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情有声音-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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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简直恼怒了,一把将她拽上来,这时突然闻到她身上薄薄的酒气,像一剂迷香无声缭绕。他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这一刻都忘了一路上不停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安慰她,一定要好好劝她”这样的自我提醒。他的鼻尖都要触到她的:“这么晚不回来,你居然去喝酒?”
她将头避开一点,像是嫌恶这样的距离,手向前一够,“咔嗒”一声,门锁就打开了。她这才转过头来,正视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林衍感到她微微用力像是要挣脱开来,气得冒烟。他是怪兽么?还是仇人?胥未梅你的脑子是烧掉了吧?
“你……”他的话没有说完。
“不要等我了。林衍。”胥未梅垂下头,将钥匙揣进包里,“不要等了。”
“你说了算吗?”他气得都要笑了,“我们俩的事情,说一声不等了就算了?”
“上次在警察局,我说的什么你都听清了对不对?”
上次在警察局。
胥小柯自杀的夜晚,他在警察局找到她,不,准确的说是一间休息室,她躺在床上,周围是一圈人,据说是亲戚。
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她,这么多人她却仍像是孤独的,好像长长的时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呆在冷冰冰的屋子里,盖着被子,没有睁开眼睛。
那一刻他想伸手轻轻摸一摸她的脸颊,亲一亲她的额头:“没关系,我来了。”
他推门而进,她的亲戚们转过脸来:“你是谁?”
“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叫林衍。”
闹哄哄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安静。大家面面相觑,他知道他们都很疑惑。既然你是他的男朋友,为什么她继母死的时候没有来帮忙呢?为什么她妹妹自杀了你那么晚才来呢?
是啊。胥未梅,为什么你家里每次出事都忘了及时通知我,为什么都不要我帮忙呢?
林衍慢慢走到床边,就在同时,胥未梅缓缓睁开眼睛。
她好像还是不能从方才小柯坠楼的噩梦中醒来,刚一睁眼就用双手盖住眼睛,手指发抖。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警察推门而入:“醒了?”
她点点头。
“能做笔录了吗?”
她点点头。穿好鞋踩下地,走路的一瞬间有些趔趄,林衍抱住她,她轻轻推开,跟着警察出门。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看他。
“作孽哟!”亲戚们摇摇头,先回去料理后事了。一个人的葬礼变成两个人的葬礼,他们都明白这个家算是完了,仅靠胥未梅一个女娃是不可能完成的。
林衍在警察局大门口等,终于看到她走出来。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像个小猴子,一点都不好看了。警察局的大门在她的身后显得沉重而雄伟。她穿了一件很薄很薄的毛衣,头发很乱,冷峭的空气中瑟瑟发抖,手里拎着一件外套却没有穿。
他快步走上去,发现那件外套上都是斑斑血迹。他着急地看了看她,发现她身上没有伤口,才恍然明白那都是胥小柯的。
突然喉咙里就有些哽咽。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难过。就连外公去世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想哭而不能的心酸。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身上,搂住她肩膀的时候她的骨头甚至硌得人的手发疼。
她垂眼看了看,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干裂的嘴唇吐出几个字:“谢谢……下次还你。”突然又摇摇头,“不,不会有下次了……林衍,我们不见面了。”
这样几个字,像青天白日里的惊雷,不,比惊雷更甚,简直是直接被判死刑。他扶住她的手顿了顿:“什么?”
“是我们逼死她的。”她抬起头,眼神涣散,里头像是有层层大雾,“我们害死她了。”
这就是胥未梅的理由。在林衍看来,这是多么可笑的理由。可是她果真再也不见他了,他在楼下等她,去工作的地方找她,她都躲着,好像真是下定了决心一辈子不见了。
现在更好了,她学会晚归了,学会借酒浇愁了。
她退开一步,一把推开门,将屋内的灯打开。明明是春天了,屋子却好像还是很冷,林衍跟着走进去,客厅里有两张黑白遗像,一对母女,并排放在饭桌上。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包掉落在地上也懒得捡,径直走进卧室,找出他的外套:“这是你的。还给你。”
她转过身,用手揉了揉了额角,嘟囔了一句“有点头疼”,说完就要往卧室走去,好像全然忽视屋子里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林衍紧抿着唇,神色阴沉。他突然张开双手抱住她,将她紧紧抱在胸前,动弹不得。她愣了一瞬,然后拼命挣扎。他的力气很大,她哪里挣脱得开,于是像只困斗的小兽,疯狂地又踢又打,雨点一样的拳头毫无章法地落在他身上,他也没有放开。
“你放开我啊,”她无计可施,声音都已经歇斯底里,“你们都放开我啊!”
林衍的心都要碎了。抱在怀里的还是曾经那个坐在他旁边咬着笔头安静算题的小姑娘么?还是那个挺直脊背优雅跳舞的女孩么?还是那个艰难生活都打不倒的胥未梅么?
看看生活把她折磨成了什么样。
他好像根本不觉得疼,在她的挣扎中还能准确捏住她的下巴,毫不迟疑地吻下去。很深很深的一个吻,他像是用尽了全力,要夺取她的呼吸她的生命。她瘦成一把骨头,最后根本没力气了,如果不是他搂着她,就会摔下地去。
他的吻慢慢落在她的眼睑,她的面颊,最后他将下巴轻轻靠在她肩上:“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今天会议上我把‘黄省长’翻成‘黄市长’,把‘收容所’说成‘精神病院’,我想这是怎么了呢?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会出错?下一秒我突然就想通了。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竟这样爱着你,可是如今你要离我而去?胥未梅,我不会放开,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你。”
她很久没有说话,脸埋在他的肩窝,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像是睡着了。
缓缓地,她踮起脚尖凑近他的唇角,她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开始吻他。从来没有那么主动过。
可是她在哭。她的眼泪砸落在他的脸上,慢慢滑到他的嘴里,又咸又涩,她的全身在发抖,眼紧紧闭着,泪水以一次比一次快的速度涌出,抽泣声也一次比一次短促,最后哭得再也抬不起头。她抱住他,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服,指节发白,如同抓住洪水中的最后一根浮木,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她的心太痛了,那么多的悲惨轮番袭来,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能不能够承受。
她放声大哭,这些年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唯有这个人,像是劈开时光而来。可是一切都错了,都晚了。
她甚至想过,妈妈能不能不要死得那么早,自己能不能不要到另外一个家,能不能不要遇见他,能不能不要喜欢他。
他抱住她,像是抱着一个走丢的小孩子,除了抱住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像除了许诺她永恒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她抓住他的手,唇久久落在上面,最后放到自己的心口,那里心跳声急促。
“想要吗?”她的声音都哑了,眼睛肿得像核桃,只有眼仁儿还是那么黑,一眨不眨盯着他。
林衍的头脑一下子热了。他的手掌感受到她的心跳,她柔软的皮肤,还有鲜活的温度。
她咬了咬嘴唇,像是要压下内心的不知所措,自己颤抖着手,一颗一颗解开衣服的扣子:“想要……就都给你。”
她又将吻慢慢落在他的颈间:“我把自己还给你……以后,我们就再也不见了。”
这样一句话,像是一把刀,猛然戳进他的心。他握住她的双肩,把她和自己分开,眼中是不可置信的惊痛:“你竟然……把这当成交易?”
她的脸因为痛哭而泛红,平时苍白的脸颊竟添出血色:“林衍,我把自己还给你,当做这段感情的交代。我没有钱了,没力气爱了,只剩一条命还有一个身体。我欠你很多,如果你想要我的命,也可以给你。”
“谁要你的命!”林衍怒不可遏,几乎是一把推开她,“还要告诉你多少次,不要把她的死揽在自己的身上!你做错了什么?胥未梅,你是不是疯了?”
她却笑了笑,真是比哭还难看的一个笑:“你就是这样认为的吗?当初她来问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这样,给了一个残忍的答案?”
她慢慢退后,最后抵着墙,一颗一颗又将纽扣扣好:“既然这样,就算了吧。林衍,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不要再等了。哦,衣服在那里,不要忘了拿。”
又是那种眼神,眼仁儿黑的要命,笑意停在嘴角却没有进入眼睛。看着让人难过,让人恨得牙痒痒。
林衍的双手紧紧在身侧攥成拳,青筋暴露。
突然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大门“砰”的一声摔在他身后。
第 51 章
林衍坐在床沿,脸埋进手掌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抬头,微蒙的光亮扑面而来,对面就是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外头的天色渐渐明亮。
天亮了。胥未梅,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一夜没睡?
他起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他性子凉,对人礼貌,很难亲热,大家都这么说,大家都觉得他很酷很冷静,那是因为以前没有任何事可以逼得他跳墙。
如此看来,胥未梅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林衍有些烦躁,想到这里心却又软下来。
那又怎么样,她是被逼的啊。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不是这个样子。
她被命运无情捉弄。我们都被捉弄了。
真是个死心眼,犟小孩。林衍咕哝了一句。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的性格这么拧呢?平时不说话,声音又细又轻,最喜欢支着脸颊发呆,皮肤看起来软软的,谁知道心里竟然那么硬,金刚钻似的。
胥未梅真是差劲透顶,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她更讨厌的人了。
可是那又什么办法,他就是喜欢她,这辈子就认准她了,别的谁也不行。哪怕她以前说了那些混账话,昨晚做出那种混账事。
拿你自己来还我?让你还了吗?谁让你这样还了?还学会以身相许了,不过谁稀罕你那一夜情,直接嫁给我我会觉得更高兴……可是上次说去登记为什么不答应呢?
心里的问题跟冒泡一样咕嘟咕嘟往外钻,想到最后林衍都愤怒了。对啊,为什么不直接答应嫁给我呢?她的脑袋到底是什么结构啊!
他又觉得坐不住了,这件事必须要速战速决。
他知道她在扇动翅膀,越飞越远,如果不抓住她,有一天她就会消失不见。
可是世界那么大,她那么孤单,又要飞到哪里去呢?
别逞强啦,亲爱的,翅膀会断掉。到我这里来。
脑子里突然蹦出这样文艺的一句话,当然林衍是不可能知道“文艺”为何物的。他只是对这突然福至心灵的一句话甚满意,虽然有点肉麻,但这是非常时期,呆会儿一定要说给胥未梅听。
他去她住的地方。敲门,没有人。打电话,没人接。
来路上稍稍好一点的心情瞬间又雷电交加。他四下打量,这几天他已经快要把这块地皮踩熟发烫。门口挂着挽联一样的白布,他突然想起胥未梅的脸来,也是这样,带着悲切。
真的,他是说真的,要是能有什么跟踪定位芯片,他一定要植入她的体内。到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不曾真正了解她,认识的时间很长,可是相处的时间却很少。因为这样那样的变故,他们甚至不能像普通情侣那样经常逛街看电影,虽然这些他都不怎么喜欢。不过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做一些无聊的事也没关系。
闭上眼来他总是回想起在警察局看到她的那天。那一瞬他竟然觉得非常害怕,她一个人静静躺在那个地方,皮肤是苍白的,头发散乱看起来好像枯草,眼紧紧闭着,毫无生气,好像自杀的是她。不过那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她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他快要认不出来了。
她瘦得厉害,瘦到没有什么美感可言,他很生气,就像父亲看见因为节食而粒米不进的女儿那种无奈;她笑不像笑,他知道她心里有一个很大的伤口,她为此备受折磨,可是她用面具把自己掩盖。他什么都愿意为她承受,可是她一闪身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不给任何人机会。
奇怪的是,这几天他也总想起以前。他总是想起她淡雅的裙裾,挺直的脊背,浅栗色的头发,走在一大群学生中间,步伐微微外八字,那么显眼。可是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那时她还带着婴儿肥,一笑唇边两个酒窝很深,可是她笑得不多,只有一双眼睛安静打量着四周,眼仁儿漆黑。老人家有个说法,眼仁儿黑的人心地善良,这一点他相信。她真的好心,居民楼附近的流浪猫都认得她,听见她的说话声就会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喵喵”的长声叫。
可是胥未梅,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好心?
他还想起,他们以前隔得多近啊,这一辈子隔得最近的其实是那个时候吧?
所有一切,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他最烦的,是她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肩上。是的,胥小柯死了,胥小柯在跑来问他问题的那一天晚上自杀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