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欢半爱-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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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回答。
“我整个幼年、少年时期都在怨恨自己的爸爸、姐姐……现在才告诉我,他不是我的爸爸,她也不是我的姐姐……”
炎凉依旧笑着,几乎是酒醉后的痴态了,悄无声息间,一滴泪就这样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滑过她嘴角的那抹笑容。
“我之前一直以为我妈是为了我,才委屈她自己来维持这个家庭的完整……现在才告诉我,我只不过是她用来保住当家主母地位的棋子……”
原来眼泪是可以没有阀门、源源不断的。
“如果我不是徐家的女儿,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
“一贫如洗?流落街头?成为一个特别平凡的人?平淡但知足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
“那样的话……我就不用嫉妒徐子青嫉妒得发疯;就不用躲到纽约读那么多年书,有家不能回;就不用放弃自己真正喜欢的工作;就不用成为现在这个心理阴暗、满脑子只有仇恨的炎凉。”
酒精真是好东西,唤起那些她在清醒时不敢承认的一切:“那样的话……蒋彧南就不会费尽心思接近我,就不会有那么多温柔陷阱,我就不会……不会爱上他……”
车子猛地刹住。
周程还是那样一个温柔的男人,他的手轻柔地托起她的下巴,她满脸的泪水令他的手指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么?可炎凉已经感受不到这些,她还沉浸在自己的自言自语之中:“如果我没有遇到他,我是会……更幸福?还是,更不幸……”
炎凉的声音被凶狠的吞没——
她的唇被攫住。
这个男人那样用力,那样绝望地吻着她……
没有温度,万念俱灰。
仿佛有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那一刻炎凉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他不是周程!!!
炎凉觉得自己尝到了泪水的咸涩,却不知是自己的泪,还是对方的。可是酒精已将除此之外的一切感知都麻痹,炎凉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还来不及分辨拥着她这样深深的、没有退路地吻着的男人到底是谁,她就已彻底醉死过去。
69、第 69 章
深夜。
天边不见半颗星。
一辆轿跑在路灯的掩映下疾驰着;光都被它甩到身后。
仪表盘上的指针危险地颤抖着,显示车子早已超速,徐子青却全然不觉。她不知道自己能开去哪儿,一如她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出路在哪儿。
车厢中播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音符随着引擎低吼,就在这时;徐子青的手机响了。手机铃声转瞬就被音乐声盖过;徐子青瞥见闪烁着的手机屏幕;本无意接听;可这电话响了就没断过,她终于不耐地关掉音乐,接听电话。
按下扩音后的下一瞬车厢中就响起周程急切的声音:“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不在酒店?”
“出来散散心。”
“赶紧回来;我在你套房门口等你。”周程向来对她轻声细语,此刻却格外严肃,“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猜都能猜到你想对我说些什么——我不就是去教训了她一顿么,你心疼了?”
周程沉默了一下。
徐子青立即明了,她是猜对了,免不了连连冷哼:“我都已经被她害得限制离境了,还不够惨么,难不成你还想替她训我一顿?”
周程终究是无奈地叹气:“你根本就不能确定警方手里的证据是不是炎凉给他们的。我相信炎凉,她不会这么做的。”
简单的一句偏袒令徐子青瞬间就气不打一处来,车子“吱——”地一声就熄了火,徐子青咬牙低骂了一句,索性也不重新发动车子,劈手拿过手机,对着听筒低吼:“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已经告诉她,她其实就是个来路不明的……”
打断徐子青的,是突然响起的一声——
“砰——!!!!”
一辆车子从副驾驶的方向朝她横向撞了过来。结结实实的一下。巨大的惯性令徐子青整个侧身撞向车门,同时手机也掉落在了地上。
钢铁碰撞的声音引发了阵阵耳鸣,徐子青经历了片刻的昏厥,一摸额头——方才额头撞在车窗上,出了点儿血。
手机中的通话还在继续,周程应该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急得在那端低吼:“子青!子青!出什么事了?说话!!”
徐子青扶着额头,无暇顾及手机。很疼,但她神志还是清醒的,徐子青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欲看看到底是哪个莽撞的肇事者。
可她刚下车,一个身影就猛地欺近了她,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对方掐住了脖子抵在了车门上。
他们身后是晕黄的路灯,待徐子青终于适应了这接踵而至的祸端,终于分辨清了面前这个人的脸孔,她瞬间就震惊地瞪大了眼:“蒋……蒋彧南?”
蒋彧南背光而站,眼中却仿佛有冷焰在跳动。沉默间,他掐住她颈项的手越来越用力,缺氧的恐惧令徐子青慌乱地扯着他的手臂。他不为所动。
渐渐地,徐子青脸涨得通红,嘴唇都隐隐有些发紫,反抗的力度最终败在了对方那双铁一样的手腕之下。几乎是命悬一线的那一刻,蒋彧南突然劈手放开她。
徐子青整个人被甩在了地上,膝盖磨在地上,瞬间血流不止,但她顾不得其他,一直低着头拼命地咳嗽着,贪婪地汲取失而复得的空气。
一双皮鞋,缓慢沉着地走向走进徐子青的视野。
这个男人落在地上的黑影,将徐子青整个人笼罩。
他的声音没有温度:“你现在应该拼命祈祷炎凉是你们徐家的人。否则,下一次我卷土重来的目标,就会是徐小姐你——这个真正的徐家人。”
“……”
他朝她蹲了下来。
捏起她的脸:“到时候,我的手段只会更狠。我说到做到。”
话音落下的同时冷冷地将她的脸一撇。徐子青的脸不得不侧向一边。
蒋彧南起身离开,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才消失在远方,留下这一地晕黄的灯光,这个跌倒在地的、失魂落魄的女人,以及两辆撞得面目全非的豪车。
****
炎凉自头痛欲裂中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柔软的床,暖和的光,炎凉用胳膊挡住眼睛以适应这突然而至的敞亮。许久炎凉才自床头坐起,低头看看自己,已经换上了睡衣,但依旧能嗅到自己身上残留的酒气。
似乎瞅准了她已经醒来,佣人推门进来,并带来丰盛的早午餐。炎凉一点也没有胃口,只拿起杯子喝水,摆摆手示意其他东西都可以撤了。
佣人只得应声说:“是。”这就端着托盘离开,炎凉光是喝水都有点反胃,顿了两秒忍下了这番不适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炎凉赶紧叫住佣人:“对了……”
“……”
“谁送我回来的?”
佣人看看她,顿时就有些难以启齿。支吾了半晌,终于说:“是路征,路先生……”
得到了准确答案的炎凉却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一副疑惑的样子。虽然当时她醉的几近不省人事,但当那人用尽毕生力气一般拥吻着她时,她几次尝试终于艰难地撑开了一丝眼缝,当时她看见的对方那个模糊的轮廓,倒更像是……
蒋……
炎凉用力地摇摇头,瞬间否定这个想法。
佣人站在那儿,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似的对炎凉保证:“放心吧太太,我们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先生的。”
炎凉一听就笑了,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随着佣人的离开,房门也无声的合上了。炎凉捏着眉心下床,想了想,还是找出自己的手机拨号码。
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听了,可炎凉这时却突然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对方似乎也在等她开口——但面对她的沉默,对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酒醒了?”路征柔声问。
看来确实是他送自己回来的……炎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松口气,还是更担忧。纠结了半晌,终于开口:“我昨晚喝太醉了,其实我……”炎凉突然意识到说多错多,索性一咬牙,直接改口道,“希望你忘了昨晚发生的事。”
“哦?”路征尾音一扬,打趣一般反问她,心情不错的样子,“能否具体说说,到底要我忘了昨晚发生的哪些事?”
炎凉混乱的思绪不由得被牵引回昨晚那个密闭的空间中,可是除了那个绝处逢生的吻,其他的,连她自己都没有了印象。她头又疼了……
炎凉思忖许久,最终却只能说:“无论我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请统统忘记。”
这回,电话那端的路征亦顿了顿。莞尔一笑:“要我忘记也行,不过作为补偿,今晚你得请我吃饭。Deal?”
“我……”
她还在犹豫之际,路征已经敲定道:“下了班我去接你。”
“……”
“……”
炎凉的沉默被当做了另一种方式的应允,路征便直接接下去说:“我待会还有个会要开,你要么再多睡会儿。晚上见。”
炎凉想了想,没再推脱,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波另一端的明庭大楼、路征的办公室,助理敲门进来,就看见路征拿着手机若有所思的样子。
助理又敲了下门,路征才抬头看向他。
“路总,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路征一面听着助理的提醒,一面听着手机中传出的忙音。助理不得不再度开口提醒:“路总……”
路征却在这时突然回过神来似的,比手势示意助理噤声,而他,则挂断这个未断的电话,改拨另一个手机号码。
缓慢的忙音在折磨着他的耳膜,但好在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对方不说话。
路征也不绕弯子了,开诚布公地问:“昨天大半夜的把我叫出去,要我替你把你的太太送回家。我这也算帮了你一个忙了,你是不是能够告诉我,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
“如果你还想得到你最想要的,那就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戳破。”
路征等了许久,只等到对方的这个答案。且对方一说完便径直撂下了电话,留路征一人,听着忙音,心中默默权衡。
****
徐子青频频接受警方传唤,炎凉想找到她一点儿也不难——直接去警局守株待兔即可。
可当炎凉带着一身宿醉后的疲倦前往警局,却被告知——徐子青住院了。
“住院?她受伤了?”
面对炎凉的问题,负责该案的警官一阵见血地说:“你信么?我倒是觉得她这是在找个借口躲我们。”
炎凉带着和警官同样的揣测寻去医院,没成想,徐子青真的伤了。
伤得倒不重。
炎凉到病房时,徐子青正睡着,也不知是真睡还是装睡,炎凉只得沉默地退出病房,周程原本坐在病床边,见炎凉来了,自然要起身出来。
“她怎么伤的?”
周程也不清楚:“她说是摔了一跤。”
70、第 70 章
“她说是摔了一跤。”
炎凉闻言不由得偏头透过病房门上的视窗向里望去;只见徐子青依旧背对着门侧卧在病床上。只不过是受了点小伤,就有男人第一时间赶来照顾——徐子青永远这么幸运,对此炎凉早已习惯。只是当听见周程对她说“听说她昨天冲到你办公室跟你吵了一架,我替她向你道歉。”时,炎凉还是没忍住,打从心里冷笑出来。
这令周程颇为尴尬地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你有急事找她?我叫醒她;你跟她说吧。”
炎凉这才把目光从视窗上移开;也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淡淡地在周程的双眸间逡巡了一轮,最后只是说:“不用了,我明天再来吧。你……好好照顾她。”
虽说着嘱咐的话;实则语气十分冷淡,炎凉说完就调头走了,不多做片刻的逗留。
走出住院部的大门,站在台阶上,此时的阳光已经十分耀眼,举目四望看不见半点阴霾,炎凉站在那儿仰着头良久,才摸出手机。
新西兰的阳光是不是和这里一样明媚?正这么想着,电话就接通了,听筒中立即传来略显激动的一声:“二小姐!”
她确实许久不曾和家里联系了,如今听到梁姨如此亲切的声音,竟觉得陌生。阳光如此明媚,本该觉得温暖的时刻,炎凉却顿时觉得真真恶寒,只因耳边又不其然地回响起了那个满是嘲讽的声音:你不觉得讽刺么?我这个真正的徐家血脉都不想报仇,只想过自己的安稳日子,而你呢,却搭上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去为徐家报仇……
炎凉苦笑连连,但一直努力保持着