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慕-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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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上回见表姐,对那贼人提到什么曲姨娘的,我娘是不是姓曲?”汪馥并不放弃,追问道。
妙如答道:“不知道什么曲姨娘,直姨娘的。大姨对你不好吗?若姐姐是你,有人对我视如已出,我就不再作它想了……只想着怎么去感恩。”
“表姐你不懂……”汪馥的眸子黯淡下来,好似瞬间失去了生机,呐呐道:“都回不去了。一边是亲父,一边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妙如有些同情她,任谁活到十多岁,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世,想必心里都不会平静吧?!
不过汪家人对害得姨父晕迷近十年的曲姨娘留下这个女儿,态度有些奇怪。可以算得上特别优待了。若此事放在她们钟家,杨氏恐怕绝不会让馥表妹这样舒服,无忧无虑地长到十来岁。
汪馥见打听不出什么,就放开了妙如,后者也带着烟罗回到正厅中。此时厅中来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赫然有她的好友傅红绡。
妙如走了过去,跟同她一道来的丁家婆媳们打招呼。傅红绡把小友,介绍给她婆婆和妯娌们。
“原来你就是绡儿常提的钟家小丫头?!”望着妙如,忠义伯府的大夫人啧啧称奇,对着旁边一位贵妇赞道,“淮安钟家,尽出才子神童,邱府太夫人那幅画像,真真是巧夺天工,跟本人没两样……想不到画作者,竟是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
妙如正要说几句谦虚一下,旁边的那妇人奇道:“哦?是她啊!听茜儿提过,就是跟继母不和,几年前传得沸沸扬扬的红花粉事件,可把她整惨了……”
她尴尬起来,事情过去三年了,想不到京中还有人记得。她正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傅红绡赶紧介绍道:“这是我婆家的姨母。吏部曹侍郎家的安淑人。”
妙如赶紧过去行礼,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把那话题岔开了。
跟她久没见面,傅红绡找机会拉她到角落里,两人聊起私房话来。
“你别介意啊,相公他二姨脾气直,不是有意的!”了解她不愿有人提起家中不光彩的事,傅红绡忙替婆家的亲戚道歉。
妙如无所谓地一笑,回道:“咱俩谁跟谁啊!自然不会怪姐姐。再说有当年事既已发生,肯定会被人不时提起,说三道四的。她也没说什么,更难听的,妹妹都见过呢!”
傅红绡了然一笑,知道她是指杨家那边亲友,遂安慰道:“二姨可能因为茜表妹亲事不顺,心里不痛快吧!她家相中的对象,竟然十分高调地跑了。虽然订了亲,可面子里子全没了。”
“又逃跑了?”妙如有些吃惊。
“你知道是谁?”傅红绡眼睛一亮,嘴边含着笑意。
“如何不知?!那年初春,送许家叔叔一家离京时,见过那人也正离京,说是要上战场。”妙如小声地告诉对方。
傅红绡悄悄告诉她,那年花大价钱,欲购那幅《奔马图》的,正是那位。
妙如并不吃惊,不过她也没表露,其实自己早就猜到了。
接着,两人就聊起童趣坊的生意来。
“我想在江南也开个同样的布坊,已托娘家的三堂嫂去打探消息了。你说好不好?”傅红绡提议道。
“好啊!想来京中流行的东西,传到南方,得慢个半年吧!现在去打基础,正合适。南边的商人也不必跑到北边,打探行情进货了。”
“怎么是我要去打基础,说好是咱们合伙的!你可不能撂挑子,姐姐还指望你,再设计出南方小童们喜欢的布偶来呢!例如我小时候喜欢玩的东西……对了,上回那些剩下的天女娃娃,咱们不用扔了,可以卖给皮影艺人。虽然他们以往的道具是皮子制成的,若是做成布偶戏,岂不是更好玩,更逼真?”
妙如眼睛一亮,心想,这倒是个废物利用的好方法。若是再把她前世听过的一些故事,改编布偶戏的剧目,岂不是可开发出新型的娱乐类型?!
她把这想法随之告诉了傅红绡,对方当即就拍手叫好。告诉她,先让自己的伙计找找这方面的艺人,到时让他们用布偶试试。
她们也没聊多久,汪家就派人,来请各家夫人太太,前往梨春苑去听戏。
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心道,说到唱戏,就有人来请听戏,真是巧了。
一众贵妇女眷们出了壁辉堂的花厅,就朝外面走去。三三两两结伴,朝梨春苑前行。
梨春苑位于掇芳园的西南边,那里有偌大的一个戏台子。对面是个敞厅,用作观众看戏听戏的,四周种着各类植物。
虽只到了初冬,还是能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梅香,从那里飘过来。
待众人坐定,那边的锣鼓声一响,咚咚锵锵,戏就开锣了。跟着就有伶人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聚会
本章节
台上的患难夫妻生离死别,缠绵悱恻。台下的观众沉醉其中,有的拿出帕子来拭泪;有人忍不住叹息;有的为伶人出色表演而击掌叫好;甚至还有的在旁侧打听,请的是哪家戏班。
在台下,妙如静静地听着,只觉万般无奈,人生百态,都借着那缠绵的唱腔,隽永的唱词表达得淋漓尽致,让人回味无穷,心生感叹。
不过,欣赏艺术的这种心境,很快被旁人打扰了。
有人爱听戏,自然就有人不爱听的。
在壁辉堂时,杨氏就跟她母亲崔氏,还有她弟媳石氏碰到了。领着儿女们到梨春苑听戏时,自然是妤如、明仪跟着母亲,陪着外祖母和舅母坐一桌。妙如也很识相,自觉地坐到旁边一桌上。
同席的是两位她不认识的贵妇,和她们带来的一位五、六岁的女孩。
在两折戏歇息的空隙,那两位妇人聊了起来。
“长公主也是个有晚福的。看汪家公子年纪轻轻,想不到这般高才,竟得了个头名。今后高中杏榜,是迟早的问题……从未听说过,勋贵子弟在科举上,能拼得过贫门学子的。”那位四十多岁,有些富态的夫人啧啧赞道。
“谁说不是啊!长公主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自弘老爷醒过来后,她家里像转运了似的。不过,也是她前些年吃斋念佛,心诚所至。长公主她老人家只等着明年,汪公子大小登科,后年就有重孙抱了。”另一位衣饰华丽的贵妇附和道。
“哦?!她孙子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之前怎么没听人说过?大家都在猜测,长公主此次会找哪家做亲家呢!”
“应该定了吧!适才到前面给长公主请安时,她老人家的心情貌似很不错。跟前些日子满脸郁色的时候,不能相比。想来是谈妥了!”
“看来是我想差了!以为这次寿宴。跟当年一样另有目的……是为了她家挑选媳妇……”她的声音压低了说道。
“不只你有此类想法。我看呀,好些都打的是这如意算盘……没看见好几家,带来的都是适龄的闺女?”
两人唏嘘了一阵,又谈起自家儿女的情况来。
“你那大丫头的亲事定了?”
“早定了,苏州府的太仓王氏。”
“太仓王氏?虽说是个以衣冠诗书著称望族,也嫁得忒远了!”
“谁说不是啊!可那是我大伯保的媒,老太爷拍的板,我跟老爷都没置喙的余地。听大伯说,是他同年之子。那王家少爷,是个文思敏捷的俊才。今年在江南也下了场考举人。还不知名次如何。”
“怎么这般凑巧?!江南的秋闱出事了!你没听说?几百名科场士子在江南贡院那里罢了考,要求查办草菅人命,贪墨兼陷害同僚的苏州知府和苏松巡抚。”
“啊?!有此等事,之前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快说,后续如何了?”那妇人一激动,声音不觉拔高起来。周遭沉浸在台上剧情的宾客,不觉地朝她们这边望了过来。
见到此等状况,提到江南科场之事的妇人,压低声音,安慰她朋友道:“大伙都朝这边看过来了!没事。最后都解决了……散戏后再跟你细说。”
席上这才安静下来。
在一旁的妙如听在耳朵里,心里却是难以平静。
之前在父亲那儿听说,淮安老家长房的堂兄钟明信,好似也是今年应考。
当年有着相似志向的两人——信哥哥和旭表哥,还约好要在京中春闱中聚首的。希望他没有卷入这场风波中去。听说此类公案,情节严重者,朝廷的处罚可是极狠的。他们母子三人,孤儿寡母的。若毁了前程,今后靠什么为生?
回去定要找父亲再问问。
最后,戏台上的伶人,在众人的掌声中施礼谢了幕。
天色尚早,主人家又请大伙回了壁辉堂。
妙如没坐一会儿,汪峦映身边的丫鬟鸽儿。跑来请妙如姐妹:“我家四小姐请两位表小姐,前往落霞水榭那里一趟,说是几家的姑娘在那儿相聚。”
妙如跟妹妹向杨氏请示后,带着各自的丫鬟,就跟着鸽儿去了那里。
果然,落霞水榭里聚了几家闺秀,除了汪峦映外,还有上回在聂家认识的丁敏。当然也有锦乡侯府的邱馨悦。
另外两位,据介绍,一位是户部员外郎韩纪之女韩笙,另位是沈嫣然带来的,她表妹段棠华。据说是礼科给事中之女。
最让妙如惊奇的是,白三娘的小姑子任晔,竟然也在其中。
想到她哥哥任昭,跟旭表哥是好友,她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了。不知怎么没见着白姑姑。
众姐妹互相行礼后,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聊开了。
原来,钟家姐妹在梨春苑,陪长辈听戏的时候,她们几个就溜了出来,在这里比诗拼画,自娱自乐了一番。
妙如有些不太明白,她们把自己叫来的原因。不由得把视线望向汪峦映。
见到她眼中的疑问,汪峦映指着韩笙和段棠华,解释道:“这几位姐妹,想见识下表妹独门的画技,不知可否现场替她们作一幅?”
“是啊!钟姑娘,可否让我们也开开眼界,还从来没见过,逼真得像从图中走出来的画法……”韩笙开口要求道。
她是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样子,一笑颊边有两个酒窝。
“哪有这样神奇,其实就是多画了些阴影而已,显得五官突出罢了……”妙如忙作低调处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就让我们亲眼见识见识吧!”她又求道。
“咱们姐妹来做客时,并没有带画具笔来,下次有机会再让你们指正吧!”妙如推脱着,这画一作起来就是大工程,等会儿还要去前面给长公主祝寿,确实不是个好时机。
一旁的沈嫣然解围道:“你就不要为难她了!上回能亲眼见到,也是托聂姐姐的福,钟家妹妹还是特意从家中取回画笔作的。是吧!敏妹妹和馨悦?”
那两位连连点头。
沈嫣然接着道:“要不,咱们作诗吧!这个不需要特制的画笔……”
众女纷纷点头赞同,妙如头皮发麻,这群人今日是怎么了?
特意来掇芳园比拼的,她可没功夫陪着玩。不说她背不上几首明代以后的诗,就是能够背出,也觉得这样窃取名作很是无趣。
拉着妤如,妙如正要推辞,汪峦映出声了:“妙表妹,我还没见过你作诗呢!听哥哥说,你六岁刚启蒙时,唐诗佳句随手拈来,这些年来,应该精进不少了吧?!”
妙如面有难色,手一摊,对众人道:“小时候记忆好,背得比较快。你们也该知道,背诗和作诗,根本是两码事!写诗真没那慧根。要不,替你们磨墨吧!我的墨磨得不赖。”
众女哄笑起来。随后,那几位就开始联句,比起作诗来。
沈嫣然不愧是尚书之女,作起诗来确实有两把刷子。
妙如突然想起,梅玉尘上回提起过,她的才学不错,总喜欢随身带着作品。妙如朝她身边望去,果然发现,那东西就放在她桌前的手旁边。
听说沈尚书当年在江南为地方小吏时,被微服私访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无意中发掘出来的,后来沈大人也进了翰林院。
作为儒士之女,她从小练得的这套本事,确实拿得出手,不愧于才女之名……
正在那儿发呆,背后突然一道力,把妙如猛地推向案边。让她不由自主地朝前扑了过去。
谁知前面就是沈嫣然,她写完诗句,拿着笔杆正在砚台里醮着笔墨。被身后的人一扑,墨汁全撒在她那件月华裙上。
众人一阵惊呼,抢救不及。
妙如忙上前道歉,顾不得回头找罪魁祸首。让烟罗过来,帮着替对方清理污迹。
沈嫣然的表妹段棠华,在一旁惋惜道:“表姐的这套衣服刚上身的,这可如何是好?!咱们等会儿还要在众人面前,给长公主拜寿呢!”
听了此话,妙如更加内疚了,连连向对方道歉,还向汪峦映问起,掇芳园里可有她临时替换的衣裳。
“三姐出嫁前,倒是留了几套在家中。要不,我叫丫鬟替沈姐姐取来,不过是穿过的旧衣,希望沈姐姐不要介意!”汪峦映应道。
沈嫣然摆了摆手,不以为意:“旧的有什么打紧,事急从权嘛!再说,咱们刚进门时,就拜见过你祖母她老人家。就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