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好逑-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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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薛霆想到那日在街上遇到的女子,先前猜侧的一切变得合理起来。
终于到了归义坊,才进坊门,便看到了风香楼。
薛霆从前来过几回,熟门熟路地进去,向店里的仆人询问。
“做蜜糕的娘子’仆人看看他身上的官服,不敢隐瞒,道,“刚刚来过,才出门。
薛霆望望门外,忙问:“往何处去了?’
仆人指指方向,道:“出门往西去了,戴着一顶柔离,还跟着个婢子……’
薛霆立刻追过去。
坊间的街上,人来人往,薛霆一边从人群的缝隙里钻出去,一边向前张望。柔离,婢子……未几,他忽然看到一个带着薰离的女子,旁边跟着一名小裨。
。薛霆连忙跑上前去,却见那是个中年妇人,见到他夹然出现在面前,妇人和婢子都吃了一惊。薛霆赧然,忙道歉,往街边走开。
“娘子!看那小扇,真好看……’一个声音传入耳中,薛霆瞥了瞥,目光定住。
街边一处买扇子的铺子前,立着两个女子,一个脸圆圆的,看模样,当是脾子;另一位,戴着柔离,虽看不情面容,却是亭亭玉立。
二人看了一会扇子,朝这边走来,擦身时,薛霆唤了声:“宁儿。’
话音出口,戴柔离的女子脚步顿住。
她转头朝他看来,轻薄的皂纱下,隐约透着讶异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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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表兄
宁儿望着面前的人,只见是个青年,身上的装束像是官服…
“你……她觉得陌生,有些不好意思,正想问情楚,那人的声音穿过皂纱,“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薛霆呼吸在瞬间凝滞。
宁儿将皂纱撩起,睁大眼睛。
阳光下,他眉目俊朗,宁儿仔细看着,心中使劲回忆,从前薛霆的容貌虽记不清,但此人的确与她舅父薛敬有些相像。
薛霆满面惊喜,见宁儿怔怔,怕她不信,忙道:“我父亲薛敬,是你二舅父。他得知你在剑南落难,一直苦苦寻你无果。端午那日我在大街上遇到你便己经认出你,你却跑了,今日我吃到……哎……’他忽然看到宁儿两眼泛起泪光,越来越满,摇摇欲坠。
“表……表兄……’宁儿望着他,话未说完,已是泪流满面,硬咽得不能言语。
风带着夏日的热,院子里却是凉快。薛霆立在前院的树下,四下里看看,只见这是一处并不宽敞的屋宅,在南城随处可见。简陋陈旧,外墙的白皮剥蚀得几乎不见,幸而屋子还是结实,收拾得也算整洁。
圆脸的脾子在厨房里忙碌着,薛霆一眼扫过,未几,看到宁儿捧着一杯水出来。
她望着薛霆,方才哭得红红的眼睛,此时漾满羞涩的笑:“此处无好茶,只能请你喝些水薛霆笑笑,脸颊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清水足矣。’他温文道,接过来,缓缓饮一口。
他看着宁儿,多年不见,她己经不再是那个稚气的小童,出落得温柔美丽。他们不算熟悉,如今以失散亲人的面目相见,激动过后,其实还有些生分。他并不期望交浅言深,能相认,己经够了。
“表妹一直住在此处?’薛霆问道。
宁儿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来到不过十日。从剑南出来,我一心去商州寻舅父,可舅父却不见了,府衙里的官文上说,舅父去了安西……’
“安西?薛霆皱眉,道:“我父亲并未去安西。两年前,父亲接调令往洛阳,不到半年,又到了长安,商州府中的官文应当说的是洛阳才对。’
宁儿愣住…
薛霆追问:“何人告知你我等去了安西?’。
“是……’宁儿想到了萧云卿,可那也是个不好说的名字,犹豫了一下,道,“是托商州的友人问的。
薛霆看着她。这话先不论真假,但多少有隐瞒。
但薛霆并不着急。
她在剑南落入匪手,又远行至此,其中曲折,只怕关乎廉耻,薛霆不便提及。他叹口气,道。:闻知你失踪,我曾去剑南及各通衢之地寻找,查验各地过所记录,却不见你。
宁儿讶然。她未曾想到舅父竟早知道了自己落难的事,更不知道表兄己经为自己做过许多,心中感动满满。但是,薛霆提到过所,她又不禁心惊。邵稹带她出来,过所是伪造的,一旦败露,二人都要入罪。
“剑南到京城千里迢迢,表妹是如何来到的?
宁儿知道这些瞒不过,幸而在商州时就己经与邵镇对好了说辞,低声答道,“我被山贼劫持,恰遇匪首为分赃之事争斗,乘乱逃了出来。可我不想回蓖城,我伯父为我择的夫婿是个药罐,回去必定还要迫着完婚,故而````停了停,她道,“从剑南出来时,我遇到从前父亲旧友家的儿郎,叫邵稹。他见我落难,出手相助,带我去商州寻舅父。可到了商州,舅父不见,又误以为你们去了安西,稹郎便在商州寻了去西域的商旅送信,又带我来了长安等待消息。
一番话说得曲折,她不知道薛霆听懂不曾,见他眉头凝起,忙道。“表兄,商州那说你们去了安西的官文,当是看错了别人的,稹郎为人正直,一路以礼相待,不会害我。
薛霆微微颔首,心中却不置可否。
用假过所通关的事,就算宁儿不肯明说,他也己经想到。
间州那边,宁儿不想嫁,是情理之中。据剑南的匪首供认,一个叫田七的人当时也在山上,自称与宁儿是表兄妹,带她下山寻亲。这个田七。是不是宁儿说的邵稹,尚且未知,不过宁儿不想被蓖城的伯父找到,用假过所过关津,同样也是情理之中。
假过所……薛霆玩味,能骗过这么多眼光老辣的守卫,这个邵稹即便清白,能耐也比山贼强多了只是这行径,按律要受刑。薛霆本想说一说,但看着宁儿忐忑的模样,可怜兮兮,并且她是一心来找他们求助,他反倒不好意思多说了。
薛霆看着她,莞尔:“表妹,父亲就在长安。自从得知你出事,他茶饭不思,费尽心寻找。你现下跟我回去,他必定欢欣不己。’
宁儿也想早点见到舅父,正要应许,却有些犹豫。
“表兄,’她嚎懦道,“稹郎出了门,还是等他回来再去吧。之说着,她笑笑,“稹郎可好了,他是我的恩人,一路上,都是他在照顾我。’
“哦?’薛霖亦有些兴趣。,问。“他去了何外?
“他去一户人家里当武师。之宁儿道,有些不好意思,“他要挣盘缠,我又帮不上忙薛霆正要说话,忽然,小娇的声音传来:“娘子,郎君回来了宁儿讶然,露出喜色:“表兄,稹郎回来了薛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午后阳光铺在地上,一个年轻男子从门外走来,腰上佩着刀,影子长长,将庭院分作两半。
“稹郎!’宁儿迎上前去,激动地说,“我找到表兄了,我舅父一家,原来就在长安!
邵镇讶然,看向薛霆。
四目相对,薛霆露出微笑,走过来:“表妹,这位就是你那位恩人邵稹么’话是问宁儿,他的眼睛却盯着邵稹。
邵镇察觉到那目光中审视,看着他,并不避让。他神色从容地笑笑,一礼:‘原来是薛公子,邵某久仰。
薛霆亦礼,道:“邵公子救助在下表妹,还未道谢。
一番寒暄,宁儿笑逐颜开,问邵稹,“稹郎,今日怎那么早回来?’
邵稹莞尔,道:“今日主人家来了客人,要设宴,故而早早散了。
他对宁儿说话时,眉眼间添上一抹柔和之色。
薛霆看看他,又看看宁儿,目光微微一动。
“宁儿’薛霆道,“如今既然恩人回来,不若一道回府,父亲必然重谢。
宁儿额首,望着邵稹,道:稹郎,我要去见舅父,你与我一道去,好么邵稹看着薛霆,只见他脸上落着一抹斜照,目光炯炯。
片刻,他唇角弯了弯,笑意欣然:“当然好。 宁儿坐上马车,驾车的仍是邵镇。
薛霆骑着白马在前引路。白马的鬃毛结做五花,衬着左千牛的官袍,宝刀银跨,器宇轩昂。一路穿城过市,不少人回头张望。
邵稹坐在车前,瞥着他,神色平静无波。
当马车走进了薛宅所在的通义坊,宁儿从纱帘往外望去,只见道路两旁的围墙后面,都是高屋重檐,一看便知住的人非富即贵。车马才到门前,薛霆便让家人速速传报。 宁儿下了车,望望四周,只觉俱是陌生,有些紧张。
薛霆看出来,安慰道:“别怕,里面住的都是家人,你都识得。
宁儿看着他,腼腆地笑了笑。
未多时,一个身影匆匆出来,宁儿望去,只见那身形相貌,确是自己思念许久的舅父薛敬。
“宁儿!’他看到宁儿,声音微微颤抖。
那声音熟悉,入耳瞬间,一阵酸涩涌上心头,激动、委屈或高兴,己经辨别不清楚。
“舅……舅父……’宁儿的双眼被泪水迷蒙,快步跑上前去。
一番曲折,终得相见,薛敬亦是老泪纵横。他扶着宁儿,将她上下打量,见是无恙,双目通红地长叹一声:“幸而你平安,若是有个长短,我怎么对得起你父亲母亲……’
宁儿见他两髻花白。心中愧疚,哽咽着道:“甥……甥女不孝……’ 薛敬摇头,道:“是舅父大意,若当初将你接到身边,何来这许多差错舅母韦氏站在一旁,举袖拭拭泪水,拉过宁儿的手,向薛敬劝道:“宁儿好不容易回来,还是入内再叙。’
薛敬听了,忙拭去眼泪:“正是,正是。这时,他看到立在后面的邵稹,讶然:“这位是……
薛霆忙道:“父亲,这位是姑父故友家的儿郎,姓邵名稹,正是他将宁儿护送至长安。
薛敬诧异,看向宁儿。
宁儿擦干眼泪,莞尔道:“舅父,稹郎是甥女的思人。
薛敬看向邵稹,忽而正色,长揖一礼:“恩人高义,受敬一拜。
邵稹赧然,忙将他扶住,继而还礼:“公台言重,故人有难,帮忙本是应当。
薛敬赞许地看着他,似乎想起什么,道:“郎君姓邵,老叟记得故妹婿有一忘年之交也姓邵,是益州司马。
邵镇莞尔,道:“正是在下祖父。’
薛敬展眉大笑:“如此说来,竟是故人救了故人一’
众人皆是笑语一片,薛敬吩咐家人备宴,为宁儿与邵稹接风洗尘。
进了门,韦氏发现薛霆还在后面,道:“元钧,还在那里做甚,快上前来。
薛霆应一声,看向邵植的背影,若有所思,未几,跟上前去。
、31筵席
筵席还未备好,众人喜盈盈地坐在堂上寒暄。薛敬和韦氏坐上首,宁儿和薛霆在下首对坐,邵稹坐在薛霆的旁边。
薛敬看着宁儿,感慨道:“而自从得知你不见,余昼夜不得安宁。你表兄亲自往剑南寻找,亦不见消息。未想得山不转水转,你竟到了长安吗,老安这心,终是落定。
宁儿知道自己给舅父一家添了不少麻烦,又是内疚又是感激,道:“舅父,这一路上,多亏了稹郎护着甥女,否则,女吟甥女身在何处也未可知薛敬看向邵稹,莞尔道。“邵郎君恩德,薛氏阖家感激不尽。’
邵稹谦逊道:“举手之劳,公台过奖。
薛敬持持胡子,道:“若未曾记错,余曾在成都见过邵郎。
众人皆讶然。
“舅父见过稹郎?’宁儿问道。
薛敬笑而额首,道:“你忘了个多年前,余曾带元钧往成都探望你们一家,亦曾与邵司马相见。,说着,他看向邵稹,“邵司马为人豪放,武术精湛,余甚为佩服。邵郎彼时年幼,似乎才口岁,与元钧差不多高。自然,宁儿更小。
这话出来,众人皆新奇不已
宁儿朝邵稹看去,笑得甜甜。邵镇正襟危坐,瞥瞥她,无所表示,目光中的笑意却是更深。
薛敬对韦氏叹道:“如今一转眼,儿女们都大了,我等垂垂老夹。’ 宁儿忙道:“舅父不老。’。
薛敬竿竿。看向邵植,“还不知邵郎的字“稹字致之,是祖父取的。
“致之。’薛敬抚须念着,赞许道,“雅而风骨独到,果有名士之风。以后,便称你致之如何?
邵稹微笑:“公台过誉,自当如此。
一番相叙,家人将各色膳食呈上。
薛敬执起案上酒杯,道:“致之将余甥女平安带来,第一杯酒,当敬致之。
邵植亦举杯,欠身道:“公台客气。
才要饮下,忽然间,瞥到薛霆正看着他。他唇带淡笑,双眸平静,看不出波澜。
邵稹向他微微一领首,仰头饮下。
宴席宾主尽欢,膳后,日头己经快落山了。
薛敬吩咐家人收拾出厢房来,让宁儿住下。
宁儿怔了怔,对薛敬道:“舅父,甥女一应用物还在归义坊的屋宅中,今夜还是先回去,明日再过来。
舅母韦氏却道:“这怎么行?你一个未嫁女子,从前宿在外面是无奈,如今回到了舅父家,理当留下。日常用物,家中应有尽有,便是十分紧要,明日再遣家人去取不迟。
宁儿闻得此言,犹豫着,却将目光瞥向邵稹。
邵稹看着她:“夫人所言极是。你物件不多。我今夜回去。替你收拾了行李,明日送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