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秋水-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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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也泯了一口茶,赞叹道:“好茶!如此好茶也只有静王府能享受得到!”
“太师父觉得好,一会我派人送些去,这是秋儿特意留着的上好的碧螺春,倒不为成色,只为这份清新。”
“静王倒会享福的很啊。”老爷子东拉西扯的,就是不说正事。
“都是太师父教得好啊!”静王看着老狐狸不动声色的样子,也搓着棉花,不痛不痒地跟他闲扯。
“哈哈!好!好个教得好啊!看静王现在都能谈笑风生,老夫算是安心了许多。”老爷子哈哈一笑,放下茶杯。
“太师父此话怎讲?”静王知道这会才开始正题了。
“老夫此次来,是恭喜静王来了。”老爷子眼睛一眯,一丝精光一闪而过。
“太师父取笑了,今日的秋儿,还有何喜可恭啊?”静王想起朝廷里那些幸灾乐祸的面孔,苦笑地摇了摇头。
“静王此言差矣!”老狐狸摇了摇头。
静王对老爷子起身一揖:“有劳太师父指点。”
“王爷快请坐!”老头子捋着胡子笑眯眯,示意静王坐下说话:“今天静王是不是疑虑丛生?”
静王点头,“父皇英明,我们这几个儿臣倒让他失望了,太师父也知道上宁府一案?”
“闹到如今,朝中谁人不知呢?”杜昱纺老眼轻眯,却说道:“这天还真是冷啊,这样的天在家与老妻下棋闲聊,多么快意啊!”
静王见杜昱纺轻飘飘地又转了话题,也不着急,知道老狐狸有话到了时候自会说的。于是呵呵而笑,这沥朝上下,谁不知道杜昱纺一生重情,跟杜夫人五十年夫妻,到现在还是伉俪情深,相敬如宾呢!近年杜昱纺几乎致休,大半时间倒是在家陪老妻诗画闲赋,极少见外人,杜昱纺如果不是真有急事,是决计不会撇下夫人出门的。看来老爷子此来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太师父与太师母一声伉俪,倒真叫秋儿羡慕啊!”静王由衷说道。
杜昱纺老眼乐开条缝,“情意相守一世,人之真性情,老夫不过幸运罢了,能与老妻相伴一生,倒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只是有些人就没老夫这样幸运罢了。”老眼骤开,倒有一种凛然的犀利,看向那纱窗外的静园,似藏无穷感慨,却又慢慢敛去。
静王点头,这句话在沥朝可是远近闻名,无人不知,只没有一次杜昱纺说得这样隐晦难言。静王暗自打量着杜昱纺的情绪,心中凛然,却悠悠品茶,不动声色。
杜昱纺很快收回感慨,看着那面色沉稳不动声色只一双寒星双眸灵动时偶见凌厉光芒的小狐狸,不禁摇头,他跟他父皇年轻时真的很像。杜昱纺收回目光,面色一沉,站起来,“王爷,老臣今日来是代皇上问话的,请王爷据实回答。”
静王慌忙站起,轻撩衣摆对着杜昱纺跪下,“儿臣紧遵父皇问话,绝不敢欺瞒。”
“静王去年秋天去江宁城望夫崖遭何人追杀?”
静王一愣,这件事父皇一直放手让他自己追查,怎么今日要问?
“静王爷,请据实回答。”
“据秋儿追查,是江湖最神秘的杀手组织无月阁所为。”
“当时静王可曾受无月阁的无影神针之伤,又是何人解毒?”
静王只觉脑门涔上一层细汗,自己一直告诉自己相信清儿,那解药清儿到底何来,难道真的就凭清儿一句与无月阁一些人有旧,就相信了她?静王咬牙,“一个与秋儿关系很好的朋友。”
“给解药之人可是水家少主?”
静王大惊,知无法隐瞒,只有答:“是!”
“在斧平静王在知天赞贵王府又受过何人追杀?”
“无月阁!”静王越回答,越心冷,这些事父皇又如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那杀手逃向何方?”
静王只觉一团更大的迷雾铺开了,静王打了个冷颤,却依旧咬牙道:“不知道!”
“斧平刺杀时是否有人击杯惊醒静王?”
“是!”静王只觉脊背冰凉,已是被汗湿透,这样机密的事父皇都知道,他还能隐瞒什么?
“静王隐藏江南水家与无月阁的关系意欲何为?”
一句惊雷般的话让静王骤然冻结,父皇到底是怀疑了的,但为什么今日朝堂不问,却让杜昱纺私下来访?静王只觉额头上的汗更密了,镇静了一下,沉声道:“无月阁多次追杀秋儿,水家也与秋儿有过交往,但不曾听说两者有何关系,故不存隐瞒之意。若水家果真如无月阁勾结,谋害儿子,儿子定不会姑息!”
杜昱纺那严肃的面庞上老垂着两个大大的眼袋,却露着少见的狰狞之色,“朕听闻静王与水家少主纠葛极深,可见过水家家主水木?”
“不曾!”静王看着杜昱纺的面色,想像着朝堂之上的父皇会是以何种冷酷来说着这番话的。
杜昱纺看着眼前这个脊背挺直语声沉稳的静王,暗自摇头,“王爷起身吧,老身代帝问话已经结束了。”代帝问话,也只是问,并不能根据答案继续追问,杜昱纺也只会将静王此番对答一字不漏转告上听。
静王慢慢站起来,脑子飞转着,望着杜昱纺。“太师父?”
杜昱纺摇摇头,咳嗽一声,目光幽幽,“王爷,老身不过代帝私下问静王几句话而已,皇上英明,静王若问心无愧,无需慌张。”
静王依旧思量着,看情形父皇却是不放心自己,但又为何多此一举让深知宫闱机密的杜昱纺来问话?又不放开小舅舅,还让他继续深入查水木?难道,静王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水木!
“太师父,秋儿愚钝,能否指点秋儿几句?”静王乌黑的瞳仁带着某种希冀看着杜昱纺。
杜昱纺老眯的眼睛藏了一丝犹豫,宫中那只大狐狸今日巴巴地召他这个老臣进宫,那番言语,让他无论如何都不敢透露的,那关系的却是深藏了二十年的帝王心中最私密的地方。杜昱纺二十年前深陷宫闱之争,如今年纪越发大了,更觉心灰意懒,本不欲加入当今这静宁之争中,却不料到底躲不开。大狐狸的心思一日不解开,一日这静宁之争也不会结束,是爱是恨是气是痛,恐怕那自诩英明无比的帝王,也分不清吧?但这番话杜昱纺无论如何也不肯说的,只笑着:“王爷机警过人,在沥朝已经是不可或缺的重中之重,做事行为自有主张分寸。杜某老了,精力到底不及,恐怕也不敢担‘指点’二字。”精神萎靡,全然无刚才突然的凌厉之色。
静王脸色一变,说到底杜昱纺还是如此的油滑,不愿加入这静宁二党中的任何一个,即使是他最欣赏的学生,杜昱纺依旧保持着距离,静王不免又黯然了一下。“可是因为水木?”静王突然冷冷出口。
杜昱纺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暗叹一声,却说道:“王爷,我这老骨头,坐得久了,就腰疼,也该回去歇歇啦!”杜昱纺终是不愿涉及,那样的宫闱机密,涉及到的这一大一小两个狐狸,牵扯出来后到底是福是祸,谁能预料?
静王苦笑一声,这只老狐狸!“太师父这就要走么?还是让秋儿让人准备些酒菜,敬太师父一杯吧。”静王到底见惯风浪,很快就挂起惯常的笑容,笑着按住就要起身的老爷子。
老爷子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了,我那夫人还等我回去呢。”说着老爷子慢慢起身,由着进来的小宫女扶着而去,
“太师父,你这就要走了?”静王陪着杜昱纺,走向大门,突然想起一件事,看了看身后,提醒着老爷子似乎还有东西没带走吧?
“是啊,静王不送!”
这老爷子对静王的暗示视而不见,静王终于忍不住,“太师父,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老爷子这会又萎靡不振,就跟个普通的老头子没什么区别,一点都看不出刚才的凌厉疾风。
“那个,那个跟你来的东西?”静王实在不愿提起灵儿这个名字,一提起就头疼了。
“我不是东西!”一个抗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穿着红衣的小姑娘正气鼓鼓地瞪着这个笑得一脸无害的年轻男子。
“好好,我们灵儿不是东西,这么美丽的小姑娘怎么会是东西呢!”静王勾着无害的笑容,极其认真纠正着,这什么话?到底是不是东西?
小姑娘扑闪的大眼睛一转,眼泪马上在眼圈打了个转,扑到老爷子怀里,“爷爷,秋哥哥欺负我!”
老爷子宠溺地摸着孙女的头笑着说:“好了好了,我的乖孙女快别委屈了!你把人家的王府都快拆了,人家也没抗议一声呢!这会倒说人家欺负你了,真欺负了咱就不跟他玩了,我们回去跟奶奶一起玩去。”
说着,牵起小姑娘的手,慢慢地向静王府大门走去。
静王静静地站着似松石似青山,脸上依旧挂着淡定的笑容,到底补充了一句:“太师父走好,灵儿妹妹再见!”
灵儿回头,圆润的脸庞焕发着一种异样的光芒,“秋哥哥再见!”杜昱纺也回头似无意地一笑。但看在静王的心底却似泉水穿过秋林,叮咚之声不绝于耳,却又似空空落落,余留一地缤纷卵石,溜滑间已不在手中掌握。
四十四、天长地久有时尽
静王只觉浑身无力,躺倒在软榻上,双目微闭,心中的烦躁不可言说。
皇宫,明正殿。明昌帝身着黑色金边龙袍,疾步走在大殿中,来来回回已经多时。跪在地上的应沐瓷大冬天的憋了一脑门的汗,却不敢擦拭一下。
“起来吧!”威严的声音终于响起,那来回的脚步也停止。
应沐瓷摸了一下麻木的膝盖,爬了起来。
“朕一直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是个稳重的,却不料此次居然跟秋儿一般,不懂世事!倒真是让朕失望!”
应沐瓷一听这话,腿一软又要跪下。
“不用跪了!”明昌帝眼皮都没抬一下,乱吼了一句,显然皇上现在的心情极其烦躁。
“你知道么,无月阁和水家几乎是同时出现在江湖的。”明昌帝摸了摸脑门,凌厉的眸子微眯着,语气却带着丝悲伤,“二十年前突然出现,我从来都没想过,他们会有何关系。可是今日之势,倒真让我小看了!”
应沐瓷只低低答了声:“是!”
“是是,你就知道说是!那水木到底来京了没有?”皇上衣袖一挥,甩手又开始来回晃动。
“后天就到了,皇上!”
“朕倒要看看,这个水月相依到底搞什么鬼,一个杀,一个救!”明昌帝来回地转着,“还站着干什么,不办你的事去?”
“是!”应沐瓷反应到快,转身就跑。
“回来!”明昌帝抬头看着明正殿挂着的“正大光明”四字,突然叹了口气,“秋儿那点小心思不理也罢,如果林氏背后财力的支持者果真是水木,定要严惩不贷!这点你可以跟秋儿说清楚,让他不要妇人之仁!”
“是!”
应沐瓷小跑着出了明正殿,夹着一股冷风,严肃白皙的面庞间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来人!”明昌帝细思了一下,二十多年从政的经验和对时事的敏感,让他警觉着京城似乎膨胀着一股不明的风。不得不放下那翻腾着万千思绪的心,做着应有的准备。最后明昌帝跌坐到那宽大的龙椅上,抚着额头,凛然的气息让宫女太监都远远地避开了。
这许多年,他每次看着他的长子墨秋,那偶尔的一张一笑,都让他莫名的恼火,却又不得不赞叹那性格酷似自己的作风;墨恒性子却是宽厚,倒是个盛世传承之君,却不能开脱进取,向来不是他所喜;三子墨洵,机警聪明,小小年纪已显够深心计,只怕太过算计将来不能容人;四子五子尚小。
这近年来愈演愈烈的嫡长之争,他也只隔岸观火,只有他们各自办好差事,他倒不想插手太多,明昌帝的理念就是有竞争才有进取。更有那难言的帝王平衡之术,让他常睁只眼闭只眼。只是他绝对不允许兄弟残杀这样的惨剧再次发生!二十多年前那场无情的宫变,早是沥朝人心中的一场噩梦,更是自己一辈子无法解脱的罪孽,所以他绝对不允许林氏一党此次的作为!
只是那水木,到底何人?行事作风,总让他觉得既紧张却又害怕。无月阁的手已经渐渐渗入朝堂各处,到底意欲何为?他本想再放放,看看那个神秘的水中月下一步的动作,只是现在莫名又□一个占据沥朝半壁财富的水木,就不能不让他警觉了。
明昌帝捏紧了拳头重重地垂到龙案上,拍起的菊花砚应声落地,小太监轻脚要过来收拾,明昌帝眼都没抬就哼道:“滚!”那冰冷如地狱传来的恐惧,吓得那小太监差点没瘫倒地上。
这些都不重要,什么嫡长之争,什么暗杀,什么财富,都比不过那一线消息!水木,水木,为何这两个字念在嘴里却是如此沉重?你到底是谁?明昌帝靠在那冰冷的龙椅上,心底的疼痛让他捏在椅背上的指节一点点发白。
朱雀街。水清扬蹲在芦洲白的身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芦,你到底怎么了?昨夜静王不是说替你和青衣妹妹开解么?”
芦洲白抬头看着水清扬焦急的脸庞,闪过一丝愧疚,转而又摇头道:“不是静王,是青衣。我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太可怕。我真的很害怕,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