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酒辞-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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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成蹊淡淡一笑,望向方懿:“你不如给她买两只花灯,把手都占着,就不能再吃了。”
方懿顺眼望了一遍街道两旁卖的寿桃、包子模样的花灯,扶额道:“我怕她会把花灯都吃掉。”
方韵摸了摸肖沛湿漉漉的衣服,问道:“肖哥哥,你的烧饼呢?”
肖沛摸了摸方韵的脑袋:“喂给这条河吃了。”
“……”
晏成蹊对方懿道:“夏姑娘腿脚不稳便,就不上去逛了,在这里看看风景就好。你不如去买两只灯笼,我画来看看。”
方懿从善如流地让家丁去买了两只红灯笼和一套笔墨。
方韵十分有自知之明,在晏成蹊蘸墨提笔的那一刻就端端正正地坐到了他的跟前,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将那只灯笼画完,然后丢下烧饼,喜滋滋地接过来抱着。灯笼上画着春日飞燕梁上栖,房檐隐没在树丛之中,林泉幽静,寥寥数笔,便将春季的山林檐舍勾勒出生机盎然、静谧宁定之态。
晏成蹊抬眉一笑,摸了摸方韵的头顶,然后笑意深深地看了一眼略有些发怔的酒如。
红色的灯笼原本便是喜庆至极,寻常过节四处高挂,除了婚庆之时会在上面贴囍字和灯谜,并没有人会在上面描丹青。因为红色太艳太浓烈,凡人笔墨镇不住这妖娆的颜色,寻常画家皆不愿意在红纸上作画,也正是怕自己的笔法势端压不住这浓烈的红,反而落了轻浮下乘。
而晏成蹊不是这样。
看着男子低眉垂首在灯笼上勾勾画画,酒如恍然出了神。
那一年的上元灯节,似乎也看见过一个男孩子坐在自己的身边,描着一只花灯,神情悠然静楚,唇角衔着微微的笑意。
如梦,如画,如眼前。
酒如晃了晃脑袋。
他刚才已经给了自己一块玉佩,这个灯笼无论如何也要送给肖沛了。晏成蹊作这幅画的神情和运笔皆比之前那个用心得多,酒如觉得大抵是因他终于良心发现,为了要补偿肖沛落水以及对他自己的一片痴心。她看着他笔下的夜景逐渐成形,青墨浓淡勾勒出雁南河波光荡漾,月色与灯火齐映,笔锋灵活轻匀。
夜色无双。
酒如心中暗叹。好一个笔法绝世的男子。
这只灯笼若是被肖沛收起来,一定可以卖很多钱。
于是正当酒如在心中默默地勾着手指头计算此物日后带来的经济效益之时,那大红的灯笼便已经送到了她的跟前。
酒如愣了一愣。
晏成蹊看着她懵懂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像哄慰方韵一般摸了摸她的发顶:“怎的发愣?”
酒如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一眼肖沛,觉得他的脸色已经开始麻木了,心下不安,然后看回眼前那只灯笼,问道:“你……这是给我的?”
晏成蹊挑眉:“你说呢?”
“我觉得不是给我的。”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晏成蹊的脸色,酒如斟酌着词句道,“你看啊,我已经收了你一张铁券、一块玉佩,还有一顿饭,所谓事不过三,送第四件东西是不甚吉利的。而且方懿和肖沛你都不送,你不怕他们吃醋么?”
酒如自认为这些话说得虽然不是很体面,但是已经十分明白了。如果晏成蹊还意识不到他自己应该回报一下肖沛对他的深情厚谊,就说明要么是这人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肖沛运气太背,对男人没有丝毫吸引力。不过鉴于过去几日相处的情形来看,第一条明显没有可能。
酒如满怀着希望等着晏成蹊改变主意将灯笼转手送给肖沛,然而事实证明,深山居士真的一点男人缘都没有。
“他们两个大男人要花灯有什么用,提着也不成个体统。况且,那一顿饭是方懿请的,虽说我付了钱,然则也并不能完全算是我一个人送你的。唔,既然你以为三是一个吉利的数字,不妨就收下这第三件礼物?”
生活竟然如此艰难,和眼前这个人对话竟然比生活还要艰难。酒如再次感受到身后犀利且麻木的眼神,额头上一滴冷汗落下来,仍想婉拒:“这、这多不好意思……”
晏成蹊看着她,神情慢慢转淡,眼神微凉:“既然你如此不想要,那我便将它扔了罢。横竖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拿回去也没有用处,难怪夏姑娘不稀罕了。”说罢作势便要将灯笼扔进河水里。
方懿轻轻咳了一声,目光在酒如和晏成蹊之间飘来飘去。
方韵立刻扯了扯酒如的袖子:“阿酒姐姐,你就收下吧。”
酒如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拦住了晏成蹊就要扔出去的灯笼,咬着牙道:“我要。”
晏成蹊挑了挑眉,并不立刻收回手:“你不是嫌弃得很么?”
又一滴冷汗从脑后,酒如觉得肖沛已经要气绝身亡了,心中默默地忏悔,但还是结果那只灯笼,道:“随地乱扔垃圾不是好习惯,我看你并不是一个喜欢破坏环境的人,为了不让你犯下这个罪过,我还是收下吧。”
晏成蹊勾了勾唇角,收回手,将灯笼递到酒如手上:“那就收着罢。”
抱着顶大的红灯笼,酒如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摆了一道。
回头望望肖沛,闪烁的灯光下,他已经面如死灰。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的脑洞开得好大【捂脸
师兄蒙受不白之冤了好鸡冻【泥垢
男猪脚果然还是最聪明的哇哈哈哈哈哈哈【泥垢!
☆、逐州真是个便于睹物思人的好地方
方懿乃是一个十分有教养的商人,这一点尤其表现在做生意的时候,尽管自己是买家,却仍旧将礼数处处做得周全。酒如他们的马车被修葺一新,出行的日常用品也都置办齐全,还有一些商洛当地的干货,说是送给酒如和肖沛做零嘴。
不知是不是由于一件礼物都没有收到,虽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在钱庄里有二十五万金存款的有钱人,肖沛仍旧没精打采了好几天,只有在烤鸡的时候才能让他燃起热情,并彰显出自身引以为傲的厨艺。从商洛出城起,肖沛一直和酒如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捂着鼻子用一种极为诡异的嫌弃的目光打量着她的全身上下,却又死都不说为什么。酒如在自己身上左嗅嗅右闻闻,觉得除了满身的烧鸡味,根本就没有其他什么难以入鼻的味道,因此认为定然是因为他被晏成蹊的绝情给深深的刺激到了,这才有些神志不清。
拉车的那两匹高头大马在方家吃胖了一圈,明显比原来跑得慢。肖沛为了给他们减肥,每天早上起个大早赶着他们俩在附近的地方跑上个七里路,晚上还不给他们吃草,直接导致两匹马的体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但同时也带来了赶路速度比以前更慢的副作用。
晏成蹊果然是个地道的赵国人,对商洛至逐州的距离简直算得一清二楚。在吃了整整七天的烧鸡之后,酒如、肖沛顶着满嘴上火导致的口腔溃疡,并着小白终于到达了浏州落脚,好好地吃了一餐正经饭食,并且听了一段评书,然则这边的评书明显不如商洛的让人有兴味,肖沛最终还是没能听到所谓的第一公主情史。继续向东北方向走了几日,二人终于赶在全城戒严之前到达了目的地——逐州。
此时已是赵国地界。
雁荡山和其中流淌出来的雁南河将姜赵两国划土分疆,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姜国多水,女子皆是水中养出来的碧玉之身,十分惹人怜爱。而赵国酒如是南国的姑娘,但小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赵国度过,因此并不像南方大多数女孩子那样矜贵害羞,与男子相处时更加大方自然,然则骨子里养着的到底是南方水土,不论是面容还是身段,都是南国女子玲珑娇小的姿态,所以,当酒如进入逐州城准备逛街的时候,顿时对自己的外貌特征有了一个觉悟——她真是个矮子。对此,肖沛的意见是:
“矮是矮了点……”肖沛愣愣地看着一位贴着从酒如身边路过的高个头的姑娘,见她面色一垮,迅速改口道,“不过我看你现在发育还不是很完全,若是日后好生补补,大抵还能长个一寸半寸的。唔,要是实在长不高,那就回姜国去罢,我每天给你做烧鸡,就算不能纵向发展,也能用横向发展来弥补么。”
酒如舔了舔嘴里的口腔溃疡,简直不能直视肖沛的逻辑。
二人在进城的时候就迅速找了城中住户详细问清楚了当地最便于吃喝玩乐的客栈在哪儿,并且马不停蹄地将行李放进了那家地段十分便利的酒楼里,空着肚子跑到城里来逛街。
赵王至逐州春闱已是惯例,每年这个时节,逐州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来凑热闹。虽然大家都知道真正的狩猎场面是看不到的,但人们依旧乐此不疲地赶来逐州体会与赵王及其几位公子并着若干王公大臣在同一座城市里吃喝拉撒逛街寻乐的快感。
酒如私以为,这些个赶着来看热闹的人都忒没见过世面,而且正是因着这些愚昧群众的腐化思想泛滥,才导致逐州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人满为患,大街上简直摩肩接踵。这个时候就更显现出酒如的身量小巧,往人堆里一扔就彻底找不着人影了。肖沛虽然个头高大一些,但由于拉了个酒如这样的拖油瓶,行进速度也慢上了许多,被人群挤得几乎要把肺吐出来。而最为舒坦的应该是被酒如背在背上的小白,竹篓里的空间无论如何都是一样的宽敞舒适,完全不用担心外界的拥挤人潮。然而酒如认为,自己如果能将小白放出来片刻,凭它威猛的身姿和气质,必然能够让自己在街上走得更加宽阔舒坦,但为了避免自己的举动招来捕快并导致城市秩序严重混乱,她挣扎了半晌,还是放弃了这个主意。
逐州乃是赵国南边第一军事重镇,吕家作为赵国第一武将世家,带动了整个逐州习武从军的风气。这从街道两边卖的东西就能看出来。
以前在姜国,酒如偶尔出宫逛街,看到街道两边摊子上卖的都是女孩子的手帕荷包等等,男孩子也只能玩些类似土耗子、木陀螺之类的玩具,而这些东西和逐州街头的玩具相比,简直弱爆了。
酒如顺手拿起一张摊子上摆在外面的三发木弓,在身前比划比划,卯足了力气也没能拉满,最终悻悻地将弓放回去,恰好碰见摊主那欲言又止的复杂的目光,觉得自己被深深地鄙视了,虚荣心一下子占了上风,支使肖沛掏钱买下那张弓,而摊主拿过银子之后,目光却变得更复杂了。买下了弓之后,酒如才发现没买箭,又使唤肖沛回头去买几支箭来显示自己的专业素养,然而肖沛揣着银子回过头去却仍旧揣着相等数目的银子回来了,并且指了指那摊子旁边挂着的一面白布。酒如往他所指方向看去,只见那白布上书“十二岁以下儿童玩具”九个大字,表情顿时僵硬。肖沛看了一眼酒如手中那一张明显和她体型不成比例的木弓,一脸羞耻地摇头叹息。
在大街上东看看西瞧瞧,突然看见一家店铺前面挤满了人,酒如觉得一定是什么稀奇的好东西,便仗着娇小的身量拉着肖沛挤进人堆,挪到了摊子的最前面。
是一个个巴掌大的彩陶塑像。
店铺上方悬挂着今年春闱将会跟随赵王至逐州行闱的王公子弟名单,每一个名字下面都对应着一派小陶人,正是那人的塑像。酒如仔细地点了点数目,发现陶人怎么就比名单上的多了一种,而且这么一想着嘴里就不小心说了出来,站在她旁边同样被挤成肉饼的一位人高马大的男子鼻腔里哼出一股气,斜眼看着酒如,目光在触及她那张脸的一瞬间又忽然软了下来,顿了顿道:“今年春闱,溪二公子有要事缠身,并不出席,但那样绝世的人才怎么能不做他的雕像呢?公子溪就算不来我们逐州,他也活在我们心里。”
酒如和肖沛皆被这浮夸的语气弄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酒如浑身抖了一抖,拿起一个晏溪的小陶人,仔细打量着,觉得似乎有三分眼熟,然而又和自己脑海里晏溪小时候样子没有半点相似,根本找不出这三分眼熟究竟眼熟在哪里。
卖陶人的小哥眼力毒辣,迅速看出了酒如心中的纠结,立刻陪上一副笑脸道:“这位姑娘长得可真漂亮,看中了公子溪的陶人儿?别担心,咱家店里做的陶人虽说不是同真人一个模子刻下来的,然则都是七分形似三分神似,加在一块儿也就是十分相像。公子溪乃是多少姑娘家的梦中情人哟,姑娘买一个陶人回去,虽然一时半会儿见不着公子溪的真身,也能看看这十分相似的样貌不是?”
酒如觉得这位小哥虽然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图,但其所说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晏溪虽然不是赵国世子,名气却比他的兄长更大,文武双全的男人世上不是没有,然则文武双全并且有地位有家世有容貌的男人,那就十分的难得了,而晏溪就是这样一个难得的人。
只不过,酒如之所以这个小陶人吸引,却并不是因为他的难得,而是因为她差一点就要嫁给这个人。这是她的父王为她精心挑选的夫婿,虽然现在连一个名分都没有,也只能说是造化弄人,还是买一个陶人作纪念罢。
酒如对那小哥说:“这个我买了。”
小哥喜滋滋地将那陶人包裹好递给酒如,就在酒如准备转身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