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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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珠,流珠!”
情知端木女官所言不虚,娇娇翁主没奈何地耸耸肩,挪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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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母,大母也不肯帮忙……’
在侍女不断的催促中,阿娇翁主边小小腹诽着,边踏入大厅。
大厅内,窦太后和大汉皇帝高踞主座之上,母子俩其乐融融,时不时交谈些什么。
两边的客座上,宫廷贵妇们穿着适合晚宴的或浅色或艳色宫装,在灯光和珠光的掩映中相互交换着宫里宫外的奇闻轶事,家长里短。
宴会正慢慢进入j□j,高官和贵族们在最初的一本正经后,纷纷起身离座,找朋友的找朋友,寻亲戚的寻亲戚,会同僚的会同僚,人们组成三三两两的小圈子低声交谈。
得益于栗太子头顶束发黄金冠上那颗光芒四射的鸽蛋大珍珠,阿娇能很轻易地发现刘荣表哥正在东南边的一个角落与几位重臣聊着什么。
娇娇翁主松了口气,故意没走中间,加快脚步从西侧沿柱子向里走。
没走几步,迎面就遇上老熟人——大汉的胶东王。
刘彻一见陈表妹,张嘴就‘哇’了一声,然后就是围着阿娇‘噔噔噔’转圈子;嘴里更是没闲着,“啧啧”个不停。
把个娇娇翁主恼得几乎不顾大庭广众,狠狠踹他一脚。
还好,另一位窦表姐的适时加入于无意间为胶东王刘彻解了危局。
窦菇窦昭君,是魏其侯嫡出的小女儿,和阿娇素来关系不错;这时正抓着阿娇表妹的手连问为啥没把宠物兔带来?她找了半天胡亥,后来才听平度公主讲给留在京都了。可为什么不带来上林苑啊?小小的乖兔子,放马车上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因为怕被当猎物射杀啦啊!谁都知道,如今的上林苑充满了喜欢搞偷猎的嗜血之徒!
——讲到这儿,娇娇翁主还不忘用力白了刘彻一眼。
一听见‘偷猎’二字,刘彻果然老实了,垂头拱手的再没啰嗦半句,直到被窦菇贵女殷殷勤勤地找借口拖走为止。
笑眯眯看着刘彻渐行渐远的背影,
阿娇翁主强忍住扮鬼脸的冲动,改成躲在垂胡袖后文雅地偷笑。
转眼,瞥到陪席末座上的梁良人正在看自己。阿娇急忙放下袖子,双手交握放在腹前的位置,冲前保姆鞠了一个十五度的躬。
梁女看到了,微微点头,回礼,还露出一点微笑。
阿娇大为高兴——这是近两年来第一次在梁女脸上看到笑容啊!
不过现在她要先向祖母舅舅报到,无法深谈,所以阿娇翁主向旧日侍女送出个大大的笑容,还比了个‘回头找你聊’的手势。
汉宫良人梁氏缓缓点头,表示知道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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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能看清楚祖母和皇帝舅舅衣襟上装饰花纹了,一个人影突然横进来,挡在前头。
“阿阿……娇,阿娇细……细君。”
结结巴巴的口音一入耳,阿娇翁主都不用抬头,就确认了来者是谁:“呀,鲁王从兄。”
“阿娇呀……”
程夫人的长子刘余呆呆地看着馆陶姑姑家的表妹。
明黄底色的缕金三绕曲裾袍上,用黄金线和明黄丝线错落地绣着写意的缠枝桃花;无数宫灯的映照下,只觉文彩绚丽、光华缭绕,将本就明眸皓齿的少女衬托得益发冰清皎皎。满头浓密的秀发向两边梳成少女的云鬟,发环上间错地缀着数十颗珍珠,大的譬如龙眼,小的小如黄豆,颗颗饱满滚圆,在乌发间散出五彩的晕华。娇娇翁主身上的这款曲裾袍是长款的,前头盖住脚面,后头在地板上拖曳出两三尺,盈盈走来,饶是见多识广、王宫中丽色如云的大汉鲁王也暗自感慨风姿绰绰,逶迤悦目。
楞了好一会儿,几乎要失态了。
鲁王刘余总算及时收拢住心神,裂开嘴,开心地笑着,心情愉悦之下连话都讲得流畅些了:“阿……阿娇,上巳之期,令月吉日,愚兄略备薄……薄礼……”
说着,鲁王向后转,从亲信宦官手中取过一只扁圆扁圆的漆金礼盒,双手递出。
向东南方向扫上两眼,见刘荣太子似乎已结束了和大臣们的谈话,正脱身出来……
‘哎呀,得赶紧!’阿娇行动迅速地双手接过礼物。分量很轻,猜不出里面装了什么,但至少漆盒看上去就很贵重。玄黑底色的盖面上用朱砂绘满了流丽纷繁的鸾凤纹,期间参杂着点点金星;礼盒侧面做成了北斗七星图案,大颗的星星是珍珠,小粒的则是碎玉片。
心里惦记着栗太子那边的动态,馆陶翁主阿娇也顾不上问鲁王表哥到底送了什么,急切切地弯腰鞠躬,感了又谢;然后,马上告退。
抱着漆盒走上祖母窦太后就坐的高台,阿娇很庆幸地发现皇太子刘荣还没走到中线就被梁王舅舅家的刘买王太子和彭离王子拦住了。堂兄弟们碰头了,自然免不掉好一通的寒暄客套。
‘从来不知道……’
把漆盒随手塞给女史,阿娇依着窦太后坐了,低头无声地笑起来:“阿买表哥,彭离表哥……竟然也会这么样可爱!”
窦太后感到孙女身体的震动,好奇地回头问:“阿娇?”
娇娇翁主干脆趴到祖母肩膀上,娇笑连连。
天子听到母亲的问话,从和大臣的谈话中抽空回顾:“母亲?”
一眼看到母后身旁的姣人儿,天子陛下不由眼睛一亮,捋着胡须频频点头,评价道:“佳妙,佳妙!”
‘就是您多事!害我这通麻烦哦……’
嘟着小嘴,阿娇躲进祖母的怀里,冲至尊至贵的皇帝舅舅偷偷扮个鬼脸——当然,除了娇娇翁主自己,谁都发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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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注意,明天还有一章噢!
第131章 这世界真是太危险了()
酒宴已过了一半;
舞女们摆动着杨柳腰肢,在充满楚风韵味的伴奏下,表演‘踏歌’。时快时慢的鼓点中,长长的碧色丝绸窄袖飞旋着,翻转着;撩得人眼花缭乱。
阿娇坐在窦太后身后默默看着台下的人们;同时小心地回避皇太子一系人马的目光。
娇娇翁主真心希望自己是多心了;可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皇太子刘荣那边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总透着些古怪,仿佛含着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然而;天从来不从人愿。
怕什么,来什么!
“上;皇太后……”
栗夫人带河间王王后和临江王王后两个儿媳来向窦皇太后问安。
本来,皇族中类似的婆媳间请安都是最程式化的,按礼仪规定说上两三句话场面话就行了,耗不了两分钟。须知两位王后青春韶华,其中的临江哀王栗王后还是个孀妇呢;正值盛年的公公就在边上,栗夫人识分寸的话就该长话短说,礼数到了马上退下才对。
可谁也没料到栗夫人不知哪个筋搭错了,请安完毕后非但赖着没走不说,还将话头转向婆婆旁的大姑子的女儿,甜言蜜语的夸个没完没了,比如瞧阿娇侄女出落得多漂亮啦,举止多优雅啦,博学多闻多聪明啦,长年守在祖母身边多孝顺啦——直把阿娇翁主夸得心惊肉跳,把大汉皇帝听得频频侧目。
到后来,甚至连赵王王后和临江王王后甚至等在一步开外的其她贵妇都觉出不对来了——栗夫人什么时候开始,对馆陶长公主的女儿如此看重了?
蹊跷啊,蹊跷!
平常,这对舅母甥女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冷淡,顶多维持个表面客气而已。今天,是怎么了?
好不容易忍到栗夫人领着两个儿媳退下去了,娇娇翁主却一点都没觉得好受些——现在,不但皇太子系,整个大厅的人都在看她,在打量她……
如芒在背( ⊙ o ⊙)啊啊啊!
一个眼熟的人影撞入眼帘,阿娇翁主心中一动。
“大母,大母……城阳王之女来矣!”
套在祖母窦太后耳边,阿娇报告看到城阳姑姑家的刘妜表姐了。
“咦?城阳王女妜?”
窦皇太后也表示很惊异——按理,城阳王室的刘妜王主不该在离宫出现,因为这次随驾的贵眷名单中,并没有她。
“大母,城阳从姊至,娇娇前往一会……”
馆陶翁主阿娇找到合理借口,很自然地从高台上下来。
‘呼,呼呼,总算是清净点了!’
走向大厅偏门,娇娇翁主叫过个小宫女,让后者代她去找城阳王主——就是穿玉色曲裾袍,头发上插戴翠玉金凤翘的那个,找到就请王主去耳室找她——自己则溜溜达达地拐进大厅旁的小室。
名曰‘耳室’,其实是一连串并排的小房间。每间的内部装饰都十分舒适精致,摆放着供起坐卧的窄榻,还附带热饮与鲜花——是宫廷专为皇族贵女们小休预备的。
阿娇翁主捡了间没人的进去,找了张背光的小榻坐下。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扣拉门。
阿娇歪在榻上,懒洋洋地问:“何人?”
门外,是阉侍细细的嗓音报告:“禀翁主,城阳王主……至。”
娇娇翁主听了,一喜,连忙起身去开门:“从姊,道茂从姊。”
果然,城阳王主刘妜翩翩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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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妹俩愉快地重逢了。
寒暄几句,阿娇忍不住问城阳表姐是怎么来的?
刘妜王主虽然是城阳王的嫡长女,出身够高够正,但因嫁的丈夫周坚地位尴尬,所以并不没有被列入随驾赴上林苑参加上巳节庆祝活动的名单。
“阿娇,阿娇……”
提起这个,妜王主就摇着手里的茜色手绢叹气:“岂不闻古语云……穷不为长,富不为少。”
周坚就属于倒霉的富贵人家的幼子。
爵位,是兄长的;家私,也在哥哥们的掌握之中。虽然是嫡幼子,却是继室生的;等到他长大成人,无论是钱财还是人脉,能落到手里的是少之又少。
再加上官职微末,弄得她刘妜以堂堂嫡出王主之尊,也只能跟着事事靠边站。
“道茂从姊!”
娇娇翁主不依地推了表姐一把——瞧她,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
笑闹一阵,刘妜才话归正题:她呀,是靠拿着长公主的信札,以帮馆陶长公主给窦太后送信的名义才得以进入上林苑的。
“阿母有家书?”
阿娇闻言,一愣——她怎么不知道?
“无他,唯虑及阿娇尔……”
城阳王主刘妜盯着阿娇的表情,调侃地问表妹难道对于长公主的再婚,到现在还不能想通?
阿娇咬着嘴唇,不出声。
城阳王主一直推表妹,追问个不休:“阿娇……阿娇?”
许久,阿娇又扔出那个问题,她曾问过皇帝舅舅的问题:为什么要结婚?母亲喜欢什么人,又没人会干涉;尽管自得其乐就好,又何必结婚?
“阿娇,次……相异也!”
刘妜摇着表妹的肩膀,笑眯眯告诉她:对女人来说,能和自己心爱的男人正大光明地并排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在阳光下,是非常非常重要滴!
娇娇翁主听后,
闷了好一会儿,还是默默地摇头——她还是不懂。
不过,阿娇不想再谈自家的家务事了,转而问表姐:“道茂从姊,晚来……将居何处?”
并非阿娇无聊,实在是离宫中的房舍有限,这次来的人又多,据说,有些品阶低的外命妇都必须和亲友合用房间了。实在很难想象还有空余的房间留给刘妜这个意外来客。
果然,
一听这茬,
刘妜王主立刻端出副凄凄惶惶的表情,可怜兮兮地紧巴着娇娇表妹,“阿娇”“阿娇”直叫,她现在就指望亲爱的表妹妹了——阿娇应该不至于狠心到不收留她,让她露宿街头吧?
‘就知道……’
阿娇“扑哧”笑出声来,在表姐假惺惺的哀告声中,一个劲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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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够了,城阳王主刘妜与馆陶翁主阿娇手拉手走出耳室。
宴会厅外,
隔着镂空大排窗上半透明的月白色窗纱,阿娇望着里面满室的彩绣辉煌、珠光宝气,轻轻问身边的刘妜表姐:表姐前头也在宴会厅,想来也看到栗夫人在请安中的表现了,有没有觉得……觉得……觉得……
‘栗夫人热情得过分?’
‘与其惯常表露出来的南辕北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