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慕-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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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如心里暗暗祈祷,任姑父或白姑姑,千万别向他提起,自己姐妹俩,在任家做客的事来。
可老天爷好像故意和她作对似的,她不愿什么,就来了什么。
白三姑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来到小姑子的房里。
看见任晔、妙如和婵如都睁开了眼睛,静静地躺在那儿,她上前打招呼道:“你们都醒了?我做了几碗凉粉,都出来到堂屋里来喝喝吧!正好你表哥也来了,这下好了,人都到齐了!”
那边的谈话声,听到白绮的这些话,陡然止住了。
对方想是也没料到,钟家姐妹此时竟在任家做客。
没办法,在烟罗的帮助下,妙如理了理妆容,随着任晔出了她的房间。
钟家姐妹俩走到旭表哥跟前,朝他施了一礼:“见过表哥!”
汪峭旭眼里含着笑意,朝她们还了礼,问道:“表妹们怎么在任兄家里?”
妙如答道:“今日是咱们女孩子乞巧的日子,当然是女儿家之间走亲访友,热闹一番……表哥好生没道理,还问起咱们来了……”
她的脸上红红的,像桃花花瓣一样娇艳欲滴,也不知是刚睡醒的缘故,还是害羞闹的。
三个女孩并排站在那里,犹显得她出类拔萃,容色出众。尤其是那双眼睛,清亮如水,波光潋滟。说不出的灵秀生动,天生带着一股顾盼生辉的神采!
汪峭旭不觉发起呆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避雨
本章节
任昭走了过来,拉自己的好友坐下:“嵘曦,到这里坐。都七月了,还是这般热。今年的秋老虎日子还真长……来尝尝内子亲手做的凉粉。”
白绮在一旁接道:“热一点没什么,只要南边不要再下雨了。跟姐夫在苏州做生意的小弟,来信说,江淮地区又发了大水。逃难的人一多,引得那里的物价飞涨,苏州织工起来反抗,矿税使的盘剥了……”
“又发大水了?”妙如一惊,喃喃道。随之她的神色有些慌张,“姑姑可知,淮安府城可曾被淹了?”
“不用担心,此次发生大水的地方,是扬州高邮一带,不是你们的家乡。”任昭安慰着她道。
妙如松了口气,听过历史上著名的“黄河夺淮”,那一带是洪水高发地区。十多年前的那场大水,给自家造成的伤害,到现在还影响着父亲的前程。
直到将近晚膳时间,钟家姐妹才向主人家告辞。任家夫妻极力挽留了她们。妙如推说,家中还有事情等着她,最后白三娘也没强留,放她们归家了。
突然,白绮想起几年前,妙如搭乘的马车,掉落山崖的事来,不放心两个稚龄小姑娘单独回去。要让自己的相公任昭,送她们姐妹回去。
妙如连连摆手,说以前她也只带个丫鬟,出门买过东西,不妨事的。白三娘还是不太放心,硬是要任姑父送送她们。
一旁的汪峭旭主动请缨道:“要不,让我送表妹们回去吧!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姨父……”
白绮一想,以前也见过他们表兄妹,常来常往的,就答应了。
妙如心里虽不是很愿意,想着要避嫌。但又不能表露出。她知道提亲那码事儿。也没其它理由好拒绝,就任由他们去了。
此时,汪峭旭心里也是矛盾之极:最近也不知谁说服了祖母,她竟真的考虑起沈家小姐来了。
不过沈尚书那边的态度,又有些变化,越发让人琢磨不透了。
听祖母身边的丫鬟紫印,私底下跟他报告:姨婆勇毅公府太夫人,跑来跟祖母说,沈家想等他家长子订下来后,再给女儿说亲。没有妹妹越过哥哥的理儿。可他们又没明说。沈公子到底在和哪家谈亲事。
这种现状,汪峭旭是乐见其成的,最好拖到秋闱结果出来。到时他就用优异的成绩,看能不能打动钟姨父。
不过,就不知表妹她本人是个什么态度。
这些年来,虽然见的次数不多,但从仅有的几次碰面,表妹的见识、性情,他是深有体会的。若是她心里也是愿意的,以钟姨父对她的疼爱。比自己努力一百倍都有用。
可是,她愿意吗?或许说,她会明白他的心吗?
他犹豫不定,冥思苦想着,该用什么方式问她时,天空中突然下起雨来。
开始只是几点稀稀落落的雨滴。到后来却越下越大起来,淅淅沥沥打在车厢外壁上。
“旭表哥,车厢里还有空位置。要不要进来躲一会儿雨?别淋湿生病了,下个月你就要下场了!”撩开车帘,妙如朝跟在旁边,骑在马背上的汪峭旭招呼道。
他在外面推辞道:“表哥已经淋湿了,就不挤着你们姐妹了。”
前面赶马的钟府车夫,从车厢底下取出两个斗笠。一个自己戴上,另一个递给了汪峭旭:“表少爷,戴上吧!至少能遮一点……”
他伸手接过,戴上自己头上。抬起眸子,正好看见大表妹打开车窗帘,正朝他望过来。
突然听到车厢里面,婵如表妹叫了起来:“大姐,车厢里也漏雨了!咱们下车。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妙如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惭愧地朝旭表哥望了一眼,转过头去看车厢里的情形。
果然,雨从车顶的木板缝里漏了进来,把车厢里的褥子都淋湿了。
对前面赶车的家丁。妙如吩咐道:“庚叔,找个屋檐底下避避雨吧!车厢里进水了……”
最后,钟府的马车停靠在路边,一座寺庙大门口。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加上天色暗了下来,这座圆恩寺门口并没几个人。
“大姐,今日是七夕,下了雨。那牛郎织女的一年一会,岂不是见不成面了,真可怜……”婵如不禁替那对情侣担起心来。
“三姑娘,他们可以像咱们这样,在雨中相会啊!只是不知那雀桥上,滑不滑?”跟来的烟罗接话道。
“银河那里肯定没下,这雨都是从云上滴下来的。在几千米的高空上,没云的地方,就只有阳光,没有雨雪。”
“你如何知道的?”
“我见过……”
“大姐,在哪里见过,难不成你上天过?”婵如一脸好奇。
尴尬地笑了笑,妙如打着哈哈道:“我在梦中见过,飞到天上去了。见到了许多仙女。她们还说,婵儿妹妹若学好的针线,将来接上去跟她们学织云锦……”
“真的,大姐你是不是骗我的?”她歪着脑袋,睁大了眼睛,半信半疑道。
旁边的烟罗和汪峭旭闻言,都笑了起来。
妙如抬起头来,睃了他一眼。发现他还戴着那个斗笠,样子十分滑稽。
一个贵公子,作此般打扮,虽有几分野趣。却跟他身上穿的衣裳,极不搭调,有些不伦不类。
见她望着自己笑了起来,汪峭旭脸上有些发烧,呐呐道:“表妹在笑什么?”
敛起笑容,妙如正儿八经地答道:“想起你家湖边那艘船来,里面好像也有蓑衣斗笠。在家中,表哥没少这样穿戴吧?!”
少年也笑了起来,解释道:“那不是我的,最开始是父亲在下雪天垂钓的用具。自他醒来后,下雨天也喜欢常去。说是爱听那里的雨声,沉睡了十来年,现在重新听起来,心境别样地不同……”
了然地点了点头,妙如道:“姨父乃真名士,是喜欢那种返朴归真的隐居生活吧!”
“爹爹特别喜欢,竹山先生的那首《虞美人听雨》。想来他喜在雨中垂钓,就是有相似的感悟吧!”汪峭旭解释道。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倒是应了此时的景。咱们也是听雨僧庐下……”妙如接口道。
“竹山先生的词,大多都情调凄清,意境虽好,念起来未免让人有些沉郁。爹爹自醒来后,一直愁绪满怀的,真担心他的身体……”汪峭旭脸上的表情,慢慢凝重起来,内心似有种说不出口的郁结和担忧。
“那表哥赶紧考个解元,让他振奋一下。后面接着而来的春闱、殿试,喜事一重接一重,让人没功夫悲春伤秋的……”妙如跳到他的考试上。
少年眼睛一亮:“我也是这样想的!若是顺利,到时一件事件接着一件,让他无暇多想。考完科举,再娶……”他突然住了口,怔怔望着她。
“再娶个表嫂,让大姨父接下来忙着含饴弄孙……喜庆的事一多起来,心绪自然会好起来!”妙如随声接口道。
“表妹也是这样想的?你觉得表哥该找个什么样的?”见话题转到这上面来了,机不可失地,汪峭旭问起了她的意见。
“对于个人来讲,找志同道合的,肯定是最好的。不过表哥家中,有众多长辈要奉养,为了家族和睦,找长辈们都满意的为妥。若是婆媳不和,再深的感情,都会被磨得所剩无几。陆放翁和唐蕙仙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妙如替他分析道。
汪峭旭的目光黯淡下来。
母亲的态度和立场,他很清楚,希望他娶沈家小姐。将来对他的仕途有利。
父亲跟祖母上回向钟家提亲,母亲不闻不问这点上,他隐约知道了她的态度。
父母、祖母意见不一,确实是他今后婚姻中的隐患。
表妹年纪虽小,她却比谁都清醒。恐怕即便她对谁有好感,也会是先考虑得失和后果了,再投入感情进去吧?!
外祖父那边肯定不希望是她的。杨家人的态度,又会影响母亲的立场。
作为旁观者,至今他仍不明白,二姨为何要跟他们父女关系闹得这般僵。
平时跟妤表妹接触,发觉对姐姐的态度,她也十分矛盾。有时很亲近,有时又有些酸溜溜的。
想来大表妹在家中,日子不好过吧?!
另一位当事人妙如,此时心里想的是,爹爹上回拒绝理由,明面上是年纪相距太大,实则却不是根本原因。
接触过她的人,其实都有这种感觉:心理上,她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稚龄少女。年龄差距障碍,只在于要多等上两三年罢了。
这门亲事,不管长公主跟汪姨父出于何种动机。对于她来讲,最大的隐忧就是婆媳关系。
这些年来,她汲汲营营,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生存环境,都还没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何苦把自己送入,另一个不安定的环境中去呢!
一个女子在古代生存,无亲兄弟背后撑腰,无事业无恒产。感情能值几个钱,能换来尊重、安稳和幸福?
她从来不信虚幻的东西,尤其是自己没体验过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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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下得突如其来,骤然冷热交替,让人措手不及。
钟氏姐妹出门时,身上穿得有些单薄。最后大家又饥又冷,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即便是这样,作为她们哥哥的汪峭旭,特意用背朝外为女孩们,挡住了风口。让飞进来的雨丝,不至于溅到她们身上。
这些动作,他做得不动声色,却被妙如全然看在眼里。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开始龟裂塌陷了……
她突然想起,本来他不必遭这趟罪的:掇芳园原在白姑姑家的西边,为了送她们姐妹俩,他却特意拐到东边来,才遇上了这场雨。
一月后他就要参加秋闱了。若今日的雨,淋湿让他生病了,该如何是好?
汪家人对他此次的乡试,可是寄予了厚望的。到时她们姐妹的罪过就大了。
提醒他站进来一些,妙如满脸忧色地问他:“旭表哥,你的小厮呢?怎地从任家出来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理了理沾满水珠湿发,他随口答道:“从他家出来时,就先打发回去了。让他告诉家里人,我要到钟府走一趟,省得他们长辈操心。”
出门前,钟家姐妹也跟父亲说好,要回去用晚膳的。
“爹爹也在家里等着我们呢!没能按时回去,不知他是否会出来找?现在天色已晚,还下着雨,若是他看不见,错过了该如何是好?”经他一提醒,妙如也惦记起此事来。
从圆恩寺里,这时出来一位沙弥,邀请他们进去避雨。
妙如有些犹豫,若是父亲寻来,错过她们该怎么办?
看到对方踯躅不前的样子,心知她的顾虑。汪峭旭体贴地劝慰道:“你们先到里头歇着,表哥出去替你们寻来姨父。此时距从任家离开,已快两个时辰了,姨父肯定出来找了!”
“那可不行!”妙如忙不迭地阻止道,“你若有什么闪失,让我们姐妹,如何向长公主和姨父姨母交待。况且你是个文弱书生,这种天气、路况更容易出危险。”
见到她担心自己,少年的心情突然愉悦起来。
“表妹忘了,我们汪家。从太祖立国那会儿开始,世代就是武将。小时候跟着伯父,也曾学过骑射和摔跤的。”他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颇为得意地自诩道。
“小姐,要不让老奴往回走,去寻老爷吧!”旁边侍立的老仆长庚,主动请缨道。
“下这么大的雨,出去找也不定看得见。雨天路滑,很容易出意外的。还是再等等吧……”想他这么大把年纪,在风里来雨里去的。妙如心中有些不忍。
知道这小主子,一向体恤下人,长庚心下感动。更是热血翻腾地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