就见隆虑侯夫人从手指上拔下枚猫睛石戒指,用力摔在地上。这还不解气,再接再厉上前,恶狠狠补踩几脚,边踩边叫嚣她栾瑛才不稀罕陈娇的宝石指环!!
可怜的指环!
片刻间黄金戒托就被踩变了形,老虎脑袋歪到一边,猫儿眼宝石大半脱离了嵌框。
‘皇帝舅舅给的戒指!’
馆陶翁主阿娇一眼就认出了猫儿眼指环,是天子舅父最近一次的礼物——上回家宴时借给二嫂看的,一直没拿回来。
天子赐予(⊙o⊙)啊!
没料到再度相见,竟是沦落尘埃,遍体鳞伤。
阿娇脑袋炸了;
想都没想,一把拽开横在中间的大嫂刘姱,扬起手就是四个耳光:
‘啪!’
‘啪~(╯﹏╰)~!啪~(╯﹏╰)~!!啪~(╯﹏╰)~!!!’
……
栾瑛被打愣了。
她估计没想到小姑子会真出手,而且还是一打就是连着四个耳光——‘四’个!!
刘姱被吓愣了。
她嫁过来这些年,从不认为自己丈夫的妹妹和‘忍’‘让’这些字眼有任何联系,但也从没想到会有看到她亲手打人的那天——而且还是打嫂子,亲嫂子。
院里院外,都乱了。
无论是阿娇这里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