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酒辞-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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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下午,肖沛出去烤地瓜的时候,酒如尚未睡过去,迷迷糊糊之中听见晏成蹊讲到“那三千人,一个不留”,当时本能地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气势然则相当血腥的命令,虽说心下有一瞬的不忍,但也晓得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何况晏成蹊不同于其他养尊处优的公子,他自小上战场,军功赫赫,是在多年真枪实战的历练之中成长起来的,会下这种命令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她不知道,晏成蹊之所以动了真怒,却是因为这一批人让她身陷险境。虽说酒如之所以会中毒乃是为了晏成蹊自己,但他总不能将自己的命给她,因此便将这一笔账算在了那些人的头上。
在这方面,晏成蹊是一个相当有经验的人,即便从未涉足此山脉,却对此处地形了如指掌。为了尽可能地避开追兵,他挑选的路线简直非武功高强者不能承受,那二十一个暗卫显然是没问题的,小白本身就是一条蛇,只要出了竹篓,哪儿哪儿都能自个儿爬着去,而肖沛久居深山,对山里的生活极为驾轻就熟,因此什么攀爬什么跳跃都没问题,但酒如这个时候就只能犯怂,紧紧地拽着晏成蹊的袖子死不撒手。
一行人从峭壁上一点一点地挪过,拉着藤条越过万丈深渊,一切皆为出山的最短距离,丝毫不浪费时间。
晏成蹊说他计算好了时间,能够在和伏兵正面对上之前走到山脉边缘,接下来就要看吕濛的本事,根据他的判断,吕濛带兵来的时间应该在第二日巳时末,倘若一切如他所料,那么便万无一失。
第一日傍晚,他们遇见了小股探路的伏兵,酒如见晏成蹊带着人隐匿行踪避开了他们的探查,原本以为是不准备打草惊蛇的,谁知等那一路伏兵过去之后,他立即一个挥手,身后二十一个人犹如闪电一般飞蹿而出,在那些伏兵尚且未能反应过来放出信号之前,便已经利落地取了所有人的性命。
酒如当时看到的情景是,残阳如血,密林之中金红的夕照从树顶透射下来,那些人就连倒下的最后一刻也没能发出半点声音,暗卫们杀人的手法利落且悄声无息,没有狰狞飞溅的鲜血,没有死前痛苦的哀号,却已经如死神的镰刀一般收割了那一小队人马的性命。
她当时只看得浑身僵硬,但晏成蹊很快便拉住她的手,蒙了蒙她的眼睛,仿佛要将方才那一幕从她眼中抹去一般,沉稳而安慰。酒如摇了摇头,言道自己并不害怕。
这一夜他们宿在野外。
月光如水,倾泻入林。
酒如从晏成蹊腿上慢慢地爬起来,仔细地看了看月光下男子那张安详静谧的睡颜,再环顾一周,肖沛在另一棵树下睡得很香,隐隐约约能看见他嘴角挂着的一丝口水,酒如小心翼翼地将小白从自己腿上搬开,然后探过身子从晏成蹊身边拿了自己的包裹,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再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会跟上来之后,趁着夜色,偷偷地往远处去。
而就在酒如的身形彻底消失在密密的树林间的那一刻,一直闭着眼睛熟睡的晏成蹊,唇角微微勾起,缓缓地睁开了眼。
一股清泉从山石缝中流淌而下,在洼地中形成一汪清澈的水塘。夏夜,月色凉如水,草丛中有蟋蟀的叫声,静谧而安详。
此地同小队休憩的地方相隔略远,是下午在山中行走时她偶然瞥见的一块地方。两日未曾梳洗,身上有些不爽利,酒如当时便记下想要夜里自己过来,毕竟身边都是男人,他们不在意,她还是要清理清理的。
将包袱搁在水潭边上,酒如伸手碰了碰水。夏夜林间温度适宜,但潭水却微微有些凉。酒如想了想,先在水潭边坐下,脱了鞋袜,将双足慢慢浸入水中。
左脚脚踝上串着的铃铛轻响了一声。
凉意从脚底传递上来,酒如晃了晃双足,在水中漾起一串串的波纹,想了想白日里那般费力的赶路,不由得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弯起唇角笑出了声来。
正欲将腰带解开,身后不远处的草丛似乎窸窸窣窣响了一瞬,蟋蟀的叫声有片刻的停顿,酒如飞快回头,却只见不远处大树下一只似是山老鼠一般的动物飞快地蹿了出来,夜色中看不太清,只是并无人影。
酒如松了一口气。
将腰间系带解开,将外裙脱下,叠好搁在了水潭边上。酒如缓缓沉下身子,脚底站稳在水潭底部。
水不深,刚好齐于锁骨处。
泉水清冽微凉,沁在皮肤上,酒如略略打了个抖。犹豫了一会儿,索性将衬裙也脱了,只余了一件贴身的织锦小衬,将发簪取下,搁在衣物上,自己行到水潭中央,掬了一捧水从头顶浇下。
女子乌黑的长发沾了水珠,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水面之上,水珠顺着面颊、下颌、脖颈流下,流过女子纤巧精致的锁骨,然后静静地没入水中。莹白细腻的肌肤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沾水愈发剔透无瑕。
蟋蟀仍旧不停歇地叫着,却无损夏夜的静谧祥和。酒如往脸上捧了一把水,神思略略清醒了一些。
这几日赶路,委实是累得狠了。此时泡在清泉之中,神思舒缓,紧张的神经很快便放松下来,酒如舒了一口气,慢慢地将自己身上洗净,水温沁凉,又开始漫无目的地神游。
昨日,她同晏成蹊坦白了身份,当时并未细想,眼下慢慢地思虑而来,总觉得一切都有些奇妙。她本以为玲珑代替她嫁给了晏溪,那这桩亲事便再不干她什么事了,然则这世间往往无巧不成书,偏偏让她遇见了晏成蹊,还让他给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自己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瞒着同他相处了大半年,眼下突如其来地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她便从一个与他萍水相逢或许有些缘分的人变成了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总觉得,不可思议。
她也没料到,中了一次毒便阴差阳错地让她全然想起了从前的事情,熟悉却新鲜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酒如忽然瘪了瘪嘴,觉得有些不值。
早知道晏成蹊那么聪明,一早便识破了她的身份,她便应该再瞒他一会儿,就算是装傻也好啊,也能多玩一段时日,免得这么快就要和他回封州。
不过……
这样一来,她也是有家的人了。
酒如不由得弯了弯唇角,再掬一捧水洒在发上,温温暖暖的笑意漫上眼角眉梢。那是自己从小就喜欢的人,能够嫁给他,是她与他的缘分。
远处的草丛忽然再一动。
酒如蓦地顿住,夜色迷茫,虽然看不甚清,但她分明瞧见,那树后一片衣角一闪而过。她飞快沉下身子,一颗心几乎吊到嗓子眼——
“什么人?”
语声落下,一声熟悉无比的轻笑从树后传出,玄色的衣角显现出来,那浓密的草丛和树干之后,缓缓步出一个人影。
晏成蹊望着潭中瞬间僵硬的酒如,手中清闲地摇着扇子,目光深邃,唇角衔着浓浓的笑意:“唔,我看这个天也不甚暖和,你竟独自跑来沐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山上踏青,这章发晚了对不起!!
送上JQ,原谅俺么么哒!
☆、阿酒,你还是太小了啊
月色温凉如水,林间静好,潭水泛着莹莹的光泽,二人一个在水中,一个立于岸上,皆是风姿绝然的人物。倘若不考虑当事人此刻的心情,这定然是一幕绝妙的美景。
晏成蹊手中握着折扇,缓缓地摇着,漆黑的眼眸中带着点点笑意,目光在酒如□□在外的肌肤上不留痕迹地扫了一遍,然后落在她的脸上。
入夜,山中除了追兵还有各种野兽,她连小白都不带在身边就敢四处乱走,他原本是担心她的安危意欲暗中跟过来看她是做什么,没想到竟然望见这样一番景致。
回想一番方才所见,再望望她眼下局促尴尬的神色,一个劲儿地想将身子沉到水面下去,觉得颇有趣,脚步上便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两步。
“不准过来!”酒如蓦地出声制止,她见晏成蹊唇角带笑望着她肆无忌惮毫无收敛的模样,只觉得这辈子都没丢过这样的人,虽然泡在沁凉的潭水中,却浑身都燥热起来。
“哦?”晏成蹊闲闲地笑着,倒也顿住了脚步,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脚前相隔不到两尺的一堆衣物,再望向潭中紧张万分几乎连下巴都要碰上泉水的酒如,“好,那我就站在这儿。”
酒如捂着脸,望见晏成蹊脚边的那些衣物,自己眼下却是进退不得,顿时无比后悔为什么当时下水的时候把衬裙也脱了。
二人就这么一个僵硬地仰着脖子一个淡淡垂着眼眸大眼瞪小眼,酒如无比希望晏成蹊此时良心发现背过身去让她爬上岸把衣服穿好,而后者仿佛存心要看她尴尬似的,完全没有挪窝的意思。
酒如脸上燥热,却见一直安安稳稳站着的晏成蹊忽然开始解衣服。
“你你你你你、你做什么?!”酒如震惊得舌头打结,一句话几乎说不完整。
晏成蹊动作丝毫没有停顿,解开外袍,同扇子一块儿扔在地上,露出里面玄色银边的丝质中衣,唇边笑意更深:“我看你迟迟不愿意上来,看来是泡得很舒服,唔,这样的好事岂可由你一人独享,不如我下来陪陪你,也打发打发时间。”
说完真的就下到了水中。
“……!!!”
见晏成蹊果真说到做到,也不怕弄湿了衣服,毫不犹豫地下水,然后慢慢地往自己这个方向移动,酒如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面后退一面抬手严厉制止:“你、你不准过来!再、再过来,我就、就、就……”
“就怎么?”晏成蹊看她满面窘色,双颊泛红,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他的模样,让他颇有兴致,不由自主地便生起作弄她一番的心思,暂且微微顿住了脚步,玩味地看着她。
二人之间距离未到三尺,以晏成蹊的身手,这绝对不是个稳妥的距离。
酒如回想起在出嫁之前,姜王宫中有经验丰富的嬷嬷曾经教导过她,在自己沐浴的时候倘若有生人闯进来应该如何应对,当时她问了一句“倘若是熟人闯进来该怎么办”,当时嬷嬷是这么表示的:“公主莫要忧心,赵国溪二公子乃是一个君子,人品贵重,做事情必然都是按着规矩来,而且这个君子乃是一位有尊严有能力的君子,是断然不会让其他人贸然闯入自家夫人的浴房的。但这公子溪到底是个男人,虽说守礼,却也保不齐不会在公主您沐浴的时候进门,然则,公主,你们日后成了亲,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不过是共一个浴,同自己的夫君一起,这也委实是在情理之中。况且此事既有益于公主您与公子溪的鹣鲽情深,亦有益于诞下王嗣,实则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可是此时是在这荒郊野外,并无什么正经的浴房,根本不需要按什么规矩,而且晏成蹊在同她的事情上也并不如嬷嬷说的那么守规矩,更何况她说到底也没能真正成为晏成蹊的夫人,二人培养感情亦尚且未能到那个地步……眼下的条件完全不符合嬷嬷所讲的解决方案啊。
她顿时无比后悔为何当时没有趁着尚在宫中便多问几句,嬷嬷那么有经验,肯定知道在特殊时期特殊地点特殊条件下要怎么稳妥地拒绝自己夫君从岸上跳下来同自己共浴啊。
然则倘若此时宫中的嬷嬷在场,定然会毫不犹豫地说:“公子溪人品贵重温文守礼,何况正是公主您的夫君,就不必推辞了罢。”
酒如都快哭出来了,这辈子就没碰到过这种事,她望着晏成蹊的脸,生怕他再前进一步脑袋里乱成一团,狠话都放不出来,只觉得男子目光满含笑意却灼人万分,触碰到泉水的光裸皮肤此刻都泛起一层薄火来。
“你你你、你退后。”酒如绷紧了神经,抬着手制止他前进,“你们赵国王室的人不是都很守规矩的么,你这样贸然下到别人姑娘沐浴的地方来,简、简直不成体统。”
“别人姑娘?”晏成蹊轻笑一声,肆无忌惮地打量了她一番:“阿酒,我们是三媒六聘成了亲的,即便未曾同你拜堂,你也是我的夫人。”
酒如脸上愈发烧起来:“反正你不准过来,退后,退后。”她一面叫着晏成蹊往后退一面自己往后退,奈何潭水底下有不少石头,慌乱间脚下一绊,整个人顿时往后倒去。
水花四溅,虽然在水中却丝毫未曾影响到晏成蹊出手的速度,往前踏一步,长臂迅速伸出勾住酒如的腰,一个使力将她朝自己这边带过来。
酒如脚底一滑,呛了一口水,扑腾两下却蓦地腰间被人大力勾住,换了一个方向倒去,直直撞进晏成蹊胸膛。
酒如:“……!”
女子纤细却有致的身躯撞入自己怀中,微凉滑腻的触感即便在清冽的潭水之中也令人无法忽视。晏成蹊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慢慢地环住她光裸的脊背,将那娇小的身子圈入自己怀中,似是要以自己的体温让她温暖起来。垂首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冷么?”
男子身上一股清淡的雅香传入鼻端,酒如蓦地被他收在怀中,身上除了贴身的织锦衣裤便再没有其他的衣物,他的手掌没有任何阻碍地贴上她腰背部的肌肤,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